林琬站起身子来:“好,我即刻就去。”
“等等。”赵邕起身,伟岸身姿定定立在妻子身边,目光垂落,望着妻子道,“我陪你一道过去。”
林琬连忙摇头拒绝道:“不过是有嬷嬷传了母妃的话来,你便陪着我一道去,叫母妃怎么想?就算她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会不高兴的,总觉得是你不放心我这才也跟着去。你便留在这里吧,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赵邕道:“我顺便去给母妃请个安,有何不妥?”
林琬一呆,想了想,这个倒是也合适。
不过,此刻却不是请安的时候,若是叫他瞧见自己院子中的阿巧诬陷自己的话,非疯了不可。于是极为认真严肃地板着小脸,将脑袋瓜子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画堂见此刻气氛有些凝重,两位主子眼瞧着似乎就要发生口角了,连忙朝赵邕俯身道:“二爷,夫人说得对,想来也只是王妃找她叙叙话。或者说,问一问这些年来二爷在上京城中的事情,不会有事的。更何况,左右还有太妃娘娘在呢,如今战事在即,而后宅的事情,二爷实在不便插手。我们夫人,虽则年幼一些,可一些事情还是能够处理得来得。既然夫人不让二爷去,自当有一定道理,还请二爷准夫人只身去给王妃请安。”
林琬悄悄朝画堂竖起大拇指来,而后拽着赵邕手臂,将他拖到饭桌前。
“饭菜酒水一应都为你准备好了,不过,酒喝多了容易误事。”林琬亲自执起酒壶来,倒了一杯,递送到他跟前,“天气严寒,你喝一杯暖身子,不过,只准喝一杯。”
赵邕抬眸看妻子,但见她言语行为间刻意有些讨好,原本沉着的脸也缓和了些。
笑着接过酒杯,另外一只手顺势一揽,就将佳人揽到怀中抱坐在腿上,认真道:“你有你要做的事情,不想让我管,我便不管。”他顿了顿,面色又严肃了几分,“不过,若是真遇到什么事情抵挡不住了,定然与我说。还有,我这些日子忙,怕是不能时时刻刻照拂着你,外面天气又冷,你没事就好好在家呆着,知道吗?”
林琬见四周站着的丫头个个都低了头,她自己脸不由也红了几分,只重重朝丈夫点头道:“你放心,我答应你。”
“那你去吧。”得了她承诺,赵邕这才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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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王妃坐在花厅上位上,堂下跪着的是二房三等扫洒丫头阿巧,还有姜芙贴身婢女小桃。旁边郝姬静静站着,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虽则这郝姬曾经犯了大错,不过到底育有子嗣,曹王妃念此,便让她坐。
此刻仪王殿下自然是坐在上位,与曹王妃并排,俊逸的面上含着盛怒。
林琬跟着曹王妃身边的嬷嬷走了进来,而后按着规矩,先后给仪王跟王妃请了安。
曹王妃望了仪王一眼,但见他神色实在不好,想必是在生这林氏的气,也就没有让林琬坐下,只是问道:“老二媳妇,你院子里的丫头阿巧告你在芙姑娘药中落药,可是有这样的事情?”
林琬惊讶道:“儿媳没有。”说罢,便屈膝跪下,却是不卑不亢的模样。
画堂也忙跪了下来,伏首在地道:“王爷,王妃娘娘,我们家主子是冤枉的。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奴婢敢保证。”
既然是那阿巧招供的,此番自当是竭力辩驳道:“奴婢没有说谎,的确是二夫人身边的画堂姐姐交代奴婢落药的。其实,最初的时候,画堂姐姐是让奴婢在芙姑娘药中落更多的量,奴婢实在不敢,可主子的吩咐奴婢也不敢违背了,便私自减少了分量。可是没有想到,却还是害得芙姑娘难受,奴婢实在该死。”说罢,她便匍匐在地,以头磕地,只用脑袋狠狠撞击着地板,砰砰作响,“芙姑娘心善,平素待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好,奴婢真是狼心狗肺,竟然下手害芙姑娘,请王爷与王妃责罚。”
林琬依旧高昂着脑袋,一点不屈服的模样,只淡声道:“我且问你,说我吩咐人在姜芙药中落巴豆,我的目的是什么?你可要知道,只落巴豆,根本对人身体没有多大伤害。我若真与她有仇怨,又岂会施这种小伎俩?岂不是疯了。”
那阿巧自当有了说辞:“是因为……是因为夫人您打了郝姬娘娘,而芙姑娘瞧不过去,便在王爷跟前替郝姬娘娘鸣不平。虽则王爷没有责罚夫人您,不过,如今府中人都知道了,说是夫人您不但为难了六爷,而且还打了自己的长辈。夫人您觉得这是芙姑娘的错,所以怀恨在心,想要略施小计责罚芙姑娘。”
回答了林琬一席话后,阿巧又连忙将身子转向上位处,继续磕头道:“奴婢知道错了,求王爷跟王妃娘娘饶恕奴婢吧。”
“林氏,你可还有话说?”仪王端端坐着,竭力压制住心中那股子愤怒。
林琬道:“儿媳的确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儿媳与姜芙无冤无仇,怎么又会使这样的雕虫小技害她呢?”说罢,双手交握起来,搁在额头处,俯身磕头道,“父王,母妃,儿媳是冤枉的。”
“无冤无仇?”仪王气极反笑起来,但瞬间又严肃起来,“你才进王府的门,便就害了她一回,之后又当面出言奚落,害得她失神伤心,愣愣在花园寒石上坐了半日,原本身子没病的,也真弄出一场大病来。此番倒是好,先是打了郝姬,紧接着,又在芙儿药中落巴豆,本王对你一再容忍,我看是你不想好生过日子。”
“儿媳不敢!”林琬没有再多做辩驳,只是静静跪着。
赵乾黑眸轻轻眯起,但见她不再辩驳,只当此事真就是她所为,越发盛怒起来。
“王妃!”赵乾站起身子来,伟岸身姿直直立在一边,器宇轩昂道,“林氏为妇不仁,失了德行,你看着处置。”说罢,便也没再多留片刻,只大步朝外面去,经过郝姬身边的时候,转头望了她一眼,声音放低了些道,“你随本王一道回去。”
郝姬面上极力露出惊喜之情,惊得立即抬眸望向赵乾,忽然想得起来自己脸上还带着伤,便又立即低了头。
“是,妾身遵命。”郝姬轻言细语说着。
赵乾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手攥在掌心,而后带着郝姬一并大步离去。
曹王妃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静静望着那道伟岸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那身影完全隐入了黑暗中,她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轻轻叹息一声,便道:“好了,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母妃不会多为难你。你们也都起来吧,该做什么都做什么去,今儿的事情,权当没有发生过。”
林琬直起身子来,静静立在堂中央,恭敬道:“母妃……打算如何惩罚儿媳?”
曹王妃起身,举步轻轻走下来,在离林琬两步远的时候停住。
“若是罚得你重了,我知道,老太妃定然不会饶我,而我也不舍得。”曹王妃轻轻伸出手去,将林琬双手攥住,拉她往一边去坐下,这才又道,“若是敷衍了事,想必事后王爷知道了,会怪罪于我,而再经人挑拨,未必不会不顾一切重重责罚于你。所以,既然王爷说你有失妇德,母妃便罚你呆在自己院子中抄《女则》,你看如何?”
林琬道:“若是真给我冠以这样的罪名,罚抄《女则》的确是轻了许多,不过,母妃也相信是我所为吗?”
曹王妃定定望着眼前的少妇,而后轻声道:“你的有些做法,我不是很明白。不过,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冲着姜氏姐妹去的,甚至还是为了保护娴儿,只因为这一点,我便信你。可是,姜氏姐妹得宠这么多年,自当是有原因的。上次你与老太妃联手那么一出,我以为姜氏姐妹就此真的完了呢,可没有想到,王爷到底念着的。以前姜莲得宠已然不得了,如今轮到姜芙,比之她的姐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琬望着曹王妃,极是认真地道:“母妃,王爷这般疼宠姜氏姐妹,总该是有原因的。母妃知道这个原因的是不是?不知道可否告诉儿媳。”
曹王妃面色明显一滞,但随即又恢复如常,只笑着道:“想必你在上京的时候就听说了,咱们王爷素来风流,喜欢貌美身娇的小姑娘,自当是很正常的。母妃知道,这事情怕是真冤枉了你,不过,有人精心筹谋算计于你,打得你措手不及也正常。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该是知道,王爷这般作为不过是想给姜芙一个交代,不会真的为难你。”
林琬见王妃不肯说,便只能作罢,而后冲曹王妃点头:“儿媳明白。”
说罢,便起身来,朝曹王妃弯下腰,请礼道:“儿媳这就回去,会配合着母妃,近几日只呆在院子中抄《女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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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乾打从曹王妃那里出来之后,直接牵着郝姬的手,回了姜芙与郝姬同住的院子。
此刻姜芙正躺在床上,面色较之从前更苍白了几分,病病殃殃娇娇弱弱的,实在惹人怜惜。
“王爷来了。”姜芙听到外面小丫头高呼“王爷”两个字,她连忙挣扎着要坐起身子来,可身上却没有丝毫力气,才将挣扎一番,就又倒了下去。
赵乾大步跨进来,见状,忙上前一步将佳人扶住。
郝姬见状,静静立在一旁,而后对小桃道:“你们家主子虚脱了半日,想来肚子饿了,你去吩咐厨房做点清淡的吃食来。”待得小桃应声要走,连忙又道,“对了,王爷忙了一整日了,到此刻还没有用饭,你去跟厨房说,将王爷的饭摆到这里来。”
说完一顿,而后朝赵乾福一礼,轻声说:“王爷,妾身擅自做主了。”
赵乾回头道:“由你安排吧,一会儿你也别走,带着赶儿一道与本王用饭。”
郝姬开心,连声应着是,就退出去了。
撩起帘子出去之后,但见屋里头一应丫头都在忙自己的,郝姬便吩咐自己贴身嬷嬷道:“去将香点上。”明嬷嬷应着声音去了,郝姬又回头悄悄撩开帘子一角,但见两人双手握在一起,她秀雅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而后理了理衣裳,只大步往自己的屋子去。
郝姬将儿子哄睡着后,便静静坐在床边,屋中只点着一根蜡烛。
孤灯长案,寒风刺骨,她忍着一身寒意坐在靠近窗户边的案前,一边听着对面屋子的动静,一边替儿子做衣裳。
漫漫长夜,那娇软蚀骨的女子呻|吟之声阵阵传来,若有似无的,彻夜不止。
直到入了四更天,那边才将渐渐停了动静,而此时,郝姬手中绣活也停了。她将手中一应衣物放入到箩筐中,只呆呆望向一处,神色有些恍惚。
明嬷嬷走了过来,弯腰道:“娘娘,一会儿天亮,这芙姑娘怕是就有了名分了。”
郝姬嘴角扯出一抹凄凉的笑意来:“是啊,林氏说得对,要想让她摔得狠,就得先叫她爬得高才行。如今她如常所愿爬得高了,那么接下来,也该是狠狠摔下来的时候了。”郝姬心中怨愤不轻,狠狠一用力,便将一枚绣针拧断,“还有那姜莲,谁都别想好过。”
☆、107|8.8|城
第148章
林琬领了罚,回去后果然三天没出门,一直静静呆在自己屋子里抄写《女则》。当然,虽则自己足不出户,但是外面的事情,她都了如指掌。在郝姬娘娘的帮助下,姜芙如今已经是仪王的女人,也有了名分。
听画堂说,三爷赵靖对此虽则没有多说什么,但明显是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