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客栈,人多眼杂,黎泽倒也不好和师父表现得太过亲热。
三人各自开了一间房,便打坐调息起来。
想到南宫鸢之前曾经说的话,黎泽还是放心不下,朝着蚩国皇宫走去。“站住,什么人!”
黎泽脑海中思绪纷杂,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皇城前,结果自然是被禁卫拦了下来。
他刚想说自己走错了,回头遮掩一下身形直接潜入,却听到身后突兀传来了女声。“这是陛下的贵客。”
“原来是幽影统领,属下冒犯。”
禁卫让开了路,而在幽影的带领下,皇城自然一路畅通无阻。
黎泽上下打量着幽影,似乎是对她有些好奇。
毕竟幽影的功法虽然不善进攻,却神出鬼没,几次与南宫鸢的携手也证明,对方绝对称得上是南宫鸢的心腹。
所以黎泽想要问问幽影,南宫鸢的过往。
“幽影,你和南宫鸢……是什么关系?”
“我是小姐的贴身婢女,也是小姐的影卫。”
“影卫……”
黎泽记下了这个词,随后又开口问道。
“幽影……南宫鸢以前到底……”
“到了。”
还没等黎泽将问题问完,幽影就打断了他。
“有什么事,你自己去问小姐。”
幽影说了这么一句,就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南宫鸢一身龙袍,正坐在书桌前。
黎泽不过眨眼的功夫,幽影便已经消失不见。
“见过女皇陛下。”
黎泽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南宫鸢饶有兴致的看向他。
“四皇子之前见朕,可从来没这么客气过,今日怎么想起来朕还是蚩国的女皇了?”黎泽点了点头。
“之前都是私下见到女皇陛下,既然女皇陛下未穿龙袍,也未以皇帝身份自居,那便是私交,自然不适合那些礼节。”
“呵……不过就是身衣服,穿上脱下又有何区别?”
听到这话,黎泽倒是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它不仅仅是一身衣服,它还代表着……责任。”
“责任……”
黎泽看向南宫鸢,突然发问。
“陛下的仇人,还有赵家,对吧。”
“不错,还有赵家要清算。”
“陛下打算直接将他们满门抄斩?”
“那不然如何?赵家都是些凡人,随随便便就打杀了。”
南宫鸢不以为意,赵家是她最不用操心的一个仇家,就是因为,他们只不过是凡人。而她则是灵丹境的修士。
只要她想,就是再有十个赵家,也不过是她随手就能灭杀的蚂蚁。黎泽似乎心中了然,点了点头。
“我且问陛下一个问题。”
“你问吧。”
“我们算是朋友吗?”
“朋友?”
听到这个词,南宫鸢只感觉到陌生。
她幼年便背负着家族的深仇大恨,刻苦修炼,又在十八岁那年被迟夜抬上了蚩国女皇之位。
所有人都以为她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看向她的目光中不是带着嘲讽,就是带着鄙夷,戏谑。
朋友这两个字,于她而言是如此陌生。
“朋友……当然,我们应该是朋友,你帮了我大忙,还助我手刃仇人。”南宫鸢思索了一阵,随后面色有些轻松。
黎泽点了点头。
“既然,陛下当我是朋友,那,我有些东西,想给陛下看看。”
“是什么?”
南宫鸢不由得有些好奇。
一炷香之后,已经脱下了龙袍,换上一身大红长裙,面戴红纱的南宫鸢,已经跟着黎泽,前往了皇城之外。
两人一路向东,而出了奉天城,越往东处,便越是触目惊心。
城中随处可见骨瘦嶙峋的乞儿,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以及衣服上打着补丁,排在米市前购米的妇人。
黎泽用一块馒头,换来了一名乞儿手中的救济粥。
看着破碗中寡淡如同白水一般的救济粥,南宫鸢沉默不语。
还是黎泽先开口。
“这救济粥,我以前也喝过,那时候黎国正与蚩国开战。”
“只是,现如今,十年过去,蚩国的救济粥,还不如黎国十年前的白粥浓稠,至少那时候的救济粥,确实是能称得上一碗白粥。”
“蚩国矿产丰富,耕地也不少,远远称不上是贫瘠之地,而百姓却如此饥贫交迫,便是……蚩国的朝堂,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黎泽将手中的那碗白水,递给了旁边没领到粥的乞儿。
那乞儿先是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黎泽。
毕竟在蚩国,穿着这种华贵衣物的,不是世家贵族,就是地方豪绅。他们这些乞丐,可能路过,都要被对方鄙夷一番。
“没事的,吃吧,孩子,哥哥以前也要过饭。”
黎泽蹲下,将碗递给乞儿。
那孩子依旧有些害怕,但还是敌不过腹中的饥饿感,接过破碗,快步走到一旁喝了起来。
南宫鸢看着那么小的孩子,狼吞虎咽地喝着那没有什么米粒的救济粥,心中颇不是滋味。
她侧过头,看向黎泽。
“所以,你想让我把赵家人都赶尽杀绝?”
却没曾想黎泽摇了摇头。
“不,我是想让你慢些杀赵家的人,而且最好是有缘由。”
听到此话,南宫鸢眯起了眼睛。
“你和赵家人有私交?居然替这些畜生说话!?”
“我不是替他们说话,我是在为蚩国的百姓考虑。”
南宫鸢的话音已经高了三个音调,而黎泽却依旧平静。
“现在的规则正在腐烂,但腐烂的规则,也好过没有规则。”
“蚩国现在弊病颇多,四大家族对蚩国的控制根深蒂固,他们的快速溟灭,会让蚩国现有的规则崩塌。”
“如果此时你再将赵家人全部送上断头台,那时候,国将不国,百姓将连这样的白水粥,都喝不上。”
“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只能放任不管?”
南宫鸢贝齿轻咬下唇,心有不甘。
黎泽又摇头说道。
“不,现在,就是女皇陛下你发动权柄的时候了。”
“军权还在你手,四大家族的修士不是你一合之敌……”
“那就查,抄家,查贪腐,广纳人才,快刀斩乱麻,不能让蚩国被蛀虫啃食。”
“但赵家人,不能随便就死了,要把他们的罪证,查得清清楚楚,查得明明白白,你要把赵家做的事,赵家贪的钱,赵家吸的血,一字一句的写出来,告昭蚩国的百姓。”
“在那之前,赵家人不能死。”
“还有,在你准备发动这一切之前,你务必要物色好自己心中可当大任的人选。”
“四大家族分崩离析之后,便会多出来无数让人眼红的位置。”
“把你自己的心腹插进去,把你觉得优秀,可担其责的人插进去。”
“这样,不出三年,蚩国的现状便能得到极大改善。”
南宫鸢被红纱遮掩的唇口微张,似乎是诧异于黎泽的治国之道竟然如此……清晰。几乎就是完全为蚩国量身定做一般。
她失神了片刻,语气缓和了不少。
“是我错怪你了……可……为什么你……”
随后便察觉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蠢,便掐了话头。
黎泽弯起嘴角,眼神变得有些怀念。
“在我还不过刚刚记事的时候,父亲便尝尝和母亲念叨这些治国方策。”
“我听闻父亲说得最多的话是,想百姓之所想,思百姓之所思,输了朝堂不要紧,赢了百姓,才是真的赢了天下。”
“原本这些记忆都已经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模糊了,踏上修行路之后,反倒是清晰了起来。”
南宫鸢垂下眼眸,半晌才说道。
“黎民……他确实是个好皇帝……我比不上他。”
“过去的事……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但……”
“想起那些战死在边疆的将士们,我还是无法释怀。”
黎泽侧头看向南宫鸢,后者抿着红唇,表情有些失落。
“朋友……你说我们是朋友,原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个……”
“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不想瞒着你。”
听到南宫鸢的话,黎泽露出一抹苦笑。
“若是双方心中一直有芥蒂,有心结,却不交流,这又叫什么朋友呢。”南宫鸢点了点头。
“既然……你对我,对蚩国心中还有芥蒂,那为何又要给我出谋划策?”
“因为百姓是无辜的。”
黎泽侧过头,看向这些流落街头的乞儿。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南宫鸢沉默不语,黎泽也没再开口。
双方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重。
直到许久之后,南宫鸢才轻声说道。
“我该回宫了,多谢你今天的建议,我会参考的。”
“好。”
黎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南宫鸢点了点头,随后身形远去,几个呼吸之后,便再也看不见身影。
回到客栈之后,黎泽心中放不下的石头,总算落地。
话已经说完了,南宫鸢也不是傻子,应当会采纳。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莫名惆怅,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蚩国皇城内,御清宫中,南宫鸢一丝不挂的站在铺满花瓣的浴池间,白嫩的肌肤一寸一寸没入池水中,露出让人无限遐想的玉背。
“小姐。”
幽影此时也脱得干净,直到这时候,方才能看见她的真容。
平日里一直带着的玄铁面罩被拿下,高束在脑后的马尾披散开来。
让人有些诧异的是,幽影的样貌并不是她给人的那种冰冷的感觉。
微微弯起嘴角,便能看到她脸颊旁的两个酒窝。
光看脸颊,恐怕会以为她是哪个邻家里活泼开朗的丫鬟。
实在是没有办法将她的容貌和影卫这个身份联系在一起。
偌大的浴池,此时连婢女也没有,只有幽影与南宫鸢两人。
幽影端着华贵的浴巾,缓步走到南宫鸢身后。
“小姐,阿影给你擦背。”
“嗯。”
南宫鸢轻应了一声,一手捧起自己胸前的丰满,一手将脑后的青丝挽过肩头。幽影用浴巾沾了些皂角,轻轻搓揉起来。
“阿影……”
“怎么了小姐。”
“黎泽这个人……你怎么看?”
“小姐怎么看,我便怎么看。”
“贫嘴,问你呢。”
南宫鸢微嗔了一声,幽影这才自己思索起来。
“要我说……是个君子吧。”
“君子?”
似乎是有些诧异于这两个字,南宫鸢不由得重复了一遍。
“是啊,我看书上说,君子都是很好的人,黎泽人不就挺好的。”
“先是帮小姐报仇,现在又给小姐出谋划策。”
“而且我看了,他们都说小人和君子是反义词,四大家族那些不都是小人,帮小姐除掉他们的黎泽,那不就是君子咯。”
“……算是吧……”
南宫鸢应了一声,脑海中又浮现出早上黎泽与她说的那些话。
当时对方的神情,他提起赵家时眼中的凌厉,他看向乞儿时脸上的怜爱,他提到心结时纠结的表情。
不过是短短一个上午,都印在了南宫鸢心间。
朋友我和他……真的是朋友嘛……
这是她十年来,心中第一次除了复仇之外,还有其他的心绪。
有些纷乱,又说不上来。
“小姐,小姐?”
“啊……怎么了?”
“你没事吧小姐,我叫了你好几声呢。”
“哦……我……我没事。”
幽影还以为是小姐今日有些劳累,也没有多问,服侍南宫鸢穿好睡衣,便自行离开了。
深夜坐在书桌前,在处理卷宗时,南宫鸢还能想起上午黎泽说得那番话。
她将卷宗合上,托着腮,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心底却愈发对黎泽好奇起来。
他说他要过饭,也喝过救济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他是怎么从一个要饭的,变成天剑阁的嫡传弟子?
他为什么背后背着一把剑,却从来不拔?
越是察觉到心乱,便越是控制不住的去想,越是好奇,便记得越深刻。直到亥时,她才将奏折合上。
我记得,他是住在华干客栈……明日再去问问他……治国的法子吧。
这么想着,南宫鸢躺在了龙榻上,只要闭眼,脑海中似乎就会浮现出黎泽的样貌。
心烦意乱之下,也无心修炼,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南宫鸢便前往华干客栈。
这家客栈是蚩国皇都最为奢华的客栈,自然和何家少不了关系。
然而随着何多钱的死亡,在何家却并没有引发什么轩然大波。
反而何家人安静的出奇。
这也让南宫鸢有些提防,吩咐了幽影带上心腹去查一查何家。
但是毕竟黎泽在这里,更何况,还有当今唯一的一位人仙,剑仙子在此。这华干客栈,刚踏进门,南宫鸢便感觉到了数十道修士的气息。
不仅仅是灵丹境的修士,比灵丹境更要强横内敛的气息更是多如牛毛。
迟夜与程玉洁要在星河观论道一事,不过一个晚上,就传遍了整个修行界。
无数修士纷纷前往蚩国,准备去往星河观,见识见识当今唯一人仙境的实力。
顺便看看能不能从这场论道切磋中领悟些什么。
来到这里,南宫鸢这才暗自警觉。
蚩国竟然无声无息聚集了这么多修士……
不过她转念一想也就释然,这些修士大多都是来看八宗两大宗主论道的,要让这些修士来蚩国弄什么阴谋诡计,想来在剑仙子眼皮子底下,他们也没这个胆。
再者,修士如果敢为祸世间,可是要遭天谴的。
观气术看到眉心之间的黑气,就是具象化。
眉心之间黑气愈发浓郁,遭天谴的概率越大。
到后面境界突破时,可能寻常修士只不过是简单渡个雷劫,到了这些修士的时候,就变成了九霄清雷,一个不注意,就是魂飞魄散。
不过渡劫一事,除了灵丹境,灵合境与灵道境这三境之外,若无特殊情况,那么便不会在境界突破时遭到天劫的困扰。
更多是修士对抗自身心魔,避免走火入魔。
南宫鸢脑海中思绪有些杂乱,正想着这些琐事,便看到黎泽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壶清茶。
许多修士都将目光移到了黎泽身上。
因为那后生才刚刚从程玉洁的房间里走出来,又是一身天剑阁弟子的打扮。稍微想一下,便知道这就是程玉洁的第二位嫡传弟子。
只不过相较于在修行界名声显赫的舞剑仙子。
黎泽便显得有几分不温不火了。
蚩国发生的这些事,大部分修士也不清楚,没有耳闻。
对于黎泽,他们更多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既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南宫鸢还是昨天那一身红裙的打扮,在一众修士中,也算是比较显眼的那一位。
黎泽侧过头,看到南宫鸢出现在客栈中,眼神似乎是有些诧异。
“走,回你房间里说,这里人多眼杂。”
“哦……好,那跟我来吧。”
黎泽倒是没想什么,回了自己的客房,给南宫鸢泡上了一壶茶。
“陛……南宫小姐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听到黎泽开口,南宫鸢也是早就准备好了回答。
“昨天听到黎泽你跟我说的,我晚上回去想了很多,但是细节方面还不是很清楚。”
“细节方面?”
“就是具体怎么操作,你看,何家和赵家要怎么……”
南宫鸢坐在黎泽身旁,两人就蚩国目前的结症讨论了起来。
黎泽提出的不少观点确实非常理想化,然而南宫鸢却说出了付诸于行动上的难点。不知不觉,两个时辰便过去。
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发觉时间流逝的飞快,直到天色渐晚,黎泽这才惊觉。
“不好意思,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了,耽搁了南宫小姐的正事……”
“呵呵,我今日来找你,便是最大的正事,和你聊了这么多,我也有信心,能够拔除蚩国的顽疾了。”
“是……不过这些也仅仅是我一家之言,南宫小姐还是翻阅一下蚩国和他国的古籍,历代皇帝治理国家,都会被记录在册,想要蚩国拜托贫瘠,先辈们便是最好的导师。”
“自然,今日一叙,颇有所得,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我送送南宫小姐。”
“不必了,不过几息便回宫了,你还是好生休息,过两天剑仙子要去星河观,你肯定是要跟着的。”
“是……”
两人客套了一番,黎泽也没坚持,只是走到房门,南宫鸢的手刚搭上,忽然回眸,问了黎泽一句。
“待我今晚回去仔细翻看古籍,明日再找你商议。”
“好啊,求之不得。”
黎泽笑着点了点头。
治国之策,他不过略懂一二,说白了,也就是纸上谈兵。
大多都是黎国曾经用过的经验,黎泽还是孩童时,听父亲和母亲提起,所记在脑海中。
如果这些经验确实能够帮助南宫鸢,让蚩国摆脱现状,造福百姓,那自然是功德一件,黎泽也乐得见到。
待到南宫鸢离去,黎泽这才坐回桌前。
不知不觉聊了两个时辰,就算是他也有些口渴。
看着桌上早已经凉透的清茶,黎泽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倒上一杯送入肚中。
而就在一旁的房间内,凌墨雪和程玉洁已经听了两个时辰的墙角了。
【师父,你说,那南宫鸢,是不是对泽儿有意思?】
【很正常,泽儿少年英雄,样貌英俊,贵气自显,龙气缠身,更不要说,他不久前还吞了不少蚩国的龙气,身为一国之主,南宫鸢会觉得他亲近,也是自然。】
【师父就不吃醋啊?】
听到徒弟的传音,程玉洁不由得嘴角弯起一抹笑意。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泽儿要是喜欢,哪又怎么了?】
【可师父就不想独占泽儿吗?】
【独占……那自然也是想的,可妖族之祸未解,我又不好跟在泽儿身边,与其强占,那也不美,我心知泽儿心甘情愿,可我毕竟是他师父,依泽儿的性子,他肯定是要娶我为妻,到时候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听到师父这般话,凌墨雪倒是撇了撇嘴。
【什么笑话……师父是当今唯一的人仙,哪有修士敢对你指指点点?】【人心隔肚皮,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他们不敢说我,那必然就会把矛头指向泽儿,何必多生事端。】
凌墨雪点了点头。
【这倒不假,说到底还是泽儿不够强,要是泽儿也是人仙境,还怕这些人嚼舌根。】程玉洁直接被凌墨雪这句话逗笑了。
【呵呵~泽儿才多大的年纪,灵丹境已经是天赋异禀了,十七岁的人仙境?简直是闻所未闻。】
【唉……前路迷茫啊~】
凌墨雪哀叹一声,程玉洁倒是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其实最适合做嫁给泽儿做正妻的,倒还算墨雪你。】
【我知道师父你的意思,无非是我和泽儿年纪相仿,旁人知道了不会说三道四,况且师姐弟之间结为道侣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不论是我还是师叔,我们都清楚,你在泽儿心里的地位才是最为特殊的。】
【罢了罢了,不聊了,泽儿难得孤身一人,怎么不去与他双修?】【泽儿忙着呢~去打扰人家多不好呀~】
【呵呵~】
程玉洁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传音。
凌墨雪刚准备打坐修行,便听到黎泽敲了敲房门。
“师姐,师父,在吗?”
“怎么了泽儿?”
凌墨雪应了一声,打开了房门。
“我听说蚩国有些地方特色,但是之前我还没见识过,所以想请师父和师姐一起去看看。”
“为师就不必了,让墨雪陪你去吧。”
程玉洁笑着拒绝,知道墨雪心中有些小醋意,也好将独处的时间留给两个人。“唉?可是……”
黎泽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倒是凌墨雪一下就领会了师父的意思,推着黎泽的肩膀就朝外走。
“走啦走啦,别打扰师父清修,你想去哪里,师姐陪你去就是了。”
“哦哦,好吧,那走了,师姐。”
黎泽点了点头,两人的身影顿时消散。
客栈内的诸多修士倒也没什么行动,都是冲着剑仙子来的,她本人都在这里,何必要追着人家徒弟呢?
再说了,剑仙子此时在打坐清修,谁知道在人仙境周围修行,能不能得到什么好处?
用剑的修士多如牛毛,谁不想能得到天剑阁宗主的指点?
万一要是看对眼了呢?
这可是人仙境,哪怕只是随口点拨一句,恐怕都抵得上好几年苦修了吧?
抱着这种心态的修士占了绝大多数,华干客栈一时间十分热闹,人来人往。
而且这不过是第一天,还有不少修士朝着这里赶来。
……
黎泽与凌墨雪来到了距离蚩国皇都百余里的古庙。
当地的人称这里为清庙,年代久远,早已不可追究。
只是黎泽结合了自己之前所阅读的古籍,再加上推断,分析出,这里很有可能,是曾经没有分裂的道宗所留下的庙宇。
看着人们在庙宇中跪拜,黎泽心中也忍不住一阵意动。
“师姐,我们也去拜一拜吧?”
“好啊。”
跟随着人们前行,黎泽与凌墨雪来到了清庙前内部。
在他们面前的,是矗立在庙内数十米高的雕塑。
哪怕过去久远,依旧能从雕塑上感到些许灵气,和缠绕在其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意。
“这应该就是道祖了……师姐,我们也拜一拜吧。”
“道祖……”
凌墨雪抬头看向雕塑,点了点头,和黎泽抱剑,行了一礼。
“师姐,我看你好像是有什么心事,怎么了?”
两人拜完了道祖,又在庙内转了一圈,道宗的祭祖大殿,保存的还算完好,但比起天剑阁来说就少了不少东西了。
不过黎泽也只是少年心性,想要四处逛逛,倒也没有非要刨根问底的意思。对于道宗为何分家,为何没落这种事,他也并不操心。
只是看到师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便开口发问。
凌墨雪侧头看向黎泽,粉唇微张,刚刚开口,还没出声,便听到街边传来的吆喝声。
“来尝一尝了~特色的biangbiang面咯~好吃不贵~经济实惠啊~”这下倒是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对视一眼,黎泽与凌墨雪便来到了摊贩面前。
“哎呦,原来是位俊俏公子,您这气宇轩昂的模样,与您夫人闭月羞花,倒是般配的紧。”
“啊?我……”
黎泽一听了,愣了一下,刚想解释,却感觉到手被师姐伸出抓住。
“摊主倒是会说话,不过我听你这面有点意思,叫什么便便面?”
“哈哈哈哈,原来两位还是异国贵客,那一定得尝尝我们蚩国的特色了。”摊主模样倒也清秀,只是肌肤有些黝黑,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汉子,就是一双手,要比常人要粗上不少。
“既然你都说了,那我们夫妇肯定得尝尝咯。”
“好嘞,您就等着吧,保证不让您失望!”
摊主哈哈一笑,从小摊底下掏出面团,便开始搓揉起来。
黎泽与凌墨雪就看着那面团在摊主那对大手中拉伸折叠,周而复始。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面团就变成了约莫三指宽的粗面。
而这倒也勾起了黎泽与凌墨雪的兴趣。
毕竟之前他们吃面,都是吃的细面,哪怕稍微粗一些,也不过就是半指宽罢了。这什么biangbiang面,怎么能有这么宽?
还没等两人好奇完,摊主将面条捞出,放在如同脸大的宽碗之中,随后浇上了浇头与配菜,端到了黎泽与凌墨雪身前。
“来,两位客人,我们蚩国的特色biangbiang面,请二位品尝一番。”看着自己身前的大碗,黎泽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这和他认知中,搭配着鲜美汤汁的面条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这面又宽,也没汤,上面还覆盖了一层菜……这……
黎泽拿起筷子,有些犯难。
“摊主……这……这东西要怎么吃……”
“我来我来。”
凌墨雪拿起筷子,伸入碗中,将宽面搅拌均匀,随后将拌好的面,放在黎泽身前。“喏~应该就是这样。”
“嘶……呃……”
“尝尝嘛,不是你说要来看看蚩国的特色吗?”
“那好吧……”
在摊主与凌墨雪的注视下,黎泽夹起了一根面,送入口中。
“哦~这个面……好劲道啊……和之前吃的……完全不一样……”黎泽边吃,边赞叹于面条的美味。
听到赞赏,摊主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我十四岁就和父亲做面,这biangbiang面啊,我做了二十年了,可不是我吹,蚩国的biangbiang面,就数我做得最好。”
“嗯嗯……是……是……”
黎泽大口吃面,不由得点头附和。
虽然和之前所吃的面口感有不小的差异。
可属于小麦的香气,与烧制而成的肉酱交相辉映,让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半盏茶不到的功夫,黎泽就将自己身前的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好吃……真是好吃,摊主你这……什……什么面?”
“biangbiang面!”
“biangbiang面做得真好!”
黎泽笑着付了面钱,摊主直摇头。
“太多了太多了,公子,两碗面只要50文,要不了这一两碎银。”
“那就劳烦摊主,再帮我做十碗面,分给附近的乞儿,就当是我请他们吃面了。”
“公子真是好心肠。”
摊主还想再说什么,就看到黎泽与凌墨雪,已经起身离去了。
他又掂了掂手中的一两碎银,小心收好,随后又拿出面团,开始揉面。
凌墨雪与黎泽走到不远处,太阳已经快要完全落下,只剩下余辉,落在凌墨雪的面颊上,染上了一抹红晕。
“等下。”
“怎么了师姐?”
“擦擦,瞧你心急的。”
凌墨雪从怀中掏出手帕,黎泽刚想接过,却已经慢了一步。
白手帕抚上了他的唇角,为他轻轻擦去嘴角的油渍。
黎泽看着面前温婉动人的师姐,沉醉在她双眼的温柔之中,一时间竟有些痴了。“泽儿……你还记得,师姐第一次带你去吃饭么?”
“记得,当然记得……那天我吃了好多……有些晕乎乎的,要不是师姐把我送到师父跟前,我恐怕就要把自己吃坏了……”
黎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而凌墨雪又伸出手,轻抚着他那一头银黑掺半的发丝。
“师姐也记得……师姐会一直记得……哪怕……以后师姐也成了雕像……师姐也一定会记得。”
“嗯……我也会一直记得……”
黎泽伸出手,轻抚上凌墨雪的手背。
“师姐……我……”
“嘘……”
他还想开口,她已经伸出了食指,点在他的唇间。
“不用说什么……师姐知道你的心意……也不用道歉……这是师姐选的……”她笑了,那嘴角的温婉,就和师父如出一辙。
可不同的是,她眼中的那一抹灵动活泼,是别样的风景。
“没有别的理由,既不是为了苍生,也不是师命难违。”
“是我喜欢你,仅此而已。”
“我喜欢那个傻傻跟在我后面,师姐长师姐短的泽儿。”
“我喜欢那个看到吃食,就走不动道的泽儿。”
“我喜欢那个在床上,对我百般温柔,又有点小坏的泽儿。”
“我喜欢那个,为了师父,豁出自己性命的泽儿。”
“我喜欢那个,哪怕自己魂飞魄散,也要挡在我身前的泽儿。”
“泽儿……你喜欢师姐吗?”
他看向那精致的容颜,嘴巴抿了抿,随后露出一个笑颜。
“当然,师姐有多喜欢泽儿,泽儿就多喜欢师姐。”
“是嘛~那就好~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可别让师父等急了。”
“好~”
……
夜半,黎泽盘膝坐在床上,看着床外那一抹皎月。
他不知道从哪本古籍上看到这么一句话。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他当然可以情到深处自然浓,搂着师姐的玉体情欲交合。
甚至和师父一起,大被同眠。
但是他没有。
现在,在客栈内,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看着。
至少现在,在他们身前,他是天剑阁的弟子。
但哪怕没有身体上的交合,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黎泽也能感受到,师姐对他的心意。
师姐……我知道这也许很贪心……但……
师父,师叔,还有师姐你……哪一个,我都舍不得……
就在隔壁屋子里,凌墨雪则是坐在桌前,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师弟……只要你记得就好……师姐不在意其他人……唯独……在意你。
而距离华干客栈不过三十里地的皇城内,南宫鸢,正坐在御书桌前,翻阅着百年前记载的蚩国历史。
“小姐,都这么晚了,休息吧。”
“再看一会吧,黎泽说了,这些历史里,可能有我需要的东西。”
“可你从回来都看了多久了,都三个时辰了。”
“总……总得多看些,不然……我怕和他没什么话说……”
听到这话,幽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小姐,你们两都聊了一下午的国策,还会没话说吗?我看你们讨论的时候都挺能说的啊。”
“有……有吗?”
南宫鸢犹豫了一阵,又开口问道。
“那我下午……有没有说什么让人反感的话题……例如蚩国和黎国的战争什么的……”
“小姐自己说的话你都不记得啊?没有没有,你没说过,快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小姐!”
“那好吧……”
南宫鸢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史书,去龙榻上盘膝打坐。
一闭眼,皆是下午和黎泽相谈的画面。
……
灵药馆中。
崔诗诗正在照料着她所培育的天材地宝,沐晴走到了她身边。
“师父,灵兽们的樊晨宗主与樊瑶宗主求见。”
“嗯?她两来我这做什么?”
“说是要看病。”
“病?”
崔诗诗不由得一愣。
都大乘境后期的修士了,得了病?
怕不是遭了什么诅咒。
想到这里,崔诗诗的面色便难看了起来。
“快,让她二人进来,我马上问诊。”
“是,师父。”
沐晴离去,不过片刻功夫,樊晨与樊瑶,便到了崔诗诗跟前。
“怎么了?”
“这……”
樊晨唇瓣微张,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
这不禁让崔诗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到底怎么了,你们两个身体有什么异常?”
“因为功法的缘故,我和阿晨心意相通,某种程度上能共享对方的感官。”
“昂,我知道啊,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眼见樊晨开不了口,便只能由樊瑶来说。
而樊瑶接下来的话,就直接让崔诗诗傻眼。
“阿晨说我最近到了发情期,总是害得她身体不舒服,还流了好多水,天天都要换亵裤,我说我没到,她还打我。”
“要死了你。”
樊晨一听,羞得脸通红,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樊瑶背后。
“你嘴巴能不能长点门,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哪种话……这不都是事实么……”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你刚刚就打我。”
“你……”
崔诗诗见状,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说你没到发情期……身体却……不太正常,是吧?”
“是啊,好麻烦的,我现在都不想穿衣服了,每天只想泡在灵池里。”
“樊!!瑶!!”
“别生气别生气,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那个,樊瑶啊,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有没有感觉到头晕?或者身体上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
“有啊,我和阿晨都有,我们小腹好像多了个奇怪的印记,崔宗主你认不认识?”
“印记?什么印记?”
听到小腹和印记,崔诗诗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十分难看。
这说不定就是类似于淫教的淫咒,是专门对付女修的,只是不知道,樊晨和樊瑶都大乘境后期了,怎么会中招呢?
“喏,就是这个。”
反正也没有外人,樊瑶很干脆的就把衣服拉开,露出小腹大片白腻的肌肤。而在看到印记之后,崔诗诗的面色顿时精彩了起来。
“你怎么会有仙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