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这么思量着,遂打叠起千万分的精神来辅助他家皇子了。
长史也是五品官,也得是穆元帝瞧着人品才干过关的人,才会派来辅佐自家儿子。长史来了精神,五皇子也惯会在下官面前装个威严相的,故此,长史还觉着,他家皇子非但妻运好,面相也是上佳的。
面相上佳的五皇子同长史说些礼部的事,回头又跟媳妇说,“每次见张长史我就觉着,要是连姓叫他,容易舌头打结。”
谢莫如道,“你没给他取个名儿叫张张啊。”
五皇子哈哈大笑。
他家长史姓张,的确是很好笑啊。
张长史刚打叠起无限信心打算辅佐他家皇子,不料,没过几天,张长史眼中妻运不错的皇子殿下的妻子谢莫如谢王妃就干了一件名震帝都的大事。
那是在苏妃生辰之后了,苏妃生辰那日,谢莫如五皇子一并进宫给苏妃道贺,苏妃很是欢喜。到儿子媳妇要回府时,苏妃还寻个由头叫了儿子往内室道,“哎,我这生辰,跟敏妹妹就差一天。明天是你岳母的生辰呢,要是你媳妇心下不好,你多开导她。”
五皇子道,“我们商量好了去庙里祭拜岳母。”
苏妃这才放心了,待儿子走后又吩咐宫人备些祭奠之物。
五皇子同谢莫如去西山寺祭奠了一回,过了方氏的生辰祭,就是胡太后亲妈寿安老夫人的寿辰了。寿安老夫人是穆元帝嫡亲的外祖母,她的生辰,一向是帝都盛事。五皇子谢莫如夫妇自然也要参加,谢莫如一袭朱衣金冠,格外华丽,五皇子也是一身四爪龙皇子服饰,格外气派,二人朱车华盖排场大开的去了,带的礼物也格外贵重。
五皇子还心说,胡家出嫁的丫头片子去太后那里说我媳妇坏话,还要给承恩公府送礼,委实憋屈。不过,他很快就不憋屈了。
几家皇子府都是比邻而居,住的很近,这样的事,自然是一道前往,显着亲近么。除了四皇子妃生产将近,故此四皇子独往外,余者都是夫妻同行。承恩公府住的也不远,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浩浩荡荡的堵了整条街。及待到寿安堂去给寿安老夫人祝寿,二皇子还带去了穆元帝的圣旨以及慈恩宫的赏赐,那叫一个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就甭提了。
谢莫如算来是第二遭来承恩公府,第一次也是寿安老夫人的寿辰,今遭巧了,也是。
皇子们说了几句松柏长青、龟龄鹤寿的话就去外头吃酒了,皇子妃等自然是承恩公府的人来招待,寿安老夫人依旧于上坐,宁荣大长公主居其右,文康长公主居其左,接下来方是几位公主与皇子妃之位,崔氏吴氏等都去坐了,谢莫如站在中堂,打量寿安老夫人一眼,淡淡道,“虽说今日是老夫人寿诞,有些话该说我还得说,老夫人一品诰命,民爵而已。如今大长公主、长公主、嫡公主、嫡皇子妃、皇子妃俱在,我倒不知何时民爵能居皇室之上了。请恕我不能居此末席。”
谢莫如眼睛往下面诰命夫人那堆儿一扫,问,“礼部尚书夫人是哪位?”
礼部尚书夫人与谢太太中间隔着兵部尚书夫人,见谢莫如点名,这位年轻不轻的夫人先瞧了谢太太一眼,方起身,“娘娘,臣妇柳氏,娘娘有何吩咐?”
“夫人坐吧,看来礼部尚书也来了。”谢莫如头一偏,吩咐身边宫人,“出去叫礼部尚书过来,看这座次该如何安排!”
寿安老夫人羞愤欲死,瞪着谢莫如直哆嗦,宁荣大长公主先一步稳住寿安老夫人,笑道,“这是我没料想周全,我是想着,老夫人是长辈,就按家法坐了。既如此,换一换就是了。”
承恩公世子夫人亦笑着圆场,“是啊,刚刚娘娘们没来,胡乱坐着说说话儿,本就要请娘娘们上座的。”
谢莫如淡淡一笑,瞥寿安老夫人与宁荣大长公主一眼,淡淡道,“按我们皇家家法坐就是。”
寿安老夫人没直接脑溢血,就是身子骨硬朗的证明了。宁荣大长公主唇角抽了抽,优雅依旧。谢莫如一句话就直接把寿安老夫人撵下主位,请宁荣大长公主上坐了,接下来是文康长公主、长泰公主、永福公主、二皇子妃、大皇子妃、三皇子妃、谢莫如,谢莫如下首是寿安老夫人。换好坐次,谢莫如端然一坐,满室寂静,秉息可闻。
谢莫如之八面威风,可见一斑。
当然,这还是谢莫如最威风的时候,她给承恩公府添一大堵还不走,一直用过午饭,听过戏曲,文康长公主起身要走时,方与其他几位皇子妃一并离席告辞。承恩公府都松一口气,可算能送走这桩瘟神了。
长公主、公主、皇子妃们要走,诸诰命起身相送,一直送到二门,谢莫如眼尾余光扫见胡五儿,便住了脚步,道,“卫国公世子夫人胡氏。”
胡五儿低眉敛目,“娘娘有何吩咐。”
“你过来。”
胡五儿不解,但谢莫如就在前面立定等她,身边还有长公主、公主、皇子妃等人,她便近前两步,谢莫如劈手赏了她一记耳光,诸人都傻了,胡五儿脸都被抽歪了,半边脸肿若猪头,尖叫,“娘娘,你这是做甚!”
谢莫如冷冷道,“这就是给你的吩咐!别以为你在太后耳边胡说八道我不晓得!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性子,你敢挑拨我们祖孙情分,这就是下场!”
谢莫如眼睛一扫宁荣大长公主与卫国公夫人,“她不妥当,我早便知道,再有下次,我会认为她受母族与夫族之命谣言诟谇,离间皇室!你们管好了她!”话毕,转身离去。
胡五儿捂着脸,浑身颤若筛糠,既羞且气,直接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PS:午安!晚上更美人~
☆、第117章 第一更
谢莫如直接抽人的事太过出乎诸人意料之外,整个承恩公府就如同谢莫如被施展了定身术,连宁荣大长公主也只顾得惊愕,一时忘了反应,待谢莫如威风八面的离开,宁荣大长公主方回过神来,怒喝,“谢莫如,你给我站住!”
谢莫如哪里理她,见五皇子迎上来,直接牵起五皇子的手,就走了。
五皇子还不知哪里事呢,对媳妇道,“大长公主叫你呢。”
谢莫如眼神直视前方,淡淡道,“今日事毕,有事明日再说。”
宁荣大长公主简直忍无可忍,当下就命人预备车驾,她要进宫讨个说法儿,承恩公府登时乱作一团。
承恩公府乱糟糟的,除了先行离开的五皇子与谢莫如,其他皇子皇妃都是傍晚才算劝下寿安老夫人与宁荣大长公主,方得辞了承恩公府,各自回府。
皇长子在车上细问了媳妇究竟怎么回事,皇长子妃崔氏便说了,皇长子听完后一脸感叹,“疯子啊!老五媳妇就是个疯子啊!”
崔氏微微皱眉,“你可别在外头这么说。”哪有大伯子这样说弟媳妇的。
皇长子道,“怎么,你还怕她抽我耳光不成?”他一个大男人,再怎么也不会被女人打吧。
崔氏道,“你还要跟五弟妹在街上打一架怎地?”越说越不像样了。谢莫如事事师出有名,丈夫这样,可就真是没事儿找抽了。
皇长子在承恩公府看了场热闹,心情舒畅,笑道,“我就一说,哪里会与个妇人一般计较。我就是说,五弟怎么娶了这么个泼妇。”
崔氏道,“五弟妹也是个快意恩仇的人哪。”她是皇长子媳,第一个嫁入皇家,早参加过好几年寿安老夫人的生辰礼了,位居公主之下倒罢了,她是做嫂子的,敬小姑子三分。但让她居寿安老夫人之下,她是再不愿意的。今日谢莫如把话说破,崔氏面儿上不好表现出来,心下也是极痛快的。想来非是自己痛快,以往都是坐坐便走的文康长公主,今日也坐到开席,看过戏曲,用过席面儿呢。文康长公主何等身份,依文康长公主的脾气,哪怕是自己亲外祖家,怕也不愿意居于人下吧。
二皇子则是让吴氏自己坐车回府,自己瞧着时辰,骑马带着侍卫赶去了宫里。
虽然安抚了承恩公府不欲将此事闹大,二皇子还得把这事跟自己的皇帝爹说一声啊。二皇子满心晦气,一则谢莫如这个泼货,凡名门贵女,有理讲理,顶多打一打口舌官司,真要谁家把谁家搞死,也是借助政治手段,就没见哪里女人亲自挽袖子动手的,谢莫如真是开了皇子妃的先例!
二皇子不想事态扩大,方劝下承恩公府。这事闹大,承恩公府又有什么脸面呢?寿安老夫人居于皇室诸人之上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依尊卑,的确是承恩公府不对。至于胡五儿那事,卫国公为何被调到太常寺,若说以往人们还是猜测怀疑,经谢莫如一说,想必大家都确定了。就是承恩公府本身,倘真觉自家有理,岂会被诸皇子皇子妃轻易劝下呢。
但,这事还是要同父皇说一声。不管谁对谁错,不要再扩大事端,不然叫慈恩宫知道,又有一场气生。且慈安宫与谢莫如早便水火不容,二皇子实不欲再看慈恩宫出丑了。
至于三皇子夫妇,褚氏道,“以往便听闻谢表妹素有威风,与她认识这半年,倒觉着她还和气,如今方知名不虚传哪。”都说当初谢莫如连皇家圣旨都驳过一回,褚氏只当传言,如今想想,大概是确有其事的。
三皇子道,“论起来,承恩公府的确失礼,寿安老夫人虽年高德劭,到底只是民爵。先前人们碍于父皇不好说破,今日谢表妹说破也不为过错。就是卫国公世子夫人,怎地那般贫嘴贱舌的?近来谢表妹与承恩公府并无恩怨,她却去慈恩宫说这些闲话,忒个无知妇人!”话到最后,三皇子已是一脸厌色。
“要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进宫时偶尔遇上她也是一团和气有说有笑的样子,谁晓得私底下就发这样的坏心呢。”褚氏亦大为摇头,“倘真有个缘故也好,前些天谢表妹和五皇子上书朝廷以明嫡庶,受益的还不是二皇子府么。我就说自从谢表妹他们夫妇上书后,慈恩宫待谢表妹也和气许多,就是设粥棚的事,也是谢表妹牵头儿做的,怎的慈恩宫就突然责怪起她来,原来是卫世子夫人进宫说的闲话。只不知她因何故要这般?”
因何故?
反正三皇子夫妇是想不出胡五儿是因何的。
四皇子火速回府,本想将此惊世大八卦与她媳妇说的,可又一想,不成啊,媳妇也是姓胡的。何况媳妇如今大着肚子,太医说产妇头一胎多有会提前生产,媳妇产期就在眼前了,接生婆都接府里住着了,他可不想有什么事惊着媳妇。于是四皇子回府啥都没说,胡氏却瞧出不对来,一面瞧着侍女服侍丈夫洗漱换了家常棉软袍,瞧着丈夫吃了半盏茶用了些热点心,胡氏方温温柔柔道,“以往都是头晌就回来的,就是吃酒,过晌也该回来的,怎么直到这会儿方回,眼瞅着就是晚膳时辰了。”
四皇子道,“兄弟们难得聚一处,多呆了会儿。”
胡氏压根儿不信,道,“就是难得聚一处,也没个在这种热闹日子聚在承恩公府的道理,你与我实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四皇子还嘴硬来着,胡氏细声细气道,“你越瞒我,我越是多想,才对身子不好呢。快告诉我,别叫我跟别人打听,五弟妹就在隔壁,难道你叫我去问她?”
四皇子险呛着,连连摆手,“你可别问她,要不是因着她,我早回来了。”把谢莫如在承恩公府干的事儿都说了,“那不是卫国公世子夫人在太后跟前儿挑拨施粥的事儿么,今儿个去承恩公府吃酒,可算是遇着卫世子夫人了,五弟妹把她叫到跟前,劈手就是一记大耳光,人都给抽晕了。五弟妹自己个儿舒舒坦坦的走了,承恩公府可不就炸了营,又有宁荣大长公主和寿安老夫人十分不肯罢休,我们正赶上,也不能袖手旁观看热闹,劝几句,就耽搁到了这会儿。”
胡氏听完并没有着急动怒什么的,她长叹一声,不急不徐道,“先前五弟妹没动怒,我以为此事就揭过去了呢,不想她是搁在心里了。叫小姑姑长个记性也好,小姑姑一向眼高于顶,等闲人难入她目的,殊不知世间总有更强更厉害的。她这一跤跌的虽狠,能吃下这个教训,于她往后也有好处。再者,要我说,小姑姑其实不真得庆幸她是在帝都呢。帝都人兴文斗不兴武斗,要是她这样的遇着我外祖母,舌头都得给她割了。”
四皇子险直接捂嘴,四皇子知道,自己媳妇的外祖母安夫人委实是个牛人。其实胡氏会被赐婚皇室,也不完全是南安侯的原因,帝都人大都只知道南安侯娶了南安州当地一个夷女为正室,但只要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能嫁给南安侯做正室的夷女也不是寻常夷女了。这话还要从南安侯的岳母安夫人说起,安夫人委实一代牛人,南安州那块儿的人口构成主要是当地土族,这里的土族只是一个统称,实际上那儿的夷人分好几个种族,先时各自为政来着,后来,这些族群都被南安侯的岳母安夫人给统一了,然后,安夫人率众投靠了朝廷。安夫人的安字,是朝廷赐给这位夫人的封诰,夫人是她的品级。南安侯夫人就是安夫人的女儿,四皇子妃就是安夫人的外孙女。安夫人如今五六十岁,还在南安州参与南安州的治理工作呢。
所以,胡氏说割舌头的话,绝对不是恐吓夸大的话,安夫人不要说割人舌头,据说生剥人皮都干过。
说到外祖母,胡氏又与四皇子道,“前儿外祖母捎信儿,说明年来帝都给父皇请安,也会来看我。”
四皇子好悬没说出“我出去躲躲”的话来……他,他待媳妇一向尊重,哪怕有几个侍妾,也只是侍妾之流,绝无大皇子府上那等宠妾灭妻之事的。不过,既然外祖母要来,四皇子决定,还是把那几个侍妾打发得远远儿的吧。四皇子正色道,“外祖母要来帝都,这可是大好事,咱们留外祖母多住些时日。这大老远的,她老人家的身子骨可吃得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