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算是首创,哪个部队不跟着几个大夫呢?尤其是高级军官,必然是要带着的。而且,军医的人数不会特别少。
她要做的,就是标准化,成建制。当然,女卫生兵是不要想了,那不现实。男的也行啊!还能借机普及一些文化知识呢。
以及,如果能大量地制作急救包,比如一包里放一卷绷带,一些简单的止血药之类的。每个士卒发一份,或者至少一伍发一份。伤亡率又会降一大截。
最妙的是,这样的事情,反对的人不好张嘴。这是仁政,这是爱护士卒。
颜神佑除了保证了士卒的存活率,得到好名声之外。还能再通过这项工程,将一些妇女集中起来,搞流水线的急救包的生产!再聚齐一批女工人。
这两批女工的人数,加起来可能也不会特别多,但是,有些火种,总是好的。
颜神佑下笔刷刷地写,休息的空档,丁琳捧来一封书信,神色有异地道:“怎地有书生给小娘子上书来了?”
☆、202·大胆的试探
丁琳眼下升格成颜神佑的秘书了,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丁号是乐观其成的。也许,丁号是察觉到了什么,总之,他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儿。
颜神佑看着丁琳拿来的信,其实是包着个封皮儿的自荐书。这样的自荐书,州府每天都会收到一些。无一例外的,都是要投递给颜肃之。颜神佑主政再久,做得再好,她也不是昂州名义上的主人。她行事,不能以自己的名义,只能以颜肃之的名义,她就是个代理。
颜神佑以前也看过不少自荐信。只是,自荐信们,会经过书吏们的筛选,最后她揽总。
这么直接给她上书,这还是头一回。
并且,是用纸。
昂州造纸业颇为发达,颜神佑比较提倡之个,再者说了,甘蔗制糖,甘蔗渣造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扩大了造纸原料的选择范围。
但是,总体来说,纸还是属于比较高档的物品,一些落魄书生还是用竹木简。有些或许就是士人出身,然而一路逃亡,丢了家财只好节俭一点的也是大有人在的。
肯用纸,说明这人要么生活不错,要么就是……十分在意这次上书。
更兼是直接写给颜神佑的,颜神佑就来了兴趣了,一边接过来还一边问:“给我?”
丁琳点头道:“就是说给小娘子的上书。”
颜神佑听丁琳确定了,更觉得奇怪:“是个什么人?”
丁琳道:“是个书生,听说年近三旬,看起来倒是干净斯文。”
搁旁人家里,一个陌生大叔,给家里一个青春年华的小姑娘写信。这信,必然得拦下来,人,也要请到姑娘家长面前审上一审。遇到脾气不好的家长,审之后先揍一顿也说不定。
到了州府这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归这姑娘管,爹在几百里之外,妈也由着她放羊吃草。这份上书就这么顺顺利利地送到了颜神佑的面前。
州府上下,就没有人敢拦着的。
颜神佑拆开了一看,见这个打申请的人叫杜黎,心道,这不是伯父上回说的那个人吗?
颜孝之对杜黎的感观不错,虽然杜黎不是什么名门士族出身,可是学问很好。颜孝之虽是武勋人家出身,但是对文士比对武人亲近得多了。更兼这样有学问的人居然是主动来投奔他们家的,这让颜孝之更对他心生好感。杜黎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忽悠了一批人跟着他来,颜孝之对他的感观更好了!
颜神佑接到颜孝之的推荐信里,颜孝之对杜黎颇多赞美之词。而丁号的书信里,也重点提到了杜黎。
颜神佑不免心里嘀咕,她有点担心,怕这个杜黎名不符实。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凡是这样的人,都会有点矜持。得这两人推荐,还这么急吼吼赶过来自荐,颜神佑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太热切了,说好听一点,叫做一腔热情看好你。说难听一点,就叫做功利心太重。
不是她非要给人贴这么个标签,实在是……这年头的读书人都是这么一个风格。出格了的,一般都是残次品。当然,也有可能是不走寻常路的奇人。
因为一直有人推荐,而昂州也是真的缺人,颜神佑还是准备耐着性子看上一看的。毕竟,这是头一个指名给她上书的人。他要万一就是个奇人呢?那就赚了。
打开了自荐信,慢慢地看了下去,渐渐地看住了。
杜黎的字写得很好,很有特点,每一捺落墨都略重些,这是在竹木简上写字形成的习惯。但是总体来说,十分工整。
这些都不重要,哪怕在这个讲究书法的年代,杜黎写了一笔狗爬体。就冲这份上书的内容,颜神佑都能把它嚼个百八十遍的。
杜黎的自荐信,除了介绍了自己的姓名籍贯学历之外,一点夸自己的话都没有。他上来就直指主题:你想怎么办?你造你还有个弟弟吗?你造你要嫁人吗?你造现在的形势吗?你以后如何自处?你好像也不傻,你以后是搞分裂还是当圣母?
一直以来,大家遮遮掩掩,欲语还休,暗中施以“你懂的”的眼神,就是不挑明,但是默默地努力维护彼此间的关系,盖处以后权力不知如何分配的真相。就这么被杜黎给挑破了!
颜神佑的眼睛越瞪越大,这个问题,还真是……十分难办。
这事上,最常见的是人走茶凉,至于“商君虽死,秦法不败”这样的事情,还真没有多少桩。多半是主事者身败名裂之后,新政也就面目全非了。她倒是不怕死,真是怕自己死了,自己的主张就完蛋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杜黎对权力的描述,又何尝不是对她的理想的描述?
重点就是——你保得住这一切吗?你进退两难,你想好了吗?
这个杜黎,要不是深沉得近乎浅薄大巧若拙,就是个有点聪明的大嘴巴。
他,究竟是哪一种人呢?
————————————————————————————————
丁琳见颜神佑看得呆住了,暗道,难道这还真是个能人不成?
还真就是个能人,只是,这个时候,颜神佑的判断里,他介于能与不能之间。但是,对于用不用这个人,颜神佑倒是没有犹豫。能看出这样的问题的人,就不是太傻,做点事,还是能够的。至于能不能担当重任,这个,再考查就是了。
有什么好为难的?先用着呗,能力好就提拔,不好就打杂。
不过,如果这个杜黎真是个胸有城府的人,她还真打算重用来的。她倒不怕被捅刀,说句霸气一点的话,非汉高无以用陈平。杜某人走她的路子上位,就是欠她人情,这份出身抹不掉。
再说了,杜黎这份自荐书,颜神佑还有其他的用处。也是时候,让大家表个态了。
颜神佑在思忖的时候,杜黎心里在打转。他的面儿上,搞得十分平静,气定神闲地站着,双手背在身后,抬眼望天。内心十分忐忑。
他也在赌。
赌颜神佑的人品。
如果说刚到昂州是存了一个考察的心思的话,住了这一阵儿,他已经打定主意留在这儿力争上流混饭吃,实现他的人生价值了。
如何找一个好的突破口,也是他想而又想的。
杜黎是个有耐心的人,却不是一个肯浪费时间的。这两者有本质的区别,耐心的等待,每一分都是值得的。浪费去的时间,连一秒钟都不能容忍。
他已经三十岁了,在这个平均年龄五十来岁的年代,没多少时间可以蹉跎了。如果想熬资历,修个书,再快也得个一、二年。然后还是以文采出头,想摸到政事的边儿,说不得还要再熬个一、二年。然后呢,从基层做起,他虽然有能力,却不是名门出身。
且有得熬了。
熬到中层,能做一些政务的主了,十年八年的下去了。再往上爬,凭自己的智慧,混到丞相这个级别,四、五十岁,算是非常快的了!到那时候,他都得准备棺材了啊!
不行,必须有一个闪亮的登场,一个快进的方式。同时,这个快进的方式还不能有后遗症。
六郎身边,已经围绕了一大堆的人,并且,等六郎成年,他还得再等十年。那时候他就四十岁了,而六郎身边亲近的人已经呆了十年了,不是他这个外来户对插进去的。
只有颜神佑这里。
杜黎有一个奇怪的发现,他与李彦一样,都本能地察觉出了颜神佑与一般能够摸到权利的女人的不同。很奇异的,这个小姑娘似乎是真的没有私心的。如果说有,就是因为性别的原因,对女子有一点偏向,其他的,没了!
她有着各种神奇的传说光环,却都用来改善属地军民的生活,有着许多奇思妙想,却无一不是为自己抓权。为的,都是大局。
但是,她又是不同的。她的思想,看似平平无奇,却似乎又有一股暗流在涌动。杜黎相信,她的想法是有道理的。与其熬个十年熬资历,说不定没熬到自己就先死了。又或者忍个十年,等一个不知道性情的小孩子长大,这个小孩子周围已经被包围了。
不如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