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松了一口气:“这有什么难的?你要送谁?”
颜神佑道:“我明天不是要到京里去吗?就随手了呗。”
姜氏这才欣慰地道:“也好,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命人做去。”又与颜肃之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放心了一点。
姜氏忽然有一种直觉,觉得如果放任颜神佑继续跟客女奴婢这么搞下去,不知道她还要搞出什么化学反应来。想到在京里时,她根本接触不到什么工场农村田间地头,所以表现得还算是个正常的土豪家小朋友。就越发坚定了要把闺女扔到京城去较正一下的决心!
颜肃之附议。
似乎最大的改变,就是从这小东西去挑了一群客女开始的。掐一掐这根源,应该还是有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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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天开始,颜神佑的学习生活开始加倍的忙碌了起来。
姜氏出了月子,听说颜神佑在这一个月里,过问过家中厨下饮,安排过几次菜单。还过问了洒扫情况之类,都问到了点子上。便想让她锻炼一下,分派了些家务给她,比如让她安排一下晚饭。
想颜神佑如果入京,身边的事务虽然有阿圆随行,还是需要她自己有主意。姜氏有点担心又有点心疼之余,还是硬下了心肠,加紧训练女儿。除了这些小事,姜氏更加紧了颜神佑对于京城人际关系的教育。教了许多京中家族之间的关系,结合着谱学,给颜神佑拟定了新的课程。这些都是在齐凭正常教学之外的内容。
她又和颜肃之一起,给颜神佑拟定了入京之后要拜见的长辈的次序。头一站是姜家,第二站是楚家,第三站就得去唐仪那里。唐仪听说他女婿生出来,不由欢乐开怀,就要跟他舅请假,亲自跟着姜伍一块儿过来。
结果被他舅和他娘联手揍了一顿,蔫儿蔫儿地回家让蔡氏打包了许多礼物送了过来。蔡氏对结这门亲,忽又生出一点犹豫来——“颜家连丧四命,似有不妥。”被唐仪一挥手:“人老了怎么能不死?颜三儿那是自己找死,德行有亏。颜二我是知道的,人很好。”
……能跟你玩到一起,这人品本身就值得怀疑好吗?
饶是如此,蔡氏也不能失了外气,准备的礼物也是样样周到的。唐仪还哭天抹泪地写了一封信,写信期间真落了好些眼泪到纸上,信纸都有些皱皱巴巴的了。颜肃之收到之后,十分感动,拍板将颜神佑的第三站就定在了唐家。信的末尾,他还添了一句,你岳母前阵子有点小病,你放心,我老婆去看过了,不是大病。
这也是颜肃之果断答应了姜氏,允许颜神佑去京城的原因之一了。不过这事儿他瞒下了,没敢跟姜氏说,怕姜氏着急。算一算蒋氏的年纪,也是得病那么一病了,到了这个年纪,一觉睡过去醒不来的都大有人在了。只是除非蒋氏真一病不起,或者死了。小一些的病痛,以姜氏现在的情况,也不能就这么打包回了娘家探病。还不如不告诉她,省得担心。
不过,颜肃之还是写了封信回去给唐仪,请他帮忙盯着点儿,一有变故就通知他。
接下来就是去跟楚氏汇报,来年姜家有喜事,要让颜神佑过去云云。又悄悄跟楚氏说了,唐仪的信里说了,蒋氏的身体有点不好之类。楚氏答应得也比较痛快,又说:“既要回京,往你阿舅等处去时,也不要失了礼数。”这一份的礼物,便从公中走了。楚氏又让姜氏给颜神佑进行相关的突击训练,比如到的时候是春天,如果要踏青郊游,要如何应对一类。
直到这个时候,颜神佑才如愿以偿地开始练习骑马。骑马的场地不在坞堡外,而在坞堡内。坞堡周围几十里,都是田地,此时正是草木生发之时,田里的庄稼长势正好,再土豪,也不好骑马踩庄稼。坞堡内又足够大,跑马场也不是没有。
每天清晨,颜肃之都亲自带着女儿跑几圈马,才出去办正事儿。
颜神佑的第一匹坐骑是颜肃之亲自挑选的,总是在太仆呆过,又认真工作的人,颜肃之挑马也有一套。给女儿选的是匹小母马,性情比较温顺。钉上马掌、套笼上鞍,把闺女抱上去。十分严肃地告诫:“不许快跑,你拉住了缰绳,握紧,不要用力往后扯……”
颜神佑心中兴奋,腿却有点抖,开始这母马也不太听话,就站那儿不动。过了一阵儿才慢慢地走动。颜神佑扎过马步,这对骑马也算有帮助,坐得倒还稳,就是有点僵硬。
被抱下马的时候,颜神佑还有些恋恋不舍。颜肃之看到她露出这么符合年龄的表情,心里一软,柔声道:“明天只要不下雨,咱们还来呢。”
颜神佑这才拉着他的手,三步一回头,到后面上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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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凭似乎是得到了楚氏的叮嘱,给颜神佑额外添了功课,添的是官制。颜希真也有类似和功课,却又没有这般详细了。颜希真也不争执,认真学她的那一份儿,只是在课间的时候,悄悄问颜神佑:“你明年要回京里?”
颜神佑道:“嗯,我大表兄明年要娶亲了,阿爹阿娘还要守孝不得去。阿娘让我回去,还要给外婆问安。”
颜希真道:“那……你到时候帮我捎点东西好不好?”
颜神佑问道:“给谁呢?”
颜希真不太好意思地道:“给我表妹。”这个也是舅家的表妹。
颜神佑努力回忆了一下,似乎听姜氏说起过这些亲戚,柴家的表妹……好多呢。便问:“哪一个呢?”
颜希真道:“我舅家好几个表妹,我想都送。嗯,我把你那天要做的香包,做些给她们,好不好?”说着,还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似乎是觉得盗用了人家的创意。
嘿,想到一起去了,颜神佑开心地道:“我也想拿这个送人呢。正好了,一起。”
颜希真舒了一口气:“那我回去叫她们做了,到时候一份一份的分好了,写了单子给你,你一总给她们,让她们自己找就行了。”
颜神佑笑道:“好啊。”
颜希真又有点神秘、有点郁闷地道:“三妹妹就要被放出来了,可能要跟咱们一道读书了……”不是她不一视同仁,颜静姝是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比较起来,她还是更喜欢颜神佑一点。
颜神佑道:“有阿婆教她,她会变好的。”
颜希真小声道:“但愿吧,她要不变好,我看着也怪难受的。”
颜神佑道:“阿婆会有办法的。”一个没爹没娘,外祖家没人肯管、仇人倒有一箩筐的堂妹,如果楚氏再收拾不了她,那就真的奇怪了。哪怕教不好,也得收拾得她老实了。
两人叽叽喳喳没一阵儿,齐凭就敲敲桌子,开始上课了。
颜神佑只把与颜希真的这次聊天当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小插曲,下午,她又带着阿琴等人去了客女们那里。客女们上午也是文化课,经过一个月的学习,已经分出了一些层次来了,还真是有几个是死活学不进去的。颜神佑也不去多管,只把学得最好的几个人给记了下来。据说,六妞是学得最认真的,成绩也很好。
颜神佑翻了翻作业,知道六妞姓伍,没好意思问她上头的姐姐叫什么= =
她打定了主意,明年如果上京,想从客女里挑上十个人一道带过去。这样的话,今年生日过后,就要安排客女们当职,而不是继续进行岗位培训了。像六妞,可以安排在阿琴那里先当个副手,看着好了,继续使用。
由于年纪还小,这样的人事变动还得跟姜氏说一声。姜氏听了,觉得她这样的安排也算是合理了,而且分出了层次,便也答应了。
又说:“这几日又要裁新衣了,你想要什么样儿的?”
颜神佑道:“都差不多,不是还在孝中么?”
姜氏嗔道:“要连你往京里去的衣裳一起裁了,还有,你只守一年孝便好,秋天你就出孝了,怎么还会差不多?”
颜神佑歪头想了一想:“可爹娘和伯父叔父都还没出孝呢,我也不好穿太鲜艳的叻,浅点颜色呗。”
姜氏笑道:“你倒懂事,鹅黄、水绿就不错,浅粉的也好。你还小,穿深色的也没甚么,只要绣纹能压得住色就好。冬衣来一两件儿深色的也成。如今虽不在京里,外面山野里,野物倒多,你爹还说,今冬弄些好皮子来呢,给你做件狼皮的斗篷,要不要?”
颜神佑特别干脆地道:“要!”
“那成了,你去与六郎玩一玩罢。他醒着呢。”
六郎还是不搭理人,这小东西现在还看不清呢,能有什么反应呢?倒是会叽叽咯咯发一点声音了,不过旁人也听不懂。颜神佑还是很幼稚地让他叫“阿姊”,他也不理,反而从嘴巴里吐出一堆一堆的泡泡。
颜神佑“嗐”了一声:“螃蟹!”
姜氏笑道:“又胡说,你阿弟如何像螃蟹了?”
也是,平常吃螃蟹就少,吃的也是熟的,就是连姜氏,也没见过活着吐白沫的螃蟹呢。颜神佑只得胡乱编个理由:“看他两条腿,折成那样,不就像螃蟹吗?”
被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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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去问安,却见颜静姝也出现了。颜神佑因得了颜希真的情报,倒也不惊讶她的出现。只是奇怪:这姑娘怎么老实了许多?
颜静姝虽然还是会“哼”,但是已经很少很少了,也只哼了她两个妹妹一声。在楚氏跟前却老实了许多,甚至还带上了怯意——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对着其他长辈,也老老实实问安,虽然语气里还是有一点不太情愿,至少动作上是做得到位了,不似以前就是胡乱比划一下。连对堂姐们,也小声叫“阿姊”了。颜神佑就觉得她眼神都有些呆滞了,心道,也许是禁闭的后遣症,关这久,也难怪。
颜希真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这画风明显不对呢。她拉拉颜神佑的袖子,努一努嘴。颜神佑对她使一眼色,示意:看阿婆。颜希真一想,也对。
颜神佑又生起了好奇之心,很想知道楚氏是怎么调教颜静姝的。只是不敢明白着问,又到了上课的时间,只得将这事憋在心里。
上完了课,回到屋里,就听阿梅来报告:“小娘子,您猜,太夫人是怎么开导三小娘子的?”
她今天留守,颜神佑便猜她是不是趁机打听消息去了,不过比起颜静姝,她更想知道阿梅是通过什么渠道打听消息去的。于是她便说:“你知道了?哪里听来的?”
阿梅笑道:“我今天跟去领下个月的柴炭,遇到了看她的人,就问了两句。太夫人也没打也没骂,就关了她些时日,就好了。”
“嗯?”
阿梅道:“往屋子里一扔,也没人跟她说话,窗户都封了,日夜不见光,只有用饭、更衣的时候给点灯。一日三餐,更衣五次。其他时候一片黑,就老实了。听说,开始关了三天,一出来就骂,太夫人二话没说,又关了她十天。出来推一小四娘一跤,又关十五天。再出来就老实了。”
颜神佑:她发誓,在翅膀硬起来之前绝对不会惹这位BOSS了!口上却说:“吃这一个月的苦头,能从此消停了,也算因祸得福了,否则……”跟BOSS作对,还能有什么然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