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去偷钱啊?”
顾叶安不以为意:“怎么能叫偷呢?我是光明正大带着你去挖,放心吧,张老板家的祖宅没人住,我都探过了,连鬼都没有。”
容吟霜冷冷瞥了他一眼:“这种是不义之财,不能拿。”
“……”顾叶安向天白了一眼,说道:“你们娘儿仨都过成这样了,还管什么义不义的,拿了钱来找几个伺候的人才是最紧要的。”
容吟霜将锅堂里塞了几根木柴,就坐到一边的小板凳上捡菜,顾叶安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服:
“你看你现在,什么都要自己做,多辛苦啊。”
容吟霜叹了口气,才又说道:“再怎么辛苦,我都过的心安理得。我死去的相公是个特别正直的商人,虽然从前的梅家算不上清贵之家,可是门风却很正派,如今他虽然死了,我却不能败坏了门风,将来我死之后,才不至于没有面目见他。”
“……”
顾叶安听了容吟霜说的话,愣愣的看了她好久,再次站起身之后,就学乖了,绝口不提晚上挖钱的事了。
容吟霜见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门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对他说道:
“你要真想帮我的话,替我去打听些别的倒是可以。”
顾叶安不解的看着她:“嗯?”
容吟霜对她招招手,轻声说道:“你去替我探一探,梅家有多少处买卖,分别在何在,最好能知道每家店的盈亏,每家店掌柜的性格,有否弱点什么的,查清楚了,就来告诉我,可以吗?”
顾叶安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你,你想干什么呀?”
容吟霜冷冷扫了他一眼,似真非真道:“我想……夺家产。”
“……”
第二天一早,容吟霜早早起来,给孩子们摊了些油饼,正端上桌,准备喊他们起床吃早饭,就听见院门响起,她边走边擦了擦手,将门打开之后,发现门前站的竟然是绸缎庄的女掌柜严芳菲。
“严掌柜?”
容吟霜讶异的喊了一声。
严芳菲一身素雅的服饰,端庄的站在门前,一副等着容吟霜请她进去的模样,容吟霜将颊边的乱发夹到耳后,然后才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
“你们娘儿仨就住在这道观之中,挺不方便的吧。”
容吟霜将她请到石桌旁坐下,说道:“遭逢大难,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已是很好,不知严掌柜今日来是……”
严芳菲对容吟霜笑了笑,从襟中拿出一块帕子,对她说道:
“是想来把你上回交的这批货钱拿给你。”
说着,就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只锦袋,将袋口打开,露出里面两锭亮闪闪的银子。
容吟霜一愣,说道:“啊?可是那批货不是……贵庄不是不收吗?”
严掌柜从容一笑:“原本是不打算收的,不过你绣的这几条帕子在波斯商人手上卖的倒是很不错,他们很欣赏这种构图的花样,一下子就与我定了三百多件。”
见容吟霜还是不懂,严掌柜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跟她说道:
“这种花样只有你一个人绣过,总是你最清楚针法,我手下有二十名绣娘,你若是愿意将本事教一教她们,我必不会亏待于你。”
容吟霜看着严掌柜温和的面相,只觉得她的印堂间隐隐团着黑气,舔了舔干涩的唇,说道:“教人谈不上,若是严掌柜需要,我自当前去与众位绣娘交流一番,不需要任何工钱。只不过,若是你让我去帮忙的事,被梅府那位知道的话,只怕还会给你添麻烦的。”
严掌柜大大叹了口气,说道:“麻烦什么的,就算你不去招惹也少不了。之前我不愿意收你的货,因为当时你只是一个绣工,不过帮我绣了几条帕子,我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这回却不一样,你是我请回去的师傅,量她梅家再怎么霸道,也不能真的断了我财路吧。”
见容吟霜还在犹豫,严掌柜又道:“怎么样,梅夫人?这个忙愿意帮吗?”
容吟霜对她笑了笑,然后点头,说道:
“只要严掌柜不怕惹麻烦,我也没什么意见的。”
严掌柜得到了容吟霜的肯定回答,当即就爽快的站了起来,对容吟霜说道:
“那既这么说定了,等我把绣房准备好,就派人来请你过去,我给你安排厢房,两位小公子也可带去。”
容吟霜道过谢之后,严掌柜就告辞要走,却被容吟霜喊住追了出去。
不解的看着容吟霜,只听后者郑重其事的对严掌柜说道:
“掌柜这两日尽量少出城,就算出城也千万不要从南面走,南面带血光,恐有危险。”
“……”
严掌柜被容吟霜突如其来的告诫吓了一跳,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她,容吟霜不管她信不信,这些提醒的话,她说出来总比不说要好一些,毕竟她还没有说实话,严掌柜的面相中带着血煞,煞自南面而来,若是遇上,恐怕不仅仅是危险了,有去无回都有可能。
只是容吟霜没有把话说的那么严重,毕竟就连她自己都不是很肯定这些话的真实性,又如何能底气十足的让人家一定要相信呢。
☆、第21章 严掌柜病了
顾叶安中午之时就回来向容吟霜汇报了梅家的消息。
“梅家的产业还挺多的,你死去的相公从前一个人打理这么多家业,真不容易啊。”
容吟霜看着他:“我当然知道他不容易。你说吧,我来记。”
顾叶安双手抱胸,在院子里踱步,一边走,一边如数家珍般说道:
“梅家在经常算得上的首屈一指的商贾大户,一共有五间客栈,八间酒楼,两间古玩店,三家珠宝店,六家米粮铺子,一座码头,二十几条船,还有五六家农舍,城外还有一千百多亩地,待会儿我再把位置详细跟你说说,从表面上看,好像这些产业都挺赚钱,不过我却打听到,你的相公梅远道死了之后,梅家的产业链似乎就断了。”
容吟霜正写着东西,听了顾叶安的话,突然抬头道:
“断了?”
顾叶安点头:“是啊。从前梅家的产业链是这样的,一千多亩地种着米粮蔬菜,然后收成之后,就运去米粮铺子,农舍里产的猪肉,地里长的蔬菜全都运到酒楼和客栈去,然后用铺子需求剩下的米粮与波斯商人换购珠宝,珍稀古玩。”
容吟霜听得连连咋舌,从前相公在世时,虽然有时候也会跟她说一些铺子里的事,不过,从来没有像这样全面的讲过,她也不知道原来梅家是用这样的方法循环着赚钱的。尽管她现在听起来是一目了然,清晰的很,不过,其间若要做成这些,必定是千辛万苦的。
想着自家相公一手创出的家业,就这样被他人霸占挥霍,心中那种不值的愤慨就油然而生,继续跟顾叶安说道:
“你不是说,我相公死后,梅家的这条产业链断了?”
顾叶安点头,见容吟霜终于问到点子上了,紧接着说道:
“是,你发现了没有,其实梅家的这条产业链,最关键的就是城外千亩地,从前梅远道在时,千亩地有近两百多人打理,可是他死了之后,梅远贵觉得浪费人力,一下子就辞退了多半,如今梅家的千亩田地,也就只有三四十人还在,手忙脚乱,错过了时令,今年收成怕是不会理想的,到时候梅远贵就知道厉害了。”
容吟霜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我就算不做什么,梅家在秋收之时也会有所大创?”
顾叶安的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在想些什么似的,容吟霜又喊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说道:
“啊,是啊。就看梅远贵撑不撑得住了,若是这一关挺不过去,梅家至多五年,就会零散败落……”
这句话过后,容吟霜和顾叶安同时叹了一口气,容吟霜看了看他,问道:
“我叹气是因为我相公的心血终将被人败光,我觉得惋惜,你叹气是为了什么?”
顾叶安面上一愣,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我叹气是……”
容吟霜对他凄惨笑了笑,说道:“你是觉得我相公可怜对不对?好端端的就客死异乡,连尸首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