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不懂医,也能看出常小榕奄奄一息,它的身上中了四只箭,鲜血染红了它大半个身子。
“先抬进院子里。”胡大夫看了会,起身说了句。
他是个大夫,却不是个兽医,虽然也懂些毛皮,到底不是很擅长,常小榕的情况很危险,他——无能为力。
常小榕是匹相当高大英俊的马,好几百斤的重量,曲阳怕伤着它,直接用着公主抱,一步步咬着牙,稳稳当当的将常小榕抱着,小心翼翼的放到了院子里。“胡大夫能救麽?”他哑着嗓子问。
“我只能替它稳着口气,这口气坚持不了多久,顶多也就是明天的这个时候。”
小灰和小黑看着主人们的神态,懵懵懂懂的,似是隐约有点知晓,常小榕会死掉。它们很着急,很暴躁,咬住胡大夫的裤子,将他放常小榕跟前拉,想让他救常小榕,一声声,呜咽呜咽的叫着。
阮初秀听着泪流满面,小悠悠虽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可见母亲哭得伤心,她也低低的抽泣着,紧紧的抓着母亲的衣裳,挨在她的身边。
“百年老药,人参灵芝等,能不能救它?”曲阳低声问。
胡大夫摇了摇头。“百年老药,我也稍有点收藏,只怕还是不够,它伤得太重。”
“几百年的呢?”曲阳又问。
“或许可以试试。”
曲阳蹲到了常小榕的面前,伸手缓缓的抚着它的脑袋。“小榕你坚持住,我和小灰小黑进山给你找药,你要坚持住,待我们回来。”
常小榕似是听到了他的话般,虚弱的掀了下眼皮,看了眼曲阳,张嘴轻轻的叫了声,声音特别小,像是刚刚出生的幼猫,听着人心口直泛疼。
“媳妇。我带着小灰和小黑进深山。不管有没有找到药,都会在中午前返回来。”曲阳起身看着媳妇,目光深深,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
阮初秀连连点头,想要张嘴,却哭得更厉害,缓了会,才说出话来。“去罢,小心些,等你们回来,我会顾好家里。”
曲阳抱着媳妇,在她的额头狠狠的亲了口,又将闺女抱进了怀里,看着她认真的说。“悠悠要听娘的话,乖乖的。”伸着粗糙的大拇指,轻轻的抚了下闺女嫩嫩的脸。
“悠悠乖乖哒。”小悠悠绷着张小脸,很认真的应着。
曲阳抱着闺女,又抱了下媳妇,然后,放下怀里的闺女,对着胡大夫说。“胡爷爷,我这就进深山,小榕和榕哥得你多多费心。”
“等等,我拿点药粉给你。”深山老林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几百年的老药,哪里是说寻就能寻到,都有凶兽守着呢。胡大夫从屋里拿出了几个小瓶还有几包药粉。“去罢。”
曲阳也没进屋收拾包裹,就拿着药丸和药粉,带着小灰和小黑匆匆忙忙的进了深山。
“这箭暂时不能取出来麽?”阮初秀问着。
胡大夫接道。“不能,取出来,它这口气跟着也得散。”
“榕哥还在屋里躺着呢,得看看他去。”
胡大夫细细的给常榕检查了番,左右两只手都把了脉,半响,才下了定论。“他这是中了毒,现在看着是没有生命危险,容我研究研究,要怎么解这毒。”他拧紧着眉头。棘手啊。“你带着孩子回正院里,哄哄悠悠,看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好。”阮初秀想着,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听话的带着俩个孩子回了正院,让小悠悠看着点弟弟,她进厨房打了盆温热水,细心的给闺女洗着脸,用热布巾敷着眼睛。
小悠悠虽隔了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常榕,可能是时常看到画像的原因,她还记得这是伯伯,母亲在给她洗脸时,她就问。“娘。伯伯是平安的爹麽?”
“对啊。”阮初秀应着声,见水有点凉,又换了盆热些的。
“伯伯什么时候醒?”小悠悠看着伯伯睡得很沉。“醒来后,伯伯会带走弟弟麽?”
她已经知道一个屋只能住一家人。像姥爷和姥姥他们就不住在家里,太爷也不住在家里。喔,小小的她觉得,太爷住在东厢,跟正院是俩个家。
“不会。伯伯和弟弟都会留在村里,会在咱们家的旁边建个新屋子住着。”阮初秀慢慢的说着,尽量让闺女听明白。
小悠悠听懂啦,高兴的笑了起来。
阮初秀是不相信菩萨的,虽然她自己是异时空穿越来的。可她还是不相信菩萨,觉得,寄希望在菩萨身上,还不如自己好好努力要更实际点,强到一定的程度,所有的困难都不算困难。
可是这会,她却想到了菩萨。她想到庙里去拜拜。希望阿阳哥能顺顺利利的找到百年老药,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希望榕哥和小榕都不要出事,能够清醒过来,长长久久的活着。
她想去庙里。安抚好闺女后,阮初秀特别想要到庙里去拜拜。可她不能走,她得看着俩个孩子。
坐立不安,心慌意乱,张皇失措等等。
来回犹豫良久,阮初秀最终决定,带着俩个孩子到庙里去,她得去趟庙里,求菩萨保佑,佑家人平安归来,佑亲人平安无事。
阮永氏从老屋回来,看见闺女抱着小平安,身边跟着小悠悠,她有点讷闷。“初秀啊。”张嘴喊住人。
“娘。”
“我说,都快要到张罗晚饭的时辰,你这是去哪?阿阳呢?”阮永氏拧了下眉头。“一会子,太阳落山,起风后说冷就冷。”
阮初秀没时间耽搁。“我要带着俩个孩子去趟庙里。”
“好端端的去庙里干什么?”
“小榕带着榕哥回来,小榕奄奄一息,榕哥中了毒昏迷不醒,我去庙里拜拜。”阮初秀没说阿阳哥进山的事,估摸着说了,母亲该着急。
阮永氏惊了会。“回来啦?伤得很重?”说着,又道。“等等,我随你去,把你爹喊上,庙要半山腰呢,不得苦了孩子。”朝着屋子的方向就喊。“孩他爹,别忙活着,赶紧关了门窗,咱们去趟庙里,快点的。”
阮文丰在修着农具,听到这话,搁了手里的活,手快手脚的关好门窗。“怎么这时辰去庙里?一会下山肯定得天黑。”
“有急事才去庙里撒,咱们边走边说,你抱着悠丫头。”阮永氏看着闺女,张开双手。“来,小平安给我,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她还不知道闺女,被女婿惯的,整个就是一娇滴滴。
阮初秀不待父亲再问,就把事情说了说。
阮文丰也没问女婿,以为他在东厢帮着忙呢。阮永氏压根就是听着榕哥受伤,一下把女婿给忘了。阮初秀松了口气。
才到初六,学馆还没开,阮业守想着呆在家里也无事,就到镇里在二房的铺子里帮帮忙,或是去书肆呆着,老板和阮业山的关系好着呢,也是阮业山大方,到时,总会拎点吃的或酒过去,他看书又小心细致,老板就允了他在铺子里看书。
阮业守和阮业康俩兄弟,就是由阮业山领着去书肆的,自然又是拿了些卤肉烤鸡酒等给老板,俩个孩子才能窝在书肆。明志到底小了点,有点贪玩,玩个一两天才会去趟镇里。好在他玩归玩,读书练字时,也会极为认真,倒是没比业守业康差多少。
这天晚间,阮业成阮业守兄弟俩到家时,发现屋里黑漆漆的,门窗关得很紧,他们相互看了眼,很是纳闷,爹娘去哪了?想了想,俩人去了趟隔壁,倒是从胡大夫的嘴里得知了去向。
“正好你们回来,拎两盏油灯去接接他们,我这走不开呢。”胡大夫本来想自己去,这俩孩子来的真是时候。
他要抓紧时间研究出解药来,就怕中的毒生变,这会看着没事,不代表再过几天也会没事。
阮业成阮业守听着,二话不说,就点了两盏油灯,盖上玻璃罩子,急急忙忙的往庙里寻去。
天黑视线模糊,又没个灯,阮初秀几人,正摸黑慢慢吞吞的走着呢,比蜗牛还慢,好在庙里的路很是熟悉,慢是慢了点,相互扶着,倒也没什么事。快要到山脚时,就见着有两盏灯往这边来。
“爹娘,大姐。”阮业成先喊了出来。
阮永氏高兴极了。“是业成和业守呢,这俩孩子真机灵。”心里欣慰的很。
“还好你们来了。”阮初秀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
下山时,看着灰暗的天色,她就有点后悔,要到庙里拜拜,也不急在这一时啊,明儿大清早过来也行的。可人呐,有时候吧,着了急乱了心神,哪里还有清醒和理智。
有了两盏油灯照亮路面,一家子或挽或扶着,没多久就回了家。阮永氏让闺女看着俩个孩子,她进厨房张罗着晚饭。俩家人都在曲家吃着,都到了这时辰,尽捡着省事的来。
吃完饭后,没急着收拾灶台碗筷,阮文丰他们去东厢看了看昏迷的常榕,又看了看躺在院子里的常小榕,阮永氏叹了声,造孽啊。
别看白天挺暖和,那是有太阳,夜里寒凉,阮初秀怕冻着常小榕,让爹和二弟小心点,将常小榕抬进了西厢屋里,放到了床上,把被子戳几个窟窿,穿过细细的箭,盖在常小榕的身上。
院子后的马棚,还没收拾出来呢,现在还是那头羊住着。
“闺女啊,我怎么没看见阿阳?小灰和小黑也不在,去哪了?吃饭都没回来。”阮永氏总算瞅出了不对劲。
阮初秀见她问了出来,想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阿阳带着小灰和小黑进山寻药,得明儿才能回来。”
“喔。这日子,好不容易安稳点,怎么就总出事呢。”阮永氏想着大房的事,又想着昏迷的阿榕和奄奄一息的马,满心纠结。
“总会好的。”阮初秀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