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迷情柏林 迷情柏林 5623 字 1个月前

“找什么东西?你指的是什么?”伊丽娜敏感地反问到。

“呃……名单,你是在找被害人的名单么?那名单被他烧了……黑色的纸灰扬扬洒洒的漫天都是……”碧云说着说着,手臂抬起,五指在空中展开,刚刚的情景太过震撼了,让她的思维久久沉浸在里面,一直难以摆脱那一幕,那一对冰蓝色的眸子穿透黑色的雪片,射向她的身上,他怎么能用那么平静优雅的语气来诉说着极端的罪恶。

“凯蒂,你还好么?”伊丽娜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稳在床上,“告诉我,你都看见了什么?”

“他们在杀人,为什么要这样,他们竟然在杀害无辜的妇孺!”碧云的声音有些激动。

“凯蒂,我所作的工作和我肩负的使命,就是尽力阻止这些罪恶,铲除这些非人的势力。只有彻底铲除他们,人们才能过上安宁的日子。”伊丽娜扶住她孱弱的肩膀,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她,碧云从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看到坚毅的果敢的光芒。“凯蒂,我可以信任你么?”

碧云不明白伊丽娜要做什么,但接下来的话让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我并不是为了名单而来的,我来这里是要他的命,现在来看,难以独立完成这个任务,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帮你……杀人?”她黑色的眼睛瞪大,直摇着头说:“不,我不要杀人。”

“难道他不该死么?凯蒂,不要忘了,你是个红十字会的护士,是国际人道主义救援组的一员,你也亲眼看到了那集中营中的惨状,亲耳听到了他们的罪恶勾当,他是个魔鬼!对这种人怎么可以心慈手软?”

碧云被她的眼光逼视地无所遁形,“可我只是个囚犯,我能做什么?”

“那条钻石项链难道不够说明这件事么?凯蒂,你嘴上不承认,但是你心里清楚,他爱你。在别的时候他或许会和别的女人逢场作戏,但是他现在连那个心情都没有,他的眼里完全容不下别的女人,因为他深深的爱着你!甚至可以对你袒露他的心声,他信任你,喜欢你,企图讨好你,自然就不会对你设防。”

碧云挣脱她的手,冲着她喊到:“是的,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那又能怎么样?我杀不了他的!”她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大声音了,捂住嘴巴,快速地眨着黑色的眼睛,望向伊丽娜。

“这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伊丽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颗小胶囊,用两根手指轻轻捏着,递到碧云的眼前,“小心拿着,这可是一种化学合成的剧毒。”

碧云颤抖着接过来,放在掌心,那是一粒透明的微小胶囊,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这种毒药,会立刻溶于水里,但是只有在人喝下去之前的一分钟之内,下到杯子里才会起到致命的作用。所以做这件事的人,必须要能够很接近他,就是他身边的人……”

“你……要我给他下毒?”碧云的声音有些打颤,肩膀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很谨慎,在他信任的艾玛和几个老仆人不在的时候,他不会动任何外人送的食物和水,显然他对我也存有几分怀疑,故意的试探我几次,我不知道他从我的反映里,看出了什么端倪,但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她郑重地补充道:“一旦失败,我们并不会有什么损失,一旦成功,我可以完成我的任务,而你,就可以获得自由。”

碧云定了定神,把那颗胶囊握在拳头里,喃喃地发问:“可我该怎么做……”

“今天晚餐的时候,就找机会下手。”伊丽娜露出迷人的微笑。

她又恢复了那么驯良木讷的样子,和仆人们一起,默默地把餐桌布满。碧云坐在沙发上,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伊丽娜的一举一动。

脚步声响了起来,他从楼梯上下来,径直地走到餐桌旁,落座在那把黑色的大椅子上,显然他的情绪还不是太好,随手拿起桌上的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碧云拉开椅子,坐到了他的身边。

他对她的到来和举动有些诧异,并没有问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垂下眸子,低着头继续吞吐着烟圈儿,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仆人们为她也铺上餐巾和餐具。碧云的手扶在白色的餐巾上,向这个男仆人点头致谢。

“已经齐了,请用吧。”男仆谦卑地点头。

碧云直挺着身子,她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透,那个白色的小胶囊就放在她的口袋里,她忍不住用指尖触摸了一下,又快速地缩了回来,仆人们在他们身后站成一个长排,这么多人在场根本就无法操作。她咬着嘴唇,心里已经非常紧张。

“艾伯特,你带着大家都下去吧。”他侧着头,对领头的男仆人说道。一排仆人都退下了,伊丽娜也面无表情地走过她的身边。碧云不敢抬头去看她,慌乱间却被他的视线捕捉到。

“你想说什么?”他冰蓝色的眼神,彷佛磁石一样,能将她的目光紧紧地吸住,她与他对视了不到一秒,就低下了头,呼吸急促,额头冒汗。碧云心想她的表现一定是糟糕极了,没有想到他却开口,那语气竟然异常的温和,“下午在我的房间里看到的,听到的,让你害怕么?”

她没有做声,低下头,但是能够感觉到他的眼光继续在她的脸上扫过,如一张海蓝色的网,捕捉着她游移不定的焦距,她无处躲藏,干脆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睛,却再次愣住了,没有想到他的眼睛里,竟然会闪烁着这么柔和的光,他灼灼地注视着她,露出很轻很轻的微笑,几乎让人察觉不到,“我们用餐吧,不提那件事了。”说完,他掐灭了烟,拿起刀叉,又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想再喝一点酒,可以么?”

她起身去到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打开盖子,斟满了他的玻璃杯子。

“这酒似乎倒的太满了些……”他取过她面前的高脚杯子,倒进一半的酒,放在她的面前,“陪我喝一点。”

“你喝的其实已经很多了。”她的手靠在杯子上,有些答非所问的说道。

“我看上去,像是酒量那么浅的人么?”他没有等她端起酒杯,自己端起了杯子,向她示意了一下,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接着又斟满了一杯。

碧云看向他,刚刚是他说的,红酒倒的太满了些,而现在,又是他自己倒满了杯子,只听见他缓缓地说到:“酒不会让我醉,让我醉的,只有你。”说完,又是一口气把酒喝了下去。

碧云有些不解,为什么他会这样一杯又一杯的不停喝酒,也不动面前的食物,很快的,一瓶红酒,就只剩下了她面前的那半杯。

“再给我拿一瓶来,好么?今天的酒,味道不错。”他说。

她再次起身,来到酒柜旁边,准备开启一瓶酒,这一次,她想到了口袋里的小药丸,这或许是今天晚上最好的机会了,一想到这里,她的手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大脑也几乎无法思考,只能机械的按照伊丽娜的吩咐去一步步地做着,那颗小小的胶囊就这样,被在开启瓶子拔出木头塞子的瞬间,投入了红色的酒中,瞬间融化了。这一切彷佛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背对着酒柜的他,显然是有些不胜酒力了,一手扶着额头,低头紧闭着双眸。狡黠如猫的伊丽娜则躲在客厅的大门口的暗处,密切注视着她的动作……

碧云拿起那瓶酒,一步步地走近餐桌,他微笑着望向她,见她已经乖巧地站在他的面前,正准备往他的玻璃杯里倒酒,他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仰视着她温润如玉一般的侧脸,他轻轻抬起手臂,搭在她纤细的腰间,用了一点力道,把她搂向自己。

她战抖了一下,酒瓶从她的双手中滑脱了,“啪”地一声炸响,一整瓶的酒就这样洒在了地板上,她立刻跳了起来,看到那猩红的酒洒了一地,还有散落的玻璃的碎片。

“伤到了么?”他立刻握住她的手,感到她的小手和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他松开了她,“真是……抱歉,我或许,真的有点醉了。”

她想弯腰去拾起那大块的玻璃,却被他止住,她逃离了大厅,来到厨房里,伊丽娜就站在那里。

“对不起,我做不到,即使我知道他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我也做不到……”

“凯蒂,你知道你的仁慈会断送多少人的性命么?好了没有时间废话了,只有换一个计划。”她紧紧地盯着她,严厉地说到:“这一次不需要你插手,你只要什么都不说,闭紧你的嘴,保持沉默!”

“是你么?罗斯,我的头,有点晕”他的手支撑着额头,紧闭着眼睛,太阳穴旁边的青筋隐现。

“大概是您喝了太多的酒的缘故吧,还是回房间休息一会吧。”伊丽娜扶着他,走上楼梯,碧云忍不住也跟了上去,站在二楼卧室的门口,眼见着伊丽娜一步步把有些不稳的他扶到床上,他和衣而卧,紧闭着眼睛,金色的头发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似乎已经睡沉了,只见她又慢慢走到窗前,关严了窗子,拉紧了窗帘。

“你想怎么办?”碧云忍不住问到。

“让一个人死的办法太多了,不仅仅只是下毒,车祸意外,或者是一场意外的火灾……”

“你是要放火么?”

“难道你想阻止我?凯蒂。”

“不……不是的。”

“那就回到你的房间去,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过一会火势一起,你就可以趁乱逃跑了,你就自由了,你不是一直希望得到自由么?”

碧云不愿意再面对着她,她也不愿意去分析伊丽娜她自己的立场是对是错,她跑回到地下室里,插上了门,可她情不自禁又到了窗子前面,可以看到二楼的窗口,已经开始闪烁着冉冉的火光,伊丽娜已经实践了她的计划。是的,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她眼睁睁地看着那火焰在燃烧着,她能够救他的,但是她没有说一句话,就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眼看那火焰把他葬送。

过了好一会,听到院子里响起了警报声,人们有些慌乱,从远处围聚到房子周围,都在忙着灭火,然而这火已经越烧越旺,很难在短时间内扑灭。

恍惚间,碧云才想起她该逃了,推开门,却发现地下室与一层大厅之间的铁栅栏门被一把黑色的大锁锁住了,她冲过去,拍打着那扇铁栅栏,锁的很结实,凭她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弄开,走廊上渐渐浓烟密布,呛的她不住咳嗽,她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用床单把门堵了个结实……

碧云伏在窗边哭了起来,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么?她不是十分的怨恨伊丽娜,或许是她的职业要求她必须这么做,或许是因为怕自己泄露了她的身份和行动计划,或许是因为她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在他的杯子里下毒,是什么原因,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她将葬身这火海。

浓烟还是透过缝隙钻进了这间屋子里,求生的本能,让她把身子压低,静静地注视着矮窗外面的世界,难道人在临死之前,总是会把一些淡忘的事情记起,她想起小时候和姐妹们因为调皮常常挨着父亲的责打,想起母亲拿着黄肠木的梳子给她理顺着如云般的黑发,想起逸安哥哥,想起美国教会学校的同学们……她一次又一次地祈祷亲人和朋友能够平安幸福,然而,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浮上心底的,却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他也会葬身火海,他罪有应得,可是为什么,她竟然对他有一丝同情和愧疚,明明是他残忍地虐待自己,此时此刻却感觉是自己亏欠了他的。

如果在歌剧院那天夜里,她接过他手里的玫瑰花,是不是会好一些;如果在他进入地下室的时候,她没有故意地拆穿他,而是继续躺在床上装睡,让他能够安心地对她道一声晚安而后悄然离去,是不是会好一些;如果她没有冒然闯入他的房间,在看到他的心在黑暗的深渊边缘徘徊,挣扎和痛苦的时候,不是用冰冷的言语继续刺激他,而是就那样注视着他,继续听他说下去,如果……,她不愿意去想象这些如果都变成现实,现在会是什么结局,她从来不敢期望去拥有什么,只是不愿意亏欠别人什么东西。除了同情,除了愧疚,还有深埋在她心底的一份痛惜。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那些事情,不住地咳嗽,被浓烟呛的昏了过去。

2213无人无眠之夜14天鹅堡的传说

13—无人入眠之夜

院子里,冉冉的火光中,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官,押解着一个不停挣扎的女人,其中一个士兵在她的腿上狠狠地踢了一脚,让她跪倒在地上,匍匐在他的面前,他微微地弯下腰,用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长手指拨开她蓬乱的褐色头发,看清了那女人的脸,她的五官精致漂亮,尤其是长着一对勾人魂魄的眼睛,他冷笑着说到,“我的小猫,咱们终于见面了。”

女人也回以冷笑,那对宝石蓝色的眼睛里毫无畏惧,“盖尔尼德,你这个披着人皮的野兽,这次算你赢了,可是很遗憾,你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说着,她的瞳孔骤然缩小,唇边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她刚要准备实施自己最后的计划,却被他迅速地扼住了咽喉,那出手的动作像狼一样敏捷。

“唔……”她的下颚无法合拢,紧紧皱着眉头,斜着眼睛盯着他,嘴被他掐拧地张开成o字型,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一把将她甩到了地上,力道又准又狠,故意让她的额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顿时鲜血如注,她感到有些晕厥,眼睛看不清东西,耳朵也嗡嗡作响,只听到他鬼魅般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什么时候,温顺的波斯猫变成了一条美女蛇,来人,把她的毒牙给我拔掉。”他对着两个士官说到,这些精干的手下片刻都没有耽误,开始按照他的意思操作,他掸了掸一双白色手套上的灰土,侧身对着站立在身边的副官说到:“看来这个女人的脑子里,还真是藏着一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转过身子,不再看他的手下们,是怎么拿着老虎钳,硬生生地将女人的牙齿一颗颗连根拔掉,那对冰蓝的的眸子望向冉冉的火光中的房子,救火员正在努力地扑灭火,但是火势很猛烈,已经吞噬了从一楼到二楼的大部分房间,彤红的火光把这个黯沉的黑夜照耀地如同白昼一般。

女人朝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地上尽是白森森的染血的断齿,她有些绝望地嘶声起来:“你这个披着人皮的野兽,你杀人如麻,罪恶滔天,你注定要下地狱的!”

“能不能说点新鲜的,我的小猫,这话我听的太多了。”他优雅地转过身子,红唇勾起,轻声笑了出来。

女人的眼睛瞪地很大,直勾勾地盯着他,头发蓬乱,嘴角全是鲜红的血流,失去了牙齿让她的样子更加的恐怖狰狞,她开口发出凄厉地笑,“你让多少亲人离散,多人无辜的冤死,是时候了……呵呵呵呵”她仰头长声笑着,彷佛一个天生的疯子。

他凝视着她,突然间从她的表情里明白了什么,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里,那冰蓝色的瞳孔骤然间缩小。

“如今,也要你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女人边笑边喊到,“你机关算尽,百般的讨好!她还是不会爱上你,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她不但不爱你,还想杀了你!她恨不得杀了你,把你碎尸万段!多么可笑可怜又可悲!你的阴谋的黑手,亲自葬送了你卑微的爱情!……”

他没有听完她的话,因为他黑色的狭长身影已经融进了那一片彤红的火海里……

她在不住地颤抖,周身被冰冷的水湿透,裹在她身上的那件黑色长风衣也是,**的,格外沉重,她双手捂住了嘴巴,还在不住地咳嗽着。

“这不是一场火灾,而是有人故意纵火,那个漂亮的女仆,也并不是什么仆人,她是个间谍,伊莲娜和罗斯都是化名,真名叫做卡莎,不过这只狡猾的波斯猫,还是逃不过山鹰锐利的眼睛,我想这一切你心里都很清楚。”他低头望向她,她止住了咳嗽,仍是瑟瑟发抖,乌黑的眼睛有些空洞,苍白的嘴唇像是冻结了一层冰。

“怎么样?我的天使,被人出卖的滋味好受么?”他的语调很低沉,彷佛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并不舒服。

她终于不再沉默,快速地眨动着黑色的眼睛,低着头说到:“我不怨恨她,她……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你还真是宽宏大量,对别人都仁慈,唯独对我残忍,”他的手轻轻抚摸过她额角粘着的**的黑发,替她把那些凌乱的发拨到鬓角上,唇边带着轻蔑的笑意,“我知道你恨不得我死,其实就算你,真的把毒药下到我的杯子里,我也能理解。”他仍然是微笑着,只是再也掩饰不住话语里的悲哀和痛心。

他的话像是一把生锈的钝刀子,一下下地割磨着她的心,她受不了这种酷刑的折磨,一连串反击的话,像火山般喷发般出来,“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烧死在地下室里!是的,我没有在你的杯子里下毒,我故意打碎了那瓶酒,但那并不是因为我同情你,或者是别的什么!我只是不想自己手上有血债,变成和你一样的魔鬼!……我看着她去暗算你,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的!可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够了!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有结束的权利。”他冷冷地说到,眼神突然变得幽深,直望向她,这一次,她没有错开他的注视,也没有躲开他的触摸,她乌黑的眼睛直直地回望着他,一瞬间,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这双冰蓝色的眼睛,远处房子上红色的火光仍在闪烁着,她的目光透过他们之间阻隔的透明的空气,能直接到达那湛然的眼底。

他的语气缓慢而郑重,一字一句地说到,“不过,我也想知道,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为我掉一滴眼泪么?”他的拇指摸上她温润的脸颊,那秀美的眼角下面,泪痕还没有干。

她能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突然间意识到,其实她只是个女孩子,普普通通的女孩子,面前这个男人,除去那神祇般俊美的外表,和那深不可测的心,他本质上也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平日里高高在上,此刻却卑微地渴求回应,明知道她背叛他、诅咒他,仍然会奋不顾身的救她的人。她心里的防线就那么迅速决堤,任凭汹涌的情感如洪水般淹没了她的理智,与此同时,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冒了出来,滴落到他的手指上,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指从她脸上抽离,注视着指尖沾上的她的晶莹的泪水。

“好了,够了,这太多了。”他哼笑了一声,攥起拳头,转身一步步远去。

望着他的背影,碧云紧紧咬着嘴唇,嘴里渐渐有股腥甜的味道,她的下唇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了一道血口子,她实在说不出口那句话——我并不是在为你哭泣。

14—天鹅堡的传说

人们忙着救火,终于在拂晓时分火势完全被控制住了,蜷缩在草地上一块席子,裹着一条棉被的碧云被一个副官叫醒,带到了车上,不一会儿,他进到了车子的驾驶室里,在黑色的制服风衣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那披风上面沾满了灰尘,显然是忙于指挥灭火,才让一贯整洁的他显得有些狼狈。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问了一句。

他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一个早就想带你去的地方。”说罢用左手把钥匙□了钥匙孔里,打了火,有些费力地单手转动了方向盘,她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他只用一只手转动了方向盘,在黑色披肩下面,右边的胳膊上缠着一块渗血的纱布,她猜想那伤并不算轻,因为他的右臂几乎不能动,那一定是昨夜他在大火中为了冲开那道铁门,救她出来的时候受的伤,可他却坚持不用司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从这里开始,就要走山路了。”他把车子停在树林边的空地上,下了车。

“天啊——”碧云捂住了嘴巴,却还是惊叫了出声。这是一座城堡,这座城堡在群山拱绕之中,冬季浓重的晨雾,让那些高低错落的塔尖在风动的树林中时隐时现,恍若仙境。

他一手扶着她的手臂,走过一段吊桥。当走到这座城堡的近处,与从吊桥上远眺它不同,高耸的建筑,都是用青色的石块堆砌的墙体,窄小的窗户,错落的尖顶,是哥特式的风格。

“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那个钟情于声色犬马的末代君主,让巴伐利亚的皇室因此欠下了一大笔债务。”他为她讲解。“这座城堡修建于上个世纪末,为了和这座山对面的菲森霍恩施旺高城堡相区别,她被叫做新天鹅堡。作为她的掌管者艾尔伯特家族的后人,我很荣幸带您参观这里。”

他们没有从正面进入,而是带她来到了侧面的门口。一个年老的鬓发斑白的仆人等候在那里,躬身向他行礼,然后用一把铜质的钥匙,打开了那铁质的大门。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碧云跟在他的身后,走过这段爬满了蔷薇藤蔓的石阶长廊,这里非常寂静,让这座城堡更加神秘,只听见他和自己的脚步声,这里显然是很少有人来到,干枯的藤蔓几乎铺满了小路,他走在前面,拔出佩剑为她拨开一些荆棘,尽可能地清理出一条道路,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睡美人》里的那个王子,披荆斩棘,进入到沉睡着的公主的城堡里,彷佛在那个高高的白色塔楼的顶端,那个密闭的房间里,水晶棺材中真的躺着一位沉睡的公主,尽管她已经沉睡了百年,可是她的皮肤仍然像雪一样白皙,嘴唇像蔷薇花一样润红……她就沉睡在那个尖尖的塔楼里,怀着对于爱情的期待,似乎是安详地沉睡着,又彷在佛期待着一位勇敢而深情的王子来将她唤醒。

进入到了一个中厅,极尽奢华的水晶吊灯,富丽堂皇的金色装饰,虽然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丝毫掩盖不住那耀眼的辉煌,中间的拱顶上的祭坛画一样的屏风,画的是主耶稣的胜迹故事。她没有向那边走去,眼神落到了两侧的挂像上。

“这个画像是?”她注视着画中年轻的褐发男子。

“这就是路德维希二世,蓝色的衣袍和黄色的披肩,这是巴伐利亚皇室的代表颜色,可惜巴伐利亚输给了普鲁士。”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张女人的肖像画,是标准的半身像,穿着白色的纱质的裙子,蓬松的褐色发髻梳在脑后,胸口佩戴的宝石,头顶的王冠,让这个画中的女人显得更加高贵和迷人。

“真是个美人儿。”他轻声说到,“传言路德维希二世爱着他的表姐,可是这段爱情是不会有结果的,政治上不得志,他才会移情于瓦格纳的戏剧世界,沉浸在对那些浪漫的骑士文学般的作品的幻想里。我们去看看他建造的剧场。”

碧云又望了一眼这两张画像,跟随在他的身后,来到了另一个大厅里。

“你不是喜欢戏剧么?半个世纪之前,就在这个大厅里,每个夜晚,都灯火通明,上演着瓦格纳的戏剧,”大厅里空荡荡的,回响着他的声音,“如今,它已经破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