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继续,还是,不要停?”他在她耳朵边上吐了一口气,一边奚落她,一边却已经停止了攻占的动作。是的,他已经犯了一次错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不会再次任由欲望来支配他的意志,把控制局面的权利交到她的手上……
“滚吧。”他的声音有些暗哑,**的火一经挑起,又要强行扑灭,这显然不太容易,不过他还是做到了。
很显然,她非常慌乱,整个人蜷缩着,由床上直接滚落到地下,他单手撑着头颅,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唇角微微浮起,打量着她的窘迫。突然间,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眼向房间紧闭的门看去,下意识地扯起床单,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快速下床,几下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服,把门推开一半,见到来人,让他略微惊奇,这个小伙子很有前途,但是不如常年跟随他的雅各布上尉那么会察言观色,“你有什么事么?”
那道责问的目光,让这个副官下意识地向后闪了一步,“抱歉,将军,我不想打扰您,但是必须向您汇报一件事……”
他似乎无心听副官的汇报,眯着冰蓝色的眼睛,回头望着她从地上爬起来,仓皇逃离,他发现自己的情绪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又看了这个神色局促的副官一眼,他有些自嘲地笑了出来,“你可真会选择汇报的时机。”
“呃……请您原谅,我给您带来了一个好的消息,”副官略微顿了顿说到,“山鹰找到那只猫了。”
“是么?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他眯起眼睛,仍然是微笑着,只是冰蓝色瞳孔中已经没有温度。
碧云逃回到地下室里,反锁上那道铁门,顾不上穿衣服,包着那条白色的床单,伏在床上失声哭了起来,她失败了,这次是彻底地失败了,尽管这种逻辑总是那么荒谬,她越是想保持自己精神的独立,却越要建立在身体的沦陷上,正如她主动地向他献上贞操一样,不是沦陷,而是坚守,刚刚发生的事,却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勇敢,在就要发生的那一刻,突然就丧失了勇气,哀声向他求饶。
而他,竟然真的放了她。除了求他放了被逮捕的老师,她发誓以后决不再向他要求什么,那一次是一种交换,虽然一条命换12个人的性命,看上去并不等价,但她心里很坦然的接受,除此之外她从来没有向他要求什么,然而刚刚她苦苦哀求他放了她,他就真的做到了。不管是因为同情,怜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他放手,这些情绪,她统统都不想感受到。她哭了好久,院子里突然闪烁的一道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睛,从窗台向外望去,只见那辆黑色的车子再次发动了,缓缓驶向远处的黑暗中,她知道,今夜,将会很寂静。
10—褐发的女仆
她在这所房子里的身份是极其特殊的,本来不必劳作,但是想干活的时候,也并没有人出来阻拦。她已经习惯了清晨早起,擦拭地板、打扫房间。当她来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发现女仆艾玛已经集合了所有仆人,好像在开一个小会。
人群中间围着一个新来的女仆,艾玛已经做了一段介绍,让这个新人与大家互相认识。
“大家好,我叫罗斯。”高个的女孩显得有些拘谨地自我介绍到。
“伊莲娜!”碧云想都没想就叫了出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新来的女仆,分明就是她在塞缪尔艺术学校里的好友,人体模特伊莲娜,不同的是,她的发色是褐色的,伊莲娜的头发应该是金黄色的……
高个的女孩并没有反应,在众人的注视中,一脸茫然地看着碧云。
碧云走进了几步,更加仔细地打量着她,没错,就是她,除了发色,这个女孩跟伊莲娜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都是那么高挑漂亮,瞳孔的颜色也一样,是碧蓝色的。
“罗斯,你的房间在一楼,跟我来。”艾玛对高个的女仆说到,“我再教你一些这里的规矩。”
“是的。”高个子的女孩顺从地跟随在艾玛身后,进到房间里,大厅里的仆人们也都散去,各自干活了,只剩下碧云一个人站在那里发愣。
女孩已经换上一身灰色的女仆的服装,跪在洗手间的地上,擦拭着木质的小橱柜,碧云愣愣地站在门口,只见这个女孩干活很卖力,手法也很干练,不一会就把这间很难打扫的洗手间弄的井井有条。碧云更加疑惑了,这可不像是伊莲娜的作风,以前在伊莲娜的寓所里,向来是衣服丢了一地,沙发上和窗台上满是香烟蒂和罐头铁盒,食品橱里总是散发着一股霉涩的气味,无论哪一次她到了那里,都是先帮忙伊莲娜打扫上一阵子,然后那个金发的美人儿一边若无其事地四处溜达着,一边享用着她刚刚带来的温热的牛奶和面包。
“你真的不是伊莲娜么?”碧云喃喃问到。
“小姐,你在说什么?”高个女孩的表情愣愣地,一双碧蓝色的眼睛不停眨动着。
“罗斯,干你的活儿。”女仆艾玛在二楼上吆喝了一声,女孩赶紧埋下身子继续开始干活了。
艾玛下了几步楼梯,又对着碧云说到:“凯蒂小姐,你还是回到房间去吧,这里到处是水,会弄脏了你的衣服……”她抬头望着这个中年微胖的女仆,这次又回到这栋房子,艾玛对她的态度变得非常客气,不仅仅是艾玛,其它的仆人、厨师,包括守卫和巡逻的士兵,也对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吃晚饭的时候,碧云又下意识地盯着那个新来的女孩看,她的举止行为显得有些拘谨,埋头在吃自己面前那份食物,不跟任何人搭话,尽管她的美丽容貌已经惹得不少男仆人纷纷凑到跟前,轮番跟她搭讪着……
碧云已经不想跟着这个女孩屁股后面,问她到底是不是伊莲娜,尽管她们两个长的很像,自己内心的疑惑也始终没有消除,或许真的只是两个长的像的人吧,伊莲娜气质冷傲,内心却是充满了热忱,可这个女孩总是冷淡淡的,对她的问话,也总是木讷的回答一句,“你说的是什么?我并不人认识那个人。”
可碧云仍然是忍不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量着正在门口收拾衣帽架的高个子的女仆。
院子里有些喧闹,碧云回头看向窗外,只见今天他回来的很早,碧云刚从沙发上猛地站起身来,准备逃到地下室的时候,他马上就要推开大门进到前厅里,她呆呆立在沙发后,不知道该去还是留,本来她以为他只在周末才会回来的早一些,其余的时候,都是午夜到达这栋房子的,他身后面跟着一个副官,就是那天在卧室外面等待汇报的男人,她没有看清那个副官的脸,只看见他穿着黑色制服,身材也是那么笔挺。
他远远地看了碧云一眼,那对冰蓝色的眼睛又扫过站立在衣帽架旁边,身材高挑的褐色头发的女佣,这个美丽的面孔并不熟悉,他问:“你是新来的?”
“我叫罗斯,才来了不到一个礼拜,将军。”女孩碧蓝色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他,玫瑰色的唇畔露出几分羞赧的微笑,双手接过他的帽子,轻盈地转身,挂在衣帽架上。
他没有再和这个美丽的女仆说话,径直地走进了大厅,碧云就站在沙发后面,他也没有再看她,而是快步上了楼梯,碧云松了口气,却听见他的脚步声停住了,他站在二楼的转角处,向下面说到:“去到艾玛那里拿我换洗的衣服,送进来……”
碧云立刻浑身紧绷,迅速抬眼向二楼的楼梯口看去,只见他的眼光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对着仍旧站在衣帽架子旁边的那个新来的高个子女仆微笑了一下,并准确无误地点到了她的名字“罗斯。”
“好的,将军。”高个子的女仆立刻干脆而响亮地回应到。
他冰蓝色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转身推开房间的门。
“凯蒂小姐,非常抱歉,艾玛她出去办事了,能不能请你告诉我,衣服都在哪里。”高个子的女仆第一次主动开口向她讲话。
“呃……换洗的衣服应该在储衣室里。”碧云知道他的衣服太多,一个新来的仆人真的可能分不清楚那些通天彻地的大衣橱里是如何分类的,如果每个橱柜都要检查一遍的话,恐怕要一个多小时,“还是……我帮你去找吧。”
“那就……多谢你啦,凯蒂小姐。”
“但是,要你给他送去。”碧云喃喃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了。”高个的褐发女仆欣然笑了,彷佛并不知道这将是个危险的工作。
“换洗的衣服……”碧云蹲下身子,打开底层的橱柜,她记得平常的衣服都放在这个区域,翻找了好久,却没有找到他要的那些东西,而是赛着一些别的衣物,她干脆把下面的橱柜全部都翻检了出来,还是没有找到,她又开始扩大范围,找那些中间的橱子……
“罗斯,你的动作可真是慢,我可有点等不及了……”他略带沙哑的嗓音突然在她的头顶响起,碧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彷佛要炸开了,她小心翼翼地回过头,看到他站在门口,他也没有料到,跪在储衣室地上,那一堆衣物里的女孩不是那个高挑美丽、褐发碧眼的罗斯,而是她。
他也有些不明所以,就那么站立在门口望着她,只见她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像只过街老鼠一样,灰溜溜地抱着一堆衣服就想从他的身边溜走,却不小心被脚下的一堆长靴子绊了一下,差一点就跌倒在地板上,她挣扎着站稳身子,抱起地上另外一堆衣服,从他身边挤了出去,他扫了一眼储衣室地上被她翻地一片狼藉,又望向她仓皇逃窜的背影,她显然是忘记了一件事,这些衣服,本来应该是送给他的。
下午她在储衣室离的反应,让他忍俊不禁,废了好大的气力,才让他脸上的笑意扼杀在萌芽之中,但是心里已经放声大笑了好几回。午夜时分,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他轻步走下楼梯,下到地下室的过道里,说实话,他真的有点嫉妒艾克尔那个家伙,为什么他的东方女伴可以笑盈盈地挽着他的手臂,而她永远像个犯人一样,被他推着走,就算是他还没有跟什么人妥协过,从来没有人可以在他的名单上点名,尽管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可是在今夜离开之前,他还是想再看她一眼,他重复着熟练地开锁动作,轻轻转动钥匙,却惊奇地发现房间的门并没有上锁,他轻轻推开那扇铁门,笑容立刻在他的脸上冻住。
因为她就直挺挺地坐在床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在黑暗中直视着他。
一定是他的脚步不够轻,把她惊醒了,霎时间,他这样想着,刚要胸有成竹地开口,用他事先准备好的话,搪塞这次突然的闯入。
可她先他一步开口,冷硬无情的击碎了他自欺欺人的幻想,这一次她的语气有些激动,“你没有必要这样!没有必要伪装!就算你放了那个犹太小女孩,给她钱,让她回家,我也不会认为你是个慈善家;你也没有必要,每天晚上像个卡车司机一样,花上10个小时,在那个城市和这所房子之间来回穿梭;更没有必要,因为我翻过普契尼的剧本,就带我去听《图兰朵》里的那段《今夜无人入眠》,你永远不会真正理解那出戏的含义……”
他用手指着她,指尖微微有些颤抖,两步就走到了床边,声色俱厉地喝到,“够了!蠢女人,你要找死么?!”没有等到她反驳,那黑色的身影已经如同狼扑向猎物一样,敏捷精准地把她按倒在床上,双手扼住她纤细的脖颈,他的手在用力收紧,她脖颈的骨头那么脆弱,看上去一拧就断,没有理会她痛苦的表情,他渐渐加重了力道,彷佛这一切一切都陷入一个奇怪的圈子,他对她好,她不但不领情,反而试图激怒他,他虐打她,她沉默的反抗再次激怒他,他只能变本加厉地折磨她……他已经在试图改变这一切,可她总是引着他往圈子里跳,无论怎么努力,都跳不出去。
她闭上眼睛,泪水潸然而下,咽喉的锁力让她喘息困难,她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他的暴虐,可当这一切就要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退缩、发抖和恐惧。就像昨天夜里,从音乐会上回来之后,她故意激怒了他,就在他就要攻占了她的那一刻,她向他求饶一样。
突然间,桎梏在她咽喉的手掌松开了,他的指尖碰触到她面颊上温热的泪水,然后就沿着她粉嫩的脸颊缓缓向下,滑过她柔嫩的嘴唇,抚摸过她的下额和脖子,他从她身上离开,直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她的房间,一切都那么寂静,彷佛他没有来过,地下室的铁门却是虚掩着的,外面透进来一丝昏黄的暖光。
“呜——”地一声,她直接放声号哭了出来,她本来以为这样说,这样无情地揭穿他,他就会兽性大发,侵犯她,虐打她,都不会让她的灵魂感到那么痛苦和矛盾,他像是被她的泪水烫伤了一样,彷佛他极力隐忍着自己的脾气,默默退出她的房间,只是因为不想看到她流泪。她向着那低矮的窗台望去,夜色中,车子启动了,朝那个熟悉的旧路驶去,空荡荡的窗台在她的眼里不再清晰,因为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眼睛……
2111黝黯的门12女间谍的阴谋
11—黝黯的门
她的这招果然管用,他再也没有踏入她的房间半步,尽管每天夜里,他还是会返回到这栋房子里。她本来就不想去招惹他,也乐得清静,可是这几天的气氛太安静了,她甚至怀疑,他的兴趣已经转移到了那个新来的美丽女仆身上,因为他好几次单独把她叫进房间,又是过了好久女仆才出来,碧云不禁有点同情那个女孩,她看上去那么拘束、木讷、温顺、纯良,怎样应付的了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他……
这一次,碧云看到那个新来的美丽高挑的女仆,那白皙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衣衫不整地从二楼的楼梯直奔下来,冲进了一楼公用的洗手间里。碧云往前走了几步,却没有进到洗手间里,就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好大一会儿,女仆才从洗手间走出来,她碧蓝色的眼睛里还残留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
碧云正对上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只见玫瑰般的红唇边浮起迷人的微笑,张开嘴吐出像波斯猫一样性感富有弹性的声音,“凯蒂,我的纯情小天使,咱们又见面了。”
“伊丽娜!是你么?”这个女仆一反平常拘谨呆板的样子,碧云有些狐疑,那个重复了多遍而没有回应的问题,再次脱口而出。
“不是我,还会是谁呢?”她挑动嘴角笑地更加灿烂。
碧云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惊呼了出来:“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打扮成一个女仆的样子!还要装作跟我莫不相识!对了,你怎么会也来到这里!你不是在塞缪尔艺术学校么?我哥哥被释放了么?学校的老师们都怎么样了?党卫军的人和治安军有没有再找他们的麻烦?”她一气问了好多问题,伊丽娜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份笑容,此时碧云心里渐渐清楚了一个事实,伊丽娜的来历肯定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伊丽娜,你到底是什么人?”
“凯蒂,我并不是存心欺骗你,你知道,在艺术学校的那段日子,过的很快活,我把你当做自己唯一的知心的朋友。”她纤长的手臂拉过碧云的肩膀,扶着她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她乌黑的闪烁的眼睛继续说道:“朋友之间本来就应该无话不谈的,可是,你也有对我保守了不少秘密,不是么?你和这栋房子的主人——党卫军上将盖尔尼德之间的关系,你就只字都没有对我提起……”
碧云在她的注视下垂着头,低低地说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而是不想提那些。我是逃走的,从这栋房子侥幸逃脱了出去,那一天,在雪地里,我跑了整整四个小时……后来被负责转移难免的组织搭救了,才会到那个国家,在艺术学校里,我只想安静地活着,那些事,我谁都没有告诉过,包括我的哥哥……”说着说着,她的眼角溢出了泪花。
“好了,好了,别哭了,”伊丽娜撕了一点纸巾,替她擦拭着眼泪,柔声安慰到:“那都过去了,现在他不是对你礼遇有嘉么?”
“礼遇……还是不要说这个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她眨动着乌黑的眼睛望着这个褐发碧眼的女郎,她虽然不如金头发时候那么性感迷人,可还是那么妩媚靓丽。
“我的身份,我想你应该能够猜到。”伊丽娜用她蓝宝石一样的眸子望着她。
碧云读懂了她的眼神,她点点头,没有追问她的身份,不禁为朋友的处境担心,“伊丽娜……你做的事情很危险!你要处处小心,凭我的感觉,他,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这些随后再说吧,你会把我的身份告诉别人么?”
“当然不会的!伊丽娜……啊。”碧云赶紧捂住嘴,改口到:“我是说,罗斯。”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一些了,正如你所说的,他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伊莲娜边说边挑动起美丽的眉毛。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问不该问……”碧云说的很小声,脸颊也微微泛红。
“什么?”
“刚刚你从他的房间里出来,有些慌张,是他强迫你做了什么吗?”
“哼哼,如果是那样,倒还好说,我倒是不怕对付那些色鬼和流氓,”伊莲娜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性感迷人的微笑,“可是事实恰恰相反,凯蒂,他什么都没让我做,这才是最难办的……”
什么都没做么?碧云在心里又嘀咕了一声,刚刚分明看到伊莲娜衣衫不整的钻进了洗手间里,碧云微蹙着黛色的眉毛,抿了抿嘴,没再询问下去,因为这好像不是自己该关心的事情。
向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伊莲娜也并没有要求她做点什么,只是希望她能够保守秘密,可碧云还是忍不住去关注这个身份特殊、使命重大的朋友的一举一动,她虽然不能帮她什么忙,至少可以帮她密切注意“敌人”的动向,刚刚从地下室里,看到他的车子发动了,他已经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是开往几百公里远的驻地。碧云想向伊莲娜说这件事情,可她刚走上大厅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像猫一样矫捷地钻到了走廊的尽头,她加快脚步跟了过去……,转了一个弯,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看见走廊上其他的房间都是半掩着门,只有会客室的门是完全关着的,她试探着推开了那个房间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里面的确是有一个人,只不过不她的朋友伊莲娜,而是一个黑色的狭长如鬼魅般的身影。她怔在原地,大脑有些僵硬,刚刚明明看到了他的车子驶出了院子,可他怎么会还在这栋房子里!
他就活生生地端坐在狭长的黑色胡杨木办公桌后,这个房间里到处是淡薄的烟雾,呛得人直咳嗽,她想逃离这个地方,但又找不出理由,只好有些无措地说到:“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
“进入房间之前,不该先敲门么?”他抬起冰蓝色的眼睛,撇了她一下,坐在椅子上低声发问。
以前他进入阁楼她的房间,向来就是不请自入的,现在每天午夜里,不是也不敲门,就擅自用钥匙打开她的房门么,他侵入她的空间的时候,何尝问过她的感受。
“对不起……”这一次,的确是自己失礼了,她还是决定道歉,碧云偏转过头,不让他发现她游移不定的眼神,实际上,她在寻找的是伊莲娜,一个潜伏在这所房子里的秘密特工。尽管不清楚伊莲娜要做什么,但她是她的朋友,自己有义务保守她身份的秘密,并且保护她。
“既然你已经把自己当成这儿的主人,就不必道歉。”他浅浅地笑了一声,
碧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抬眼望去,他的样子像是喝了很多酒的,黑色制服外套像是一张毯子一样的披在身上,扣子都解开着,衬衣的扣子也是,胸前有些濡湿,金色的发很是凌乱,可是那对冰蓝色的眼睛却那么清醒。
一对上那双眼睛,碧云又感到莫名的慌乱,她心里清楚,不管伊莲娜的出现是基于什么目的,一定是针对他的。她错开那道冰冷刺骨的目光,眼神不经意间落到他身前的台子上。
虽然他一身酒味,但是台子上并没有放着酒,也没有任何杂乱无章的迹象,而是在桌子一角,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叠文件一样的东西。她从上面那些各种颜色的字体就能辨认,这是一份名单……
他的手中也握着一叠纸,正在用打火机烧灼着这厚厚的一打密密麻麻的名单。红色的火苗迅速把他手中的纸张引燃,蓝色的内焰吞噬着这些名字,不一会就把它们烧灼成深黑色的纸灰,他冰蓝色的眼睛一直盯着那纸张燃尽,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疾风,窗子突然被吹开了,纸灰像雪花一般漫天飞舞着。
他端坐在这纷落的黑色雪片中,红唇边露出一抹凄厉的笑。
碧云突然意识到了,那些被他烧成灰烬的名单的意义,那密密麻麻的纸上的每一个名字,就代表一条鲜活的生命。她注视着那些黑色的雪落在地面上、桌子上,书柜上,他直挺的肩膀上,他的袖子上,甚至是他金色的头发上,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为那些无辜枉死的灵魂而悲痛哭泣。
他毫无温度的冰蓝色的眼睛逼视着她,语气缓慢地说到;“我的宝贝,你真是个天使,可以用跟我上床来交换他们的命,你用你的身体在救人……多么高尚的行为。可你救得了几个?12个无关紧要的老师?你的同事和朋友,你的堂兄,还有两个被你随口一说就歪打正着的陌路人?还没有一个人,有这个勇气,在我面前,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编造谎言,从来没有一个人。”
她的心跳彷佛猛地停住了,原来他早就看穿了她的秘密,最后两个人名是随口捏造的,她来不及去想他为何不在当场就揭穿她,而是等到这个时候才说这样一番话,一句义愤填膺的问责已经出口,“你杀了这么多的无辜的人!这一切都是你所犯下的罪恶勾当!你难道就不怕死后下地狱么?”
“罪恶勾当?你说的没错,你想知道什么是罪恶么?”他垂下眸子,似乎是打量了一圈儿屋子里散落的纸片的灰烬,紧接着挑动修长的手指,把袖子上的黑色灰片轻轻掸落。“我不会关心她们的生死,是的,3147,对我来说那只是一个数字,或许这个数字不是很准确,因为有些尸体烧焦了,无法辨认,我不关心这些,我关心的是那些训练有素的帝国的士兵们,枪的后坐力震的他们健壮的肩膀,布满血泡,失去知觉,因为他们要不停地开枪,不停地开枪……”
碧云被他的话语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只见他冰蓝色的眸子眨动了几下,继续说到:“不止是士兵,行政人员也有很苦恼,因为上前线的申请书堆满了他们的办公桌,是的,因为上前线面对的是冰冷的死亡和凶残的敌人,而不是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老人、中年妇人、孩子……还有像你一样年轻的姑娘,不过光看外表,已经很难分辨出她们的年纪,她们穿着同样的条纹衣服,她们的头发全部被剃光,和那些羊毛一起,做成了毯子和垫子,然后再发放给囚犯,真是物尽其用,不是么?”
他没有理会她惊惧而震怒的表情,低着头,继续他的自言自语,“总指挥他不允许没有结婚的士兵去干这件事,那些男孩看到这些,一辈子都不想再碰女人。如果他们都不碰女人,那么帝国的军队就后继无人……”
“一个帝国的指挥官,竟然被他自己的命令吓得昏了过去,真是天大的笑话……可没有人能够阻止,连他本人也不行,因为所有人都是这个巨大的机器的一个小小的零件,元首和总指挥是它的大脑,我是它的眼睛和触手,至于那些奉命开枪的士兵,或许只是一个颗小小的螺丝,如果哪个零件生锈了,就会立刻被替换下来,扔进垃圾桶里……”
他终于停住大段的娓娓的独白,那修长的手指滑过摆放在桌面上的,刚刚从自己制服领子上摘下的一枚大十字勋章,“你刚刚说过什么?下地狱?地狱不在阴间地府,就在人间,真正的罪恶也并不是,白骨铺砌的荣耀,鲜血铸就的辉煌,而是在这个群魔乱舞、野兽横行的世界上,生而为人,却浑然不知为何而信仰……”
她的双眼已经被混沌的热泪充满,视线也模糊不清,哽咽地说到,“是你自己选错了信仰,怨不得别人。”
他猛地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发出长声的潸然的冷笑,“你的小嘴可真恶毒,和你的目光一样,你总是拿你漆黑的目光刺痛我,”他抬起手臂指着她的鼻尖,又把手掌按在自己左边的胸膛上,“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是你让我心痛,也正是这痛让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服,指甲已经嵌入到了皮肉里,彷佛是他的心脏真的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碧云低下头,不敢再望向那双冰蓝色的眼底,他的眼睛像是冬日的大海,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却是暗流汹涌,她是一叶小舟,在风浪里飘摇不定,随时都会覆没。
这一次,竟然是他主动开口替她解了围,“我的天使,回到你的地下室去吧,我想自己静静。”他鄙夷地哼笑着,手却一直按在胸口,丝毫也没有放松。
12—女间谍的阴谋
碧云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到地下室的房间里,黑暗中没有看清一个女人正坐在她的床上,女人轻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凯蒂!”
“伊丽娜……是你。”碧云被吓了一跳,终于有些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上了二楼的房间……要找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