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萧玉珠替他整理着有点空的前襟,抿着嘴勉强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她低着头哑着声音道,“爹,你还是找个心疼你的人罢,娘那么心疼你,在地底下会答应你的……”

说罢,抑制不住的她双手紧抓着父亲胸前的衣裳,额头顶着他的胸,压抑地哭了起来。

见到过得不好的父亲,她的心就像被活活刮了一刀一般,她现今有人疼有人爱,可她这不擅言词,吃了闷亏只会忍的爹在萧府,有谁疼有谁爱?

父母亲以前的那几个忠仆,都被看他们不顺眼的老太君支开了身边,哪怕会哭闹的奶娘也因她的嫁出不被允许进出萧家,父亲如今若是病了,连个像样点照顾他的人都没啊,一想,萧玉珠更是悲从中来,觉得自己是个无心肺之人,就这样把老父撇在萧家,一个人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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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哭,”萧元通慌乱地伸长了手,拍着女儿的背,“莫哭。”

女儿是个不喜哭的,伤心了也只红红眼眶,是极少在他眼前哭的,现下这一哭,萧元通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萧玉珠怕惊了外面的人,生生咬了牙止了哭,抬起脸擦干了眼泪,笑着与她父亲道,“女儿把衣裳改改。”

说着就要去脱他身上的衣裳。

萧远通叹了口气,止了她的话,“天冷,就让爹穿着罢。”

萧玉珠傻傻地看着父亲朝她微笑的脸,好一会才道,“等哥哥回来了,您就带他出来住,到时候女儿天天来看您。”

说到儿子,萧元通脸上的笑止了。

“哥哥会回来的,我知道。”萧玉珠抽了下鼻子,勉强笑着道,也不知是在安慰父亲还是在安慰自己。

她爹和她都需要个盼头。

“是,会回来的。”萧元通瞧瞧门,他进来有点时辰了,便拍了拍她的头,“爹要走了,把东西收拾好罢。”

“是,您等会。”萧玉珠急走着去了内屋,把给父亲所做的鞋袜拿了出来,路过妆台,她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朝自己露了个笑,等到外面,除了眼还有点微红,她跟平常的模样也无异了。

送父亲到了堂屋,因着公爹要与父亲一道去前面县衙,萧玉珠站在廊下目送了父亲远去。

“珠珠……”

“珠珠……”

“啊?”

被人连叫了数声后,萧玉珠忙回过头,看着站在她身后的夫君,她不好意思朝他一福,笑道,“刚在想爹身上穿的衣裳是不是太大了。”

“岳父瘦了不少。”狄禹祥看着她先前看的方向淡道。

“是啊,瘦了不少。”萧玉珠叹了口气,回过身搭上了他手臂,跟着他往屋内走,“身边也没个贴心人照顾着,能不瘦吗?”

“府中……”狄禹祥顿了顿,侧头看着她低声问,“没有人能照顾岳父吗?”

偌大一个萧府,真没有人吗?

“原本还有上几个的,”萧玉珠勉强一笑,“后来有两个被爹前后打发出去找我兄长了,还有一个出了点事,被打发出府了,后来的就没以前的那么用心了。”

他们父女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忠心的能留下的也没几个,照顾她爹的丫环都是老太君派来的,这么些年来去也有十几拔人了,后来知道她爹不为所动,也就没什么丫环愿意过来了,有一年老太君见她父亲软硬不吃,气到极点,道他们既然不愿意这么多人伺候,那就不打发丫环过来了。

萧玉珠那时心道少了别有用心的人,还清静一些,到现在老父无人照顾,这悔意才上心头……

她到底还是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却没有去想父亲的以后。

“莫担心,”她低着头,狄禹祥看不清她表情,他头低得更低,想看清她脸,“等过年的时候,就让岳父换个手脚麻利点的小厮罢。”

“啊?”萧玉珠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这样可行?”

“有何不可行?”狄禹祥甚喜她这样的表情,嘴角微微翘起,用手摸了摸她的脸,“等过年的时候,就打发了原先的回去,换个新的。”

“这样真的可行?”萧玉珠听得路都不会走了,嘴巴微微张了一点,神情错愣不已,“那新的就能是贴心的?”

见她神情傻了,话却是一点也不傻,狄禹祥笑着摇头,叹道,“会是贴心的。”

萧玉珠呆看着她的夫君,好一会才回过神轻轻声地道,“您有办法?”

见她又用上了尊称,狄禹祥是好笑又无奈,也不舍让她担心,点了头道,“我有法子。”

说到此,二郎过来叫了兄长去书房指点功课,萧玉珠不好再问下去,只能目送了他走。

这一整个下午她都有些许的心神不安,还好王婶娘那边叫了婆婆过去说话,婆婆带着丫环们去了,这才没被婆婆发现她的不对劲。

等到快要做晚膳的时候,狄赵氏欢天喜地地回来了,说是给如意如花两姐妹找了门好亲事。

如意如花跟在她身后,面色凄然。

“好亲事?”萧玉珠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给吓了一跳。

“真是两门好亲事,有人找你王婶娘说这两门亲事来了,说来,如意如花年纪也是大了,也该放出去了,有人愿意出银子买回她们的卖身契,那心可是真诚,”狄赵氏握着儿媳的手笑着道,“我们家也不要她们的银子,到时连着银子打发了她们。”

“说的是哪家?”萧玉珠扫了一眼脸色腊黄的两个丫环,朝婆婆微笑道。

“是你王婶娘亲戚的同村人,是对堂兄弟,两个都是老实的庄稼汉。”狄赵氏话中笑意不变,眼也朝那双眼里含了泪往下掉的两个丫环看了一眼,“我答应了你婶娘,等过几天,就让人领了她们去,你是她们原本的主子,这几日你费点心,替她们准备点嫁妆,等她们嫁了,也少不得跟人说你的好。”

“小姐……”她这话一出,如意如花双双跪在了萧玉珠的面前,哭了起来。

“嫁人是好事,夫人给你们找了好亲事,你们怎地就哭了?”萧玉珠原本还想多问婆婆几句,她们这一哭,心中的那点犹豫也就没了,垂着头淡淡地道,“别哭了,让别人知道了,还道萧府里出来的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只知道哭闹给主人家找晦气,到时候,可找不着什么好人家了。”

“好了,好好的人家,你们哭的是哪门子的事……”苏婆婆已经上前拉了两个丫环往外走,如意如花挣扎了两下,被苏婆婆连踹了几脚。

萧玉珠朝婆婆看去。

狄赵氏见了她有点微讶的脸,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重放在了手心合握着,道,“是大郎的意思,说那两人不干净,便放得远远的,免得脏了你的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  更得有点少,明天补上。

☆、

萧玉珠抿紧了嘴忍住了泪,把头靠在了狄赵氏的肩上,忍着哽咽道,“媳妇也不知是做了几辈子好事,修了几辈子的福,才……”

说着,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朝婆婆笑。

“傻孩子,”狄赵氏摇摇头,“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大郎娶了你,才是我们家的福气。”

说着她也拿帕拭了拭儿媳的眼角,怜爱地道,“就这么过罢,他疼惜你,你照顾他,一辈子都这么好好过,啊?”

萧玉珠连连点头,红着眼睛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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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本还想问夫君有啥好法子能换了父亲身边的人,也想知道那换的人是谁,性情如何,可不可靠,但因如意如花的事,她就没把话问出口。

仔细想来,他是个做得了主,做事走一步想一步的人,他沉得住气,她也不想太急切,天下之理,夫者倡,妇者随,两人同心同德才是夫妻之道。

因着中了秀才的大郎和二郎都要参加明年的秋闺,书院的先生让他们住进书院免得耽误工夫。

书院的院长孙先生对狄家的两兄弟和他名下的几个秀才子弟极为看重,多方费尽心思请来了他在天下颇具盛名的师叔过来为徒子徒孙讲解功课,孙先生那师叔云道子原本是国子监的老师,后辞官云游四海,行踪不定,这次孙先生请他来着实不易,狄增得了消息后,准备亲自送狄禹祥和狄禹鑫两兄弟去书院。

狄家婆媳两人,为着打点他们的行李,急急忙忙得忙了一个上午。

这天出了正堂要回屋取物的萧玉珠还因急切绊了脚,跌倒在地,吓得当时在喝茶的狄禹祥忙放下茶杯要去扶她,哪想小妻子一倒就立马爬了起来,拍了下膝盖就朝他们的屋子又走去了,一点受伤的姿态也无,连回头看一眼他都未曾。

“还是个小姑娘。”狄增抚须朝大儿道。

狄禹祥重握了茶杯,神情也恢复了自如,淡道与父亲回道,“可不是,平时太听话懂事,也就心急的时候看得出匆促些。”

狄增斜瞥了一下为儿媳说话的大儿,他可没有说媳妇不是的意思,儿子倒解释上了。

“唉,鑫儿,娘把这个放这里了,你记得是这块蓝布的包,到时吃的时候可别忘了。”这时狄赵氏进了门来,把一包糖放到了二儿的包袱中。

“娘,”被母亲当着父亲与长兄的面塞糖,年快十七的狄禹鑫脸刹那就红了,“孩儿不要这个。”

“不是旁的,就是两块饼,你饿了拿出来嚼两口。”狄赵氏睁眼说瞎话,丝毫不觉得二儿这么大了还爱吃糖有什么奇怪的。

“咳。”狄增目视前方,即时清咳了一声。

狄禹鑫偷偷瞄了父亲与兄长一眼,见他们没看他,他赶紧揪了母亲的衣袖一下,轻声道,“娘,别这样,叫外人看去了不好。”

“你爹说了,你跟你兄长一房,没什么外人。”狄赵氏也是问清楚了,才让二儿带的,她怜爱地看着二儿,“想吃时就吃,过几天,娘还让爹给你带。”

“娘!”狄禹鑫脸已全部通红。

“我再给你去坛子里捞点酸菜,好下饭……”狄赵氏管不得二儿想什么,这时转身也匆忙地离去了。

“娘。”她刚到门口,萧玉珠就抱了给狄禹祥新做的披氅过来。

狄赵氏看着一大个包袱停住了脚步,“这是啥?”

“氅衣。”

“里头镶了皮毛?”狄赵氏看着那挡了儿媳上身大半个身的包袱。

“是。”萧玉珠努力地从大包袱后面探出小脸朝婆婆笑,“天冷,我给大郎带上。”

“哪来的?”狄赵氏没听儿媳说过她有。

“是外祖给爹的,爹把它当嫁妆给了我,儿媳刚刚想起来才找出。”大氅委实有点沉手,萧玉珠从箱底找出来跟丫环包上,那包袱看着比丫环那单薄的身子还大,怕她拿不起托地弄脏了,萧玉珠就自己亲手包了过来。

她们说着话时,狄禹祥已过来拿上了大包袱,拿到手中顿感手中一沉,“你外祖的?”

“诶。”萧玉珠手上一松,摸着手臂笑着点头。

“是以前康大人的。”狄禹祥朝母亲笑道。

“这……”狄赵氏犹豫着看向儿媳。

“不碍事的,穿得的,爹也穿过。”萧玉珠一看就知婆婆的意思,怕东西太贵重不能穿,她连连摆手解释道。

“即是康公给亲家的,亲家给了永叔,永叔是穿得的。”狄增在主位开了口。

“那就行。”老爷开了口,狄赵氏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朝媳妇点点头就走了。

“好了,坐下歇会罢。”狄禹祥朝萧玉珠笑着道。

“诶,不行,”萧玉珠摇着头,“我还要去把……包好……”

她口里含含糊糊地说着回头就走,狄禹祥也没听清她说什么,只见丫环惊惊慌慌地跟着她调头,显然根本摸不准他们大少夫人到底这次又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