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吹过的寒风停了,狄禹祥拉着她往厨房走,“等会让娘送进去便是。”

“好。”

“天冷就不要往外走,跟娘多呆在屋子里。”

“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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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用过膳,公爹就带着她夫君出门去了,萧玉珠跟婆婆送走他们,扶婆婆进堂的时候低声问,“今日可不会再喝了罢?”

“由他们去罢。”狄赵氏安抚地拍了拍儿媳的手。

萧玉珠低着头点了下头,又转头对苏婆婆道,“苏婆婆,你去看看书房的炭要不要多加点,莫冷了二郎他们的手脚。”

“我刚去加过去了。”狄赵氏失笑,在桌子前坐下后也拉了她坐下,“我听苏婆说,你把大郎他们的厚袄都做好了?”

“是,空闲多,便都做好了,我让桂花拿过来给您看看。”萧玉珠说着就让苏婆婆叫桂花进来,去她那把东西拿过来。

“难为你了。”

“没有,辛苦的是娘。”

“唉,你这小嘴甜的……”狄赵氏拍拍她的脸,又叹了口气,道,“这次娘还没真没忙什么,重活粗活都是你伯娘她们帮我做了,我就是多说了几句话,厨房都没进去过几次,真是还没老,就享起福来了。”

“家中的事哪桩不要您管?您还要照顾公爹和小叔他们,哪里闲着了?”萧玉珠笑道,又碰了碰茶壶,见水是热的,忙给婆婆倒起了茶。

现在家中的茶叶不甚精细,都是往大瓷壶中抓一把粗茶叶子进去,用开水一冲,就是一壶茶水了。

夏天的时候还好,茶叶不能过夜,一壶茶也就喝一天,冬天不容易坏,茶叶往往要冲两道,一壶茶喝上个三四天是常有的事。

“您喝。”萧玉珠端起了茶杯给婆婆。

狄赵氏接过,见她要给自己倒,忙止了她,“这茶叶子糙,你就别喝了。”

萧玉珠愣了愣,随即了会,不好意思地道,“茶水是热的,应是无碍的罢?”

等过完这年不用多久,她嫁进来也就一年了,这次乡下来的女眷里,不少人都在说她的肚子什么时候大起来,以前婆婆也没在意这个,现在可能被提醒了,也关心起她的肚子来了。

“茶是凉的,冬天又冷,还是少喝罢。”

“诶。”萧玉珠也听话,依言放下了杯子。

狄赵氏见她不藏不掖,落落大方,那不便说出的话倒容易从嘴里说出来了,“先前也是想着你年纪还小,长长再生孩子更好,但不管什么时候生,这寒性的东西还是少吃的好,娘这也是第一次当婆婆,虽与你同为女人家,但一直照顾的都是小子,有些事换到你身上也是一时没想到,得亏了你伯娘们这次来,提醒了我不少事。”

“娘够为我着想的了。”见婆婆开口不是逼她生子,而是担心着她的身子,萧玉珠心中叹息了一声,笑容越发真挚。

“平时注意着点,啊?”狄赵氏又叮嘱了一声,萧玉珠微笑着点了头。

晚上狄禹祥回来,这次身上没有酒味,这晚萧玉珠没等多久就等到了他从书房回来,伺候他洗漱上了床,熄了灯被他抱住后终于把担心她爹的话问出了口,“我这几日也没见着爹,也不知他如何了。”

狄禹祥一直闭着眼睛,听到这话,他睁开眼看了看黑暗中的小妻子,入冬后的夜晚没有了亮光,一片黑暗,但他似乎还是能感觉到她黝黑的眼睛这时正直直地看着他。

她知道了他爹的事了?

但他娘都不知,家中的奴仆也都是不知事的,应是无人告诉她。

“岳父大人啊,嗯……”狄禹祥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嘴里淡然回道,“等过几日,等你把他的冬衣做好了,你下厨做两个小菜,我们请他过来吃顿便饭,你看如何?”

萧玉珠一听,当下什么也没想,真真高兴起来了,她抓着狄禹祥胸口的里衫,高兴地道,“我爹的冬衣我趁着这几日在屋中早做好了!”

黑暗中狄禹祥的眼眸暗了一暗,嘴头口气依然未变,“那过几天,等娘和你歇息好了,我们就请岳父大人过来。”

“好。”萧玉珠听了也是舒了口气,这几日她是出不了门,也没见她爹来见她,因着他把礼带回去那一事,她虽然不通来龙去脉,但一直挂心到现在,心中很是不安。

知道能过几天就见到人,能问清楚事,她心里也是舒服了一点。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因为当朝新上任的左*相乃她外祖同门师弟,她那正在寻思复起的二叔得了上京的消息,已经传了消息让她祖母拉拢她嫁的狄家一门,而她爹把回礼带了回去,这无异于违逆了老太君之意,老太君被她父亲这无异于吃里扒外的一举气疯,请了家法出来打了他三十个板子,现在趴在床上还起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

过得几天,狄禹祥跟她说了话,说月底二十八日这天,岳父大人会过来用午膳。

为着父亲来的这顿午膳,这天一到,萧玉珠是打一清早就忙起来了,黄豆煮猪脚,干辣椒炒牛肉,蒜炒猪肝,这几道菜都是萧元通爱吃的,这是她今天必要做的三道。

因这几道菜都很废钱,即便是在萧府,萧玉珠也只有在过年那会三道一起上齐做给她父亲吃,这次好多时日都没与父亲一道吃饭了,平时跟婆婆不张口的她也提前张了嘴,让婆婆帮着买了这三道菜的食材。

猪脚与猪肝都很好买,可是易国的牛都是用来耕田干地里活的,一般人家都不杀牛,所以这牛肉贵且不说,连买都不好找地方买,萧玉珠从前就听萧府的婆子说过,要是想吃得一口牛肉,都得提前去那牛贩子家打听好了,看他什么时候有牛杀,有时买得几斤牛肉,等上半来个月二十天的是常有的事,原本她只是张了口,只是让婆婆帮她打听打听,也没抱多大希望,但短短几日内真为她买来牛肉了,萧玉珠知道后,半晌都不知要说何话才好。

这三道菜外,萧玉珠又炖了萝卜煮排骨,还用党参煨了黑母鸡,这还没到午时,厨房里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买来煮饭的喜婆子听着萧玉珠的吩咐一直在打下手,不会说话的哑婆子朝萧玉珠竖了好几次大拇指,而显得木纳,今日当着烧火丫环的的桂花悄悄地吞了好几次的口水,强忍着才让没口水流出来。

这香味招得最小的四郎也站到了厨房边上。

萧玉珠回头的时候才看到门边的四郎,她不由“哎呀”了一声,“可别进来,等嫂子一会。”

说着就添了三碗炖得差不多的黄豆煮猪脚,交给喜婆子,“跟四郎送到书房去,让小子他们先热热肚。”

狄四郎听了一本正经在门口作揖,且一揖到底,一不注意那长袖还扫了地上的灰,“子施多谢大嫂。”

他文诌诌地道谢,萧玉珠哭笑不得,因四郎年纪最小,她身为长嫂,现也是近得了他的身的,也不怕招人说闲话,就上前去拾起他的手袖拍了灰,叮嘱道,“四郎小心些,冬天水冷,衣裳太脏会洗冻丫环的手。”

狄四郎顿时脸一红,“子施之过,子施知晓了。”

喜婆子端着盘子在一边听着,咧开嘴角无声地笑。

送走了一口一个“子施”的四郎,出门去的狄赵氏回了家,一到厨房就闻到满鼻子的香味,见喜婆子不在,她着实讶异了一下,“全都你一个人弄的?”

“娘。”见到婆婆,萧玉珠忙福了一礼请了安,笑着回道,“没有,菜都是喜婆洗的,也是她切的,儿媳只是动了动手把菜放到锅里头。”

“那就好。”狄赵氏点了下头,心头也是松了口气。

她不在家,要是让儿媳一个人全做了厨房里的事,虽说儿子不会说什么,但她心里也过不去。

“我闻闻,真香。”狄赵氏说着就掀开了炖着鸡的灰沙锅,那盖一掀,香气就直冲进了鼻子,那话不假思索就出了口。

“再过一会就可以出锅了。”萧玉珠在抹布上擦干了湿手,有点不好意思地道,“爹和夫君他们想来也快回来了罢?”

“快到时辰了,别急,如意她们已经摆好桌了,他们一进门就上鸡汤,让他们先喝点汤热热身,等牛肉猪肝炒好,他们就可以吃这两道下酒了,到时再炒两道小菜,你就上桌陪他们吃去,猪脚排骨这些先在火上煨着,吃完再打一碗上桌,吃着热乎,也冷不了。”狄赵氏给儿媳安排好,让她莫慌。

“诶,还是娘算得好。”萧玉珠笑着点头,语罢门边就有了苏婆子的声音,“夫人,少夫人,老爷亲家老爷和大公子都回来了……”

“这不,就回了。”狄赵氏一听,手在衣裳上擦拭了一下,在木厨柜里翻出了一个大碗,“来来来,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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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直到把两个青菜都炒齐了这才洗了手出厨房,她没先去吃饭的正堂,而是回房换了件衣裳,又整理了下头发,这才带着丫环去正堂。

丫环桂花跟了萧玉珠几日,她本来是有些害怕这个当官人家的少夫人的,但跟着主子的这些日子主子都非常和善,她再胆小,这时也能红着脸跟主子说上一句好话,“少夫人真漂亮……”

萧玉珠宛尔,笑看了来了家里这么长时日,难得不木纳的丫环一眼。

堂屋这时正用着饭,萧玉珠一进去,瞧她第一个看来的正是萧元通与狄禹祥,看到她,萧元通平常不见笑容的脸上有了笑,淡淡地说了一句,“闺女来了啊……”

狄禹祥则朝她浅颔了下首,“过来坐罢。”

萧玉珠朝他一笑,朝桌子走去,走得离父亲近了,她朝他福了福,道,“女儿见过爹爹。”

说着,她并不如往常那般与人见礼时把头低下去,而是抬着眼睛仔细地看着她自嫁后就看过两次的父亲。

一次是回娘家,一次是大郎赶考后,他给她送了几尺上好的绸布过来。

这次,才是第三次。

隔得那么近,却才只只见了三次。

萧玉珠仔细地打量着萧元通,只不过几眼,她眼睛已经眨了数下,那厢狄禹祥已开了口,淡道,“过来坐罢,菜快凉了。”

萧玉珠听着眼睛往内缩了缩,眨了下眼,把快要弥漫的眼泪逼了回去,神色如常地朝她夫君走去,像是根本没发现她父亲清瘦惨白,还有点发青的脸较她出嫁前有着天壤之别。

她父亲瘦得脸上的颊骨突兀地突起着,原本显得老沉的人这时都有几分老迈了。

萧玉珠再伤心,也知道这时候哭是不管用的,她再悲伤,也不会让她爹好受点,还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伤了气氛。

“爹,娘。”在落坐之前,萧玉珠微笑着跟公爹和婆婆行了礼,得了他们点头,这才在她夫君身边坐下。

“吃罢。”狄禹祥接过了丫环打好饭的碗,放到了她的面前。

“多谢夫君。”萧玉珠朝他嫣然一笑,垂下头吃起了饭。

“子厚,多用点。”狄增叫着亲家的字,给他夹了块无骨的鸡肉,“一桌都是玉珠为你做的菜。”

萧元通点头,“亲家母教的好,做得比以前还好。”

“没有的事,是她自己勤快。”坐在狄禹祥边上的狄赵氏说着凑过了大儿,给一直吃饭不夹菜的儿媳夹了块肉过去,“别光吃饭。”

“谢谢娘。”萧玉珠红了下脸。

这时,萧元通慈爱地朝女儿看过去,见一家子对她爱护有加,就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他答应过亡妻,会护着女儿,等着儿子回来了,才能去见她。

女婿才中秀才,就是来年中了举子要去京中赴考,也是不能在分不清形势之下轻易参与党派之争。更何况他父亲是清派之人,他要是明着投靠左相,这一举只会让他还未进官场,让人道他是小人之流左右逢源。

上京的事,他们在这千里之外看不到摸不着,不能因着府中的属意,一不谨慎就误了女婿的一生。

这时候,无为便是有为,为着女儿,这一程他是必要护着女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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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膳,萧元通就要走,萧玉珠笑着说要让他去试试他的冬衣,要是没不妥,就这次一并带回去。

“你做的都好,包上罢,这次我带回去。”萧元通这时的脸色好瞧多了,因着喝了三碗热汤,脸上充上了血气,冲走了脸上先前的三分病气。

“还有最后几针不知道要怎么下手,得爹试了才好下。”

“亲家就去试上一试罢,这衣裳总要穿个合身才好。”狄赵氏在一旁劝道。

“嗯,也好。”萧元通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等到了女婿女儿的外屋,女婿没有跟来,见女儿也笑吟吟地拿来衣裳给他换,也不说别的,萧元通也放松了下来。

等衣裳让女儿服伺他穿上后,突然见她皱了眉,萧元通也是心头一惊,笑道,“怎地了?囡囡。”

“做大了点,不是很合身,得全改。”萧玉珠淡淡地道。

“哪大了?我看挺好。”萧元通忙笑着道,“今天爹穿得少,回去再加件袄子,这外袄就显得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