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1 / 1)

赵甲第收起资料,问道村子里那些人怎么样。商雀笑道赵乐毅很圆滑,没有表态,但也没有拒绝,这小子是个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人,一下子肯定转不过弯,没办法,进了咱们的圈子,他是肯定做不成老大的。赵大权那帮倒是很高兴,这些纨绔都是从小被八两叔打怕了的,比较心服口服。你让我在复旦同乡会多留心,我找到两个还算不错的,但没有说透,等着你见面后再定。毕竟八两叔说过宁缺毋滥,这个我很赞同。赵甲第靠着车窗,说道我后来想了想,其实拉拢一批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家伙也行,不必要太计较,我们圈子就那么大,哪去找一箩筐志同道合的人。能一起赚钱就行,只要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商雀点头道行,我多留意。

商雀想了想,说道其实这些不是我强项,我做人不行,很怕打交道,做事马马虎虎,能打及格分。

赵甲第点头笑道让你做这些,确实为难你,这点你应该跟豹子学习。

商雀摇头道天生了,学不来。

赵甲第呵呵笑道以后倒是可以让你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商雀笑了笑,突然疑惑问道八两叔,看你包裹,怎么有几本官场小说,不符合你以前审美啊。

赵甲第抹了把脸,伸了个懒腰,没有回答。

回到上海。

寝室还是那个103,赵甲第觉得没什么变化,一样窗明几净纤尘不染,他书桌上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肯定是寝室长的功劳,赵甲第放下东西,把奶奶新给的茶叶装进罐子,泡了杯茶,刚喝上,李峰和沈汉就下课归来,一见到赵甲第,都不吭声,该干嘛干嘛,把他当空气,赵甲第郁闷道你们两个没事吧,我这么个大活人没瞧见?寝室长大人哼了一声骂了一句无组织无纪律,就去洗衣服。沈大元帅忍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双臂环住赵甲第的脖子,大笑道你小子太不讲义气了,整整一年都不给兄弟几个打个电话,你是被外星人绑架还是咋的,马小跳去年每次回寝室都骂你王八蛋。赵甲第哈哈笑道这不家里有点事,可咱还是的厚道,都舍不得你们三,要不休学一年现在就是你们学弟了,可咱忍辱负重,跟校领导打包票说只要让我上大二,就在一年之内把学分补齐,期末得弄出你们双倍的考试,我容易吗我。

李峰脸色这才阴转晴,凑过来问道你家啥事。赵甲第笑了笑,轻声道没啥,我现在活蹦乱跳,活泼开朗。李峰也不多问,继续跑去洗衣服,赵甲第很不客气地脱下袜子丢过去,说一起洗了,李峰骂道我圈你个叉,一来就让寝室长大人出力,真不把领导当领导。沈汉赶紧去扒赵甲第的茶叶罐,一看又满了,欢乐笑道不错不错,又有茶喝了,我嘴巴都被你养刁了,超市卖的茶叶能让人淡出鸟来。李峰随口问道甲第,你这茶叶不便宜吧。赵甲第给沈汉泡了杯茶,摇头道不清楚,都是我奶奶买的,应该不太贵。其实他还有一些茶叶,是观音村村民送的,大概三斤的样子,一半送给了奶奶,再让奶奶给童养媳姐姐留一斤,剩下半斤他自己都不舍得喝,准备送给蔡姨和沐红鲤家人,至于最后者,赵甲第没什么信心就是了。

离开观音村那天,赵甲第除了给奶奶打了个电话说要回去,再就是给沐红鲤报了个平安,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电话那头只是嗯了一声。赵甲第不想多做解释,只是觉得沐红鲤在自己杳无音信的这一年里,肯定承受了家庭的很大压力,但赵甲第离开观音村前,每个月去县城,不管如何思念,都保持了沉默,或者,这是他出于对沐红鲤的一种盲目信任。就像当初他选择相信马尾辫一样。说到底,骨子里的东西,难以轻易改变。他还有两年时间,只要沐红鲤不放弃,他都会以自己最辉煌的姿态将她娶进赵家,如果她中途放弃,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赵八两,也许有怨气,但不会有怨言,不会再孩子气地去女人面前爆发怨气。赵甲第回到ts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沐红鲤打一个电话,都不长,查看邮箱,她连续写了268天日记,后来就不写了。并没有什么心结的赵甲第觉得以她那么骄傲的个性,能坚持这么久,很不容易了。

赵甲第喝着茶想了想,给袁树打了个电话。艰苦而坚持的她在电话那头竟然当着老师同学的面大哭了,然后就跑出教室,出了学校拦了辆车,直奔赵甲第学校。两人走在操场上,赵甲第没有告诉她一年里的事情,只是说身体出了点毛病。她也没多问。挽着赵甲第手臂,她只是轻轻说着她在一年里的学习和生活,她告诉赵甲第司徒坚强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尖子生了,已经被视作可以考上复旦的重点培养对象,而马尾辫自己也稳稳坐上全市前五名的惊艳交椅,她还说见过小果儿几次,都会念叨赵甲第,说欠她一本《伯里曼人体结构绘图教程》,是个不讲信用的朋友。其实袁树不顾一切冲出教室,司徒坚强就给关机一年多的赵甲第打电话过来,兴匆匆跟他说好周末一定要去蔡姨小窝。

赵甲第把袁树送回学校,直到大门才转身。以往他是肯定不愿意这么做的。在观音村长眠的那朵丁香花最后告诉赵甲第一个道理,好的女孩,在她最璀璨的青春里为一个男人绽放的时候,那个男人不管如何冷漠自私,都应该多付出一点耐心。

周末,赵甲第坐公交车来到蔡姨家,是小萝莉陈庆之开的门,跟室友如出一辙的表现,对他故意不搭理,一年里窜高不少的漂亮小萝莉都懒得瞥赵甲第一眼。蔡姨不在家,兴奋的司徒坚强解释说得晚点,但说好了蔡姨亲自下厨。赵甲第股市上的十几只股票在他去四川后就都让童养媳姐姐抛出,获得的最终收益分别转给赵砚哥、司徒坚强和袁树三名“投资人”。赵甲第递给小萝莉那本欠了一年的《伯里曼人体结构》,已经不两根扎朝天辫的萝莉还是不理睬,生闷气,这让赵甲第有点出神,想起了观音村的那些孩子,笑了笑,把书放在萝莉的书桌上,转身给司徒坚强讲解难题,经过短短一年的教书育人,赵甲第对于上课越来越得心应手,更有耐心韧性,也更有技巧,司徒坚强很快就聚精会神投入战斗,他的上进除了赢得蔡姨的表扬以及父亲在物质上的奖励,更多的是缓和父子之间的僵硬生冷关系,司徒坚强父亲似乎终于把他当做大人看待,很多事情都愿意跟这个儿子摊开来说,甚至有一次还抛给司徒坚强一根烟,说想抽就抽,但要节制。

萝莉陈庆之抱着跟她人差不多高的泰迪熊,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但眼睛从赵甲第身上和那本《伯里曼人体结构》转来转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原谅这个被裴姨调侃成男朋友的家伙。

蔡姨在6点多回到家,拎着菜,见到出来打招呼的赵甲第,只是一边去厨房系上围裙,一边微笑道还好吧,赵甲第点头笑道蔡姨,我给你带了点茶叶,放在茶几上。蔡姨点点头说你去书房,我做好饭菜喊你们。赵甲第靠着窗,司徒坚强埋头作业,小萝莉跟他大眼瞪小眼,赵甲第笑道还生我气呐,女人这么小肚鸡肠可不好。萝莉恨恨道我是小女孩,还不是女人。赵甲第伸手摸了摸那只泰迪熊,笑道小果儿长高了很多,是女人啦。萝莉歪着脑袋问道真的?赵甲第一脸真诚道是真的,我不骗人。萝莉也很严肃认真道好吧,那我勉强原谅你的不守诺言了,但要成为我的朋友,还需要考察一段时间。司徒坚强噗嗤一笑,被萝莉瞪了一眼。陈庆之放下那只作为10岁生日礼物的泰迪熊,走到赵甲第跟前,在头顶比划了一下,抬头道你看吧,我是长高了不少。姨说我长大后起码有175,你现在多高?赵甲第汗颜道差不多175。萝莉开心嘿嘿笑道到时候我穿上高跟鞋,你就成矮冬瓜啦。赵甲第笑道是啊,到时候我可没办法再让你骑在脖子上了。萝莉神情慌张,做了一个很可爱的噤声手势,踮起脚跟轻声道这是秘密,不能说的。赵甲第哦了一声,也小声道那趁你还没让我变成矮冬瓜前,多背你几次,我估计等你再过两三年,个子就可以窜上160,到时候我就难背了,再说你肯定有喜欢的男孩子,也不开心让我背。陈庆之皱了皱精致鼻子,嘀咕道我才不要。

一顿普普通通的晚饭,还是寝不语食不言的老规矩,说话很少。蔡姨的手艺还是那个手艺,与她的相貌气质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吃上她亲手做的饭菜,赵甲第很知足常乐。吃完饭,司徒坚强继续进行难题攻关,萝莉则玩她的俄罗斯方块和扫雷,蔡姨用赵甲第送来的茶叶煮茶,只尝了一口她就琢磨出门道,笑道是四川的,野茶。赵甲第佩服道厉害。蔡姨递给他一杯茶,问道怎么好像你对我能不能拿给你1000万没兴趣了,是心灰意冷准备吃家族饭了,还是瞧不上这1000万了?赵甲第喝着茶,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次陪孩子们一起去山上采茶的情景,怔怔出神,好一会儿,再回身道抱歉,想岔了。蔡姨,你刚才问什么?蔡姨笑道我问你1000万的事情。赵甲第坐在气场一如既往强盛的蔡姨对面,平静道,不会再打蔡姨的歪念头了,有些交情,太早沾上钱,不是好事。也许一开始看着是赚,其实是亏,会从头亏到尾。蔡姨怔了一下,竟然感慨道赵甲第,你成熟了不少,本来我不好奇你发生了什么,现在开始好奇。

赵甲第安静喝着茶。

蔡姨安静看着他。

天平开始倾斜。

第136章 裴姐姐

蔡姨云淡风轻笑道不说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赵甲第拍马屁笑道蔡姨高见。蔡姨无可奈何一笑现在的你不像你了。赵甲第打趣自嘲道蔡姨我跟你实话实说了吧,我这一年里其实是去深山老林闭关了,一出来就神功大成,现在处于天下无敌金刚不败的巅峰状态,你最好退避三舍。蔡姨喝了口山沟里采来的野茶,道有没有练成神功我不知道,不过确实比以前贫了,脸皮厚了,总体来说就是心态好了,这是表扬。赵甲第懒洋洋靠着檀木椅子,觉得真舒服。他现在不那么执着于眼前女人的气质,她既然起码五年内高不可攀,那就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吧,去年阅读的一本《菜根谭》和《小窗自纪》让他受益匪浅,蔡姨她强任他强,赵甲第我自清风拂山岗。当然,蔡姨现在如果要他一起跳黄浦江,赵甲第还是乐意奉陪的。

蔡姨问道你现在跟你那个暴发户父亲关系怎么样,赵甲第不知为何蔡姨要问这种不搭边的问题,诚实道就那样,比前两年缓和点,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奶奶说他没个爹样,我自己也没个做儿子的样,扯平了。蔡姨笑道赵甲第,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专门去福布斯上查了一下姓赵的有钱人。赵甲第一阵冷汗,笑容勉强道那查出来没有,蔡姨你对我真重视,要不你干脆收了我,我给你们家做上门女婿。蔡姨没有被赵甲第岔开话题,继续道结果出来后,没有符合你的家庭,所以我就想,应该是那些有钱却不肯上榜的人物,你说你是ts人,赵甲第,你爸该不会是赵太祖赵鑫吧?赵甲第眼皮轻轻一跳,脸色不变,反问道蔡姨你觉得可能吗?蔡姨摇头道是不可能,以金海创始人赵阎王的跋扈作风,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跟他的性格完全不一样,长相更是不像,你要是赵鑫的儿子,那我就闹出天大的笑话了。

赵甲第好奇道为什么闹笑话?

蔡姨喝着茶,眼睛里有种很陌生的光彩,语气也有些飘忽,缓缓道我19岁那年,杨青帝给北方过江龙赵鑫设过一个局,我是亲眼看着他单刀赴的鸿门宴,最后全身而退。那时候,杨青帝就对我说,他如果独自去北方,绝不可能像赵鑫这般轻松。

赵甲第神情难免古怪,毕竟这是生平头一回有一个局中人当着他的面说赵三金的传奇故事。蔡姨没有留意赵甲第的脸色,仿佛完全沉浸在记忆里,柔声道杨青帝跟我说过赵鑫独闯东北,在吉林发家,在黑龙江与东北虎纳兰王爷奠定分庭抗礼的局面,26岁返回京津,在商场打拼,日进斗金。那么我想他家族现在隐藏的财富一定无法估量,赵甲第,万一你真是赵鑫的儿子,还好,你还有2两年时间去证明自己。赵甲第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条让他哭笑不得的短信:赵甲第,你现在敢不敢站在我面前,信不信我把你小鸡鸡剁成肉酱?

能这么肆无忌惮跟赵甲第发挑衅短信的,自然只有那位被赵甲第打入冷宫一整年的裴家娘子。赵甲第估计这位绝美少妇憋了一年的火气,天晓得她从哪里得到自己“复出”的消息,这就开始秋后算账了。她这个号码不是最初那个。

浑然不惧的赵甲第敲打键盘回复:敢啊,你来啊,婊子养的。

她怒了,发来短信:千刀万剐的王八蛋你还真敢让我瞧见你?赵甲第欢快回复你来啊你来啊,来了就让你随便处置裤裆里的玩意。她迅速回复好的,给我半分钟,你可以脱裤子了。

先是蔡姨手机铃声响起,接下来几乎同时门铃响起,蔡姨一看号码,神情诡异,但还是走去开门。然后赵八两同学就崩溃了,自称姓裴的少妇姐姐就这么亭亭玉立在眼前,站在蔡姨身旁依旧不减丝毫美妇风采,足以证明这位大家闺秀独有的风情万种。赵甲第内心翻江倒海,借低头喝茶的一刹那迅速调整僵硬脸庞,霎时间变成如沐春风的笑脸,略带惊讶和惊艳,很难找到蛛丝马迹,不过他那只握着尚未发出短信的手机的手已经满是汗水。

裴姐姐裴少妇笑容自然,女人不愧是天生就有演戏的天赋,她亲昵站着蔡姨身边,在离赵甲第一个不疏远不亲近距离上和蔼问道你就是赵甲第吧,听言芝提起过,我们小果儿很喜欢你,所以我一直想看看哪个男孩子能给小果儿当男朋友,我叫裴洛神,《洛神赋》的洛神。

她半开玩笑半打招呼,连赵甲第都认为无懈可击,尤其是那对眸子,瞧瞧,多温柔妩媚,多优雅端庄。赵甲第偷偷将手机塞回裤兜,笑道裴姨好。以前的裴赋现在的裴洛神很委屈地望向蔡姨,道我有那么老吗,都喊我裴姨,为什么不能是裴姐姐。

赵甲第低眉顺眼,但直觉告诉他这个演技高超脸皮奇厚心思歹毒手段狠辣的牛叉娘们杀机重重地瞥了自己一眼。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赵甲第告诉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镇定,不能自乱阵脚。这个娘们一出现,脑袋瓜一直没被小觑过的赵甲第就恍然大悟,为何这娘们有那么闲情雅致给他发短信,调戏多纯洁的一个孩子啊,还被讹了值两万五千多个包子的包夜钱,敢情都耍猴呢。

裴少妇一见桌上没果盘,微笑道言芝我想吃水果。

蔡姨无奈,只好去厨房折腾。

等蔡姨一走,她立即变脸,妩媚风骚压着嗓音道你脱裤子啊,咋不脱了。

赵甲第就当做不认识这人,一脸茫然道裴姨,你咋耍流氓咧,咱们第一次见面呀。

裴少妇大怒,阴沉阴沉道呦,玩了姐姐拍拍屁股不承认啦,赵甲第你真有本事,才一年时间没见就忘了你教我的观音坐莲老汉推车啦?

赵甲第还是一脸纯洁的茫然低声道裴姨你说啥哦,观音坐莲老汉推车金童抱瓶张果老倒骑驴烧鹅抱月床前点灯等等我都不懂的啊,都没有听说过啊。

少妇姐姐嫣然一笑,道相公你好坏。

赵甲第终于转成真实面孔,怒道今天你要是敢造孽看我不把你收进镇妖塔。

蔡姨端着果盘走出厨房,两人几乎同时正襟危坐,开始谈围棋谈股票,很融洽很祥和,一点都不荤腥不调情。随后赵甲第为避免在火眼金睛的蔡姨眼皮底下露出马脚,就去书房躲避,他现在好奇的不是蔡姨被果儿说成头号闺蜜的裴洛神为何愿意独上北方,与他莫名其妙的幽会,而是这两个容颜不相上下的女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赵甲第是怀疑论者,尤其不相信女人之间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完美友情,女人是天生的阴谋家和攀比家,斤斤计较的不高明政客,别奢望两个聪明女人能够完全契合,除非她们是喜欢磨镜子的蕾丝女同。

蔡姨望着眼前一脸纯真无邪如单纯少女的闺蜜问道你怎么来上海也不事先打招呼,有急事?

裴洛神很坦然地摇头道主要是想你和季节了,在杭州足不出户了一年,都快憋疯了。

蔡姨冷哼一声道活该,上次无辜失踪,害我和季节差点被你老公带去国安部,谁还会放心你。

裴洛神撇了撇嘴道他哪敢动你们。

蔡姨冷笑道我怎么感觉你是不知悔改啊,怎么,这次来上海又要来拖我下水?

在杭州第一美女宝座上坐了n年的少妇微笑撒娇道言芝,我们俩什么交情,我这次可不是偷偷溜出来的,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蔡姨将信将疑。上次这位在上海散心的闺蜜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突然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上海半岛酒店,然后就消失于人海,手机也打不通,章裴两家动用公安系统甚至是军队系统展开地毯式搜查,生怕是亡命之徒绑架了这位章家少奶奶,据说是裴祸水的老公一个在总参三部工作的哥们亲自出马,然后很快就查到那辆出租车是去虹桥机场的,但查出裴洛神的目的地是天津后,再想往下查下去,就没了线索,好像一到那边就被硬生生掐灭,这让在东南沿海军方颇有根基的章家大为震怒和惊讶,所幸裴洛神没过两天就神清气爽从天津独自回来,也不知道下飞机后她跟章东风说了什么话,让肩上扛两杠两星一脸阴沉的章中校立即把怒气全部咽回去,这件事不了了之,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谜。这起风波的震荡牵扯到的不止是书香门第的裴家,就像上海方面的蔡言芝和季节就难免被牵扯进去,裴洛神老公虽然面子上没有太过分,但显然对裴季两女都有了不小的心结,如季节一语中的那般,裴洛神的这个老公能力不差,有一股老将军们的执拗草莽气,能剑走偏锋,唯独缺了气魄胸襟,不是帅才,将兵是牛人,将将断然不行,会误事。

后来跟蔡姨闲谈,心思一向玲珑缜密的季节说裴妖精是真的去北方散心,发泄一下是好事。蔡姨总觉得这件事背后很可疑,裴祸水和章东风心里都有鬼,但蔡姨还是压在心底,毕竟朋友的婚姻,一般来说都是劝和不劝离,凉薄如季节,不一样还是希望裴洛神能够跟章东风将就着过下去。

在各个圈子有公认祸水称号的裴洛神笑道我给老公发条短信,飞快敲打键盘,眉飞色舞。蔡姨开始纳闷,难道经过上次的风波,夫妻俩是因祸得福了?

第141章 一个人的等待

(骄傲和矜持,是阴差阳错的温床。)

小果儿和裴姨玩得很开心,萝莉的圈子很小,平时除了上学去参加芭蕾钢琴古筝绘画四个兴趣班,都没有同龄孩子敢和她一起玩,蔡姨的世界里只有裴洛神和季节两位闺蜜能象征性撕开一角展现在萝莉面前,性格温凉的陈庆之和季节阿姨相似一些,但萝莉其实还是喜欢没大没小的裴姨,总觉得这个漂亮阿姨比她还孩子气,跟她在一起,陈庆之没有任何思想负担,但如果是被季节阿姨拉着弹琴下棋,可就要头疼了,所以裴洛神一来上海,蔡言芝和季节肯定是忧喜交加,唯独萝莉只有雀跃。

赵甲第在书房给司徒坚强剖析后者罗列出来的错题集,赵甲第建立在绝对深厚基础上的高屋建瓴,所以势如破竹,很快就让司徒坚强茅塞顿开,赵甲第讲得很快,而司徒坚强也被培养出效率效率还是效率的风格,力求雷厉风行,司徒坚强现在考试解题的答卷时间明显要比一般尖子生节省10到20分钟时间,当然马尾辫校花不在其列,学校不知为何,只是觉得这位德才兼备的马尾辫在一年半时间里化蝶一般迅速蜕变,她本来就有全市模拟考坐十望五的资格,一年前的期末开始骤然发力,拿到全市探花,去年几次大考也都稳居前三甲,虽说每次离第一名还有些距离,但对于西南位育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讯,赵甲第其实天生是个当老师的料,他有理科生里很拔尖的计算逻辑能力,直线,缜密和不容模糊,但也不缺文科生的发散性思维,即便是钻牛角尖后也具备足够的自我调节能力,某种程度堪称坚韧不拔。有一点赵甲第要感谢那个喜欢抽他板子的周瘸子,是周瘸子每天不厌其烦告诉他一个学生如果有聪明的脑袋,如果不是真喜欢读书,干脆就小小年纪去社会上闯荡,省得读死书浪费在学校里。

周瘸子语重心长教育他如何将书本上转化进实际生活里,有一次赵甲第被唠叨起茧子了,就嘀咕道你要学什么都能学以致用,怎么还是个破教书的。那时候周瘸子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放下板子,坐在赵甲第对面,笑着感慨说等教完你,我就差不多要去赚钱了,以后要是事实证明周老师是个不堪大用的腐儒,饿死冻死在街头了,你记得帮我照顾她。周瘸子指了指躲在帘子后的女儿,赵甲第哦了一声,没当回事。现在赵甲第教袁树,教司徒坚强,教观音村的孩子,大致可以理解当初周瘸子的良苦用心。

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是裴娘们不知死活发来的:等下跟姐姐去半岛酒店。书房就他和司徒坚强,他点燃一根烟,靠着窗口,回复道我身上就十几个包子钱,只够坐公交车,半岛啥的住不起,反正上海人多,你随便挑个男人一起去好了。

裴少妇不放弃对赵甲第的祸害,当着蔡姨的面与他调情:这次我身上带钱了,能买无数个菜包肉包豆沙包。赵甲第虽说对这少妇的身体记忆犹新,但在蔡姨家被她这么折腾还是有些不可抑制的烦躁恼火,回复道:姐姐,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你这么当情妇的吗,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情妇的觉悟都被狗吃了?你再敢乱来,我真不对你客气。少妇裴笑嘻嘻回复:咋不客气,滴蜡,捆绑,还是强迫姐姐不穿内衣上街?

蔡姨见闺蜜发短信的时候神采飞扬,疑惑道:“你跟章东风关系突飞猛进啊,有内幕吗?”

风姿卓绝的少妇摇头笑道:“没。”

赵甲第离开蔡姨家的时候跟裴洛神打了声招呼,依然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两个已经在大床上滚过很多姿势的男女就如同初次见面的妖娆长辈和敦厚晚辈,一个居高临下的略带欣赏,一个俯视的恭敬和惊艳,天衣无缝。

坐在公交车上,看了一下刚买没多久的《权力十二讲》,到大学城下车前,给沐红鲤打了个电话,她依旧兴致不高,赵甲第依然嘘寒问暖,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国,她犹豫了一下说明天,一个人。赵甲第柔声道那我去接你。她说不用了,要直接去南京的。赵甲第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她就挂掉电话。

第二天赵甲第就翘课了,专业课也翘了。一大清早连20圈都没跑,先坐校区车到市区,身上带着全部现金,两千六百多块钱,在市区拦出租车前去一家花店买了九十九朵玫瑰花,加上装扮,一共花了两千来块钱,出租车司机师傅是个很健谈好心的上海大叔,一路上开车很稳,生怕颠簸坏了那一大捧玫瑰花,他还跟赵甲第说了很多他年轻时候的初恋故事。

赵甲第是7点左右到的浦东国际机场,很滑稽扎眼地捧着那一束娇艳欲滴的壮观红玫瑰,去大厅问了下美国飞浦东的班机,把每一班都记下时间,在大厅从早上等到下午,整整8个钟头,今天还剩下两班飞机,媳妇肯定会出现在其中一班,赵甲第看了下表,下一班大约还有个把钟头,两手酸痛的他就去大厅外门口离垃圾桶近的地方,蹲着,一只手扶着花,一只手掏烟点烟,把烟叼嘴上后,一根接一根,抽了小半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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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内一家咖啡休闲餐厅生意兴隆,三批人就占去一半位置,先到的一批七八个人中有一小半都认识赵甲第,只不过他们经过的门不是赵甲第蹲点的那扇,他们分别是与赵甲第见过面喝过咖啡甚至一起的抽过烟母老虎丈母娘秦晴,今天的她依然精致而高傲,也许是此刻不在体制内的缘故,戴上了一条爱马仕丝巾,气质超然,接下来是秦洋朱珍夫妇,他们至今为止仍然清晰记得赵甲第那次传销人员一般的小丑打扮,秦洋对此只是一笔带过一笑置之,但孩子心性的朱珍总喜欢把这件事当有趣段子说给别人听,几乎秦沐两家所有成员都知道红鲤找个了很“有趣”的男朋友,勉强上二本线,跟不学无术的沐青鱼在一所学校。

而一直被家族视作不争气典型的沐青鱼,则心不在焉喝咖啡,看机场内有没有赏心悦目的空姐美女,除了这四个与赵甲第接触过的成员,还有两位老人和一个上海方面的秦沐故交,三位老人都从事了大半辈子的中国外交事业,气质与南京政界精锐的秦晴截然不同,却更胜一筹。第二批进餐厅的都是秦沐两家的熟人,人数稍稍少些,五个,一对老人夫妇,一对中年夫妇,外加一个年轻女孩,老人姓李,与秦家老人年轻时候就是同窗,一起在北大清华园奋斗过,现在是南京大学新闻专业的负责人,可谓桃李满天下,儿子李淳安则是南航大的领导,儿媳妇同样是来自书香门第,都门当户对,换做谁都希望能够亲上加亲。两批人之所以聚集在此,除了两家长辈要同时参加上海一个相关会议之外,最大的理由还是双方的四个家族各自最被器重的年轻人同时回国,秦沐两家已经拍板,今天就当相亲,把事情定下来,不许再节外生枝。

秦晴喝着咖啡,心情有点复杂。她在跟那姓赵的年轻人聊天后,平心而论,并不讨厌,相反,即便是以她的挑剔眼光来看待,那男孩也不错,谈吐自然,不卑不亢,这也是清高如秦晴也没有痛下杀手棒打鸳鸯的原因,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先是家族方面察觉到她女儿的精神萎靡,后来丈夫就动用关系去男孩的学校查询背景,不知为何,查出来的东西跟秦晴最初的判断南辕北辙,资料上的赵甲第家庭平平,甚至可以成为寒酸,秦晴是个极端相信直觉的的女人,但在事实面前,她不得不保持沉默,认同秦沐两家对赵甲第判处“死刑”,而不是她起先给出的四年“死缓”。真正让秦沐两家大动肝火的除了年轻人的“欺骗”,最主要的还是整整一年的不辞而别,这在老一辈人眼中简直就是懦夫的行径,绝不是一个以后遇到困境肯担当的男人,秦沐两家虽说红色成分不浓,但将希望全部寄托在红鲤身上的接下来十几二十年,注定不会平静,优秀女性的从政,男人可以无名小卒,不必飞黄腾达,但一定要能吃苦耐劳。对赵甲第曾露出尖刻理性一面的秦晴一开始曾说是不是给年轻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却被两个家族当场冷漠拒绝,丈夫更是勃然大怒,差点进行一场冷战,秦晴只好作罢,现在,觉得这样也好,不留下什么遗憾。李煜那小子大家都见过,也都很满意,跟女儿沐红鲤在一所大学读书,品行才华都是上等,秦李两家又是源远流长的世交,皆大欢喜。

第三批人是间隔几分钟到餐厅的敏感人物。先到的两个男人,年纪都不大,很明显的一主一副。位居主导位置的男人神情冷峻,身材魁梧,气场惊人。简简单单坐在靠窗位置,就能让沐青鱼这种愣头青浑身不舒服。秦晴秦洋朱珍这些人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直觉的眼熟。最后是在苏州市政府负责拉外资这一块所以需要经常跑上海的秦洋率先认出来,低声笑道:“徐振宏,京翰投资和通银私募的幕后老板,据说是北方首屈一指民营企业金海实业培养出来的野狼,黑白两道上都有路子,上海不少人可都说这家伙手腕通天。”

秦沐在上海的故交是一位专门研究民营经济的资深老专家,笑道:“这个徐振宏是我第一次见到,不过耳朵里可听多了,老秦,老李,我上次不是托你们的关系才见到那位冯国平吗,他这两年心情不佳,就是因为这个人。”

李老笑道:“国平当初出了点事,非要自己从位置上退下来,其实那个坎不是一定过不去的。一退下来就立即下海经商,要不是这样,他这个年纪说不定都有正部级待遇了,老秦,国平是不是跟小洋说的金海实业走得很近?”

秦老点头道:“应该就是那个真人不露相的金海实业。”

就在这些老人没聊几句,就出现一个超重量级人物,把秦晴秦洋这些在南京体制内摸爬滚打的角色给吓到,如果说凭借自身本事和家族庇护在不惑之年坐上实权正处和副处,已算出类拔萃,那眼前走进来的50多岁男人就太鲸鱼巨鳄了,人家的秘书都要比他们这些南京苏州圈子里的一线官员来得震慑人心。在上海研究学问的老人同样吓了一跳,犹豫不决该不该上去毛遂自荐,混个熟脸。与老人身后稍稍年轻男人有一面之缘的秦洋刚想起身,被老人身后姓姜的秘书长不动声色轻轻瞥了一眼,秦洋立即乖乖坐回去,知道这种场合,轮不到他一个苏州跳蚤小官来客套寒暄。但除了“微服私访”的姜秘书长和他陪同的老人,来跟徐振宏见面的还有一位三十五岁的男人,一口地道京腔,甚至说话还要在老人前头,让人心惊肉跳,他很随便地率先坐下,自然而然吩咐姜秘书长去点餐,对徐振宏嬉皮笑脸道:“徐哥,太祖啥时候到,怎么突然想来上海,该不会是对你工作成绩不满意吧,要不你把位置让给我得了,我替你给他赚钱,肯定不比你少。”

徐振宏气势丝毫不弱,却还是对眼前京城纨绔有点无可奈何,道:“你要能让韩老放人,我立马把位置让你。”

老人微笑道:“子旗,这话别让老军长听说,他不舍得毙了你,毙了我是没问题的,肯定不手软。小徐,我肯让没用,得老军长发话我才肯放子旗。”

那男人爽朗笑道:“韩叔,我爷爷都退下来几百年了,你还这么怕他啊。”

老人接过秘书递过来的茶,感慨道:“一天是老军长的兵,就一辈子都是老军长的兵。对了,子旗,这次金海方面来上海是有个大项目要谈,韩叔先跟你说好了,等下你别只顾拉着小徐的大老板乱逛。”

男人耸耸肩道:“这个随意,白天归上海市委市政府,没意见,反正晚上我肯定是要跟太祖花天酒地的。在北京我还欠他一个大人情,虽说我的地盘不在这里,可现在好歹算半个东道主,要是怠慢了,回北京,还不被发小们白眼口水死,说我不会做人。”

老人无奈摇头笑了笑,徐振宏也是默不作声。

秦沐两家和李煜家庭一起离开餐厅,去大厅接人。

而徐振宏看了一下手表后,也说时间差不多了,老人点点头说那我们也下去吧。

然后,两方面人都看到一幅很有意思的画面。

一个年轻人傻乎乎捧着一大束花,站在出口处,显得很行为艺术。

徐振宏若有所思。叫子旗的男人笑道这哥们真专情。秦晴秦洋姐弟相视苦笑,站在不远处,不知道怎么开口。秦晴有点后悔事先没有预料到这种状况,搞不好,就是死结了。

一对男孩女孩相谈甚欢推着行李箱走出来。

女孩脸上笑容灿烂,恰好与远处正中央的玫瑰花相映成趣。

但捧花的年轻男人不笑了。

女孩脸上刹那间苍白,停下脚步。

“红鲤,怎么了?”觉得自己已经修成正果的李煜温柔问道,他庆幸自己当初不顾一切跟去美国是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女孩缓缓前行,咬着嘴唇。

在众目睽睽下,捧花的男人走上去,有点艰难地把玫瑰花递过去,她没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