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璋,公.务.员,和两个死者以及葛耘宸是同班同学。”
“监控视频中,葛耘宸穿着如何?”岑戈忽然问。
探员努力回想一番,“没什么特别的,牛仔裤,毛衣……对了!紫色的毛衣!”
大家心里都“咯噔”一下,人质姓名中带着“蓝”字,葛耘宸又穿着紫色的衣服,这无疑就是彩虹旗六色中最后两种颜色。看来,葛耘宸是带着鱼死网破的心理登上了天台,如果那个叫吕璋的不满足他的要求,他没准真会抱着孩子一跃而下,成全他愚蠢又偏执的彩虹旗梦。
“事不宜迟,马上联系消防、特警、狙击手和谈判专家到HK大厦。”岑戈带着命令的口吻道,“配枪。”
“是!”金鹏和勤翔挺身敬礼。
赵苏漾还是第一次碰上解救人质行动,他们配枪的时候,她激动得在办公室走来走去。不得不说,岑戈把枪“咔”一声插.进枪盒的动作真是帅到了极点,她幻想着自己转正后考过了持枪证,也能配枪执行一次危险的解救任务,帅气击倒犯罪分子。
宁静的午后,警笛声骤然响起,印有刑侦中心标志的几辆车陆续驶出千樟市侦查局,奔赴HK大厦。车上,赵苏漾正给吕璋打电话,叽叽咕咕讲了一阵后,她无奈地看着岑戈,低声说:“吕璋说自己跟葛耘宸不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给自己打电话。”
岑戈伸手,赵苏漾赶紧把手机递过去。只听他冷道,“吕先生,你就是葛耘宸一直以来的恋人。最近你告诉他,你已经找到一个女朋友并决定结婚。可以想见,葛耘宸不同意分手,你就使出了杀手锏,说自己的恋人必须要为你家里传宗接代。葛耘宸爱你至深,性格敏感偏执,就此受了巨大的刺激,执意认为只要有个孩子就能和你继续下去。”
“你……你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吕璋的声音有一丝慌乱,但仍在嘴硬。
岑戈没有回答他,继续严肃地说:“最近发生在千樟市的几起虐.杀孕妇案凶手就是葛耘宸,现在他劫持了一名两岁男童登上了HK大厦顶楼,相信你在接到他第一个电话时就知道了。现在,我们要求你配合解救人质。”
“没什么事我挂了。”
这个吕璋也太没良心了!赵苏漾在一旁听得气死掉,心中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一句操.他.妈.的。
岑戈倒是很淡定,关键时刻拿捏人心,他的专长——“如果与你沟通失败,我们将按照程序通知你单位领导,由他们跟你继续沟通。”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吕璋并没有挂断,过了半分钟,他才咬牙切齿地说:“我……马上到。”
岑戈把手机还给赵苏漾,目光相接,眼中镀上一层柔光。
赵苏漾不得不承认,他这一招比一万句操.你妈更有用。
“呵,他就是死要面子,以前的恋人和孩子的命都不在他眼里,岑队一说要找他们领导,马上答应了。”勤翔不屑地说。
“和葛耘宸不同,他对外隐瞒着性.取向。”岑戈笃定地说,“又或者,他并非纯正的同.性.恋,而是个……双性.恋,因此对葛耘宸一直有所保留。我看过一个研究报告,同性恋中扮演本性别一方的人通常是双性.恋,而扮演异性一方的,才是完全意义上的同.性.恋。所以,吕璋在那段关系中,扮演的其实是——”
“攻!”赵苏漾接话,因怕他们听不懂,她接着解释道:“就是……万能插头!”
这个比喻令岑戈严肃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崩裂,其余几人都一脸受教地点头。
十五分钟后,几辆车在HK大厦楼下停稳。消防部门先一步赶到,在确定葛耘宸所在位置后,在楼下对应位置铺上了充气垫。然而,大厦一共二十八层,如果他们一起坠落下来,即便顺利掉在垫子上,二人伤势也不容乐观,尤其是年仅两岁的包包。
楼下聚集了看热闹的市民,拍下照片发到了网上,甚至有人偷偷上楼想一探究竟,幸好被大厦保安拦了下来,以免刺激到陷入狂乱状态的葛耘宸。随着楼下聚集的市民越来越多,道路交通一片混乱,坐在天台防坠矮墙上方的葛耘宸发现了这种异常状况,竟带着包包往更加摇摇欲坠的角落移了过去。
年幼的包包大哭大闹,一个劲儿挣扎,葛耘宸单手拽着他,另一只手扶着墙面保持身体平衡,只要一个不小心包包就会掉下去。
岑戈通过对讲机,低声向千樟市侦查局总长汇报情况:“嫌疑人始终将人质挡在自己前面,形成一道障碍,正是他处在焦虑状态的体现,人质现在非常危险。”
解救人质刻不容缓,特警队员暗暗上了顶楼,狙击手埋伏在其他几个有利于射击的角落,谈判专家萧陌和负责侦破此案的几个探员冲到了天台,直面情绪失控的葛耘宸。
总长指示,凶手罪大恶极,如若萧陌等人不能成功将他劝下,在力保人质安全的情况下实施击毙。
见到葛耘宸时,赵苏漾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这样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白净男生是几起凶杀案的始作俑者。他若不是挟持着人质,真像一个在顶楼寻找灵感的文弱诗人。不过,可能由于最近精神状态太糟糕,他的双眼深深凹陷进去,眼底还有明显的黑眼圈。
十分钟后,吕璋带着一脸不爽和恼怒出现在楼下,探员将他带上楼,登上天台之前,被岑戈和萧陌拦住了。
萧陌用力地拍拍吕璋的肩膀,“一会儿无论葛耘宸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即使对你来说很过分,你也先答应再说。还有……”
吕璋不耐烦地打断他:“他万一叫我陪他一起去死,难道我也要答应不成?你们不知道——他……他简直就是个变态!我……我真的受不了他了!”
“你和他之间的情感纠葛不在这次行动的调解范围内。”岑戈将天台铁门拉开一条缝,正好可以看见远处焦躁的葛耘宸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的包包。他用下巴指了一下那边,“我们的目的是确保孩子的安全。”
“我知道他要提什么要求。”吕璋欲言又止,双手捂着头的两侧好像十分痛苦,“我们本来好好的,是因为他的口味越来越重,最后发展到……我没办法接受。你们知道吗?无论我答应还是不答应,他……他都要死!”
萧陌疑惑地追问:“……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评论小红包送给 雪千寻3
☆、80|虹(3)
“秀.色。 ”
岑戈观察到,吕璋吐出这两个字时眉毛下垂,微微眯了眯眼睛,这是很典型的厌恶微神情。
“秀.色……”赵苏漾则念叨着这个新词汇,转过身去百度了一番才了解它的含义。唉,人只要坚持活下去,就一定能遇到不断刷新你世界观的人,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活久见”。秀.色一词是吃.人的含蓄说法,其真正意义在于完整成语的后两个字“可餐”,属于S.M中最最重口也最具个人毁灭性偏好和心理倾向,绝对超越什么黄金圣.水。国外曾出现过几起这样的案例,有人自愿被杀,还写好了遗书,并要求将自己被杀和被吃的过程拍下来上传网络供同好者欣赏。此类案件的量刑给法官们带来极大的困扰。
“他要吃了你?”她问吕璋。
吕璋摇摇头表示否定。那么,真实情况就是葛耘宸要求被他吃掉。
葛耘宸所表现出的这种杀人不眨眼的行为模式足以折射出他心理的扭曲,连自己的肉体都如此不在乎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生命。远处的人质包包在亲眼看见母亲被杀后又被葛耘宸拉到天台上当做挡箭牌,就算救下来了,今后的心理疏导也必须持续跟进。
然而,现在并不是研究葛耘宸心理变化历程的时候。
吕璋由萧陌带领着上了天台,葛耘宸在看到他的一刹那,眉毛向上一挑,眼睛一亮,好像一个在沙漠困了三天三夜的旅客忽然见到了绿洲,又好像一个穷困潦倒的赌徒捡到一副绝世好牌。
“阿璋!”葛耘宸充满柔情蜜意的一声呼唤让躲在天台门后的赵苏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耘宸,你先下来,有什么话……”吕璋不情愿地压了一下眉头,“下来再说。”
葛耘宸并没有听话地下来,惊喜过后,他很快看见了吕璋身边的萧陌,也预感到恋人的出现并不是其良心发现。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这附近肯定埋伏着不少探员甚至狙击手。他脸色一变,马上蹲下来,搂紧了包包,这个动作就是在用孩子的身体掩护自己的心脏、脑袋等要害部位。
“吕璋。”他换了一副冷峻的面孔和冰冷的语调,连称呼也一并改了,“你明天就要和那个你父母安排的女人登记结婚,现在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叫我下来?你不过是他们的缓兵之计,我不会下来的。我告诉你们,我死了,这个孩子可以不死,但吕璋……你也必须死。”
“他疯了!快……快击毙他!!”吕璋受不了地叫道,萧陌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必须保持冷静。吕璋深吸一口气,咬牙沉默了。
“真正想死的人才不会站在那里唧唧歪歪。”赵苏漾扭头对岑戈说,眼中充满对葛耘宸的不屑,“他就是不甘心,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吕璋结婚。这种小性子,无论男女还是男男都一样。”
岑戈轻笑,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离葛耘宸,似乎在寻找他心理最薄弱的那一点。案件的细节一一浮现在他眼前,彩虹色、四个死者的验尸报告、现场遗留物证……
谈判专家萧陌用了最常规的劝诫方式:“小葛,你也有父母亲友,想想你爸妈,他们含辛茹苦那么多年把你养大,难道想看见你在这里大呼小叫、自寻短见?我知道他们对你有些不理解不支持,可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爸妈,你忍心看他们因为你的一跃而下而痛不欲生?我理解你!我也知道你的痛苦……”
不提父母还好,一提到他们,葛耘宸冷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你们说得好听,理解、支持——这是你们这群自以为是之人的自欺欺人!因为你不认识我,所以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跟你无关,但有朝一日,你发现自己的儿女、父母或最好的朋友竟喜欢同.性,并向你坦白、需要你理解支持的时候,你能泰然应对、欣然接受?!对某类群体的理解支持,只是‘干.我屁事’的另一种说法罢了,一旦事情跟自己有关了,你们哪个不狗急跳墙?”
赵苏漾特别认真地听完了,对金鹏说:“他说得很有道理呀。”
金鹏脑后留下一滴冷汗,恨不得冲上去捂住她的嘴。
岑戈忽然走向吕璋,“葛耘宸会抽烟吗?”
“……呃……呃……他……”这种简单的问题,竟然让吕璋出现了一丝慌乱,他的嘴唇动了几下,最后他笃定地大声回答:“会。”
这种迟疑过后、提高音量说出的答案往往是谎言。
“你也不会?”岑戈逼视着他追问下去。
“不会。”吕璋马上答道。
这是真话。
岑戈把萧陌叫到一边低语了几句,只见萧陌一脸惊异,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背过身去用对讲机跟行动负责人说着什么。岑戈回到天台铁门后,“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赵苏漾眼珠转了转,虽不知他为何要拖延时间,不过她有个主意,能对拖延时间起到一定作用——
“你们看,能不能把吕璋的未婚妻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