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上官仕信坐下后,洛原笑着道:“少东家来早了,离斗核大会开始的时间还有两盏茶的功夫。”
“无妨,来得早正好能一睹核雕技者的情况。”说话间,他的视线已经移向对面的巨大棚子里,里面熙熙攘攘的,容纳了七八十人,正是今日参赛的核雕技者。
他扫了一圈,没有见到阿殷的身影,又仔细瞧多了一次。
洛原问:“少东家可是在找熟人?”
上官仕信道:“并无。这回参赛的郎君居多,倒没见几个姑娘。”也不是没有,只是太少,放在一群男人中间,女儿红妆格外瞩目。
洛原笑道:“核雕自该是男儿的活计,姑娘在家中绣绣花便得了,即便有雕核之技,大多都不愿抛头露面。”
上官仕信道:“也有愿意坦然露面的,仕信以为雕核不分男女,能雕出好核雕的都是我们上官家亟需的人才。”
“少东家言之有理。”话是这么说,内心却不以为然。
洛娇的座位离上官仕信不远,他的话都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一低头,看见自己的断指,伤心事再次被提上心头,不由对阿殷又添了几分厌恶。一扭头,看自家夫婿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大棚子里,心下更是恼怒。
“看什么看,在找什么人?”
阿殷近来在核雕镇的威风,是人人皆知。核雕镇里有洛家的人,洛娇自然也知道。她拧了谢少怀一把,“跟一群男人斗核,她真是不知廉耻!”
谢少怀被拧得吃疼。
两夫妻倒是不敢光明正大地吵架,毕竟眼下还有大人物在,只好暗地里眼刀子飞来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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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阿殷到了。
在人山人海的这种地方里,她穿着素色的袄衣袄裙依旧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她。
在场核雕技者占多数,也大多听过阿殷的名字,听到周围有人说起她,都纷纷望去,一时间热闹哄哄的会场竟是安静了下来。大伙儿都在看着阿殷。
阿殷一点儿也不紧张,落落大方地走到自己该在的位置,微微垂了首,与身边的姜璇说着话。
上官仕信只觉眼前一亮,她轻轻一垂首,看起来是如此温柔,像极了她赠他的荷塘月色核雕,良辰美景,月色醉人,晚风习习,吹动荷池上的田田荷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
谢少怀许久未见阿殷了,如今一见,目光便痴痴地看着她,也顾不得洛娇在一旁眼刀子要割出窟窿来了!
她恨恨地道:“狐媚蹄子!”
洛原不动声色地道:“那就是殷氏,一个半月前我给她送了邀请帖。”
上官仕信道:“有所耳闻。”
洛原见他神色不变,方放心了,又与上官仕信侃侃而谈。还剩半盏茶功夫的时候,威风凛凛的玄甲卫蓦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踏出了滚滚烟尘。待烟尘散去,一辆宽大奢华的马车渐渐停下。
会场上的随从心惊胆战地高唱:“穆……穆阳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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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落,全场肃穆。
洛原面色微变,连上官仕信也露出诧异的神色。
而参赛棚子里的姜璇亦是吓得白了一张脸,捏紧了阿殷的袖子。阿殷何尝不怕,可此时却不能乱了阿璇的心,故作镇定地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莫要怕。
随后,她抬首望去。
乌云渐散,柔和的晨曦洋洋洒洒落下,集华贵于一身的穆阳候探出半个身子,麒麟织金冠折射出耀眼的微光。他踏着晨曦下车,耀眼得叫人不敢直视。
……来自永平的天之骄子。
第35章
侯爷来了,洛原,谢县令等人哪敢坐着?纷纷起身,三步当两步地走到沈长堂身前。
“下官拜见侯爷。”
登时,乌压压的跪倒了一地。
沈长堂道:“不必多礼,本侯恰好路过,顺道来看看斗核。”
众人方起了身。
玄甲卫铁甲森森,叫人不敢直视这位威仪赫赫的贵人。洛原心里忐忑万分,穆阳候说来看斗核,真不知他在打什么算盘。前几日他才收到恩师的飞鸽传书,让他近日小心穆阳候。思及此,洛原更是不安。
谢少怀却大为不同,他跟穆阳候的关系可比这群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强,那位贵人不仅给他送了成亲贺礼,而且之后还在山庄见了他数面。虽说摸不清这位贵人的脾气,但这回人来了他定要好好表现!不远处,他心尖上的姑娘也在呢!他若攀上侯爷这座靠山,就把洛娇休了!另娶阿殷!
洛原侧过身,硬着头皮道:“侯爷,这边请。”
此时的沈长堂一举一动都是万众瞩目的,他皱个眉,也有一群人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尤其是现在沈长堂站着不动,让洛原的手僵在半空,明明是将近酷暑的季节,也令他背后衣衫湿了个透,冷汗直冒!
也是此时,洛原发现穆阳候微微偏了头,目光望向了棚子里的核雕技者。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道:“禀侯爷,那边都是今日参赛的核雕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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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赛的核雕技者众多。
阿殷很努力地让自己没有存在感,往里头缩了又缩,完全不敢抬眼。以往都是她都是与穆阳候私下里相处着的,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她蓦地有点儿心虚,恨不得周围的人群成一堵高墙,彻彻底底地挡住穆阳候。
“人数倒是不少。”
穆阳候的接话,让洛原如获大赦,赶忙道:“今日参赛的核雕技者统共有一百人。”
“是么?”他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洛原道:“回侯爷的话,刚好是一百人,其中有男核雕技者九十五人,女核雕技者五人。”穆阳候又没接话,洛原心中尴尬得很,只能继续道:“他们皆是核雕的好手。”
又瞧见穆阳候唇边的一丝冷意,洛原真真是慌得衣衫能拧出水来了!
“女核雕技者,倒是少见。”
洛原在官场打拼一年多,知道最关键是要揣摩上头的意思,穆阳候的话音未落,他已经高声喊道:“来人,把五位女核雕技者都请出来。”说着,又道:“日头渐大,那边正好有棚子能蔽日,侯爷,这边请。”
沈长堂略微颔首,才举步往前。
洛原在后头重重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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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堂一来,主位洛原是不敢坐了,只能站在沈长堂身后。上官仕信倒是悠悠然,与沈长堂打了声招呼,继续落座。谢县令一家可没上官家的底气,只能跟着洛原一块儿站了一堆。
五位女核雕技者站成一列。
阿殷在第五个。
洛原一看沈长堂脸色,便立马说:“还不拜见侯爷?这位乃永平的穆阳候。”
五位女核雕技者来自绥州各地,难得有拜见贵人的机会,一时间都慌了神,行礼的声音陆陆续续的,一点儿也不整齐。
阿殷垂着眼,随波逐流。
洛原边不动声色地打量沈长堂,边道:“都是出自小门小户,让侯爷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