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答,莫要聒噪。”
卓玄青伸手指了指那领头的刘二瞎,面色阴沉地说道。
“大爷只管问,小的知无不言。”
刘二瞎吓得连忙跪好,又伸出两根手指指天发誓,他样貌甚是丑陋,一只独眼中满是惊惧,恨不能当场哭出来。
“你们的腰刀是哪来的?”
“腰刀?是……是寨子里找铁匠专门打的。”
“逍遥寨?”
刘二瞎独眼瞪得溜圆,诧异道:“没错,小的们是逍遥寨的,寨主司徒衰。”
卓玄青心道果然如此,又问道:“是谁将你们打成这样子的?”
“是……另外两位前辈,一个叫公羊猛,一个叫韦驼。”
“那他们现在人呢?”
“他们说寨主和少寨主已经被神雕大侠给杀了,他们现在奉神雕大侠之命,去替天行道,铲除逍遥寨。”
“那你们怎不回去?”
“呃,小的们哪敢回去,两位前辈武功高强,又要去召集高手,估计过些时日逍遥寨便不复存在。小的们本是跟随寨主而来,被阵法所阻,只得在此等候,若寨主十天之后再不回来,估计便真的死了,小的们各奔东西就是。”
卓玄青又问了些问题,再结合自己的经历,略一推演,心中大体理清了事情的脉络:
原来那司徒父子三年前掳了一位采药女,药女乃是一位名医门下,一番淫辱后,从她口中得知了神雕大侠重病将死的消息,父子二人自此便经常往来终南山,意欲行不轨之事。
然而终南山古墓绝非擅闯之地,除却地势险峻,凶物出没,更有诸多阵法掩藏其中,令人如坠泥沼,寸步难行。
父子二人盲如困兽,兜转许久才入得门径,又被那桃花阵阻挡在外,久久无法进入。
为破此阵,二人耗尽心力,将寨中财物挥霍一空,前前后后跑了十余次,花了近两年时间才堪堪破解。
之后,父子二人更是频繁出没终南山,四处搜寻,每次半月为期,直到一年后,才偶然发现线索,将古墓范围锁定在一片环山周边。
就在七天前,司徒父子最后一次进入终南山,并将寨中二十余位精壮调来山下,准备随时接应。
后面的事情,卓玄青有所经历,那父子入山之后,半路遭遇了韦驼和公羊猛,意欲痛下杀手,将他们当场除掉。
卓玄青被迫卷入其中,一番干涉下,几人暂且收手,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一同去寻找终南古墓。
他们一路历经艰险,被巨蟒追击,误打误撞进入一处隐秘的湖潭,并被神雕所救,见到了传说中的终南山仙子。
卓玄青明确记得,那司徒父子当时被神雕骇破了胆,已然提前逃离,并未见得小龙女真身,更不会知道他与小龙女后来之事。
韦驼和公羊猛了却夙愿,被神雕直接送下山来,途径南山镇,遇上了等候在此的逍遥寨一众。
他们二人本就在司徒父子手中吃过亏,又因为终南仙子的缘故,已经和对方结下死仇,此时见到逍遥寨匪众岂能善了?
一番打杀下,当场将众匪徒打死大半,只有少数几人趁乱逃得性命。
二人仍不解恨,便欲召集高手,趁着逍遥寨空虚,一口气除之而后快。
卓玄青理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中松了口气,既然司徒父子仍在山中,那便无需多虑。
对于韦驼二人所谋,卓玄青也是乐见其成,逍遥寨是司徒父子经营多年的老巢,里面不知囚禁了多少美色佳人,供那对禽兽父子奸淫玩乐,韦驼二人若是能趁机将逍遥寨剿灭,也算为武林除去一害。
至于他二人此行究竟是为了伸张正义,还是贪图逍遥寨里豢养的美色佳人,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其实现在回头一想,卓玄青心里颇为后怕,那司徒父子心机深沉,行动果决而又精准,若非小龙女身边有神雕守护,说不得此刻便已被他们擒获,沦为那对禽兽父子的玩物。
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处理这些个逍遥寨余孽,他们本就被韦驼二人打杀殆尽,侥幸逃脱的几人又落在了他手里,按照规矩,自是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卓玄青回头看了看,小龙女依旧没有现身,他却感觉到对方正在看着自己,想到她温婉善良的性子,倒也不便在她跟前大开杀戒。
卓玄青心念一动:反正这些贼人尽皆伤残,暂时无力作恶,不如在师娘面前卖个善心,也好落个侠义慈悲的形象。
“你等听真了!司徒父子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如今已遭天谴,死于终南山神雕大侠剑下。尔等即刻散去,各谋生活,以司徒父子为戒,平日多行善事,若再作恶,定斩不饶!”
卓玄青义正言辞,慷慨凛然,说得一众匪徒涕泪俱下感恩戴德,纷纷磕头悔过,发誓痛改前非。
待众匪徒连滚带爬四散而去,卓玄青身后忽然荡起一阵涟漪,那透明的波纹仿佛水浪般出现又消散,原本空空如也的树下忽然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曼妙婀娜,美艳无双,正是一代终南山仙子小龙女。
她柔和地看着卓玄青,点头道:“玄青能有此般善心,师娘很是欣慰,须知命数难改,善恶可变,若人皆如此,世间也能少些杀戮。”
“弟子谨遵教诲!”
得到小龙女的认可,卓玄青甚是欢喜,然而他却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语没有丝毫用处,别看这些匪徒一个个满脸痛悔,用不了几日,便又要出来打家劫舍四处作恶。
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些,只要师娘满意就行,想到方才她施展的隐身之法,心下颇为惊叹,没想到阵法之道竟如此神奇,明明近在眼前,却可以让人视而不见,如此一来,原本凶险的路途岂不是安全许多?
当下便忍不住询问起来。
小龙女却摇了摇头,道:“我的隐风阵是这两年刚刚研创,尚有诸多不足,因其自身便是阵眼,须无风无雨不动不移方能施展,极易受到周边环境干扰,且只能维持短暂时间。”
卓玄青大失所望,原来这个阵法是小龙女自创的,刚刚是拿那几个匪徒试阵呢,既然施展条件如此苛刻,且本人不能动,那阵法效用便大大降低了,看来还得自己勤加修行,早日练成黯然销魂掌才是。
小龙女察觉到卓玄青呼吸紊乱,面色泛红,想来还未从方才的打斗中调整过来,便出言关切。
卓玄青长出口气,似在释放胸中缭绕的热意,叹道:“方才对敌之时,玄青用的皆是师父的掌法,战至酣处,本能地便想施展最后一式“孤影只行”,好在及时止住,却仍气血翻涌,久久不能平复。”
小龙女心中一忧,难道过儿的掌法有什么问题?
不可能,自己当年看他练功,那“孤影只行”不知看了多少回,和卓玄青的动作分毫不差,绝不会出错。
看来,还是卓玄青的心魂之弊和过儿的掌法相悖,若是如此,那过儿临终前又为何说他最适宜修行黯然销魂掌?
小龙女思绪纷乱,一时间也难解因由,且心魂之事最为深奥,非化境高手不能探究其理,自己早已跌落境界,只能日后再寻时机。
想到当今的化境高手,小龙女宽慰道:“玄青不必忧心,那最后一式且休再用,待我们去到武林大会,见到一灯大师,自会助你排除忧难。”
卓玄青想到玄妙莫测的一灯大师,顿时点了点头,他深知大师博闻广识,一身神功通天彻地,天下间除了阳毒这样的玄物,没有他化解不了的症结。
其实卓玄青对此倒不甚在意,神功练成练不成,都没什么要紧,他本来也没有成为武林高手的野心,更没有兴趣打打杀杀,那只会让他不快活。
现在的他,只想着能早早完成师父遗愿,挽救师娘生机,然后便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和师娘相依相伴,从此再无他想。
当然,这些后事卓玄青也只能在脑中想想,现在万事刚开头,正是重任在肩之时,一刻也不能松懈,他只能一改往日懒散,刻苦修炼神功,保护他美艳的师娘不受到任何伤害。
二人稍稍修整便继续前行,不多时,泥路渐硬,两旁禾苗青翠,树木变得整齐,前方小镇也近在眼前。
小镇南北朝向,一条马路贯穿中央,两旁房舍百余座,店铺十几家,站在牌门下一眼便能看到头。
卓玄青来过这里,知道客栈所在,便引着小龙女径直前去,路上经过布摊,又捎买了条面纱,遮住小龙女绝美的娇颜。
许是很久没有下山,小龙女脚步稍慢,看着街道两旁的房舍和摊贩,眼中略感新奇。
卓玄青知道,小龙女在山中与世隔绝,骤然接触到这么多的人与物,需要重新适应外面的生活,只是此时的她早已辟谷驻颜,街道两旁那些琳琅满目的货品与吃食,对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行不多时,二人抵达客栈,两层的小楼看起来有些陈旧,好在用料结实,往来的客商三三两两,还算有些人气。
卓玄青知道小龙女不喜吵闹,也无需饮食,便挑了二楼南侧最为僻静的客房,打算先安顿下来。
店家一听却摇了摇头,言道那间是老主顾的客房,被长年包房,里面还养着个女人,水灵灵的,很会伺候人,老主顾时常前来住宿留情,只是现在刚好不在。
卓玄青无奈,只好选了相临的客房,反正只是暂住一晚,明日便行离去。
他护着小龙女上楼,安顿好房间,便道:“师娘且先歇息,玄青去采购好马匹用物,我们明早便出发。”
“辛苦你了,在外行事需身藏锋芒,莫要与他人纠葛。”
卓玄青点了点头,知道小龙女是怕他这几日功力大进,又习得神功,压不住争强好胜之心与人比斗。
他下得楼来,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先在小龙女的隔壁又定了一间房,然后找了个靠窗的桌子,要了两碟小菜,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吃享起来。
在他的身后,隔着好几张客桌,两个魁梧的汉子正坐在那里大快朵颐,他们身形高大,腰悬宝刀,双目锐利如电,时不时透出一丝贪婪。
似是赶了很远的路,二人风尘仆仆,饥肠辘辘,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着。
卓玄青不动声色,自斟自饮,待那二人饱食过后便凝神细听,他耳力异于常人,二人看似隐秘的对话,却一字不漏地传入他耳中。
“我说老大,动手吧,那个小白脸不值一提,老子已经半个多月没开荤了。”
“老二,莫要惹是生非,咱们要抢先一步赶到终南山,不然就被那司徒父子捷足先登了!”
“老大,刚才我仔细看过了,那个上楼的美人儿虽然遮着面纱,身段却曼妙撩人,腿长腰细,水灵白嫩,是个极品货色,尤其胸前那对鼓鼓的奶子,晃晃荡荡大得很,老子还没有玩过这么风骚的大奶子……”
“妈的,你以为老子就不想?还是正事要紧!现在司徒老贼已经先行一步,咱们也不能落后了,若是让那狗父子先得了手,定然会把终南仙子层层囚禁起来,谁也解救不出,到时候他们日日夜夜和仙子交欢行乐,哪里还有咱们的份。”
“嘿嘿……老大,听说终南仙子那对奶子也大得很,不知让多少人垂涎,这次可要好好见识见识。”
“大,很大!老哥我当年有幸远远见过,那真是对勾魂夺魄的极品尤物,让人看一眼就要陷进去……”
“啧啧……,这回要是让咱们兄弟得了手,老子以后就不吃饭了,老子要把终南仙子扒光,天天趴在她胸前,吃她那对淫荡的大奶子……!”
接下来就是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两兄弟时不时发出阵阵淫笑,而他们却不知道,自己苦寻的终南仙子,此时竟近在眼前。
卓玄青听罢,心中已有计较,看来终南山里的事情已经不胫而走,不止司徒父子知道,这几天又有歹人闻风而来,此地不宜久留。
他又待了片刻,等到那二人结账离去,这才又和店家嘱咐了几句,若有人打听,莫要泄露他二人住宿之事。
镇北的集市颇为热闹,人流攒动,吆喝四起,来自南方的客商挑选着新出的山货,时不时和本地摊贩争得面红耳赤。
南山镇太小,还没有成型的马市,好在拐角处尚有几匹马儿售卖,卓玄青走到近前看了又看,又和那马主试探几句,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便知这马来路不正。
卓玄青并不在意这些,挑买了两匹最健壮的马儿,便牵着进了集市。
天色渐晚,卓玄青将所需之物逐一购齐,干粮、水袋、马料、盐巴、绳索、火折……,几乎再无遗漏,他无心闲逛,便准备返回客栈。
忽然,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卓贤弟,别来无恙啊!”
卓玄青豁然转身,只见身后走来两个男人,一者苍老阴鸷,面露邪笑,一者疯狠桀厉,目射凶光,二人年岁不同,却有着极为相似的面容。
真是冤家路窄,一语成谶,不是司徒父子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