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一切准备就绪,魔欲宗两艘座船扬帆出海。

阔别月余,关向阳柳秋生之流已很是怀恋无量岛那满是红粉胭脂的味道了,毕竟这么长时间禁欲对男人来说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我身边却有知书英奴两女,一派饱汉不知饿汉饥的模样,耳边不时传来后面柳秋生因孤寂难耐大声斥责教众的声音,而眼前关向阳亦是涨红了脸,在甲板上用力挥舞着他那把重达二十七斤六两五钱的大刀,直看得我想笑。不过规矩如此,断不能允许下属出岛时还带女人家眷的。

悠闲过了半天,我突然难得地想起练武来。

夕阳下,座船上并排拉起三条细绳,我在三条绳子间腾挪跳跃,脑中却在细细思索着“追波逐浪”一些细微之处,想是功力进步颇多,以前练功时不曾留意到的地方现在出奇清晰起来,随着体内真气流转,身子越发灵活起来。我们魔欲的这项轻功绝技,是魔门一位前辈从游鱼随波逐流、自在觅食嬉游的动作中领悟出来的,算得是魔欲宗中名气最响的武学了,可是和鲁良交手让我知道,那看来还没学过一门好轻功的鲁良,身法灵活反在我之上,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好,有进步!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不知什么时候师伯已站在旁边,看我练得累了,出声打断道。

向后一个漂亮的鱼跃,我翻身站在甲板上,奇怪地看着师伯。

师伯向我招手道:“涟漪,来,今日我俩好好聊聊,关先生呢?阴大,去请关先生也来。”

我心中一动,师伯现在不论何事总是有意无意地让关向阳在一旁,这是为了让他真正地溶入魔欲,师伯助我良多啊。挥挥手让英奴去搬三把椅子过来,知书端水给我清擦身上汗迹。

这倭船够大,甲板上甚是宽广,不一会关向阳已到,师伯又让阴人抬了张桌子,提壶好酒摆上。

赏着夕阳,三人围桌而坐,我刚练完功,汗凛凛的不想喝酒,便叫知书倒了杯茶来。

“涟漪,你倒是我魔欲难得的人才,你师傅师伯没看错你。”看着知书给他和关向阳倒上酒,师伯突然感慨道。

“师伯何出此言?”我觉得很突兀,今天这是怎么了?我没做什么事啊。

“嘿!”师伯突然又冷笑一声,道:“你可知道,你二师兄、武进、莫四方之流,现如今是绝对不会再下工夫去苦练‘追波逐浪’的,所以我说你了不起,是个人才!”

“就为这个?”看师伯那么伤感,我怎么也想不到原因就是看到我偶然练了一会轻功。

看我无所谓的表情,师伯继续道:“别小看这事,莫说你师兄们,就是你师傅、师叔和我,当年破身后又有谁肯再去练这功夫了?后来我被人家废掉,再不能近女人,时间有的是,可练功的心情就没了。”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我忙陪了一口茶。至于关向阳,平时就甚爱酒肉,现在又抹不下面子和我们相让客气,早提着酒壶在那自斟自饮了。桌上没了酒壶,知书无法斟酒,忙又到厨房去提了两壶来。

“你师伯我们师兄弟三个,你师兄们亦是三个,自进了‘欲火焚身’境界后,谁还想得起来我们这天下第六的绝世轻功来?谁还肯再去花一点力气做苦事?”

“师伯,我们门内功夫,在床上还不是一样练?而且效果比一般修炼可好得多;只要功力提高了,轻功身法还不是一样有进步?师伯也不用太过菲薄了。”

不知处于什么原因,我居然提他们辩解起来。

抬手又喝了一杯酒,师伯接口道:“是极,有这样省力又有乐子的练功法,谁还肯下苦力,但涟漪你可知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魔欲空守着天下第六的轻功,近五十年来却没有出过一个轻功在江湖上能排前十的高手来,就象雕玉师空守着一堆没有雕琢过的玉石,虽然身怀巨宝,却因主人懒惰,不肯去雕琢。”

“今日看你练功,师伯高兴啊,有你这样杰出的宗主,魔欲当兴!”师伯得意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难得谦虚道:“师伯夸奖了,弟子也是因为和那鲁良一战,虽胜如败;虽然人无完人,但别样功夫输给他也还罢了,偏在我魔欲最得意的轻功上不如他,心中不服才练了会儿的。”

“恩,胜不娇,败不绥,此乃心性之要,你有这样想法很好。其实说到武学修为,并不是在‘奇功绝艺榜’拍得上名次的就是好的,讲究的是那一种武功最适合自己,再勤加修炼,必能大成。”眼光飘了一眼关向阳,继道:“眼前就有一个绝好的例子。”

我明白师伯的意思,关向阳所练的“乱披风刀法”在世人眼中是天下排名第三十六的刀法,可关向阳却是凭借它傲视群雄,他在“侠义榜”上虽然才排名第二十三位,但说起用刀的好手来,在世人熟知的高手中,他绝对能排上前五位,说起刀法高手,谁能不提关向阳?

“师伯说得甚是,那弟子以后就每天用傍晚两个时辰来练功好了!”师伯说得有理,若一味贪恋床塌,功力或许增长得快,但无论轻功还是招式的一些细微处就没闲暇去理会了,长此以往,想达到最高境界就难了,而现在要我早上起来练功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有从傍晚挤时间了。

“对了,涟漪,你的‘九转炎阳决’现在如何了?”师伯又问道,最近他很少问我武学上的进展,因为我已快要超过他了。

这时候顺便问话,我忙答道:“师伯,这段日子来弟子都在采补,虽然功力增加得多,但都是数量上的变化,离‘三昧真火’的境界不知还有多远呢。”

师伯叹道:“到了这个境界,我也没有什么能教导你的,师伯和你师傅、师叔三个都在‘火势滔天’上滞留不前,难有寸进,再修炼也是只增加些许功力,‘三昧真火’不愧是‘九转炎阳决’的一道大坎啊。”

我亦知晓这些道理,“九转炎阳决”最难的就是“三昧真火”和最高境界“九转炎阳”两层,可以说“三昧真火”是“九转炎阳决”的一道分水岭,之前五层只要不是笨人,按部就班下都修炼得成,差异不过快慢罢了,这“三昧真火”却非得天赋、悟性过人者不可,想我魔欲宗前后十二代人,修成“三昧真火”的也不过寥寥十数人而已,练成“三昧真火”时“九转炎阳决”就算小成了。

师伯又道:“老一辈的虽然不行,我和你师傅却都对你有信心,想你也不过才十七岁,就到了这个地步,前五层修炼速度之快虽不敢说绝后,在魔欲宗也算得空前了,假于时日,就是领悟最高‘九转炎阳’也不是不可能的!”

师伯这是在给我打气了,我却自家知道自家事,我资质在人中最多不过中上,能这么快到达“火势滔天”,虽然有“霸王枪”襄助,其中运气也占了很大成分的,以后就难了。末了他又道:“前人留迹说:『‘三昧真火’乃火中之火也,其火之盛,胜过世间一切凡火,木石之物须臾间化为灰烬:‘九转炎阳’更甚,肉体成灰,河水瞬枯。』这乃何种境界?想想都令人恐惧,若能达到‘九转炎阳’,河水瞬枯可能有些夸张,但肉体成灰绝对是可能的!”竟兴奋得象个小孩子一样。

乘着师伯高兴,我道:“师伯,这次我们逍遥岛一行,弟子冷眼看来,以我们魔门人才之鼎盛,对付白道应该不成问题的。”

师伯端起酒杯却不就口,平息了刚才话语带来的激情,这才冷冷笑道:“这就是井底之蛙的看法了,哼哼!才夸了两句就得意忘形了么?”

正魔之战亘古以来就是人们最关心的话题,古有轩辕对蚩尤,今有魔帝魔尊争中原,这下居然连关向阳也来了兴趣,嗡声问道:“愿闻高见?”

我和师伯对视一眼,难得闷头鹅肯开口,看来进步良多啊,今日倒要多逗他说说话。

“魔帝魔尊,终究不过是一两家之力,想要对抗整个中原,那是力有未逮,要知天下之大,能人奇士多如牛毛啊。”师伯今日谈兴甚浓,继续道:“两相比较,我魔门贵在人人是精英,白道却胜在人多。我魔门弟子从懂事起,第一件要学的就是如何在这世上生存下来,高压之下,能生存者就必定不凡。白道却人多势众,一百个人里面出一个人才也胜过我们了,而且基础之雄厚更不是我们能比拟的,再加上魔门内斗不休,一直来我们都是处于下风的。”

看我和关向阳都有些不懂基础雄厚是什么意思,师伯沉思一会,将手中酒喝掉,命知书倒酒。我亦来了兴致,这时落日已经不见,天色灰暗下来,转眼天就要黑了,黑夜中将不辨方向,教众已把船抛锚停下,船身正顺着浪水轻轻起伏着。

我喝命道:“知书,给我也换酒来,去厨房吩咐做几个酒菜,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又想一会,师伯对关向阳道:“这样说吧,与涟漪动手的那位鲁良,你也看了他的身手,他以前在‘群魔榜’可是排第七十二的高手,若是你与他以命相搏的话,几招能杀他?”

关向阳沉吟一会,答道:“此人飘灵有余而霸道不足,身法虽妙却尽可看破,若在下全力出手,三十刀内必取他性命。”

我心中黯然,他与我交手的时候,虽然不敢和我硬碰,我却也一时抓不到他,没想到关向阳却说出这话,以关向阳的脾性,定不会说假,三十刀能取他性命之说不会夸大,这应该就是我和关向阳的差距了。

师伯微微一笑:“三十刀之说,只怕还有些水分,关先生是谦虚了。”

关向阳也不答话,微微一笑,默认了师伯的话。

师伯又问道:“那若是‘侠义榜’上排名七十二的高手,关先生几刀能取他性命?”

关向阳一怔,皱眉道:“‘侠义榜’排七十二的人?恩,是青城的‘搜魂手’刘破财,胜他非得三十刀以上不可,要取他性命,五十刀足矣!”

师伯长叹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这时知书布上酒菜,我笑劝道:“师伯,关先生,我们边喝边聊吧!”三人同饮了一杯。

“‘群魔榜’和‘侠义榜’同等比起来,前五十名之间或许差距不大,五十之后,差距逐渐拉大,越到后面越是如此,没有排上榜的算起来就更严重了,所以若论实力,白道胜我魔门倍数。魔门中除了排在前十的高人,那个到了中原不是夹着尾巴装孙子的?都是怕一个不小心引得白道围攻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