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周贤民的旧事(1 / 1)

开发区这边日常工作本来不需要杨秀峰多投放精力的,但他如今心里不安宁,看不出市里深层的走向,就收住心神在开发区里。市里其他的人就算对开发区有什么想法,但要说谁决定在这方面工作上超越杨秀峰,却是谁都不敢说的。心里想将杨秀峰取而代之的念头就算有,也不敢付之于行动,钱维扬的威能、徐燕萍对工作的态度让那些有心人都却步不前。只是指望着他能够在某些方面有什么错给爆出来,就像王晓治一样,那位子也就唾手可得了。

开发区这一个正处级的单位,不论是潜力还是利益,都让很多的人看着眼红,人们对之有想法,那也是很正常的。

杨秀峰虽将精力放在工作上,免得出错而给人抓住把柄,但对市里的动向却是很关注的,就连给调出柳市到南方市去的周贤民,他都在关注着。周贤民或钱维扬等人的发展情况,都会直接影响到他在开发区里地位的稳定,怎么叫他不时刻惦记着?

周贤民到南方市后,给冷冷地搁置在市人大副主任的位子上,级别虽没有降下来,但这已经不重要,省里对他的意思也就很明显。到南方市还不到十天,柳市和南方市对他的处境也都清楚了,那是完全给省里边缘化了的人。这十天里,周贤民和钱维扬也都没有通什么电话,彼此也都知道此事是最为敏感时段,上面会对周贤民采取什么样的手段,也都在等待中估计着。而上面一直都没有明确出来,也就让钱维扬猜测出省里可能就是这般进行处理了。对周贤民说来,将他冷置不理,那也是非常大的损失。像他这样走到副厅级后,而年龄还不算大,今后本来是有着潜力的,但省里将这条路给堵死,对一个走在仕途里的人说来,这样的结局就算得很凄惨了。

有了这十天的延缓,周贤民的心里慢慢放松些,这天他从自己办公室里往住处走。也不在意路上遇到的干部都偏转着头故意没有看见他,人屋檐之下的心态有这些天的调试,也都看淡了。才走出南方市人大大门处,见有两人穿着较为庄重的西装在门卫出,似乎见他走出来就站了起来,并朝外走。周贤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看到这一过程,但见那辆人走到他面前并拦住他的去路时,之前那过程似乎就存在了。

三人见面,周贤民没有听清对方怎么表白身份,头脑里轰然而炸响,一切都想是在这声炸响里全部垮塌。给从柳市调任出来时,周贤民就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暴露了,有什么用的后果他在心里早就有预想的。只是这些年这事件在折磨自己的同时,也让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或许能够侥幸逃过,再者,就算自己主动站出来承认所做下的事实,那结局也不会变轻。儿子能不能逃过才是他最为关注的事,但这两年来,想将儿子送出国外去,可老婆却咬死都不肯让他走,那件事的内情却又不能够说出来。

老婆身体一直就弱,要说知道这事,她还能够承受得住?只怕两腿一伸也就撒手西去,这也是周贤民不能够当真将儿子就送出国的牵绊。自认为这件事做得够好的,都没有丝毫的痕迹,要是躲过了,一家人也就能够安稳地过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周贤民也觉得越来越安稳了,而之前离开柳市,虽说也曾惊觉,但此时反而不能够乱动。对方在没有掌握确切证据之前,也不会随便就动一个副厅级的实职位子上的人,会牵扯出市里和省里不少的领导出来,这些人自然会在关键之时说句话,或做些其他的什么事。

这两人的出现,是周贤民之前时常想到的场景,这时真的出现了,他心中一切的思维也都停止下来。

下意识地跟随两人走,周贤民脸上满是死灰色,对自己有怎么样的处境也不放在心上,只是不知道柳市那边,儿子和老婆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有不少的机会,让儿子脱离这些事的,只是无法狠下心来才造成这样的结局。

性格里有着一些懦弱,心思虽说慎密,很多事情做出来也都能够做到滴水不漏。但在这关键的一次,却是没有理智来处理,这也是自己性格里的弱点吧。

上到车里,周贤民见车里还有另两个人在,也都面色生冷严肃,对他给带进车里都没有半点波澜似的。不过,走上车时,周贤民心思一转,对方是为柳市市里的事,还是为自己那件私事?有这一丝念想,周贤民似乎又有了些生气。要说为市里的事,他只不过是对手的突破口而不是对方的主攻目标,受到的牵扯就不会大,更不用担心会牵涉到儿子。

心绪里有了这想法后,也就使得周贤民心智清明不少,将表情调整好,在思考着怎么样来应对接下来的局面,才是他目前所要做的。然而,随着车开动后,外面陌生的街景和路向却是让他想到更多的是儿子。

开始参加工作,那只是在乡村里的一个公社食堂里做饭,相比而言,周贤民算是肯学习的,在食堂里做饭之余,对书本知识有着兴趣也有着更远一些的想法。随后在一次机会里,帮公社解决了一个问题,加之出生成份好,就给保送到省城大学里读书。那时节,一开始大家对知识的需求要少,对政治的关注要多,周贤民到大学后却沉心下来攻读书本,就算底子再差经过一年多努力后也比其他的学生要强。毕业之前,已经有了高考制度,使得他们本应该学两年的大学,又给推迟了一年,这一年里周贤民更加得利。毕业回县里后,也就作为大学生而进入县里工作,起步也就不错了。

在工作上顺风顺水,此时,对于和其他人比有着心计的周贤民,自然就能够更多地抓住机会。几年时间里,也就在仕途上走出一个不错的势头来。只是他在婚姻上却迟迟不见有进展,让不少的人为他介绍跑腿,但却都没有合意称心的人。

一年他到柳市开会,同样的问题在柳市里也有人提到。当时的市委秘书长有一个女儿,也是工作好几年都没有找到朋友,有人得知这一的情况后,就跟周贤民通消息。周贤民心里也明白,这样的女子有如此好的家境背景,却没有成家一定会有一些原因的。但心里也想着要是将这一婚事做成了,对今后自己的发展那不是就铺开了一条大通道?很多人还在追求爱情的主流思潮里,周贤民却更为理智而看得远。

见到秘书长的女儿后,周贤民看得出她身体不好,而且一条腿明显地有问题。后来得知是小时病打针给打出来的毛病,那条腿发育显然受到了影响。不过,女子心地不错,对周贤民也极为关爱,也就让周贤民下了决心。和秘书长的女儿接触后,要说没有谈成婚事,今后其他人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今后自己在仕途上还不给堵死了?这些想法周贤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要说有另一种选择,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结婚后,十年都没有小孩。后来到京城里专门医治,才有了如今的儿子。而儿子的出世,却使得本来就体弱的老婆身子就更加柔弱了。时间流逝,对老婆的情感也就超越了最初的那种,当真就印证了一日夫妻百日恩。

后来,儿子在夫妻两人的溺爱下成长也很不顺,使得他们对儿子就更显得珍爱。大学毕业后,儿子也没有心思做什么工作,正好流行着开公司。柳市虽说经济落后,但对国内里的观念却没有被经济落后而阻隔在外。周贤民无法拦阻儿子要开公司,也只有随他去闹。

周贤民在柳市已经是副厅级的领导,虽还没有在副书记的位子上,但权势已重,加之岳父在省里有不少的人脉,虽说已经退休,只要岳父还没有死,这些人脉也不会完全就生冷的。运作后,周贤民也就到柳市副书记位子上,又与钱维扬早就站在同一阵营里,权势位高,倒是成了历史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岳父也就在这一年死去,省里的人脉周贤民就算着意去联络,也就没有太多的回应了,人死灯灭,这样的情状也都是合理的事。

而儿子在市里所做的生意也没有做大,但却和市里不少的人纠缠在一起。市财政局的廖大钟就是一个,儿子的目的很明确,而接近儿子的那些人也有着更明确的意图,周贤民虽清楚这一点,但在体制里早已成为大家默认的做法,他也不好太强行干预儿子的行为。

至于儿子和廖大钟之间有多少可说出来的事,又有多少不能够说出来的事,周贤民也不多过问,知直到两人为利益和女人,起了难以调和的冲突时,儿子才找到他,要他帮着解决这些事。周贤民虽不在儿子面前多说什么,但背地里见过廖大钟两三次,可廖大钟显然将他儿子的一些材料进行了收集,这些东西拿出来会使得儿子和自己都陷入那种无法自救的局面。周贤民平时给人的印象,就像一个老好人似的,不会对谁发火也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来。

廖大钟或许是自认为掌握了这一点,点住了周贤民的死穴。

后来的事,也就大出所有人都意外。

周贤民有些恍惚,在车里一直走着。不知道是不是要将他带到哪里去?带出南方市吗?在南方市里,他就像街边丢弃的垃圾袋似的,谁会来关注他?就算市人大里的人知道他给带走,其他的人也只会说:这早就能够看出来了的。

往日的一些生活片段,让人有着一些懊悔,又有着一些自满。对于今后的结局,这时就算多想也没有什么用,在柳市那边多是在配合钱维扬的工作,就算有什么错那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承担的。何况,对于工作上的得失对错,组织上也不会对谁揪住不放而追责的,这一点,从上到下的大小领导,也都知道谁能够保证自己在工作上的每一个决策都是正确的?决策或工作上的错,完全可用集体决定来推脱一切的。

车走出南方市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周贤民不问,脸上显得平静和自信。同车的人自然也不会说话,大家都静默着,似乎有着默契。

出南方市区后,周贤民更加不知道方向,对这边本来就不熟悉的。好心心安着,也不去多想。车走了几个小时,到另一个城市,周贤民也就在这样的旅程里,将自己之前那点自信与平静消磨光了。没有将他放在南方市,也不去省城,而是到另一个更为陌生的城市里来,目的不外乎是让其他人无法找到他的下落,这样的意图目的不言自明了。

进到一家宾馆里,周贤民一进去就知道这是为纪委专门改建的房间。在这样的房间里,外人看不出多少东西来的,但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设计里就包含着一系列的严密保护措施。周贤民走进去也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可他才坐下来,就看见一个很熟悉的人。

高标之前在周贤民眼里就是一个难以啃动的硬骨头,不过在柳市公安系统里有着他自身的能力,系统里有着威信,就算周贤民对他有着厌恶,却也从没有表现。但此时,见到高标出现了,周贤民心里一下子就发虚。两眼似乎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光都给吸走所有的支撑和精力也都流逝一空。

周贤民什么都没有说,直接从座椅上溜在地面上。

杨秀峰听到周贤民给带走的消息,还是从滕兆海那边得到的,只是知道给带走,到底因为什么事情,杨秀峰也不敢跟钱维扬去打听。市里下一步会是怎么样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