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书魁一指(1 / 1)

茶海悠悠。

大比会场拂过的风,比以往更烈了几分。

某处住房中,隔着琉璃墙面相望,会场内选手逐步就位。

黑子落下,执白子的刀疤脸踌躇不定,良久才缓缓落下:“棋不痴,如此走法可是会输的。”

对弈而坐的醉情轩棋不痴,手持棋谱,面容淡淡一笑,视线贯然落在高台的上官玉合身上。

“搞不懂,你若是真贪恋上官玉合,为何又偷偷溜下来找我对弈。”

刀疤脸说到上官玉合,棋不痴冷淡淡的面容少有一动,道:“贪恋剑仙不假,但见到她还是拿来尊敬为好。”

“假惺惺。”刀疤脸嘟囔着,顺手落棋天客:“每次到了关键时候,你不还是总退缩,有时我是真猜不懂你所求的到底是啥,若是再慢点,人还能是你的?”

棋不痴心中微微一动,手重重落下人宫,笑着道:“那我问你,若我走这一步,能如何?”

刀疤脸低头望着棋面,良久后落子冬州:“挡下此劫,满盘皆活,只是这代价你承受得起吗?”

“呵呵呵。”

棋不痴眯着眼睛,笑着瞧向下方某个准备比武的平台,仿佛在等着某个人影:“代价?本座平生只与三人一物对弈,苏青山棋不及我;许攸往往悔棋,就是个赖皮;而你段位尚薄不足一提,唯有它,我赢它足矣!!”

刀疤脸也不怪罪他看低自己,毕竟是事实,只抬头注视着棋不痴:“此时的你,总算有两分衬得上我们宗主了。”

“如此甚好。”

—————————

大比会场。

苏云离开住房。

传送转移的位置并非直接传送到比试平台,而是来到两侧的入场通道中,苏云瞧了瞧手中的玉碟和时辰,距离比试不足几刻时间,可以入场了。

苏云背别直刀,腰系葫芦,打理整装待发,眼帘抬向入场通道的尽头,旌旗被风吹得簌簌声响。

细看下,一对双胞胎少女堵在了尽头。

其五官几乎如出一辙,身形不高偏瘦弱,仅到苏云胸膛,两人皆扎着双丸子头,发色一青一白,一紫一青,穿着着玄素窄袖旗裙,脸蛋粉皙,尚显稚嫩可爱,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

修为上,青白丸子头那位,苏云看不透,紫青丸子头的少女,则是位归灵八境的修士,比自己略小一境。

但双胞胎除了发色上的区别,还有一点十分吸引着苏云的注意。

那就是她们的眼睛,如青白丸子头的少女,双眸紧闭假寐,两眉含蹙,却给着人一种深邃窥望,气质通透的感觉,紫青发色的少女,双眸异色,左瞳散发着泓邃的紫檀色,右瞳碧绿勾魂,透着怪异氛围,隐隐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伴随其身。

距离自己进场的时间不多,苏云缓缓踏步向着前方走去,离她们便越来越近。

走至近前。

双方没有动静,苏云也看不穿她们站在这口道所欲何为,只在路过后点头示意两番,随后步入比试场地,心怀疑虑。

在苏云走后。

双胞胎中青白丸子头的少女,率先开口,声色甜美:“妹妹,如何?”

紫青丸子头的少女,望着苏云慢慢离去的背影,双眸先后泛过异色,歪着脑袋想了想:

“姐姐,哥哥的选择我说不准。但这人确为璞玉浑金,虽缺少历练,但假以时日,不失为载物之人。”

“那便好。”

听姐姐如此说,妹妹问道:“姐姐不看一下他?”

“看过了。”

???

紫青色丸子头少女半张着嘴,转身愣愣地望着姐姐,一副你背着妹妹去偷窥人的表情:“姐姐你不能这样,快给我说说,你那边看到了什么。”

“嘻~秘密。”

“啊!姐姐你不难这样!!。”

眼瞧着妹妹快要蹦出泪水的委屈样,姐姐笑了笑,回头再度瞧向苏云的背影,双眸微闪过橙金光芒:“这条路,他可能走得没那么顺罢了。”

“就这样?”

“此人命运权重极高,哪怕是哥哥也不过是猜到了轨迹,而以我目前修为所能看到的,就这些……”

可惜苏云下山历练尚少,识不出这两胞胎的身份。

若告知苏云这两姐妹身份,姐姐白浅浅,化蕴七境修士,乃现任天机门门主。

妹妹白茜茜,归灵八境修士,天生异瞳,左眼可观过往,右眼可视人心,被修行界共看为本次大比夺魁热门之一。

亦不知会发生何等趣事。

而最为特殊的是,她们两姐妹口中的哥哥,是先任天机门门主,和苏云他爹苏青山并称修行界双杰的,儒士许攸!

澎——

澎——

开赛的击缶声响彻天际,会场稍显沉寂后,观众开始对着场下八块比武台上的修士,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连同坐于高台上的各宗主,也正襟危坐起来,唯独前排的十张宝座,从左至右:

醉情轩坐席空置,原本坐在那里的棋长老不知所踪;八极门坐席岳渺,目视比武台左侧,那里有着他的弟子正准参赛,其名段浪;仙宫坐席,由少宫主苏秋棠代坐,纯欲销魂的小手正为旁坐的叔母倒着茶水。

剑阁坐席上官玉合,穿着新制道袍,闭目不言,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无人察觉到她额面上的细细汗珠,划过额心剑纹,出尘犹怜。

中央两座:大夏女帝斜靠扶手,手背撑着侧脸,凤冠坠下的珠帘随风摇曳,右腿架在左腿上,霸气侧漏,只是右手藏在衣袍下,不知把玩着什么,表情微显愉悦。侧坐蛮族皇子,目前不知所踪,不知去了哪里潇洒。

打鹰楼坐席,楼主不给脸到场,女帝便将后排雍州的夜宫宫主,夜孤寒调了上来就坐,其人身穿布衣,貌相中年,脸上两撇胡子,眉阔眼小时不时窥向右侧的女帝,如鼠丑陋;火域宗主缺席,但同样被女帝安排了新人,只是其人尚不在席;欢喜宗主,老秃奴宽袍落座,末席开血宗泣宗主,单腿抬坐,好生潇洒。

(座位:棋不痴、岳渺、苏秋棠、上官玉合、女帝、蛮皇子、夜孤寒、未知、老秃奴、泣长老)

“今日的第一战,也不知我家徒儿能发挥到什么地步。”

听着岳渺担忧的话语,苏秋棠在旁笑笑,巧手持起茶壶往岳门主的杯中,斟下茶水:“年前段浪师弟曾到我宫问道,一手拳法怀阴神妙,想必首战并不难。”

“呵呵,那就应少宫主吉言了。”岳渺拾起茶杯,品了口:“只可惜此次比试,还是见不着上官宗主和苏剑主的麒麟儿。”

岳渺门主,少时曾与苏青山相识,共同历练过一段岁月,因此和上官宗主等人都有些熟悉,想当年,东方岚不也还是苏青山身边的红颜么,谁曾想一眨眼,她会嫁入皇家,权势通天呢。

听及岳门主说到苏云,上官玉合倒没开眸回应,只是贴在腹前的素手紧了紧,想着心事,她何曾不想苏云参赛呢。

“嗯,虽然堂弟未曾参赛,不过秋棠却发现了另外一人。”

“哦?”

苏秋棠放下茶壶,巧手指向比武台的右侧:“那里比试之人,听闻可是柳国师的弟子。”

此话一出,女帝停下了衣袍下把玩物件的右手,上官玉合同样睁开了清冽的剑眸,齐齐望向苏秋棠指去的位置。

那感情是,柳舟月什么时候偷偷收了个弟子!

比武台八座分列,最右侧的平台上,有一穿墨色劲装的男子。

щ(゜ロ゜щ)!!

女帝和上官玉合眉头齐齐一颤,这人没什么不好的,身形壮硕,就是这脸长的麻子怪瘆人,丑了些。

柳舟月看人的目光变成这样了,难不曾是天资上佳,但看着也不像啊,在两位洞虚审视的目光下,劲装男子二十八岁,归灵七境的修为被看得透透的。

这就是国师的弟子?

“嘻嘻。”苏秋棠见到叔母和女帝惊讶的表情,不禁掩脸嬉笑:“是那位,正走上场那位公子啦。”

平台阶梯上,素白长衫簌簌。

戴着易容面具的苏云缓步踏上赛场,虽说易容面具遮挡了他本来俊秀的面容,但面具表露的容貌依旧不差,毕竟这师傅所给的面具是根据使用者面容所变化的,即便少了几分先前的秀气,却也增添了英朗。

若果说苏云是俊秀温润的翩翩少年,那么佩戴了面具的柳孤舟则像是位神态英气的有匪君子。

走上赛场。

苏云率先见到的是自己的对手,其后苏云抬眼从下往上扫视了四周的观众席,人山人海。

众目睽睽下的与人比法问道,这还是头一回,不过苏云原本以为自己走上来后,也许会心生怯意,但未曾想心中反生豪迈之意。

落眼于左,那个方向是自己的住房,师傅不知出来没有,遂落眼于高台上,几乎全大夏的宗主都坐在那里,就是怎么感觉。

苏云摸了摸自己的脸,思衬着,女帝、娘亲、堂姐那些坐在前排的宗主怎么好像都在望着这个方向呢?

骤然!

前方冷不丁地落下一句。

“你就是我这场的对手?”

声音沙沙哑哑,苏云平复下心情,剑眸扫到前方的男子:“正是。”

“磨磨蹭蹭的,让我一顿好等,你是不敢上场吗?”

苏云眉头一皱,这人言语之间带着冲意,难免使人心生不喜。

坐在平台一侧的裁判官,正确认着手中玉碟显示的比赛者身份,听着两人,挺首开口道:“好了,别的平台都开始了,你们也准备准备吧。”

“哼。”见裁判发话,麻子脸男子嘴脸啧了下,面向苏云,两手分撑在前方,做出准备战斗的姿态:“灵兽门,墨家墨麒麟。”

灵兽门,位于凉蛮边境的宗门,距离剑阁并不远,苏云也算有所了解,其内门人以御兽和炼化兽丹修炼,前者是一种手段,修士有的会从小驯化某只灵兽用于战斗,当然强者御使的往往不止一只灵兽。

至于后者,则是猎杀山野中的妖兽,将其兽丹炼化,获取妖兽与生俱来的能力。

御兽者,会在战斗时以血为献祭,召唤出灵兽战斗,炼兽者,驱动自身气血唤醒能力。

依目前看,对战这个对手的方法,那就是快!

快到他动用不了自己的手段。

苏云脑海草草过了下战斗的准备,手从背后握出直刀,刀名横秋,长三尺三,柄首雕纹枫叶,刀锋中线发着一道白线,通体渗寒。

刀尖斜指地面,苏云淡淡道:“蓬莱岛柳孤舟,请指教。”

墨麒麟眼神显出轻蔑,麻子脸色深沉:“蓬莱岛,哪来的小门小派,都没听说过,来战吧……嗯?”

咚的一声锣响,两人寒暄之际,裁判官敲下正式开始比试的铜锣。

咻——

旌旗飘飘的会场中,蓦然闪过璀璨光芒,墨麒麟眼呆呆望着眼前的直刀瞬息突到自己的眼前,这个对手很强!!

但诚然,比武是不能杀人的,因此苏云的直刀前刺并未动用任何灵气,只是单纯的前突而已,但哪怕是最平常的招数,也并非墨麒麟能提防的,眼等着直刀下一刻就要刺落到自己脖颈,墨麒麟勉强只能靠着身体体能往后躲避,浑身气血颤抖唤醒曾经炼化的兽丹能力,但苏云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未等墨麒麟避开,苏云瞬间转动刀口,屈膝弯身手猛然拍向会场的地面,气机四溢而出,比武台轰地裂开道道口子,本就来不及迎敌的墨麒麟,下盘因地面的变化陡然变得不稳,身子骤间便要摔下。

“停手!!”

裁判官开口停住了比试,场中的战斗骤然停止,苏云刀锋稳稳停在了倒地的墨麒麟眉心前。

“此战,柳孤舟胜。”

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两息,直观来说就是:秒了!

墨麒麟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吃到这种亏,眼前这个对手才多大啊?

根据灵识和肉眼的打探,恐怕还是个少年,才十七八岁吧,方才那一刀,他是丝毫应对方法都没有,此人出刀果断迅速,但若是能给自己时间召唤灵兽,唤醒兽丹的话,又怎能输得如此狼狈。

墨麒麟压下喉间涌上来的腥甜,用手拍开苏云伸来想扶起自己的手,咬着牙站起,朝台下走去,眼中多是不甘。

苏云见如此也只好收回手,将刀别回腰背,注视墨麒麟离去后,心里思衬着是否有点欺负人的同时,走下了台。

宗主观战的高台上。

几乎所有前排之人,全程目睹了这场战斗。

女帝凤眸微眯,饶有兴致看着场下的少年,嘴角泛起抹玩味的弧度,不紧不慢道:“此子天姿不输于朕。”

岳渺在旁陪笑说道:“陛下谦逊。”他的境界没有女帝高,但观望了苏云的比试过程,也是惊呆了,若是此子对上归灵巅峰的自己,自己能走出几招?

也许不到三十招。

一旁的苏秋棠只是附和笑笑,她同样要参加此次大比,只是还没到她比赛的时间,对她而言,这个对手很强,但同辈之中她已是天骄,天骄心性岂能屈居人下,她很期待能在场上与此人一战。

十数年前,柳舟月曾和苏清璃一战,阵师和法师虽异道却有同理,那一次,柳舟月胜了。

此回,柳国师的弟子与仙宫苏宫主的弟子,谁又更胜一筹?

整个台上,唯有上官玉合,目不转视地望着苏云从场中消失,却又一言不发。

只因那一刀的挽柄出力,甚像,甚似绿卷剑法的起手式,那曾是她夫君首创的技巧,当今天下本已无人习练,但就在半响前,出现在了上官玉合的眼前。

于此同时。

比武台上八块平台,战斗逐渐结束,最左侧的平台上,八极门弟子段浪使出十八拳勉胜逍遥门座下弟子,而要属瞩目的还得是中间平台的一场。

少女身着藤萝暗羽锦衣,面带轻纱,迎风而立未走出一步,一堂星眸如紫灵水晶,妖魅且孤僻,只是全场战斗下来,少女的视线都只落在右侧平台苏云的身上,而她的对手则像发了疯似,对着空气输出直到力竭倒下。

手段之诡异,令得高台上观望的宗主们,都从欣赏苏云天资的惊讶中,转过神来。

女帝的神色也从观察苏云的玩味变得疑惑,继而又靠在了玉座靠背上,莹白如玉的长腿在空中勾出完美的画面。

无疑,女帝察觉出了少女的手段,那是苗疆的蛊法。

当年她亲自捣毁的苗疆,想来还留有余脉,嗯……女帝将右手衣袖下的玉如意藏好,从尾指纳戒中取出玉碟,查看起这少女的身份:缥缈山山主,姜璇玑。

根据登记情报,是一个创立没几日的宗派,坐落在凉州缥缈山,距离清净山不到三里地,说来奇怪,这门派只有一山主没有弟子,缥渺一人,一人坐于山巅,一人立派。

结束第一场比试后。

苏云手持着玉碟,望着上方标记显示的积分加一。

其外,积分有建立积分榜单累计排名,目前积分榜上虽然清一色的一分和零分,但或许是因为自己结束得最快,柳孤舟的名字正赫赫排在第一,其后的是姜璇玑、夜冥、苏秋棠、林初颜、……等。

胜了,就继续保持下去,争取拿个第一。

师傅应该会很开心吧。

苏云嘴角泛起笑容,抬眸望向平台高处,师傅不在,娘亲闭着眼睛没看比赛,似乎在想事情的模样,冷冰冰的模样在苏云眼中倒十分好看。

在大比结束前,也不难用真实身份去见娘亲,也不知剑阁派了哪位弟子参赛,可惜的是选手端只能看自己比赛时间,或者从榜单去看别人的名字,但到现在榜单上也还没有剑阁的熟悉名字出现。

等了会后,苏云按下玉碟上传送至房间的字眼,没留下看比赛。

自己今天的比试只有一场,至于剑阁的弟子,反正今天全部比赛结束,应该能看见吧。

眼前光幕浮现,走道映入眼前。

苏云打开房门:“师傅!!”

未曾想,房间空空荡荡,师傅早已不见了踪影。

走入内阁,床面被打理得干净整洁,空中飘荡着芬芳的水仙花仙,苏云心情稍显落寞,却发现床面上放着一张信纸,打开来看,是师傅的留言:

云儿回来了吧,你的比赛师傅看了,表现不错。师傅接下来要去处理些事务,对了,师傅可没有给自己准备会场的房间,今晚可能在你这留宿,咳咳~你这小滑头在想什么呢,由于师傅要留宿就把被褥换了,今晚你睡地上打坐。

苏云读着师傅的信,眉头挑了挑,先是想歪地笑着,看到最后又冷地僵住。

“罢了。”苏云轻轻道着,将信件收入袖中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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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

宗门比试还在如火如荼进行中,凉州城的人流因此次大比增添不少,边境商铺难能吃了回蜜枣。

城中大道某处平日无人光顾的酒肆,也是做满了人。

酒肆内声音不绝,一坐在窗台的桌面,一碗酒坛砰地声砸在台面山。

“这回真的窝囊,我家师尊对我可是一阵埋汰,要是回到宗门指不定被师兄们嘲笑成什么样来。”

喝着酒的墨麒麟,满脸酡红,嘴里不停抱怨着一个时辰比试的事情。

与他对坐的还有两名年轻的弟子,一名穿着布衫,面容清秀,一名衣着华服,额广鼻挺,他们皆是墨麒麟的同宗子弟,只是入门比墨麒麟晚,境界尚低,还需唤墨麒麟为师兄。

听到墨麒麟的话,华服男子万廷附和道:“墨师兄,我看那人也没多大本事,就是占了先手,活生生的狡诈之徒,卑劣之极。你说是吧,林师弟。”

坐于旁侧的布衫男子林正宇,没有言语,只是点头托起酒碗,默默灌了一口。

那场比赛林正宇全程看了下来,虽然他初入归灵,对于苏云的境界抓摸不透,但那人的战斗经验属实很强,再不许杀人的比试中,用刀的技巧可谓恰到好处。

更何况与墨麒麟同为一宗,林正宇十分了解师兄的为人,骄横至性,若不是自大轻敌,面对这个对手,如在比试的第一时间唤醒驯化的兽丹,也不至于输得如此狼狈。

见林师弟不搭腔,万廷只好又对着墨麒麟吹嘘道:“墨麒麟师兄也勿要丧气,这不过是积分比试的头一场,后面的比赛师兄必然拿下,力争头魁,想想届时得有多少天骄女子为师兄所倾慕啊。”

酒意上头满成醉,经师弟这么一撩拨,墨麒麟放下酒坛,双手下子撑在桌板上,口中瞬间说出骂娘的话语来:

“都不知是哪来的小鬼,想我堂堂灵兽门为夏朝驯马养兽,如今居然输给了蓬莱岛无耻之辈,这听都没听过的门派,往后你给查查,若是些小门小派,哼!”

说着,墨麒麟眼神扫向窗外,思想已然飘忽到苏云那个门派被灭,其宗门的师姐妹,芳艳师尊被其收入囊中的盛景。

殊不知,窗外街道忽出现一道身影。

结束了比试的苏云,在住房休息冥想后,手顺势摸向腰间的酒壶,没曾想空空如也,想是喝透后就出门,再打壶酒。

走在凉州城的中央大道,思虑着要去哪打酒,虽然苏云心中有个答案,那就是豆花店的落怀酒,只是人家不做卖酒生意,一日两次叨扰,若是那家娘子觉得自己为人轻薄,当如何?

路上的苏云走得很慢,但脚步路线却依旧在向着豆花店进发,正行走着,却有辆装饰精美的车轿静悄悄停在了苏云身后。

“孤舟兄比试完毕,有兴致出门散心,却不曾找我同行?”

熟悉浑朗的声音传入耳畔,苏云停下脚步,往后瞧去,只见姬少琅换上一身公子常服,手握竹扇站在了身后。

苏云当即拱手:“楚……”

“欸。”竹扇刹住了苏云的行礼,姬少琅笑如春风:“日仄随内子出门游玩,你莫要张扬,你这一出口,我还怎么观赏凉州民风了?”

苏云收回手,尬意笑笑遂回到姬少琅先前的话来:“在下出门打壶小酒,哪敢邀少琅兄同行?”

“你说话也太见外,真是,这架子就是放不下,太过正直,这样做人可是要吃亏的。”姬少琅说话间轻摇竹扇,取笑道:“咱们可都是兄弟,说回师门情谊也是一家人,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很明显,在京都打滚多年的姬少琅,对与人言谈方面比苏云厉害不少,只是这话语中有几真几假,苏云难以猜透。

不过,在姬少琅心中,他的确十分欣赏苏云的资质,虽然接近苏云,姬少琅的确起了收揽人才为己用的私心,但把苏云当兄弟这话,姬少琅并未说谎,乃是真心。

“话说你出门,真是为了买酒那么简单。”姬少琅长眉一挑,,竹扇遮面附到苏云身旁,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笑意:“你若要寻欢乐的好出处,我可提前了解过不少的。”

方才姬少琅和王妃卫素衣坐在轿中,可跟了苏云良久,观摩着苏云神情,想去又不想去,内心犹豫,那种状态活脱脱就像那种,想去恰妓又怕家里人知道的感觉。

这点姬少琅深有体会,毕竟他可在京都见惯了不少风流子弟,这情况多的是。

苏云听闻,倒是失笑:“少琅兄想多了,我此行真是打酒。”

姬少琅从几日接触,对苏云为人已然有了几分了解,此人说话断无虚言,但其仍嘿然道:“既如此,莫不是那酒肆的店家是位风趣的娘子,你心怀不轨。”

呃——

苏云喉头轻动,想着说没有,但脑海泛起豆花店老板娘那风韵的身影,又说不出口。

片刻后,只微微笑道:“少琅兄莫要取笑在下了,我可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姬少琅一听这话,心中就是一喜,仿佛猜出了什么:“既然不是,那定然是酒意香浓,不如带我去打上一壶,我也很想试试这凉州能让仙家修士眷恋的美酒。”

“可这……”

姬少琅虽非储君,但也是大夏楚王,女帝之子,行事伴有果绝之风,未等苏云开口拒绝,就笑着走向自家轿辇,对着里头说了几句,瞧着那样是向王妃卫素衣交代几句,真要同自己去打酒的姿态。

不多时,姬少琅交代完毕,用竹扇拍了拍抬轿辇的脚夫,对苏云调笑道:“走吧,启程。”

但……苏云有所犹豫,正欲开口际。

后方忽传来言语,并带着风啸:

“走,走哪去啊,你个卑劣无耻之辈!”

啪嗒一声,苏云转身后脚步往右方侧动,一坛酒刮过空气摔落到地面,随即抬眸肃视前方:“你欲何为?”

四周的百姓,听闻酒坛破碎声纷纷望了过来。

瞧着突发情况,姬少琅同样愣了愣,才开口道:“孤舟兄,这应是你上场比试的对手吧。”

苏云比赛的时候,姬少琅虽然忙于公务,但身居别处的他也有用玉碟观看,故认得墨麒麟的模样。

“是的。”苏云点头给予回应,只是说话间,身子仍朝着向他丢酒坛的墨麒麟:“兄台莫不是喝醉了?”

被醉意冲昏头脑的墨麒麟,此时哪管得那么多,他眼中只认得这个让他在师尊面前蒙羞的人。

“我喝你娘,大爷的。比试场上给老子玩阴的,出来了老子不玩死你?”说着此话,墨麒麟肤色渐渐变得通红。

苏云后撤两步,抬起手挡在姬少琅身前,细声道:“殿下,此人已然喝醉神志不清,若到时打起手来,我未必顾……”

姬少琅双眼微眯,扬言制止道:“灵兽门好大的威风,你随意施为既好,不用顾及我。”

少琅此言显然是不想走,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示意苏云放开了打,一切有他担着。

随即,苏云剑眸扫向墨麒麟,目光却放在了墨麒麟的身后两人,单纯对敌墨麒麟不足为惧怕,只是后面两人,一个归灵五境,一个归灵一境。

同时和三位同等级修士较量,苏云还是头遭。

虽说自己境界远胜他们,但此处街道大多都是凡人,加之楚王殿下就在身后。

是场硬仗。

反观此时,墨麒麟身后的林正宇,在观察着苏云和姬少琅动静后,眉头紧锁:“墨师兄,别意气弄事,我们……”

“从长计议,计个屁。”

墨麒麟打断师弟的话,他现在只想着揍苏云一顿再说,话刚落地,墨麒麟手中再次向苏云丢出一坛酒。

而苏云没有拔刀,气机先行,灵气在前身化为屏障,挡下酒坛。

街边商铺的旗帜随风摇曳,酒液在空中飞洒成滴滴雾珠,几乎挡住了视线,一只泛起兽皮的手骤然袭向苏云,于此同时,在左侧尚且还有抹蓝光出现,化作光丝杀向苏云。

苏云眉毛一凛,也不知两者是什么手段,为了兼顾少琅,右手握出横秋刀挡在身前,兽掌拍在刀上,传来的巨力震得虎口发麻,挡下前方一掌后,苏云当即转刀变招,寒光如雪,灵气灌注刀身,砍断光丝。

“给我死!!”

墨麒麟瞧着攻击被挡下,本就因喝醉的脸变得更发涨红,趁着苏云刀身偏移,以掌变拳再次对轰上苏云,拳中蕴含的灵气,充斥得空气变得炙热,左侧被砍断的光丝亦是怪异,在掉落到地面的瞬间,如同种子落地般,长出更为粗长的丝线来,直接捆住刀身,动弹不得。

苏云剑眉紧皱,贴身护着姬少琅实在施展不开,没两下就被人困住了,当计之下,左手往后轻轻将姬少琅推后两步,再旋即带着刀身横劈,撤裂光丝,肩膀随之下沉躲过墨麒麟势重的一拳后,贴向墨麒麟的胸膛,瞬时体内灵气狂涌,来上记猛烈的贴山靠。

贴山靠是凡人武学,但用在修士手里却带有别样的滋味,在身体碰撞的霎那,周身灵气涌动至以肩为起点,骇然传进墨麒麟体内,灵气撞击的结果,那就是一场小规模的爆炸,而这种爆炸引动的地方,是其体内。

“噗~”喝醉酒的墨麒麟,哪怕真有那么点实力,也在此刻消耗殆尽,当场碰出一口鲜血来。

而扳平的局面的苏云,可未曾停下手中刀,瞧着墨麒麟喷血往后倒腾而去,剑眸瞬地剐向在左侧施展诡异光线的华服男子。

下一刻,苏云刀身絮绕起缕缕青芒,再使出一记平平无奇的中平刺,灵气伴随着刀尖喷涌而出,未曾想,面对这有可能致命的一击,华服男子却是绽放着轻松的笑容。

苏云当即横眉,似想起了什么,紧接着呛啷响动,刀尖崩裂出炸裂的火花,原本一直战立在远处观战的布衫男子也加入了战斗,只见其身形动作极快,脚步下的衣裤蓬地鼓起,腿腕束脚处甚至露出绒毛来。

“抱歉了!”布衫男子挡下苏云一刀后,嘴里细声说着,后一刻双脚横地踏地,身形跃入空中,单脚在横地扫向苏云胸膛,这一脚划破空气,甚至伴随出火焰,炙热空气,若是硬挨,想必以苏云目前归灵九境的体魄也得受上些小伤。

变局之际,站在身后的华服男子不忘笑着:“有本事,但辱我门风,就得给我栽在这里。”

苏云很想当场骂上一句,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但打斗分心说话,乃大忌。

因此面对布衫男子的一脚,苏云只好先选择收起长刀,挡下再说,但说时迟那时快,华服男子不在执着攻击苏云,而是将手指尖端发出的光丝缠绕到手上,覆盖为拳,身形陡然向着后方站着观望的姬少琅袭击而去,风声呼啸,化为拳罡。

你不是很强,很有本事吗?

那就攻敌必救,再强的人也得有软肋,如此让苏云在挡下脚击后,就得想法子后撤回防自己的一拳,而在那时,先前喷血后撤的墨麒麟也已经在右侧方,摆出再攻击的架势,乱战之下,看你还怎么拦。

任你再强,还能挡下三个方位,同一个大境界的对手不成?

而彼时的苏云也崩紧了心弦,其实在苏云看来,这三个人都是很容易对付的,但看现状,若不出动些真本事,在不死人的情况下,制服他们还真挺麻烦。

想到此,苏云无奈叹出口气,握刀手腕转动,体内灵气的运转路数变幻,未持刀的左手悄然抬起,拇指,食指,小指相交结印,正准使出裴娘所教的’移花接木‘困住他们。

停在四周的鸟群敏感地察觉到什么,惊然飞起。

而就在苏云准备使出招数,姬少琅面对华服少年袭来的重拳,依旧和睦春风笑着的同时。

轿辇的帘起被风微微荡起,一道身影嗖地闪出。

砰砰砰——

连续三声炸响彻动整条凉州城的中央街道。

苏云目瞪口呆,空中踢脚的布衫男子也分神踢向了空气,墨麒麟半屈着身,眼望着前方,本满身灌满的兽磷硬生生憋了回去。

姬少琅身前。

少女持书而立,一身流彩烟罗裙,裙摆涟漪阵阵,而这少女正是姬少琅的妻子,大夏楚王妃卫素衣,看起来弱气娇软的她,仅用一根手指便挡住了华服男子的一击。

“刺王杀驾,按夏律判罚,你当死罪。”

卫素衣的声音听上去清脆软糯,但入耳却尤为带着种压迫的威严,说完话后的卫素衣将手轻轻撇离华服男子的拳头,随后站在了姬少琅身侧。

也就在卫素衣手指离开的霎那,华服男子表情变得莫名痛苦,眼神中带着迷茫和不甘,随后伴随着一阵风刮过,身体便如同泥尘般消散,直至这世间再无存在。

洞虚之境掌握着大道规理,但大道再大,天地负荷也是有限,因此千年来,在大夏九州的地域范围内,哪个时刻都仿佛有默契般,只会存在着七个数量的洞虚。

而晋阶洞虚之人的名字则都会以木牌的形式,出现在雍州建木境地的神树枝干上,洞虚死木牌毁,木牌毁洞虚即“亡”。

但今日,苏云亲眼目睹着,有些人可能哪怕没有修行,也可能拥有着,媲美洞虚的可怕。

他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变大了,也变得更加的波谲云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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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拨动到烈日当空的午后。

凉州南边角落靠近雍州一带的山野,一蛮人打扮,遮掩面容的人裂开虚空,从中挪出块十丈高的石碑,石碑沉重落地入泥近尺,待石碑出现,蛮人嘴里嘟嘟囔囔说着蛮族的语言。

若是翻译成夏语,那意思约莫是:

“凉州也该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