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汉水失守(1 / 1)

神雕离影 佚名 9244 字 18天前

襄阳城,雄踞汉水之滨,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西倚万山巍峨,南临岘山绵延,北面汉水滔滔,唯东面平畴沃野。

地势险要,进可攻退可守,实乃天赐形胜。

北门城墙高耸,与汉水几近相接。

城头守军张弓搭箭,箭矢可轻易射至江心,敌军渡河,避无可避,必遭箭雨覆盖。

故北面易守难攻,纵敌军万千,亦难登岸。

汉水奔流不息,自西向东,绕城而过。行至城东十里,方折向南去,遂在城东留下一片开阔地带。

城东平畴,乃蒙军铁骑驰骋之所,亦襄阳之软肋。

蒙古大军若能至此,势必如虎添翼。

然欲染指此地,必先渡过汉水天堑。

宋军早有准备,汉水沿岸多处设立水寨,水师战船往来巡弋。

水寨与水师互为犄角,层层设防。

如此布置,襄阳四面皆有屏障,宛如铁桶一般,固若金汤。

秋风瑟瑟,卷起襄阳城头落叶无数,沙沙作响。

郭靖独立城楼之上,双手负于身后,右手仍捏着一封书信。

微风拂过,信纸轻轻颤动,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此乃黄蓉临行前之手书,如今成了连接他与远方妻子的一缕无形牵绊,直教人睹物思人,心中无限惆怅。

靖哥哥昆台展阅:

想君已知蓉儿离襄一事。

近日得报,蒙古大军南下,势如破竹,事关紧急,不得不先将儿女送返桃花岛避难。

事出仓促,未及与君商议,还望靖哥哥海涵。

近来蓉儿行事多有不妥,想来已令君心生疑窦。

蓉儿深知君心之痛,亦自责不已。

待战事稍歇,定当向君禀明一切,求得靖哥哥谅解。

蓉儿对天盟誓,纵有万般不是,亦绝无二心。

对靖哥哥之情,始终如一。

个中缘由,虽不便明言,也绝非夫君所想那般不堪。

他日真相大白,夫君自会明白蓉儿苦衷。

值此危急存亡之秋,蓉儿不愿夫君为私事分心。

襄阳之安危,系于夫君一身。

望君抛却杂念,专心御敌。

待战事平息,蓉儿自当亲来相告,释夫君心中之惑。

蓉儿此去桃花岛,除安顿孩儿,尚有一要事要办。

此事若成,或可为襄阳破局。

然需靖哥哥之助。

盼君于军议之时,相机提及骑兵突袭之策。

纵使骑兵尚未齐备,亦请勿忘言及。

此事于蓉儿之计,至关重要。

此行若顺,佳音必至,望君耐心等候。

霜降既过,北风乍起,晨雾初散,当远眺鹿门山。

草草书就,不尽欲言。愿君安康。

蓉儿谨启秋风如泣,轻抚过郭靖粗糙的指尖,撩动着那薄如蝉翼的信笺。

蓉儿的字迹娟秀,却满载着难言的歉疚与苦楚,如同一根根细针,刺痛着他的心。

一阵疾风掠过。

信笺竟如活物一般,挣脱郭靖之手,飘然升空。

但见那薄纸片片,在风中蹁跹起舞,恰似彩蝶穿花,令人目眩神迷。

郭靖怔怔凝望,任凭那信笺飞舞盘旋,渐行渐远,终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杳无踪迹。

正当郭靖神思恍惚之际,忽闻人声渐近。他侧首一瞥,却是吕文焕、李文忠、范文虎三人一边谈论着军情,一边朝他这边行来。

“蒙古人今夜不会贸然进攻。”吕文焕抚须道:“他们不擅水战,夜渡汉水,无异自寻死路。”

李文忠颔首道:“诚如安抚使所言。我方斥候回报,敌军正在扎营安顿,调配兵马,料想短时间内难以发动大规模攻势。”

范文虎亦道:“不错。依末将之见,至少还需三五日光景,鞑子才能完成部署。”三人言罢,已行至郭靖身侧。

吕文焕见郭靖神色凝重,似有所思,便开口问道:“郭大人有何高见?”

郭靖闻言,忙躬身道:“安抚使大人,下官不敢妄言。只是心中略有顾虑,斗胆请教。”吕文焕见他如此谦恭,不禁莞尔,挥手道:“但说无妨。”

郭靖这才直起身来,沉声道:“敌军诡计多端,或许正欲趁我等松懈之际,突然发难。下官以为,我等仍需多加提防。”

吕文焕闻言,捋须微笑:“郭大人谨慎之心,实属难得。然则你也不必过虑。今夜偷袭,于敌军并无益处。我等固然要保持警惕,但也不必草木皆兵。”说罢,便领着李文忠,范文虎,继续巡视城防。

郭靖躬身应道:“大人教诲甚是。下官受教。”

李文忠行至郭靖之侧,略一驻足,轻拍其肩,低声道:“贤弟,今夜风寒,切莫忧思过甚。早些安歇,明日再议良策。”

李文忠与郭靖交情深厚,虽然郭靖举止如常,依旧沉稳坚定,但李文忠凭借多年的了解,隐约察觉到郭靖心中似有隐忧。

虽未见郭靖有明显异常,李文忠却凭直觉觉得情况不太对劲,仿佛在那坚如磐石的外表下藏着某些未曾言说的心事。

郭靖目光微动,心中已明白李文忠话中关切,微微颔首,拱手道:“李兄心意,郭某领了。”

李文忠颔首示意,遂举步向前,追随吕文焕而去。

郭靖目送三人渐行渐远,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转身仰望星空,一轮明月静静悬挂天际。

月光洒落,黄蓉的音容笑貌仿佛随着月光浮现在他眼前,往昔并肩作战的岁月顿时涌上心头。

那时,黄蓉总能妙计频出,助他化险为夷。如今强敌压境,身旁却少了那抹熟悉的倩影,胸中顿时涌起一股不曾有过的沉重与不安。

往日的从容笃定,仿佛也随着她的离去而消散。

郭靖深吸一口气,将这份思念与惆怅深埋心底。

襄阳城危在旦夕,他必须振作精神,担起守城的重任。

然而,家事未平,外敌又至,这份内外交困的煎熬,让他不禁感到身心俱疲。

天边星光暗淡,云雾缭绕,鹿门山隐约可见。

山影如墨,仿佛在夜色与苍茫天地之间浮动,朦胧难辨。

“霜降既过,北风乍起,晨雾初散,当远眺鹿门山。”郭靖凝望着远处的鹿门山,心中默念着黄蓉信中的这句话。

虽然这话说得颇为隐晦,郭靖一时难以参透其中深意,但妻子的话语仍给他心中带来一丝希望。

汉水北岸,蒙古大营连绵不绝,营帐如海,刀枪如林,士卒整齐列阵,气势如虹。

金顶大帐巍然屹立,正是蒙哥大汗的中军所在。

营中火光闪烁,守卫森严,仿佛一股压抑的力量正在酝酿,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令人不寒而栗。

帐内虽陈设简朴,却自有一股肃杀之气弥漫。

正中铺设巨幅虎皮地毯,上置一宽敞平台,其上摆放着一副巨大沙盘,襄阳城郭、山川河流、兵力部署,皆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黑白棋子错落其间,似在推演战局。

蒙哥大汗盘腿坐在铺着厚实羊毛毯的矮榻上,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他体格健壮,面容粗犷,一双细长的眼睛中透着精明和威严,浓密的胡须修剪整齐,更显威武不凡。

身上穿着一件精制的皮裘,外罩蒙古传统式样的锦缎长袍,做工考究,彰显其尊贵身份。

腰间挂着一把祖传的弯刀,刀柄上镶嵌着精美的宝石,更添几分杀伐之气。

蒙哥左右两侧,蒙古各部的首领、贵族和军中将领依次分坐。

左侧为宗亲贵族与功勋将领,或披皮裘,或着锦袍,皆显部族风采。

右侧则是各军将领,汉军万户刘整、降将完颜察罕、

蒙古将领阿术等人皆位列其间。

“宋军依托汉水天险,守备严密。诸位可有妙策,如何破此险阻?”蒙哥凝视着帐内沙盘,沉声说道。

霍都立刻出列,躬身道:“大汗,宋军定然以为我军初至,今夜必不敢轻举妄动。末将愿领一支精锐,趁其不备,今夜强渡汉水,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完颜察罕皱眉,“王子此计太过冒险。宋军水师精锐,我军将士不习水战,恐怕 ”

“怕什么?”霍都打断道,“兵贵神速,岂能畏首畏尾?”

完颜察罕眉头紧锁,据理力争:“霍都王子,末将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强渡汉水,非同小可。我军若无万全之策,贸然行动,只会白白牺牲将士性命!”

霍都有些不耐烦了,提高了声音:“完颜将军,你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蒙古铁骑纵横天下,所向披靡,岂会惧怕区区宋军水师?大汗,末将愿立军令状,若不能成功渡江,甘愿受罚!”

霍都之所以敢在大帐内如此放言,主因是蒙古军连日以来的辉煌战绩。

一个月时间内,蒙军连下邓州、唐州、随州等南宋的重要城镇,几乎未遇到任何顽强抵抗。

这一连串的胜利不仅大大提升了蒙古将士的士气,也让霍都更加相信蒙古铁骑的不可战胜。

他心中认定,南宋的防线再坚固,也不过是暂时的屏障,只要继续保持当前的攻势,宋军终将不堪一击。

眼下,他认为自己所提议的强渡汉水正是延续胜利的关键一步——只要能够出其不意,必能乘胜追击,将宋军彻底击溃。

这份自信来自于蒙古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势头,使得他对敌情的判断更加轻率,忽视了南宋水师的战斗力和汉水天险的难度。

眼看二人争执不下,蒙哥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他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刘整,“刘先生,你以为如何?”

刘整闻言,微微躬身,目光沉稳,面色却不显丝毫波动。

他本是大宋将领,因朝中奸佞横行,不得重用,愤而归降蒙古。

此人善谋略,通兵法,尤其擅长水战,曾在江淮一带与宋军水师多次交锋,每每克敌制胜,深得蒙哥大汗倚重。

刘整心思深沉,言辞谨慎,素来不喜与他人争功抢先,凡事总是思虑周全后再发一言,因此在蒙古军中威望日渐攀升。

蒙哥大汗称他为先生,显然对他的意见尤为看重。

刘整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目光在沙盘上略作停留,随即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大汗,”刘整沉声道,“末将有一计,可破宋军汉水防线,攻其不备。” 蒙哥大汗目光一凝,示意他继续。

刘整俯身沙盘,指点江山,开口道:“我军初至,宋军必料我等舟车劳顿,不会立即发难。正可借此良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随后,他娓娓道来,详细阐述如何利用这一优势,声音低沉而坚定,言语间透露出对胜利的强烈信心。

帐中灯火摇曳,映照在众将脸上。有人凝神思索,有人眉头紧锁,各怀心思。唯有蒙哥大汗,始终一言不发,目光如炬,似已将全局尽收眼底。

蒙哥大汗缓缓起身,龙行虎步,走到沙盘前。

他凝视着沙盘,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在厮杀,听到了刀剑碰撞的铿锵之声。

忽然,他一掌拍在案几上,声若洪钟:“好!就依刘先生之计行事!”

帐内众将闻言,精神一振,纷纷起身领命。

蒙哥大汗环视众人,目光中透出无比的坚定:“此战,关乎我大蒙古千秋霸业,诸位务必竭尽全力,不得有误!”

众将轰然应诺。蒙哥随即下令道:“传令下去,全军按刘先生的部署准备进攻。”一名亲兵领命而去,脚步声渐渐远去,融入夜色之中。

蒙哥又转向一位身材魁梧、相貌威武的将领,沉声道:“阿术,你可听明白了?”那阿术抱拳应道:“大汗放心,末将谨记刘先生妙计,必不负所托。”蒙哥点头道:“好!你即刻带领两千精骑,按计而行。此番行动,关乎全局。若有差池,军法从事!”

阿术神色凛然,拱手应道:“末将领命!”

说罢,阿术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大帐。

帐外,月光如水,洒在他的银色铠甲上,泛起一层冷冽的光芒。

阿术翻身上马,带领两千精骑悄然离营,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马蹄声渐行渐远,融入这本该祥和的夜色中,却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更深夜阑,明月被层层乌云遮蔽,天地间一片昏暗,唯有江面偶尔泛起粼粼波光,如破碎的镜片,反射着微弱的星光。

远山近树皆隐匿于无边黑暗之中,天地间一片寂寥。

然而,这死寂之下,却隐藏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令人不寒而栗。

忽然,北风呼啸,一声凄厉的号角划破夜空,惊起无数宿鸟。

蒙古水师如幽灵般悄然逼近,数百艘战船宛若巨兽潜行,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逼近汉水南岸。

战船上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铁甲在星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来自地狱的魔爪,即将撕裂这片宁静。

“敌袭!”一名站岗的宋军士兵率先发现江上的异动,刚要扯开嗓子发出警报,一支利箭已无声无息地射穿了他的喉咙。

他闷哼一声,颓然倒地,鲜血染红了战袍。

与此同时,江面上蒙军战船如鬼魅般浮现,箭雨铺天盖地而来,宋军猝不及防,顿时人仰马翻。

急促的鼓声终于响起,却已晚了一步,不少士兵中箭倒地,哀嚎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一处独立的营帐内,郭靖正自酣睡,忽被急促的战鼓声惊醒。

他猛然翻身坐起,心中一凛,迅速披上战袍,快步冲出营帐。

寒风扑面,夹杂着血腥气息。

抬眼望去,只见江面上火光冲天,战鼓震天,蒙古水师的战船密密麻麻,如蚁群般涌向南岸。

郭靖心头一沉,意识到敌军来袭。

他深吸一口气,脚下发力,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之间已飞身至岸边。

岸边灯火通明,宋军士兵严阵以待。

水师统领张世杰早已就位,手握战刀,虽面容凝重,却镇定自若。

他伫立高台,指挥若定,令宋军弓箭手稳扎船舷,密集反击,水师将士们虽然面对强敌,但在他的调度下,井然有序地从容应战。

江面上,宋蒙两军对峙。

蒙古水师列阵于江心,箭矢如雨般飞向南岸,划破夜空,呼啸而至;宋军则据守南岸,弓箭手密布船头,纷纷回射,箭雨与波涛交织,激起阵阵水花。

几番激战后,双方皆有所损伤,战船上的士兵或中箭倒地,或奋力防守,江水被染得斑驳,火光照亮了这一片惨烈的战场。

站在岸边的郭靖冷眼观察,见两军僵持不下,心中暗生焦虑。

这时,张世杰也察觉局势难以久耗,皱眉沉思片刻,随即果断下令:“传我命令,水师出击,直取敌阵!”随着号令传下,宋军战船迅速调转船头,士兵们纷纷鼓足勇气,奋力划桨,战船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蒙古水师的阵列冲去。

然而,蒙古水师似乎早有准备。

眼见宋军战船逼近,前排的蒙古战船迅速转舵,调头而行,仿佛有意避战。

随着领头的几艘战船后撤,整个蒙古水师阵列逐渐向后退去,波澜不惊地远离了宋军的追击范围。

张世杰目光如炬,见蒙古水师撤退迅速有序,心中不禁生疑。

他站在高台之上,眯眼注视着远处的敌船,忽然转头对身边的副将周子岳说道:“不可轻敌,蒙古军撤得如此迅速,恐怕别有用心。传令——水师即刻回撤,勿追过深!”

周子岳闻言,拱手领命道:“末将遵命!”随即转身,高声传令:“鸣金!收兵!各船回撤,不得恋战!”

号令传下,宋军战船迅速转舵回撤。

然而,就在宋军战船调头之际,江面上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号角声,蒙古水师的战船猛然调转船头,箭矢再次齐发,铺天盖地地射向宋军。

原本已经撤退的敌船,此刻仿佛蛰伏已久的猛兽,突然返身反扑,气势凌厉。

“果然有诈!”郭靖心中一沉,双眼微眯,凝视着蒙军的战船,见他们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与宋军战船短兵相接,只是箭矢如雨,不断压制宋军。

宋军战船虽试图回击,但蒙军水师灵活游走,每当宋军逼近,他们便即刻转舵后撤,总是巧妙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令宋军的进攻无从施展。

张世杰见状,眉头紧锁,心中暗骂:“奸诈的蒙古鞑子,存心将我军拖入这箭雨之中消耗!”他立刻命令道:“全军稳住阵脚,不要追击,防守为主!”

随着命令传下,宋军战船逐渐稳住阵型,士兵们伏低身子,谨慎应对蒙古水师的反复袭击。

箭雨虽猛,但在张世杰的沉着指挥下,宋军未陷入混乱,尽量减少损伤。

然而,眼看着蒙军始终不肯正面对战,局势依旧僵持,蒙古水师的狡诈战术令人难以破解。

郭靖见局势诡异,心中隐隐不安。他足尖一点,身形如飞燕掠空,几个起落间便已稳稳立于高台之上。

“张将军,” 郭靖来到张世杰身后,拱手抱拳,沉声道,“下官观这蒙军行事,恐非寻常袭扰,似有图谋。”

张世杰依旧凝视着江面,波涛汹涌的江水映着他深邃的眼眸。

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郭大人所见与本将不谋而合。蒙古水师向来骁勇善战,如今却只虚张声势,不肯与我军正面交锋,其中必有蹊跷。不知郭大人有何见解?”

郭靖正欲开口,忽见西方天际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随即在半空中炸裂开来,火光绽放,映得夜空瞬间通明。

张世杰与郭靖齐齐抬头,面色一沉,心中警觉顿生。

“这是上游的信号。”张世杰沉声说道。火箭升空预示着紧急军情。

郭靖凝望着西方天际炸开的火光,双眉紧锁。他沉吟片刻,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那漆黑的夜幕。

“张将军,”郭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上游传来警报,情况恐怕不妙。”

他转向张世杰,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这个位置,若我没记错,应该是滩头驿附近。那里河道狭窄,正适合大军渡河。”

张世杰闻言,神色依旧沉着。这位经验丰富的水师统领微微颔首,随即开口道:

“郭大人心系军情,令人敬佩。不过我部现在驻守的樊城渡口,乃是我军防守的重中之重。”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几分安抚之意:“再者,上游情况尚不明确。贸然调动兵力,反而可能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不如静观其变,静待进一步的消息。”

郭靖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汉水南岸,宋军的防御工事确实固若金汤。

每隔数里,便有一座坚固的水寨巍然矗立。

寨中士兵昼夜轮换,严阵以待。

即便在没有水寨的河段,附近也必有驻军把守。

更有水师兵士乘船沿河巡逻,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可疑迹象。

这密不透风的防线,仿佛一道铁桶,将汹涌的蒙古铁骑阻挡在外。

然而,面对这看似固若金汤的防线,郭靖的眉头依旧紧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汉水上的战事依旧在持续进行。

江面上喊杀声此起彼伏,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正当郭靖与张世杰密切关注战局之际,上游又一支信号火箭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绽放开来。

须臾,一骑飞驰而至,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向张世杰禀道:“将军!上游滩头驿告急!蒙军已强渡汉水,吕文焕安抚使遣人急报,战况危殆,恳请水师火速驰援!”

郭靖闻言,剑眉深锁,面沉如水。他转身面向张世杰,沉声道:“张将军,事态紧急,依你之见,当如何应对?是否即刻遣兵驰援滩头驿?”

张世杰面色凝重,双手紧紧握住刀柄,思虑片刻后猛然决断:“周子岳!”一名精悍壮汉闻声大步上前,铿然应道:“末将在!”

张世杰道:“你领水师主力,继续在江面拖住蒙军,务必与其周旋,不可令其轻易渡江。若敌军出击,尽量诱敌深入,切莫贪功,守住我军船阵即可!”

周子岳抱拳领命,转身退下。

张世杰目光炯炯,转向郭靖,语气沉稳而笃定:“郭大侠,您武功盖世,统兵之才更是举世无双。如今上游告急,若无援军,只怕滩头驿危矣。我须得亲自领军前往驰援。此处防务,非您莫属。”

郭靖闻言,剑眉微蹙,面露踌躇之色。

张世杰见状,神色恳切,又道:“郭大侠,滩头驿固然重要,但此地乃襄阳防线之咽喉。您智勇双全,若由您坐镇此地,我方能安心前往支援。全军上下,无不敬仰您之威名。”

郭靖默然片刻,心中思绪万千。

他深知张世杰对他的信赖,虽忧心滩头驿之险,却也明白樊城渡之重。

若此处有失,则全局皆动。

郭靖长叹一声,抬头朗声道:“张将军如此厚爱,郭靖岂敢推辞?守住此处,方能稳固大局。将军尽管放心前往,此地有我!”

张世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拱手道:“有郭大侠坐镇,我便无后顾之忧。襄阳安危,便托付于您了。”他目光如炬,转向已整装的精锐水师,沉声道:“奉命支援部队,立即启程!”

随着号令传下,张世杰亲率一队精锐水师,迅速整装出发,直奔汉水上游的滩头驿而去。

张世杰素来以精通水战闻名于南宋军中,屡次在水上交锋中以精妙的战术击退敌军,战功赫赫。

此刻,汉水上游的滩头驿水域防线虽薄弱,却地势险要,一旦蒙军强渡成功,整个防线将岌岌可危。

水战不同于陆战,局势变幻莫测,虽然郭靖武艺超群,领兵有方,但在水上作战方面,张世杰无疑更具优势。

经过深思熟虑,张世杰决定亲自前往滩头驿。

滩头驿水域地形复杂,水流暗涌,是整个防线的命脉所在。

此次行动极其凶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影响全局,张世杰深知,唯有自己亲临前线,方能应对这瞬息万变的局面,确保防线稳固。

然而,樊城渡同样重要,防守不容有失。

郭靖虽是襄阳支柱,但水战经验略有不足。

经过权衡,张世杰决定留下副将周子岳协助郭靖。

周子岳不仅勇猛善战,在水战方面更是颇有造诣,曾多次随张世杰作战,对水军战术的运用炉火纯青。

有他坐镇,既可在陆地和水域间与郭靖默契配合,又能在紧急时刻做出正确判断,确保防守无懈可击。

北岸的蒙军水营中,刘整静立船头,望着对岸的宋军防线,心中暗自冷笑。

几次佯攻之后,宋军早已被逼入困境,防线愈发吃紧。

然而他一直在等待一个关键时刻——如今,探子终于传来张世杰已离开前往滩头驿的消息。

“就是现在!”刘整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立刻下令道:“传令全军,即刻发起总攻!”

张世杰率军离开不久,北岸的蒙军立刻倾尽全力发动猛攻,战船如狂潮般压向宋军防线,弓弩齐发,炮火连绵不绝,誓要突破南岸防御。

江面上喊杀声震天,形势危急。

周子岳深知此刻主将不在,宋军必须稳扎稳打。

他果断下令,全军依托水寨防守,船只列阵不动,弓弩手紧守各处,火炮从水寨内精准打击敌军。

宋军将士稳如磐石,尽量避战不出,以坚固的防御抵挡住蒙古军的猛攻。

战局正酣,宋军依托水寨防守,弓弩齐发,炮火轰鸣,不断压制着蒙古军的进攻。

江面上船只碰撞,火光与水花交织,然而宋军阵型稳固,蒙军始终无法突破防线,双方陷入胶着状态。

忽然,一阵异样的喧嚣从后方传来。

周子岳眉头紧锁,尚未来得及细察,便见远处军营火光冲天,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郭靖站在高台上,回头一望,脸色骤变,只见蒙古骑兵如猛虎般冲进后方营地,火焰映红了半个夜空。

“敌军竟然从后方杀出!”郭靖心中惊骇,情势已至万分紧急。

他迅速环顾四周,只见水寨兵力已经布防到了极限,每一个士兵都在坚守自己的岗位,无人可调。

郭靖深知,若抽调水寨兵力去救援后营,必会造成防线空虚,给了蒙军可乘之机。然而,若置之不理,后营被破,前后受敌,局势将更加危急。

权衡再三,郭靖当既作出决定。

他毫不犹豫,沉声对周子岳道:“周将军,水寨防线万不可失!你坚守此处,切勿轻动。兵力吃紧,我自前往后营阻敌!”

话音刚落,郭靖已不等周子岳回答,身形一展,纵身飞下高台,身影如一道流光般掠向军营。

这支神秘骑兵悄然出现在宋军汉水防线后方,正是蒙古大将阿术亲率的两千精锐铁骑。

这支骑兵依照降蒙汉将刘整之计,自蒙军大营开拔后,绕了个大圈子。

他们避开官道大路,穿越崇山峻岭,跋涉沼泽湿地,专走荒无人烟的羊肠小道。

为瞒天过海,不惜多花一倍路程。

一路上,铁蹄声隐没于山风呼啸,铠甲摩擦声淹没于溪水潺潺。

骑兵们马不停蹄,只为在拂晓时分赶至宋军后营。

终于,他们如鬼魅般无声无息潜入宋军腹地。

倏忽间,水师大营内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动地!

正是阿术铁骑突袭所致。

蒙古骑兵如狼似虎,长刀如秋风扫落叶般挥舞。

营中宋军猝不及防,仓促应战,顿时溃不成军。

阿术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意,眼中尽是算计之色。

眼见蒙古骑兵在宋军后营肆虐,火光四起,宋军阵脚大乱,他心中暗喜:“若能趁此机会撕破宋军后方,前线防御便如土崩瓦解。到时,蒙古大军水陆并进,夹击之下,汉水防线必将化为乌有!”

就在他暗自得意之时,忽然烟尘中杀出一道身影,快如闪电,一员大将如天神般从天而降,手中钢刀挥舞如风,刀光寒芒逼人。

阿术定睛一看,心中猛然一沉:“郭靖!”

阿术见郭靖如砍瓜切菜般,手起刀落,片刻间又将数名蒙古骑兵斩于马下,鲜血染遍战场。

他心中怒火翻腾,眼见自己的精锐在郭靖面前犹如草芥,心中怒不可遏,战意激昂。

他素来骁勇无畏,岂能容得对手如此肆虐?

阿术胸中怒火烧得越发炽烈,双腿一夹战马,马蹄翻飞,直如雷霆卷动尘土,朝着郭靖疾冲而去。

手中弯刀高高举起,锋芒闪烁,刀光犹如匹练,破空而来,势若猛虎扑食。

他怒吼道:“郭靖,受死!”全身力道凝聚于一刀之上,毫不畏惧郭靖的威名,誓要将这名中原大侠斩于马下。

郭靖正杀得兴起,忽听身旁一声厉喝,循声望去,只见一员虎将策马疾冲而至,威风凛凛,刀光闪动如匹练,杀气腾腾。

郭靖目光微凝,见此人气势非凡,显是这支蒙古骑兵的首领,心中暗道:“好!擒贼先擒王。”

阿术手握弯刀,策马如风,气势如雷,直冲郭靖而来。

他的刀法凌厉刚猛,刀锋所指,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

郭靖不敢小觑,身形一转,手中钢刀迎上,瞬间两刀相交,火花四溅。

阿术虽未曾与郭靖交过手,但他身为蒙古大将,武艺不凡,连斩数刀,刀刀逼命。郭靖暗自称赞此人勇猛,但并不慌乱,身形如风,连挡数招。

几招过后,郭靖忽然一声低喝,手中钢刀骤然加速,刀势如山崩地裂,凌厉无比。

阿术手腕一麻,虽奋力抵挡,但终究不敌郭靖的力道,被震得弯刀脱手,整个人连人带马被郭靖一招击退。

阿术从马上翻落,重重摔在地上,虽然狼狈不堪,却仍试图挣扎着起身。

郭靖眼中杀气一闪,正要上前补上一刀,将其彻底了结。

忽听一声低沉的呼啸从远处传来,夹杂着一股凌厉劲风。

郭靖心中一凛,猛然抬头,见一道金光闪电般向他袭来。他反应迅速,手中钢刀横扫而出,狠狠迎了上去。

“铛!”钢刀与那金色物体猛烈相撞,火花四溅,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郭靖只觉手腕一麻,内力澎湃如潮水般涌来,整个人被震得连退数步,脚下在地上犁出两道深痕。

郭靖抬眼望去,只见来人身材魁梧,面容威严,身披一袭藏僧袍,手中握着一柄金轮,轮身闪烁着金光,映得他目光如电,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凌厉气势。

此人未曾开口,已让周围空气隐隐凝滞,令人不寒而栗。

郭靖心中一凛,暗自提气,面色却毫无波动,心中早已认出此人正是蒙古国师——金轮法王。

此人武功卓绝,曾多次与中原群雄交手,纵横江湖数十年,威名赫赫。

金轮法王的身后,静静侍立着两名弟子。

靠前的达尔巴,身材魁梧,面容敦厚,看上去憨直忠诚;而另一人霍都则一脸狡黠,眼中隐隐透出几分算计与阴冷。

此时,阿术在两名手下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脸色虽有些狼狈,但眼中依旧凶光毕露。

他走到金轮法王身侧,对国师略一颔首,随即翻身上马。

伴随一声厉喝,他策马冲回混乱的战场,长刀一挥,直扑宋军阵营。

四周喊杀声震天,蒙古铁骑如狂风席卷,刀光剑影中不断有宋军士兵倒下。

郭靖见此情景,心急如焚,双拳不由紧握。

每一声哀嚎都如同击打在他心上,眼看宋军节节败退,他心中焦虑更甚,知道若再无法扭转局势,汉水防线恐怕难以守住。

金轮法王缓步向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郭大侠,别来无恙,风采更胜往昔。江湖风云变幻,沧海桑田,唯郭大侠忠义之名,始终如一。只可惜,你所忠之国,已是日薄西山。”

金轮法王说着,目光投向战场,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与嘲讽:“看看眼前这景象,宋军溃不成军,蒙古铁骑势如破竹。郭大侠,你真以为凭一己之力便能挽狂澜于既倒?不如弃暗投明,随我入蒙,共襄大业。以你的才能,必能在蒙古帝国谋得一席之地。”

他的话语中既有招揽之意,又暗含威胁,显然是在试探郭靖的决心。金轮法王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郭靖,似要从他脸上看出些许动摇。

郭靖闻言,双目如电,神色凛然。

他深吸一口气,丹田内力奔涌,声如洪钟:“法王此言差矣!郭某自幼受恩师教诲,岂会将富贵荣华放在心上?大宋江山,中原气节,岂容亵渎!”

郭靖说到此处,语气愈发坚定,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今日你我相逢于此,亦是天意。金轮法王,你我恩怨,与这天下兴亡,不如就在今夜一并了断!”

此刻,郭靖虽心系战局,忧心宋军将士安危,然面对强敌,他依旧神色如常,气定神闲。一股浩然正气,自他身上散发而出,令人肃然起敬。

金轮法王闻言,眉头微皱,正欲开口,却见身后的霍都突然跃出,冷笑道:“师父,何必与他多言?待弟子先领教领教郭大侠的高招!”

话音未落,霍都手中铁扇猛然展开,发出“铮”的一声脆响。他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朝郭靖扑来,手中铁扇挟着呼啸劲风,直取郭靖面门。

郭靖见他来势迅猛,不敢大意,右脚微微一错,手中钢刀横斩而出,刀光如匹练,直取霍都腰间。

霍都早有防备,身子一扭,折扇一合,猛地向郭靖刀背拍去,企图以巧破力。

郭靖冷哼一声,腕力加重,钢刀借势下劈,刀锋带起一股凌厉的劲风,迫使霍都收招后退。

霍都心中一惊,暗道:“此人果然厉害!”他脚下一点,身形跃起,折扇猛然打开,扇面上飞出数枚暗器,直射郭靖面门。

郭靖眼疾手快,钢刀一挥,“叮叮叮”几声,将暗器尽数击落。

他不待霍都落地,猛然跨步上前,刀势如虹,一招“怒涛卷雪”,刀锋直刺霍都胸口。

霍都尚在半空,见刀光逼近,情急之下,身子猛地后仰,险险避过这一刀。

但郭靖刀势未尽,顺势一转,又是一招“风雷破空”,刀光划出半弧,斩向霍都腰间。

霍都心中骇然,只觉这刀法似江海狂涛,连绵不绝,刀光每次逼近,皆如雪片落地般轻灵,却暗藏杀机,随时能致命。

这正是郭靖从丐帮旧籍中偶然得见的失传刀法,名为“寒霜裂影刀法”。

此刀法共分九式,刀势变化繁复,融入自然之力,攻敌时犹如怒涛般迅猛,又如寒雪般轻巧,出招时刀势连绵,后招接前招如江河水流不绝,使对手无从招架。

“寒霜裂影刀法”本身与郭靖的降龙十八掌有异曲同工之妙,均是刚猛有力,气势如山河倒卷,但刀法却较掌法更多了几分灵巧与诡异,往往在对手措手不及间,便已刀光临身。

这套刀法招式深得“水”之变化,既有江河滚滚的浩荡,也有飞雪无声的轻灵,使得每一招均似顺势而发,又总能后发先至,恰到好处地将敌人逼入绝境。

霍都无处借力,情急之下,只得在空中硬生生扭转身形,挥动折扇挡向刀锋。

“铛!”一声脆响,折扇瞬间折断,霍都身形一滞,重重摔倒在地,胸口气血翻涌。

郭靖见状,眼中寒光一闪,猛然逼近,意欲一刀了结霍都性命。

就在此时,霍都身后的达尔巴忽然一声大喝:“住手!”他手持粗重铁棍,猛然横扫,棍风呼啸,直取郭靖腰间。

郭靖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力道袭来,不得不收刀后退,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达尔巴攻势不减,双手握棍,猛力向郭靖头顶劈下,势如泰山压顶。

郭靖稳住身形,脚下轻点,身形微侧,钢刀上撩,一招“雪岭开云”,刀锋迎向铁棍。“铛!”

一声巨响,火花四溅,两人各自退了一步。郭靖只觉虎口微麻,暗自心惊:“此人力量如此惊人!”

达尔巴见一击未能奏效,怒吼一声,连环三棍劈出,横扫、直刺、下砸,招招凶猛,力道惊人。

郭靖不敢大意,身形灵活自如,脚步轻盈,巧妙闪避达尔巴的凶猛攻势,同时目光如电,伺机寻找反击的机会。

在达尔巴一次侧身横扫之际,郭靖瞅准破绽,身形一闪,贴近对方,钢刀一划,直取达尔巴左臂。

达尔巴措手不及,急忙收棍格挡,但为时已晚,衣袖被刀锋割裂,险些伤及皮肉。

达尔巴大怒,双手紧握长棍,招式如风,挥舞之间风声猎猎,棍影重重。

攻势虽然凌厉凶猛,然而他过于依赖蛮力,招式虽疾,却略显笨拙。

郭靖沉着应对,目光如电,早已看准达尔巴的破绽,刀锋微微颤动,正欲出手。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耳畔传来一声清脆的金属鸣响,犹如空中霹雳般划破长空。

郭靖心头一凛,猛然感到背后劲风袭来。

顾不得细想,他身形疾转,堪堪侧身避开。

只见一枚金轮凌空飞至,带着森寒的劲气,从郭靖身旁擦肩而过,直插入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金轮破空之势宛若流星坠地,刀锋般的轮刃深深嵌入树干,随即“咔嚓”一声,粗壮的树干顿时裂开,木屑纷飞,显现出其恐怖威力。

“好身法,”金轮法王冷笑道,“不愧是北侠。可惜今日你难逃一死!”话音未落,金轮法王双掌齐出,使出密宗大手印的精妙招式。

掌风呼啸,气势骇人,直逼郭靖面门。

郭靖不敢怠慢,运起全身功力,使出“寒霜裂影刀法”的精妙招式。但见他刀光如电,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硬生生将金轮法王的掌力逼退。

就在此时,霍都从左侧突袭,他使出“狂风迅雷功”,双掌翻飞,疾风骤起,挟裹着凌厉的掌风直扑郭靖。

与此同时,达尔巴从右侧挥舞铁棍,来势凶猛,棍风呼啸,犹如泰山压顶。

郭靖身轻如燕,腾挪闪避间,手中钢刀幻化出万千光影。

刀势狂放不羁,招招精准,左劈右砍,游刃有余。

他以刀锋格挡达尔巴势大力沉的铁棍,同时右手运劲震开霍都刁钻的掌力。

然而,纵使他刀法精妙,面对蒙古两大高手围攻,仍需时刻警惕金轮法王那深不可测的杀招。

是以,他的出招略显保守,如此占优的情况下,仍未能将两人斩于刀下,实乃留着后手,应对金轮法王随时可能出手的杀招。

金轮法王见郭靖虽以一敌二,仍从容不迫,深知久战不利,当下不再迟疑,双掌一合,雄浑内力陡然凝聚,掌风未至,已带起四周尘沙飞舞。

他一掌推出,劲力宛如山岳压顶,直逼郭靖而来。

郭靖但觉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扑面而至,掌风尚未接近,四周空气仿佛凝滞。

心知金轮法王这一掌暗藏无穷内劲,绝不可硬接。

他双眼一眯,沉稳如山,左脚微转,轻巧灵活间身形侧闪,避开这雷霆一击。

金轮法王一掌落空,冷哼一声,身形竟在空中微微一转,借力不止,第二掌旋风般斜击而至。

郭靖早有准备,钢刀回转,劲力贯注刀身,猛然一劈,刀光如裂空寒雪,正是“寒霜裂影刀法”中的“狂风饮雪”,刀势凛冽,破开掌风。

两股劲力在空中相撞,发出一声巨响,郭靖被震得连退数步,刀锋微颤,而金轮法王也是脚步微顿,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战局凶险,郭靖心中所念却是远在前方的汉水防线。

他目光扫过战场,只见宋军已溃不成军,而阿术的铁骑早已不见踪影。

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郭靖心头一紧,意识到汉水防线恐怕已危在旦夕。

然而金轮法王师徒三人如影随形,招招不离郭靖周身要害,誓要将他困在此地。

郭靖心急如焚,知道周子岳那边情况危急,却一时难以脱身。

他暗自咬牙,心中已有决断。

郭靖深吸一口气,双掌猛然向前推出,看似运转全身功力。刹那间,“降龙十八掌”的雄浑内力如怒涛般迸发,掌风呼啸,震得空气为之震颤。

金轮法王见状,面色一凛,当即祭出密宗绝学相抗。两股磅礴内力在空中激烈碰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郭靖暗中留了三分力。

他故意让金轮法王的内力压过自己,借着这股巨大的反冲之力,身形急速向后飞退。

这一招看似败下阵来,实则暗藏玄机,既化解了金轮法王的攻势,又巧妙地利用对方的力量为自己创造了脱身的机会。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内力冲击,也让郭靖五脏翻腾,一口鲜血涌到喉头。

他强忍着没有吐出,借着飞退之势,身形如箭,朝着前线疾驰而去。

众人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时,郭靖已借力退出数丈之远。

“休想走!”达尔巴目眦欲裂,双足一点地,就要飞身追击。

金轮法王伸掌拦住徒儿去路,沉声道:“且慢!”

达尔巴急道:“师父,北侠若是赶到前线,岂非坏了大事?”

金轮法王冷冷一笑,目光如电:“傻徒儿,我等拖住郭靖已然功成。此刻放他离去,正中下怀。”

霍都插口道:“师父高明!待郭靖见到汉水防线覆灭,定是痛不欲生。”

金轮法王捋须点头,意味深长地望着郭靖消失的方向:“此子忠义双全,家国大义系于一身。今日之败,较之杀他,更能摧垮其心志。”

达尔巴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原来如此。师父用心良苦,徒儿佩服!”三人相视一笑,缓缓隐入晨曦薄雾之中。

天际鱼肚白,汉水浪涛声声,却难掩血雨腥风。

汉水之滨,郭靖如疾风般赶至。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他肝胆俱裂。

江面上,一片狼藉。残破的战船如落败的勇士,在血色的江水中漂浮。岸边,曾经坚固的水寨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宛如折断的脊梁。

处处可见宋军将士的遗体,有的伏于寨墙之下,有的半浸于江水之中,更多的则与敌人的尸首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他们的铠甲上布满箭矢,手中的兵刃依旧紧握,仿佛在诉说着最后一刻的顽强。

阿术的铁骑如饿狼扑食,在战场上肆虐纵横。

马蹄声声,夹杂着宋军将士垂死前的哀嚎。

残存的宋军如风中残烛,在蒙古大军的汪洋中摇曳,随时可能被吞噬。

这片曾是襄阳屏障的土地,如今已成修罗地狱。

郭靖立于战场边缘,目睹这一切,心如刀绞,胸中似有千钧重石压迫。

他双目赤红,绝望与自责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我……我未能守住樊城渡……”郭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满是痛苦与悔恨。

他想起张世杰临行前那信任的目光,想起襄阳百姓那殷切的期盼,愧疚如山崩地裂,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此时,那口淤血再也压制不住,“噗”的一声自郭靖口中喷涌而出,殷红的血迹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宛如对这惨烈战局的无声控诉。

他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却强忍剧痛,目光愈发坚定。

拭去嘴角的血迹,郭靖心中明了,纵使悲恸如潮水般涌来,亦不能就此止步。

他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似要将这片残酷的战场尽数吞入胸中。

只要还有一息尚存,他便要继续战斗,为襄阳,为大宋,倾尽最后之力,血战到底,绝不退缩。

郭靖目光一凝,只见远处血泊中,一熟悉身影倒卧。

他心神俱震,飞身掠去,落在周子岳身旁。

只见周子岳胸口一个血窟窿,鲜血如注,已然命悬一线。

郭靖急忙蹲下,一手按住伤口,一手运起浑厚内力,欲为他续命。然鲜血依旧奔涌,转瞬染红了郭靖的双手。

周子岳气息奄奄,强睁双目,见是郭靖,惨然一笑:“郭大人,不必再费心了……”

他颤抖的手抓住郭靖,气若游丝,却仍勉力说道:“襄阳……就托付给你了……”言罢,双目圆睁,溘然长逝。

那凝固的眼神,似仍在注视着他誓死捍卫的汉水,满腔忠魂,尽付沙场。

郭靖心如刀绞,悲从中来,却强忍泪水,轻轻合上这位忠烈将士的双眼。

缓缓起身,拾起周子岳那柄染血的战刀,刀锋上的殷红血迹,在晨光中闪烁着悲壮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位英雄的绝唱。

蒙古大军如黑色潮水般汹涌而至,遮天蔽日,喊杀声震天撼地,万马奔腾,令人心惊胆寒。

郭靖长舒一口气,似已放下所有。

他孑然一身,巍然不动,如同一座孤峰傲立于狂涛之中。

他紧握战刀,刀锋斜指大地,刀身上的血迹在晨曦中愈发触目惊心,无声地诉说着一场血战的惨烈。

“欲渡汉水,先踏过我郭靖的尸骨!”他仰天长啸,声震长空。

生死关头,郭靖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今日或许难逃一死,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守住这道江防,为大宋燃尽最后一缕希望之火。

天地苍茫,江水滔滔,仿佛都在为这一幕呜咽。

郭靖傲立江畔,衣衫猎猎,身影在旭日初升的晨曦中,被拉得颀长,如同一尊浴血战神,即将慷慨赴死。

他手中的战刀,闪耀着刺目的寒光,仿佛在吟唱着一曲英雄的悲歌,那是一曲忠义与勇气的赞歌,是一曲为国为民的挽歌。

郭靖伫立阵前,手中长刀微微颤动。蒙古大军潮水般涌来,他双目一凝,身形一动,如出闸猛虎般冲入敌阵,“寒霜裂影刀法”随即施展开来。

但见郭靖身法灵动,在密集的敌军中穿梭自如。

他时而跃起,从空中俯冲而下,刀锋划过,带起一片血雨;时而贴地急转,刀势层层叠叠,将周围敌军尽数卷入。

郭靖的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充满力量。

他的长刀时而横扫,如北风呼啸;时而直劈,似冰柱坠地。

敌军虽众,却难挡他这般勇猛。

只见他在阵中来回冲杀,所到之处,无不人仰马翻。

鲜血飞溅,染红了郭靖的衣袍。

然而他全然不顾,继续在敌阵中奋勇杀敌。

他的身影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动作行云流水,令人目不暇接。

每当陷入重围,郭靖总能凭借精妙的身法和准确的判断,化险为夷。

然而,饶是郭靖武功盖世,内力深厚,也难敌车轮战的消耗。

渐渐地,他的动作开始略显迟缓,呼吸也愈发粗重。

挥刀的幅度虽不减当初,却已不复先前的凌厉。

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示出他的体力正在急剧消耗。

正当他几欲支撑不住之际,忽闻一声清越婉转的呼唤:“郭靖!”这一声宛若天籁,直透心扉,瞬间唤醒了他心底沉睡的豪情。

他艰难地睁开双目,奈何血污迷蒙,视线模糊不清。

恍惚间,只见一抹雪白身影飘然而至,宛若月宫仙子下凡尘,清冷中透着不染凡尘的灵动。

那身影似近似远,如梦似幻,郭靖虽看不真切,却觉其步履轻盈,仿佛踏着无形的云霞。

“我来助你。”她开口,声音似山间清泉,柔美中蕴含着坚定不移的力量。这声音如同一缕春风,轻抚过郭靖的心弦,让他倍感温暖。

“蓉儿?”郭靖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唤道,可转念一想,又觉不似。他急欲看清来人面容,却始终如隔雾看花,朦胧难辨。

不等郭靖细想,那白衣女子已如蝴蝶穿花,轻盈地转身迎向涌来的敌军。但见她剑法灵动,行云流水,招招皆是精妙绝伦。

正自惊诧间,郭靖忽觉背后劲风袭来。他急忙回首,只见无数身影如潮水般涌来,齐齐投入战阵。

有的使剑,有的使刀,更有人空手入白刃。虽各施所长,却配合默契,如一人出手。

这援军来得正是时候,顷刻间便改变了战场态势。

敌军的猛烈攻势为之一滞,原本势如破竹的进攻步伐被迫放缓。

双方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中杀得难解难分。

郭靖见战局稍缓,虽然浑身筋疲力尽,仍欲强撑着加入战团。却见那白衣女子回眸一笑,轻轻摇头,示意他暂且休息。

那一笑宛若春风拂面,令郭靖心头一暖。他虽未看清女子容貌,却从这一笑中,仿佛看到了故人的影子。一时间,往事如潮,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