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1 / 1)

从总体来说,福冈地方的财政状况其实是很不错的,毕竟从整体经济规模来说,它在日本的各县中也是排在前位的。

按道理说,几百亿日元的资金,以福冈地方的财政状况,不可能拿不出来,而麻生渡之所以陷入如今这样的困境,按照宫下北的猜测,应该是他在福冈县的地位还没有稳固,来自方方面面的掣肘比较多。

按照日本的《地方自治法》,一县知事的权力是很大的,他有权力制定规章、起草预算、向地方议会提交法案,甚至还可以解散议会,重新组织地方议会选举。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知事就可以对一县内的事务一言而决了,因为他终归还要受到地方议会的制约,因为知事制定的规章、起草的预算案,也要经过地方议会的认可。

麻生渡作为新上任不久的福冈县知事,同时,也是战后出生的所谓的年轻政客,他在福冈的权威还远算不上稳固,地方议会中真正支持他的人并不是很多。

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福冈的地方事务问题重重,主要原因,便是麻生渡遭受的掣肘太多,而在这方面,解散地方议会,重新进行地方议会选举也帮不了他什么忙,因为目前福冈县议会的众多议员,大都有各自的背景,即便重新选举,他们胜选的几率也要大的多。

麻生渡为什么要向关东银行团求助?因为他在福冈乃至于关西,都得不到相应的支持。

福冈本身就是一个银行扎堆的地方,什么西日本都市银行、筑邦银行、福冈银行、北九州银行等等等等,这些都是大规模的地方性银行。

除此之外,福冈还扎堆了一大批的巨型企业,诸如三菱、索尼、普利司通等等等等。

但麻生渡从这些财阀、银行团的身上是得不到任何支持的,这与他在福冈极力推行的增税政策有关,他是日本第一个要求向地方银行收取税金的知事,也是第一个要求将销售税提升到百分之十的知事。

因此,他的政策与这些银行团、企业之间是存在矛盾的,天生就得不到对方的支持。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麻生渡上任之初,就有舆论预测,他这个福冈县知事最多干一任,四年期满就得滚蛋。

不过拥有前世记忆的宫下北却非常清楚,这个看上去性格温和、一副知识分子做派的麻生知事,绝对是个政治强人,他不知道采用了什么手段,最终将自己竞选时的承诺都一一兑现了,而且在福冈县知事的位子上,一干就是近二十年,其间,更是将福冈打造成了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是与后来的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齐名的强势地方知事。

对于宫下北来说,他目前的能量主要集中在东京,而在地方上,与他关系密切的地方知事只有一个,那就是熊本县知事福岛让二,这还是因为细川护熙的关系,因为福岛让二完全是由细川护熙扶植上去的。

当然,他与高知县知事桥本大二郎也有往来,不过彼此间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密切。

至于东京都知事,他与当初的铃木俊一关系非常不错,双方合作过数次了,但如今铃木俊一已经辞职不干了,新上任的青岛幸男是演员出身,完全就是个政治外行,本身又不归属与任何党派,如今整天干的事情,就是抨击他的前任,所以,宫下北与此人没有任何接触。

如今,随着自己在核心区域的地位逐渐稳固,宫下北开始有意识的将注意力投放到东京之外的地方去,在地方辐射影响力,毕竟对于官僚群体来说,地方才是真正的势力根基。

“不过,”就在菊亭宗常露出失望表情的时候,宫下北紧跟着又说了一句,“如果能够与麻生知事面谈一次的话,我倒是愿意从中代为转圜。最近一段时间,长银的财务状况还是不错的,也有一部分资金可以调用,如果条件合适的话,拿出四百亿日元的贷款应该还不成问题。”

长信银行最近的财务状况的确不错,除了有一笔来自中央银行的援助资金之外,之前还通过销售债券融了一笔资金,尽管额度不是很多,但上百亿日元还是能够拿的出来的。

另外,宫下北也有意从他的赤本小额金融借贷公司挪一笔钱出来,介入到博多运河城的项目中去。

这个项目是由福冈地所负责建设的,到现在已经进入了最后施工阶段,盈利预期应该不错,但福冈地所本身却出了一些财务上的状况,正在向福冈地方政府寻求支持。

宫下北希望能够通过这次机会,把手伸到这个项目中去,而这就需要麻生渡这个县知事点头。

一听宫下北这么说,菊亭宗常整个人顿时兴奋起来,他右手松开握紧了好几次,这才控制住情绪,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愿意为赤本君牵线搭桥,与麻生知事约定一个会面的时间。”

宫下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目光在另一侧的菊亭直子身上打了个转,这才说道:“这件事倒是不用着急,菊亭君恐怕轻易不会回东京来吧?这几天先好好休息,等稍后一段时日,再考虑这些事情吧。”

菊亭宗常哪愿多等些日子,类似这种牵线搭桥的事情,对他是非常有利的,毕竟他不像福冈别的那些老资格一样,拥有财团企业的支持,他没什么背景,最可能的支持,还是来自于麻生渡这个县知事。

一直以来,菊亭宗常都希望能够得到县知事的任命,负担县里观光厅的工作,因为福冈县尽管有很多的大企业,但主要的产业还是旅游产业,其中涉及到的利益层面最广。

如果能够负责相关方面的工作,并且取得成绩的话,是很有机会收获民望的,而对他这样的政客来说,民望就是政治生命。

不过,尽管他一直在向麻生渡靠拢,但麻生渡地位未稳,也是正在寻找强有力的拥护者,类似他这样的小人物,是进不了麻生渡的法眼的。

如果在这个时候,他能够为麻生渡与宫下北的会面牵线搭桥,那么不管宫下北对他的态度如何,至少会给麻生渡一个错觉,那就是他菊亭宗常与宫下北的关系很密切。

到时候,他再透露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比如说他的妹妹与宫下北是情侣关系,那么,他在麻生渡眼中的分量将会暴增。

如此考虑的话,或许会有些不要脸,不过在日本的政治氛围里,要脸的人都是没前途的。

现实从最初那一天起就给政界画了一条线:想要保留尊严,保留面皮的,请到线外面去,退出这个圈子,只有什么都能舍弃的人,才有资格跨过这条线,努力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

不过,尽管心里很迫切,可菊亭宗常也没有当场表现出来,那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现。

他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点头笑道:“这样也好,不过,鉴于今天舍妹的失礼,还请赤本先生允许我设宴赔礼。正好,后天是我父亲的寿辰,还请赤本先生到时候屈尊寒舍,接受我菊亭家的款待。”

当他这番话说完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菊亭直子似乎很吃惊,她那张小嘴微微张开,一脸的错愕。

宫下北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估计着,菊亭义胜可能是要过生日了,但绝对不会是后天,这只是对方邀请他的一个借口罢了,而这个借口他还不好推辞,毕竟菊亭义胜是长辈,人家过生日,都正式邀请他了,他再表示拒绝就很失礼了。

“哦,菊亭先生要过六十寿辰了吗?”

故作不知的宫下北讶然道,“那我可是要好好准备一份礼物才是。非常感谢菊亭君的邀请,到时候我一定会到场的。”

话题到这里就被岔开去,宫下北开始询问菊亭义胜的身体状况,得知老头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了,他还装模作样的表示了一番遗憾。

没有营养的对话又持续了十几分钟,宫下北率先起身告辞,对于他来说,今天这一行还是有所收获的,既然麻生渡要来东京向关东银行团求助,那么他就得好好做做银行董事局的工作。

顺带着,他还打算在弘毅会内部运作一下,看看是不是能搞些动作出来。

咖啡厅内,菊亭宗常隔着橱窗,看着宫下北一行人走到路边,上了刚刚开过来的一辆车,直到车子走远了,他才将目光从橱窗外收回来。

“直子啊,脸上还疼吗?”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对面的直子,这个亲妹妹在只有两人相处的时候,总是会畏惧的像只鹌鹑。

菊亭直子不敢说话,只是将垂着的头摇了摇。

“不要怨恨哥哥,毕竟哥哥都是为了你好,”菊亭宗常说道,“你说这个人长的丑,没错,他长的的确丑。可是你知道吗,就是这个长的很丑的男人,却能带给你你之前现在根本想象不到的权势。你不是说总抱怨竹井家的那些家伙瞧不起你,说你是乡巴佬吗?如果你能嫁给这个丑男人,那么你只需要使个眼色,竹井家的人就会变成真正的乡巴佬,难道那种可以一言决定别人命运的生活,你一点都不向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