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纸喜庆,黑字端方,上联“揉春为酒”,下书“翦雪作诗”。
一向冷寂的雪山小屋,也因着这点热烈的红,添了几分喜气。
到包饺子一环,清平正把肉切碎准备调味时,江不经突然蹿了进来,十分严肃地说道:“你这样不够灵魂。”
清平很不解,“为何?”
江不经捻起一小撮盐,手高高置于半空中,拟天公撒新雪之疏狂姿态,将盐巴洋洋洒洒地扔下,口里还大呼:“注入灵魂!”
盐巴浅浅覆在灶台上,没有几粒落入了放肉馅的碗中。
江不经很开心地炫耀,“昔日我游访天下,在云州遇见了一位西洋大厨,他说他们国境内流行的撒盐方式正是这般,如此正如画龙点睛,才能让菜肴变得鲜活味美。”
清平叹道:“想来那国定盐产丰富。”才经得起这样浪费。
她扫了一眼灶台上的盐粒,颇为心痛,“师父,你去陪师妹玩烟花吧,这儿交给我。”
江不经玩够了,拍拍手,轻轻巧巧地扔下一句话,“好吧,我饿了,徒弟快点做饭。”
说完就跑过去跟顾西月抢起了烟花。
清平侧头看着她们,心想自己好像养了两个孩子,一点都不省心,虽如此,她的唇角却缓缓勾起。
吃完饺子后,天色也暗了下来,三人一同坐在灶前烤火。
顾西月看了眼江不经,脆声道:“祝师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江不经愣了下,摸摸她的头,笑着道:“乖。”
顾西月不死心,又望着清平,巴巴地说:“祝师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清平点头,“谢谢。”
她想年年岁岁有今天倒是不必了,太费钱,不过师妹一片好心倒是要领的。
顾西月左看右看,对着无动于衷的两人跺跺脚,终是意识到自己的师门并没有发红包的优秀传统。
这时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山下的人家开始相继放起烟火来。
隔着山峦,她们只看见夜空中突然亮起的一点天光,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顾西月仰着小脑袋,好似看见了璀璨烟火般,叹道:“真好看!”
清平眼中也带了几分笑。
往年来她与江不经从未注意过这般人间风景,她们都是天生的剑客,淡泊又寡情,直到这个眼睛亮闪闪的孩子来到了雪山中。
以后的日子大概会不同了,清平想。
“师父,我能许个愿吗?”顾西月偏过头去。
江不经心情正好,喝了口酒砸吧砸吧嘴,笑道:“许吧许吧。”
顾西月望着她,“我能和师父习武吗?”
江不经没有说话,又喝了一口酒,透亮的酒水顺着下颔流入襟中,晕开一片深色。
“我想好好习武!以后为家人报仇!”顾西月攥紧了小拳头,眼睛里像点了灯一样,神情坚定。
“好呀。”江不经将酒葫芦挂在腰间,抄起手,难得露出正色,“你们随我来。”
行至里屋,江不经从床底取出一方剑匣,剑匣黝黑,刻有古纹。
剑匣只开一指,便有一束白光泄出,如金乌初升般,将这黯淡小屋映得通亮。
这是清平第一次见惊鸿剑。
顾西月吃惊地捂住嘴,全被这宝剑冷光吸引。
江不经将长剑一弹,剑刃颤动,嗡嗡作响,犹如龙鸣自九霄传来,震得人肝胆俱碎。
她眼中一抹暗光掠过,轻声道:“这是为师昔日的佩剑,名吓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