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第二天,谢府的管家林善礼就收到了家丁禀报的消息,他深夜在花园里捡到了匪石院的灯笼,一条男人的汗巾,还听到女人咳嗽的声音。

显然,有一对男女夜里在花园里私会,被巡夜的人撞见后溜走了,其中一人必然是匪石院的。

林管家一个头两个大,家里出了这种丑事,偏偏还是老爷院子里的,谢老爷板正严景的脾气人尽皆知。

要是让他知道了,别说那两个偷情的人,他这个管家,还有掌管后院的余姨娘,都少不得得挨一顿好训。

所以林管家趁老爷上朝不在家,先从匪石院的下人开始挨个查了一遍,结果自然是人人清白。

别说夜里没人溜出房去过,这汗巾也不是下人用的。

至于灯笼么,昨晚在膳厅伺候晚膳的小丫鬟说,老爷夜里用的那个灯笼好像没拿回来。

林善礼到抽一口凉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哪怕种种迹象表面最可疑的人是他家老爷,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位清心寡欲为亡妻鳏居这么多年的次辅老爷,会摸黑去花园和女人私会。

但问题在于,这件事要是告诉谢老爷,就必须得查个结果出来,如果不是老爷,那他当然得找出到底是谁。

现在看这条汗巾,不是谢老爷就是大少爷,查哪个都不对。

何况谢慎天天和江氏忙着造娃,从不分房而居,根本不可能是他,绕来绕去还是谢老爷。

所以机灵的林管家决定把这件事压下去。

匪石院的人当然铁桶一块,绝不会多嘴,但巡夜的家丁却已经口口相传,能压住,却堵不了。

几天之后除了谢老爷,家里的主子下人们个个都听说了,谢府出了件大事,有一对狗男女夜里在花园偷情,其中一人还是匪石院的。

颜凝当然是最最心虚的一个,肚子里一个劲地怨公爹,全是他的错,都是他不好,下次绝对不会再答应和他冒险做这种很刺激……不是,很丢脸的事了!

这事情传到了余姨娘耳朵里,她第一个就怀疑是不是谢景修和儿媳颜凝。

虽然她也不信那个清风明月一样的谢老爷,会做夜里到花园私会女人的肮脏事情。

可她之前同样也不相信他会做出扒灰睡儿媳妇这样无耻的事情,而他偏偏就做了,被撞破了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那半夜到花园偷情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要知道真假很容易,余姨娘准备了一些茶点,邀来江氏,谢绥,和颜凝三人一起玩叶子牌消遣。

原本几个女人住在一个府宅,应该是常有往来玩在一处。

但谢绥不爱理人,颜凝不是找不到人就是根本不肯出院子,只有江氏和余姨娘走得还算近些。

可是江氏是长媳,余姨娘手里掌管后院的权柄,早晚都是要交给江氏的,所以两人关系又有些微妙。

颜凝不会玩叶子牌,出嫁前的她是没有时间玩这些的,只能在旁看着余姨娘,江氏和小姑子谢绥三人玩,看了两局她就会了,正想着要不要下场赢几把钱回去买酒,余姨娘的丫鬟翠玲突然神神秘秘地进房,在她耳朵边上说了几句悄悄话。

谢绥不动声色看了她们一眼,当着客人面咬耳朵可不是什么有教养的事情,她再看一眼江氏,正好对上江氏同样意味的眼神。

颜凝看她们两个交换视线,忽然就不想下场玩了,觉得还是和公爹在一起看他写字读书有趣。

正想着要不要告辞走人,却听见余姨娘皱着眉头说了句:“此话当真?”

这样一来大家的目光自然集中在了她身上,都好奇地等她下文。

只见她双眉深锁,忧心忡忡地从江氏谢绥和颜凝三人脸上一一扫过,似乎有些踌躇,想了又想,才终于下定决心说出口。

“那天夜里有人在花园私会的事你们都知道吧?”

江氏谢绥微微点头,颜凝心里“咯噔”一下,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她们一起点头。

只听余姨娘接着说道:“这事情还没查证清楚,本来不该说,但姐儿们都是家里的主子,总不好瞒着你们,让你们知道了也好帮着查问一下自己院子里的人。”

她面色看似相当为难,又带着点难过,深深叹了口气,“那天私会的人掉落的东西,大约是老爷的。”

江氏和谢绥都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一脸不可置信,颜凝也学她们样子努力瞪大眼睛,小心脏砰砰直跳。

没想到公爹还是暴露了,求求菩萨保佑自己不要暴露。

余氏不动声色暗中观察颜凝,一眼看出她装得有多假,心里已经笃定这事情是她干的。

“老爷一个人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劝他往房里再安排两个人,平日里也好照顾照顾,他总是不愿。

若说我们府里有那个丫鬟能入了他的眼,何必这样费事,吩咐一声收进房里就是了。”

江氏微微颔首以示赞同,确实,谢老爷看上谁,有必要夜里去私会吗?

为什么不直接收了呢?除非……这人是没法收进房的,比如……别人的老婆。

江氏和谢绥很快就想通了这一点,面上表情变得古怪而复杂。

颜凝尽力掩饰自己的心虚,留心注视她们等着模仿她们的神情。

但那种又觉得难以置信又觉得应该是这样,又怀疑又确信的矛盾表情实在太难学了,她只好放弃,木着脸假装自己没听明白。

“姨娘的意思是说……”江氏不想把后半段话说出来落人把柄,免得以后被公爹知道自己背后编排他吃不了兜着走。

谢绥却突然悄悄瞄了颜凝一眼,并不插嘴。

“要么……就是这人老爷没法收进房里。”

余姨娘说了这句,担忧地看着颜凝。

“嗯”

看我干嘛?什么意思?你想说是我吗?有本事你就说,你敢说我就去告诉爹爹!

颜凝还是木着脸,什么都不问,也不接话,以不变应万变。

四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余姨娘郑重地关照江氏三人不可外传,又吩咐翠玲安排几个仆妇来见她,等下还要叮嘱她们把话传下去,这事情不准乱嚼舌根,免得伤了老爷的名声。

颜凝谢绥江氏三人便顺势告辞各自散去。

颜凝路上心事重重,琢磨余姨娘刚才是什么意思呢?她是想试探自己吗?

就算让她知道是自己和爹爹又如何。她是想用这件事让所有人都知道爹爹与人有私,互相猜疑,最后把自己揪出来?

她是想让爹爹迫于悠悠众口断了和自己的私情吗?

正想得出神,身后突然传来谢绥清亮的声音:“二嫂,那人是你吧。”

颜凝顿住脚步,倏然回头,脸上都是惊讶和不解。

谢绥面上淡淡地,盯着颜凝看了一会儿,忽而宛然一笑:“难得有机会与二嫂闲话,要不要去木樨院坐坐?”

颜凝点应下。

到了小姑子的木樨院,颜凝看到几棵繁花落尽后的桂树与一地残香,想起不久之前满园浓香金桂,十分惋惜,不由感慨道:“落花流水,夕阳残月,最是无可奈何。”

“是啊。”谢绥似有深意地看了看颜凝的侧颜,淡淡道:“所以说花堪折时直须折,莫负了大好年华。”

你在说谁?

到了小厅,小丫鬟给颜凝端上一杯青白色的茗雪茶,无声无息退了出去。

谢绥的院子种着茉莉和铃兰,还有栀子花,可惜都过了花期,多少让这里比匪石院更秀丽温柔些,但却有着相似的沉静。

人少,下人们都谨言慎行不怎么出声,连走进来的客人都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

“二嫂,余姨娘今日特地做了场戏来说这些,你准备怎么办?”

谢绥浅啜了一口茶,如兰素手轻轻放下白玉瓷杯茶盏,开门见山问颜凝。

虽然她和颜凝一样,只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可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稳重大气,给颜凝感觉说不出的熟悉。

“妹妹为什么说……为什么说那人是我?”

颜凝不怎么喜欢撒谎,但让她就这样承认她也不甘心,无论如何要垂死挣扎一下。

“哈。”谢绥原本注视着颜凝,听到她说这话时语气中有一股虚张声势的警惕,似小猫儿张牙舞爪,不由地低下头去笑出声来,复而抬起头,笑盈盈地看向她,温声解释:“嫂嫂不用害怕,你与父亲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若那晚是父亲与人私会,另一人必然就是你。”

“嗯”

怎会如此?颜凝一脸懵,把“为什么”三个字直接写在了脸上。

谢绥取出丝帕,掩口忍笑清了清喉咙:“咳咳,当初父亲抱恙,嫂嫂殷勤照料,唉……父亲看你的眼神,还有你对他笑语嫣然的样子,我那时便觉得你们必然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啊!!”

怎会如此!颜凝一脸郁闷,蹙眉垂首,手里绞弄着自己的衣袖,懊恼的模样像做错事被拆穿的后的小孩。

谢绥会心一笑:“放心,我没责怪你的意思,哥哥嫂嫂他们应该也没看出端倪,我会瞧出来是因为你一嫁进谢家,我就笃定你与我二哥不会交心,移情别恋是早晚的事。”

“额……”

怎会如此!!颜凝一脸不甘,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她终于受不了了,皱起眉头问了句:“为什么呀?”

谢绥微笑着摇摇头:“这我可不能说,只是我当时也没想到会是父亲。我今日并非要追究嫂嫂与父亲之间的风月,只想知道关于余姨娘,父亲他是如何对你说的?”

啧,又是一个“我不告诉你,但你得告诉我”的人。

颜凝有点不情愿地撇撇嘴,想了想说:“爹爹和我说的话,我也不能全说与你听,但是爹爹关照过我,不论余姨娘对我说什么,都要我告诉他,所以……”她心虚地瞄了瞄谢绥。

“意思就是嫂嫂自己无法应对,便把父亲搬出来,躲在他后面。”

谢绥似笑非笑地看着颜凝,颜凝脸一红,假模假样转开头去看别的地方,下意识地做了个“哼”的表情。

“呵呵。”谢绥又举起帕子掩口轻笑起来,“难怪父亲为了嫂嫂愿犯天下之不韪,连我都要动心了。”

“什么?”颜凝不明白,睁大眼睛望着谢绥。

“傻气。”谢绥抿嘴一笑,戏谑的眼神和谢景修极其神似。

颜凝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进了木樨院后就一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明明作为嫂嫂辈分比谢绥要长那么一丁点,但面对这个小姑,她却不知为何有些拘谨胆怯,而且还被她吃得死死的,因为她太像她父亲谢景修了!

说话的神情,慢条斯理的语气,温雅的微笑,沉稳的气度,和什么都能看穿的眼睛,简直一摸一样。

尤其是他们父女两看自己的眼神,多少都有点“笑看傻瓜”的味道在里面。

“绥姐儿和爹爹真像。”颜凝不由感叹。

谢绥点点头,并不否认,“我的脾气的确与父亲很相像,所以我也是家里最知道他的,其实……

父亲是个伤不起的人,难得他枯树生花动了凡心,嫂嫂可不要辜负了他才是。”

这是颜凝第一次从谢家人嘴里听到真正关怀谢景修的话,心里就有些酸涩,沉默了半晌对谢绥说:“绥姐儿既心疼爹爹,为何平时不与他多亲近亲近呢?我总觉得……总觉得他看着高高在上,但心里却挺孤单的。”

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多嘴,抱歉地对谢绥笑笑:“是我交浅言深了,你别放在心上。”

“无妨。”谢绥对颜凝凝目而视,眉尖微蹙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谢家三个孩子,两个男儿都只知读书功名,说得难听些就是比死人多口气,从来不懂体贴父亲,我是女儿,转眼便要出府嫁人的,父亲还得劳烦嫂嫂多多看顾。”

这答案似是而非,颜凝觉得谢绥对父亲谢景修确实是真的关心。

但又有点刻意的疏离,里面肯定有什么缘由是她这个外来媳妇不知道的。

只听她回归原本的话题说道:“余姨娘的事嫂嫂既然打算交给父亲处理,那便最好不过。

这几日她在收拾匪石院边上的院子,就是院门上挂着“花晨月夕”的那处,一定是父亲指示,要腾出来给你住。

这处原本是母亲的住所,父亲这是告诉她虽然你现在是谢家儿媳,但将来会是谢府主母。

我是不知道他有什么法子可以颠倒乾坤,但既然是父亲决定的事,你只需安心等待便可,不要轻信他人之言。”

噫,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我看你简直就生了千里眼顺风耳,什么都能被你一眼看出来。

颜凝在心里嘀嘀咕咕,但小姑的好意她还是领会了,喝了一会儿茶便起身告辞。

谢家真的很奇怪,下人侍卫幕僚也就罢了,连亲女儿都对父亲嫂嫂扒灰毫不在意,这么大的事,就没人跳出来骂两句吗?

颜凝越想越不对头,没有个正常人指着她鼻子羞辱她,反而令她心里更不安了。

颜凝忐忑不安地回到一苇小筑,想了想还是过会儿下午去把从余姨娘那里听到的话告诉公爹吧,他吩咐的事情如果不照办,等会儿他又要不高兴训人,小肚鸡肠得很。

但她有个心事在,谢景修嘴上说每天敦伦伤身,可实际上只要夜里和儿媳睡在一起,他必然要这样那样翻着花样弄一场才肯罢休。

颜凝也喜欢,本来是开心的事情,可她来了月事……

所以见到公爹时,颜凝决定今天必须离他三尺远。

可谢阁老却似乎心情不错。

颜凝进书房时看见他背对自己站在窗前,举着双手揉按两鬓太阳穴,然后朝着窗外仰起脖子展开双臂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东坡巾后边垂着的两根墨带晃了晃,懒洋洋的样子特别可爱,听见她来找他就立马微笑着招呼她过去。

“阿撵过来,爹爹有一样好玩的东西给你看。”

颜凝见公爹穿了一件黑缘青灰浣花锦凝氅,内衬是白缘玄墨直裰,文雅儒秀好看得要命,正在弯着腰在书桌上弄什么东西。

爹爹真会穿衣服,穿什么都好看,可今天自己有葵水……颜凝已经想回去了,眼不见为净。

“叫你过来你没听见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

谢景修放下手里的东西,站直身体转过脸看着颜凝,因为她磨蹭而显得十分不悦。

噫,凶什么凶。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都很会凶人,比如公爹,比如表舅。

“什么好玩的东西?”

颜凝走过去一看,桌上放着个鸟笼,里面一只通体乌黑的鸟儿跳来跳去,转着脑袋注视颜凝。

“鹩哥!”颜凝惊喜地叫出声来,已经忘记了要离公爹远一些的事,靠近他身边凑到鸟笼跟前细看。

“呵呵,你倒是识货,一眼就能叫出名字。”谢景修笑眯眯地看着儿媳,小孩子果然会喜欢活物。

“是呢,表舅家里有一大堆,画眉、颜翡翠、玄凤、红嘴相思、金山珍珠、八哥、金翅雀,也有鹩哥。

我出嫁时让他送我两只玩玩,他小气得很,说只有把我送给鸟儿做鸟食的份,哪有把他的宝贝们送给我的道理,还阴阳怪气说阿撵是什么身份,伺候鸟爷爷喂食扫笼子的小丫鬟罢了,让我溺以自照。这人说话可难听了,想起来就生气。”

谢景修听得好笑,低下头去忍着笑意,握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既然荣亲王不肯送你,那爹爹送你吧。阿撵知道怎么照顾它么?”

“哈哈哈,那您可问对人了。”颜凝站直身体哈哈一笑,“我平时就让丫鬟们把它们从鸟笼里一口气都放出来,给它们放风快活,然后飞身跃上枝头使出我的千手观音擒拿爪,把它们一个不漏全部再抓回来!是不是很厉害?”

“额……”

谢景修脸上笑容一僵,点点头道:“厉害是厉害,不过如此看来荣亲王不肯送你鸟儿并非全无道理,这只鹩哥还是我自己养吧,你想找它玩了就来清辉阁。”

颜凝失望地问道:“不送我了么?”

“嗯,送你啊。送你,但你得把它养在爹爹这儿,由爹爹替你照料。”

这也能算送吗?颜凝觉得哪里怪怪的,勉强点头接受了公爹的说法。

侧头看他一脸顶真地凑近笼子,拿细长的木匙从鸟笼栅栏里伸进去添食添水,弄起来精细得很,一双手白得像纸一样,十指纤长而美丽。

若不是尺寸骨节皆是男子之物,可真不比女儿家的素手差。

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想到公爹用这双漂亮的手弄她的时候,也这样仔细耐心,不厌其烦,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怎么了?”谢景修发现儿媳妇小脸红扑扑地盯着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又见她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和羞臊,心中一动,轻轻捏了捏她的粉腮揶揄道:“阿撵怎么没羞没臊的,我喂个鸟你也能胡思乱想。”

“我没胡思乱想。”颜凝一口咬定自己的清白。

“真的?”

谢景修眯了眯眼,笑得促狭,跨上半步贴近她的身体,低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声音磁沉地小声说道:“我不信。”

“不要!爹爹不许勾我!”

耳蜗奇痒,下腹一热,颜凝像被针扎了屁股一样直接用轻功往后跃开一丈远。

虽然脸上飘着红云,眼神却十分警惕,把谢景修看得一愣,狐疑地蹙眉凝望她。

“你跳来跳去做什么,没半点斯文。到底怎么了,过来好好告诉我。”

阁老是不会屈尊降贵自己动手抓人的,能动嘴皮子谁动手啊。

他笃悠悠地坐到椅子上,整了整衣袖,一脸不高兴。

颜凝看到他这模样,又怕又喜欢,根本刚不起来,垂头丧气走过去站到公爹身侧,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他一把扯进怀里坐在腿上,圈住了一通好吻。

颜凝感觉这人真的坏心眼,舌头伸进她嘴里一下一下勾弄她的,终于把她引出来含到自己嘴里就吮住了不肯再放她走,舔得她口中酥麻,浑身轻飘飘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放开时眼睛里面水汽氤氲,双唇殷红充血,模样糟糕透顶。

原本谢景修只是看儿媳态度反常,所以想试探兼欺负她一下,结果她还是那个被他一撩就软的小美人。

可他不小心把自己也搭了进去,亲了一会儿就起了火,不想等到晚上了。

等被公爹解开了衣带敞开衣襟,露出里面绣着白兰的槿紫主腰时,颜凝才反应过来,不行不行,今天不行。

她慌忙握住谢景修伸到肚兜里面玩她乳儿的手,怯怯地央求他:“爹爹不行,今日不可。”

向来只有次辅大人回绝别人,哪有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别人拒绝,老大不乐意地拉长了脸,冷冷看着颜凝等她下文。

“身上来月事了。”

颜凝红着脸,转开视线,不知怎么就有点心虚,但来月事又不是她的错,凭什么她要心虚啊,所以说完又抿了抿湿嫩红唇,带上点不服气。

谢景修沉默了一瞬,收回手,也不给颜凝穿衣服,冷漠地把她从腿上抱下去。

“来月事你还来招我做什么?寻我开心么?”

“!!”

讲不讲理了?这谢府还有没有道理可讲了?明明是你先招我的!老头子简直不是个东西!

颜凝一边默默穿好衣服一边在肚子里骂公爹。

“身上不方便就别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了,平白惹得大家都不舒服。”

“嗯”

颜凝看公爹又去逗弄那只鹩哥,背对着她态度冷淡至极,胸中欲火转为怒火,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那儿媳先回了,爹爹安。”

谢景修根本不理睬她。

死老头!做个人不好吗?谁要在你面前晃悠,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笑死人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世美男了,我才不稀罕!

不舒服就别见了,这辈子都别想在见到我了!臭老头,活该孤独终老!

什么为了亡妻守节,明明就是人品堪忧没人要!装什么装!

颜凝一路咒骂着公爹回了自己院子,余姨娘试探她的事情被这么一闹全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在青黛面前说了公爹一下午的坏话。

可到了傍晚云素又来喊她去匪石院用完膳。

“嗯”

老头什么毛病?

颜凝强压下怒气在青黛的冷笑中尴尬地跟着云素走了。

“坐吧,怎么到了饭点也不知道过来,还要人去请,好大的架子。”

颜凝一进膳厅就被公爹又甩了个脸,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鼓起勇气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不是爹爹让我别在您面前晃来晃去的么。”

谢阁老听到儿媳顶嘴,抬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把她看得汗毛倒竖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小心脏直发颤。

“我让你没事别晃悠,又不是叫你不要吃饭,吃完饭你再回去。”他横了没用的颜凝一眼,自顾自开始动筷用晚膳。

笑话,难道一苇小筑没有饭吃吗?不来匪石院我就要饿死了吗?

得特地跑你这儿吃顿饭。臭老头强词夺理比谁都厉害。

颜凝也低头闷声吃饭,赶紧吃完赶紧走,谁理你。

但是吃完了公爹也没让她走,而是给了她一本赵孟的《道德经》让她练字,自己在旁看书,过一会儿便过来查看颜凝练得如何。

“你这赵体写得可真不怎样,荣亲王真的请先生好好教过你吗?”

为什么老头今天一直在找茬?颜凝无语地看了背负双手一脸傲然的公爹一眼。

“我爱写狂草,赵孟的字秀逸有余气势不足,太过妍丽,我不喜欢。”

“哦?”谢景修有点小惊讶,好大的口气,哪有女儿家爱写狂草的,没点底子可写不了。

不过颜凝是习武的,喜欢苍劲不羁的字体也不奇怪。

“那你写两个字给我瞧瞧。”

于是颜凝在纸上写下: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此处吐槽老头没事找事)

“呵。”谢景修看儿媳借诗讽刺自己,冷笑了一声点评道:“确实写得又狂又草,我都认不出是什么字,好功力。”

颜凝沉下脸,搁了笔,不想奉陪公爹发神经了。

“爹爹,儿媳乏了,请爹爹准我回院休息。”

“草书写得好了,好比张旭,落笔如云飞剑舞,龙蚪腾霄,细润多变如鬼泣,雄壮大气若神啸。

不是你这种黄口小儿可以写得了的,你还是老老实实从颜真卿练到王羲之再说吧。”

“额……”

已经不听人说话了吗?我做错了什么要受这份罪?

颜凝被逼着练了大半个时辰的颜体,最后终于得了公爹一句:“虽有劲风,温秀不足,尚算工整。横竖我也不是教你的那些拿钱不办事的先生,马马虎虎吧。”

然后装模作样看看窗外说道:“天色太晚了,今夜就歇在这儿。”

无奈的颜凝被杏冉服侍着沐浴更衣,到底还是睡到了公爹的身边。

她想着身上不便,就不愿靠近他,又气他今天莫名其妙欺负了她一天,干脆背对着他侧身而卧。

却还是被谢景修捞进怀里,搂着她的腰从背后紧紧贴住她。

“生气啦?是不是爹爹今日欺负太过了?”

颜凝心里的委屈被他柔声细语地一问,就再也盖不住,化成泪水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谢景修赶紧把她翻了个身,一手抚摸她背脊安慰她,细细吻去她脸上泪水。

“小心肝别哭,我只是逗你玩的,爹爹喜欢你,才会想要欺负你。”

“喜欢我……还叫我……叫我别在您面前晃悠。”颜凝哽咽着抱怨。

“哈哈哈,不能碰你,我怕和你在一起上火难受,你不也怕这个么?所以之前才对我退避三舍。”

“那您还喊我来吃完饭,还不让我回院子,一定要我睡这儿。”颜凝怒视公爹,十分怨怼。

谢景修莞尔笑道:“嗯,我原本是觉得别惹你比较好,但又忍不住想见你,想要和你一起吃饭,想要和你说话,想要抱着你睡。

燥火可以忍,相思却忍不了。阿撵可愿包容爹爹任性?”

“嗯,好叭。只是下次别这么欺负我了,心里生气。”颜凝往公爹怀里钻了钻,闷闷地说道。

“谁让你这么讨人喜欢,知道了,下次少欺负些就是了。”

“额……”

无语,颜凝皱皱眉头叹息了一声,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人一般见识,等月事过去了直接榨干他报仇雪恨。

因为公爹找茬颜凝再次错过打余姨娘小报告的机会,次日又被余姨娘逮住,请到了“花晨月夕”,说是让她看看想要怎么布置。

颜凝从小住亲王府逛御花园,是各位皇亲国戚家里的常客,琼楼玉宇看得多了,还真有许多心得,一一指点了余姨娘安排整理院子的下人,连哪处种什么花什么树,雕栏涂什么颜色的漆,装什么花样的帘子都有主意。

对于颜凝来说,她就想给个点子,能按自己心意布置一个院子还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可是在余姨娘看来,她分明就是一副已经把自己当做谢府主母的做派。

等颜凝说得口干舌燥,便把她请到镜湖边的凉亭里喝茶吃点心。

“老爷身边一直缺个出身好的人,我和家里两个哥儿与绥姐儿担心了很久,现在总算有了二奶奶,虽不好太张扬,也算是件喜事。”

家里出了公媳扒灰这种事,算是喜事吗?

颜凝看了余姨娘一眼,对她十分警惕。

余姨娘自然看得出,对她柔柔一笑:“我知道二奶奶心里提防妾身,其实我不过是谢府的半个下人罢了。

老爷留着我,无非是要我替他管后院主中馈,与护院家丁也无甚区别,二奶奶真不用太把妾身当回事。

老爷他是世家出身,骥子龙文,又生得俊美无俦,少年时便高中探花,转身就娶了御史家的千金,一路官运亨通,我这样从丫鬟抬上来的小妾,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这话听着怎么不太对劲,颜凝感觉余姨娘不是冲着她来的,话里话外都在针对公爹。

“可我瞧着父亲为官清正,待家仆们也仁厚,没这么目空余子高不可攀吧。”

余姨娘微笑着喝了口茶:“二奶奶是皇亲贵胄,老爷待您自然温厚可亲,妾身虽为了老爷高兴,却忍不住替您忧心。”

颜凝听了心中暗忖这是话里有话了,如果我不问她为什么替我忧心,会不会令场面变得尴尬?

“姨娘忧心我什么?”

余姨娘叹了口气,面露疼惜之色:“二奶奶毕竟是女子,这公媳之间,总是女儿家背得骂名多,吃的亏多。

我们女人想要在世上立足,只能依靠家中男子,若是明媒正娶的夫人,那多少还有个身份。

可是像我这样的下堂妾,亦或是二奶奶这般的私情,那就全赖老爷一人心意。

他有几分真心,你便有多少好日子可以过,反之亦然,要是他并非真心怜你爱你,唉……”

这话即便有理,还是让颜凝有点不高兴了。

“余姨娘是觉得爹爹并非真心待我么?”

余氏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妾身原本十分惊讶,以老爷的脾气,怎会与家中儿媳有私,打听了一下方才明白其中因果。

前些时候中秋节,二奶奶去了一趟宫里,得了好些赏赐回来,下人们都已经传开了,原来您是皇上太后面前的红人。

那就不奇怪了,老爷他心里从来就只有仕途,绝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他会对你好,一定是有天大的好处,比公媳私通的罪名来得大得多。”

“额……”

颜凝不动声色听完余氏各种好心的“担忧”和“劝说”,回去之后细想她的话。

确实公爹之前抵死不从,而自己和他说了永嘉帝的事情之后他就开始松动,这只是巧合吗?

这些话她忽然就不想告诉公爹听了,她害怕如果余氏说的是真的,谢景修听了之后自己会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她宁愿不知道答案。

所以只说了余姨娘散布他夜里在花园与人私会的事。

然而谢景修听了只是挑挑眉,闪过一丝厌恶,倒并没怎么很生气。

颜凝觉得他会不会是想借这个契机把他们的事慢慢揭开,或许现在纵容余姨娘,之后就用这个借口收拾她?老头子心机太深,她也猜不透。

谢阁老看儿媳心事重重的,心里也有点猜疑她是不是没有把话说全。

尽管不知道她到底瞒了什么话,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但并不妨碍他为此不满。

“阿撵还记得之前答应爹爹的事么?”

颜凝一怔,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满头问号看着公爹。

“你答应过下次摸给我看的。”谢景修一脸严景,好像在查问属下的考绩。

“额……”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