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勇这个人,手艺确实是好,做出来的东西像模像样的。
可他的缺点也很明显,爱贪小便宜,以前就发生过给队里做木工活,偷工减料将省下的木料给自家做家具的情况。
之前的事情不算太严重,最后队里对他批评教育了事。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事件性质太恶劣了!简直丢尽了一大队的脸,以后让他还怎么面对宋主任?
何支书越想越气,指着两个小伙子道:“立即,马上,把苏大勇给我找过来!这事我和他没完!”
偷工减料上瘾了是吧?
这次我叫你再也别想占公家的便宜!
何支书气呼呼地想。
苏大勇突然被叫到队部,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
一贯见到他都笑容和熙的何支书,这次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一见面就把他训个狗血淋头,苏大勇彻底懵了。
这到底是咋了?
他犯了啥错?
另一边宋主任在卫生所检查完,伤势不轻,完全不是他说的什么小伤。
毕竟年纪在那儿,身体素质再好,也架不住突然摔这一下。
宋主任左腿有轻微骨裂,卫生所的大夫给他用夹板固定住,将伤口绑好后,宋主任就被送上一大队的拖拉机,送回镇上家里。
等何支书知道情况,当即气得把会场的桌子给掀翻了,撂下一句“把苏大勇赶走,以后大队里再也不许用他”,之后就赶忙去镇上宋主任家负荆请罪去了。
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他这个一大队的大队支书,必须得负最主要的责任。
等苏大勇从大队队部里走出来时,整个人都是飘忽忽的状态,耳边不断浮现何支书那句把他赶走的话。
大队以后都不用他干活了?
良久,苏大勇才让自己认清这个现实。
可不给大队干活,以后他全家的生计来源可怎么办?
他自打二十出头开始,就给大队做木匠,一干就是十几年,现在突然说不让他做了,让他全家往后怎么生活?
一家六口可全靠他凭手艺挣来的这些钱填饱肚子呢!
苏大勇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走出好远,他被冷风一吹,头脑一下子清醒起来。
不对呀,他做的椅子质量肯定没问题,怎么可能才刚摆上会场就被坐坏了呢?
这中间肯定哪里出了岔子!
苏大勇猛地站住了脚,想了两秒后,毅然转过了身,往原路而去。
他知道自己犯了众怒,这时候谁都不待见他,便不惊动任何人,偷偷摸摸地又溜进会场。
会场上的桌子椅子,已经被人都给撤走了。
那个摔坏的椅子,则被人丢在一旁,孤零零地躺在墙角。
瞧瞧四下里没人,苏大勇偷摸溜到椅子旁边,扶起椅子四下里查看起摔断的那条椅子腿。
对着断口反复看了好多次,苏大勇确定了一件事。
这把椅子被人动过手脚。
断口那里明显事先被人用小钢锯给锯断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根本撑不住整张椅子,坐不了多长时间椅子腿就会断掉。
究竟是谁?
谁恨他恨到了这种地步,竟想用这种方式直接毁掉他!
苏大勇左手紧紧捏住,用力过猛手背都泛起了白。
到底是谁,若是被他揪出来,他一定饶不了他!
“苏大勇,你怎么又回来了?谁叫你进来的?”
一道呼喝声猛然响起,刚才撵他走的小伙子之一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会场里。
“你还有脸再回来,还不赶快滚!”
小伙子毫不客气地凶他。
苏大勇站起身来,顺手拎起手上的椅子,想把断裂口指给小伙子看。
哪知他才一动作,小伙子脸色立刻刷白。
“你想干什么,想动手是不是?”
“我没……”
苏大勇话还没说完,小伙子已经先发制人,劈手夺过了他手上的那把椅子,猛地向远处一甩,椅子呈抛物线飞了出去,刚好砸在会场墙壁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你……你……”
苏大勇气得好悬没一下过去。
能证明他清白的椅子,竟然就此被毁坏了。
没有椅子,他就是长了浑身的嘴,也根本说不清楚呀。
“滚,滚,滚,赶紧滚!”
小伙子推搡着把他给赶出了会场。
此刻,何凤芝也从郭会计那里听到了宋主任因为椅子问题摔倒,苏大勇被何支书派人赶出会场的消息。
“我二弟真的说了,以后再也不用苏大勇给大队里干活?”
她不放心地又追问了一遍。
“当然是真的,真真切切的。我当时就在会场下面坐着,你不知道,宋主任摔得那一下结结实实,把大家伙全都给吓得不轻。二弟脸一下就变了,先叫人把宋主任给送到卫生所,接下来二话不说就把苏大勇给找来了,好一顿臭骂!骂的苏大勇连头都抬不起来。”
顿了顿,郭会计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指了指家里新做的家具:“回头咱们得把这些个都好好检查检查,都是苏大勇做的,谁知道会不会有问题?该死的苏大勇,要是真有啥问题,我一定让他把拿走的工钱翻倍给我吐出来!”
郭会计这边担心着,何凤芝却心里美得很。
没想到她略施小计,就把苏大勇给赶出大队了,这下他别想再往郭梅身边凑。
一个二婚头的男人,还想勾搭她闺女,这就是下场!
转身何凤芝就进屋,站在郭梅紧锁的房门外,大着嗓门把苏大勇在大队里惹下的大祸,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末了,她道:“以后苏大勇别想再在大队里立足了,就算你真能让他离婚,跟你结婚,以后你俩吃啥?喝啥?准备跟着他喝西北风吗?”
说完,何凤芝见好就收,等着郭梅自己想通。
何凤芝进了厨房,她才挽起袖子,准备做中午饭,就听见郭梅房间那边传来咔哒一声开门声,紧接着郭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快步走到厨房,先是不大自然地抿了抿嘴,之后抬起眼:“妈,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来。”
何凤芝唇角扬了起来。
自己的闺女,她自己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