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贺志伟这番话太鼓舞人心了。
今年天公作美,没旱没涝的,各个生产队都获得了丰收。可到了年底,交完公粮,再分到各家各户的粮食依然少得可怜,有个别生产队甚至每家只能分到十几斤粮食。
一年只有十几斤口粮,一户人家要怎么生存下去?
他们只能去借粮,借不到的一家老小出去讨饭吃。
这些生产队的队长心里都有数,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集体生产给闹的。
集体生产的结果就是干多干少一个样。
甩开膀子下死力干一年,年底拿到的粮食跟偷奸耍滑、不肯卖力气的那部分人拿到的一样。
这谁能服气?
凭什么我辛辛苦苦一年,你轻轻松松一年,到最后拿一样的粮食,挣一样的工分?
这样恶性循环,卖力干活的那部分人渐渐的产生不满,最后也消极怠工起来。
本来大好的一个丰收年,到最后说是丰收,可也没多出多少粮食出来。
这些生产队长都头疼,可也没办法。
谁有那个胆子敢去质疑集体生产?谁又有胆子敢改变现状?
等着吃牢饭吧!
贺志伟给出的大棚种植,虽然最后成效不知如何,但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大家伙吃不饱的状况,所以各位生产队长还是很欢迎的。
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双井村生产队长,鼻子里冷哼一声,对旁边的另一个生产队队长低声道:“什么大棚种植,简直笑话!冬天能种菜吗?我活了几十年,祖祖辈辈在庄稼地里干活,也没见过冬天能长出菜苗的。等着吧,等着种不出东西来,到时何支书还能这么捧着他贺志伟?”
旁边的生产队长没吱声。
双井村生产队长话音里酸溜溜的意思也太明显了。
这就是眼红了,眼红贺志伟代替他,成为了何支书身边的红人。
旁边的生产队长在心里嘀咕:有能耐你也去搞新型种植技术,给大家解决温饱问题呀。光在这儿动嘴皮子有个啥用。
这话他当然只是想想,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双井村生产队长是个什么尿性,他太清楚了,没啥大能力又想削尖脑袋往上面钻营的货色。
台上,贺志伟讲完话下了台,又继续轮到何支书讲话。
何支书对丰禾村生产队搞的大棚技术表示了肯定,并表明态度,大队一定全力支持贺志伟的工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提出来。
接下来何支书又请宋主任讲话。
作为公社一把手,宋主任在贺志伟发言时听得很认真,听完后不断点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等何支书请他讲话时,他笑了笑,坐在位置上开始发言。
宋主任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红军,解放后转业到地方,来到前进公社当起了主任。
但他军人作风一直没变,说话中气十足,做事雷厉风行,颇有军人的干练劲头。
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宋主任道:“丰禾村的这项技术经验如果成功,非常值得推广。我看不仅在咱们一大队,就是在咱们整个前进公社,都有推广的价值。贺队长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到镇上农技站来,让技术人员给提供帮助。这次回去我就和农技站的吴站长说一声,必须全力支持丰禾村的大棚种植工作。”
贺志伟眼前一亮。
这可是个大好的消息。农技站的同志都是有文化、有技术经验的,如果得到他们的帮助,大棚技术的推广将会少走很多弯路。
回去他一定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队里其他干部,并安排专人马上和农技站那边联系。
双井村生产队长的脸,黑得快滴出水了。
“宋主任讲的好,感谢宋主任对大棚工作的全力支持……”
何支书正准备带头鼓掌,他的手才刚举起来,身后猛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重响,霎时原本热闹的台下一片诡异的安静。
台下所有人都惊恐地望着台上,望向何支书的后面。
一种不祥的感觉瞬间弥漫上何支书心头,他缓缓转身,朝后望去。
刚刚还安稳坐在台上,面带微笑给同志们讲话的宋主任,此刻正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地,他身下的椅子,一条腿断裂开,歪倒在一边。
诡异的安静过后,台下乍然间如潮水般响起各种声音。
此刻的何支书,脑子里也有无数声音在嗡嗡作响,眼前发花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
贺志伟离得近,反应最快,一步跳上台将宋主任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宋主任,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宋主任毕竟是老红军,即便转业到地方多年,但身子骨依然硬朗,这会儿他摆摆手,皱紧的眉头渐渐松弛下来。
“没事,一点小伤不要紧。”
他又面向台下:“同志们都在位置上坐好,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何支书这时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忙叫上了一个壮小伙,又让贺志伟跟着,把宋主任紧急送到卫生所去了。
开玩笑,那可是堂堂公社的一把手,在自己大队上开会时受了伤,他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
等把宋主任送走后,何支书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怎么回事?为啥宋主任坐得椅子会坏?这不是才找苏大勇新打出来的吗?”
此刻火冒三丈的何支书,把安排会场工作的两个小伙子叫到面前,一顿臭骂。
两个小伙子也很冤枉。
才刚做好的新椅子,谁能想到它们竟然这么不经坐,才刚用上就坏了一把。
还好巧不巧的,正好是宋主任坐得那把。
两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其中一个觉得实在是太委屈了,忍不住抬头回了一句:“椅子是苏大勇做的,关键原因在他身上!”
骂了半天人,何支书发热的脑子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仔细一分析那个小伙子的话,发觉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椅子是新做出来的,怎么可能才用上,就会平白无故断掉一条腿呢?
何支书转念联想起了苏大勇平日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