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1 / 1)

【现在出发了,小主情绪稳定。】

周未举起手机对着小六拍了张大头照发给蒋孝期,配文:红尘苦短,殿下……就忘了本宫吧!

然后他把小六塞进猫笼,换好外套拎着出门了。

蒋孝期正在蒋生开会,扫了眼手机表情扭曲,眉心用力收紧,唇角却不自觉飞起。

蒋孝腾话音顿住,意味深长看向蒋孝期,其他高管也跟着看过来。

“有什么问题吗?”蒋孝期若无其事扫视众人。

大家低回头去,蒋孝腾继续:“明年的重点仍然放在高品质住宅的开发上,公寓租赁这块资金回笼缓慢必须审慎遴选项目,商铺基本处于饱和状态,除配套底商不再考虑……”

嗡,周未发来第二张拼图照,左边小六竖着尾巴站在宠物医院的检查台上警惕望向众兽医,配文:你们……要对哀家做什么?右边小六被胖胖的男医生拦腰熊抱,伸出尔康爪作马锦涛式咆哮,配文:大胆奴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殿下,哀家何罪之有?!

蒋孝期举着茶杯挡脸,又不敢真喝,怕直接喷掉对面cfo的假发。

第三张是纯黑背景的禁行红叉,周未附言:【进去切了,不让拍照。为什么我有一点难过???】

蒋孝期回:【别怕,你发作再狠都有我来解决,不用走到它这步。】然后周未彻底不理他了。

第四张,周未抱着双眼迷离的小六等麻醉失效,护士给它套了脖圈,有些可怜也有些喜感。配文:啊~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咱家这是……

第五张,小六已经彻底清醒,空茫地看向旁边同样来做绝育的一只小女猫,两猫遥遥对视无言。配文:一见妹妹双泪垂,恨不相逢有蛋时!

蒋孝期卷起手机作接听状疾步出了会议室,在卫生间隔间里抖得仿佛通了电。

“你的连载结束没?”蒋孝期拨通周未电话,“辛苦了,晚上做两道硬菜给你补补。”

什么叫给他补补?他又没被切!

“结束了,六公公目前情绪稳定,”周未小心将它放回猫笼,“这就回去了。”

他带小六做手术的宠物医院叫做“乐屋”,接待区也有一面照片墙,不过同林木那间诊所不完全一样,都是些医生和宠物互动的生活照。

周未穿外套时随意看了看,视线扫过一张照片时倏然顿住,缓缓拉上衣袖和钮扣,周未问前台的小护士:“这些都是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吗?”

他自己也觉得声音有些恍惚,目光仍然寸步不离地停在那张照片上。

“并不全是。”小护士微笑解释,会意顺着他的视线一指,“这张是很早的照片了,里面这位女士现在应该四十多岁了吧,她是我们巫院长的朋友,也是我们乐屋的投资人。”

周未眼睛有些潮湿,给那张照片蒙了层毛边滤镜,里面的光似乎立体地折射出来。

照片上的女子十分年轻,应该和他现在的年纪差不多,阳光洒在草坪上,她穿着卡其色风衣,系一条孔雀翎图案的丝巾,正单膝蹲跪着逗弄一只仰在草地上打滚的柯基幼犬。她笑得那样灿烂,比阳光还耀眼,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乐屋”的投资人,巫院长的朋友,巫、屋……所以,这个人是魏乐融,周未出生后第一个陪伴他的母亲。

如果她还活着,应该是成熟温柔、祥乐安逸的周太太。

“我,”周未清了清嗓子,“我可不可以把这张照片翻拍下来?这位女士,曾经……曾经帮助过我。”

可能从没有人提过这种要求,小护士怔愣一秒,随即微笑:“那您只拍这一张吧,不要放在网上。”毕竟周未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像会做出讨厌行为的人。

周未用手机拍下那张照片,谢过小护士,带着小六离开“乐屋”。

他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时刻与母亲通过这样的方式再见,胸口满是意外的潮绪,酸楚又滚热。

妈妈,你在哪儿?你亲生的孩子回家了,你什么时候也能回来?

小六一步两步趴进窝里望着天,黑瞳透出蛋蛋的忧伤。周未怕它去舔伤口又舍不得让它一直戴头套,就陪在猫窝旁边守着它画画。

那张勾勒出抽象图形的线稿被周未凭着记忆涂上颜色,宝蓝的衬底,天青间暖橙色条纹,阳光黄的羽毛,白色螺旋尖角……

他拍了张照片发给周耒:【还记得这是什么东西吗?】

周耒秒回:【什么东西?】

看来他也没印象,所以也不是他的东西。

周未探手挠挠小六的后颈,翻到相册看照片,二十岁的魏乐融,那么年轻美丽,谁能想到一缕阳光会像烛火般突然熄灭。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母亲煦暖的笑颜,没有血缘又怎样?她也曾经看着自己笑出这般的灿烂。

小六伸爪一刨,将周未放在膝头的涂画扫落到地板上,周未探身去捡。

zolo的秋冬新款吗?周未突然想起蒋孝期随口那句话,是了,这个图案很像抽象的服饰设计纹饰,女人的!

电光石火间,他连忙转回目光去看魏乐融那张照片,手机屏幕暗下去,周未倏地再次敲亮,被放大的魏乐融侧颜填满屏幕,周未的目光落在她颈间系的那条丝巾上。

丝巾!这是一条被折叠放置的女士丝巾,露出部分图案。完整的……应该是一只挥动翅膀的独角兽,浑身像斑马一样的条纹,旋锥形的乳白犄角,翅膀扇起光明……

周未呼啦从地上站起来,不安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想起来了,那是魏乐融的丝巾!

魏乐融的丝巾为什么出现在他和周耒的杂物箱里?

魏乐融有很多条丝巾,丝巾是她钟爱的配饰,但周未清楚地记得这一条——

大门被滴答打开,周未扑过去抱住蒋孝期,在他怀里大口喘气,仿佛他身体里酝酿的什么正呼之欲出。

“怎么了?”蒋孝期吓了一跳,没想到给猫割蛋蛋带给周未如此大的冲击,他好像整个人都不好了。

“丝巾,我想起来了,是丝巾!我妈的丝巾,那个是我妈妈的丝巾!”周未说得急,蒋孝期完全不得要领,只好先扳着肩让他坐下。

周未不想坐着,像葫芦按进水里又马上浮起来,绕着圈找刚涂了色的那张纸,捡起来指给蒋孝期看:“这个,是丝巾!”

他又想到什么,慌里慌张给周耒拨电话:“小耒,在英雄卡的那个饼干盒子旁边,我要这个,你拿给我……对,就是刚刚我发给你的,透明盒子,是一条丝巾……我不清楚它为什么在那,你拿给我,是我的……”

周耒混混沌沌挂断电话,印象里他哥还没为什么东西急成这样过,不过他也不能马上回去拿,宿舍楼已经落了锁,最早要明天才行。

丝巾?周耒蹙起眉,点开图片仔细看,他们两个的旧物里怎么会有一条丝巾?他非常确定周未没有系过这件东西。

周未慌过神,又奇异地冷静下来,陷在沙发里一语不发。蒋孝期陪他坐着,知道他内里依然惊涛骇浪,只是没找到一处发泄口。

“你是说,魏乐融有一条这个图案的丝巾?”蒋孝期循循善诱。

周未像是勉强从他自己的思维逻辑中分出一线,反应有点钝地点点头。“它在我和小耒的旧物里,小时候的,很早以前——”

蒋孝期点点头:“也许是佣人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混进去的,你想到什么?”

周未又有些懊恼地用双手掌根去按额角,这样的动作说明他思绪很乱,思考得很艰苦:“让我想想,我有点想不明白,我怎么这么笨。”

蒋孝期拉过他的手,强制与他对视,企图用沉定的目光去安抚他:“别急,女生有丝巾不是很常见吗?你妈妈大概会有很多条,为什么你会对这条丝巾印象格外深刻?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周未看着他的眼睛里突然蓄满泪水,轻轻点点头:“见过,在录像里,我见过她把这条丝巾蒙在头上遮住脸,所以记得上面的图案。”

蒋孝期鼓励地揉揉他腕骨上的突起,这个说得通,女士佩戴丝巾时极少会完全展开,只有像周未说的那样才有可能露出丝巾上纹饰的全貌。

周未薄唇微颤:“是她离开那天的录像……就是她离开家,去了橙溪,小区门口的监控拍到的……”

蒋孝期神色一凛,终于明白周未在困惑什么。

他曾经跟蒋孝期聊过魏乐融的失踪,当年在赤水河边,警方只发现了一双她的高跟鞋,其余包括尸体在内数度打捞都一无所获。

那么!被魏乐融戴在身上的丝巾,为什么会出现在周家?这完全是闹鬼的节奏,如果不是魏乐融的鬼魂,就一定是什么人从中搞鬼!

蒋孝期和周未对视,显然两人都在目光交流中抓住了这个结点。

“我让小耒马上回去拿!”周未抓过手机想再拨过去。

蒋孝期一把连他的手一并握住,缓缓摇摇头:“小未,你不能着急。你想想,如果这条丝巾真的有问题,很可能就是姬卿的问题对不对?那周耒是会站在你这边,还是会站在他母亲一边?”

周未抬起的手落下,显然对这种博弈没有信心,多年来周耒虽然对姬卿也颇多怨念,却从没有彻底站到她的对立面,毕竟他们是母子。

“对,那间房子小耒没有钥匙,他去拿东西一定会被姬卿知道,我刚刚没考虑这个——”

“你已经很厉害了,能认出这件东西。”蒋孝期适时鼓励他,“后面先让周耒当那是个平常东西,有机会再去拿回来。”

“不过小未,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很多,这世上的东西你有他也有,说不准这件并不是你妈妈戴走的那条,可能她有两条一模一样的,或者碰巧姬卿也有一条一样的。”

“她的确跟我妈妈有不少同款的衣服鞋包,”周未的呼吸平静下来,说话却很用力,“但这件不会,因为这个是hermes的手绘定制款,因为剪裁的关系,世界上绝不会有第二条一模一样的丝巾!”

“这是w……他们的孩子出生时,周恕之送给她的特别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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