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1 / 1)

“季姨,我哥的东西都收在北边房子里吗?”周耒问正在整理换季杂物的保姆。

保姆把几只大整理箱搬上平板车,稍一寻思答道:“都在那边呢,还是少爷你亲自整理的,收好了没人动过。”

保姆知道周耒问的是周未,这小少爷可从来不管后头那位叫哥,谁也说不听。

想来也是,自从老周总生病、周未离家,老人术后恢复缓慢,身体精力都大不如前,这两年已经渐渐把牡丹城交给了姬卿打理。

姬卿不负众望,居然守成有功没出什么差池,几次针对性促销办得有声有色,任谁都能看出来牡丹城将来要落在这母子手里。

周回虽然是亲嫡孙,到底在市井小户家里养了二十年,风度见识不提,他那些乌七八糟的把柄早给姬卿捏得死死的,不能也不敢翻什么浪花。

况且这位大少一门心思跟家里要小钱,几万块都能把他打发得利利索索高高兴兴,压根儿没有夺权上位的觉悟。

老周总阅人无数,他这孙子是什么货色他能一眼从嗓子眼看到脚后跟,当初周未那么放浪他都没放弃过,如今也是同样的原因,他对周回不抱任何希望。

这样的局面,连仆佣都看得明明白白,周耒瞧不起周回,当年他哥随手往众筹平台捐几十万,半夜不睡偷偷学画;这货却能为了几千块卖家里落灰的砚台,然后花钱雇人替他期末考。

周耒那种脾气,没把周回绑起来当沙包揍已经算克制了,怎么可能开口管他叫哥。

周未离开周家,他的房间原封不动放了一整年,后面姬卿碍着周琛的面子做些表面功夫,借口给兄弟俩重新装修房间让周回搬进了一楼的大卧房。

只是周回现在住的那间原来是周耒的,周耒则搬进了原来周未的房间,他不想周回在任何意义上取代他哥。

姬卿嫁入周家,姬琎芾陪嫁了一套别墅在同一园区,只是没有周家大宅位置好,在北边,面积也小些,一直没人住,这么多年下来房价倒是翻了十几倍。

早前姬卿还提过,等周未订了婚就把那套别墅重新装修给他当婚房,这样两边住得近且小夫妻也自由些。

一个后母,做到奉出陪嫁这种份儿上的确令人感动,这话在周琛面前刷了不少好感,也没少让周耒嫉妒,所以周耒莫名讨厌那栋房子,平时绕路走。

既然是空置,姬卿掌家期间就吩咐佣人将些不常用的杂物收拾起来放去那边,好好一幢别墅给当成了仓库用。

“我帮你吧,”周耒拉起平板车,季姨跟在后面扶着,有些受宠若惊。

以前周未会时不时跟佣人们主仆不分地玩闹,周耒可是从来端得高高的,这样平易近人倒是头一次。

东西沿路运过去,周耒对这房子什么格局都没了印象,等季姨打开门,有些惊讶。

这里装修简约,空间不大却摆设整齐,大概整个园子里再找不出第二间风格这么质朴的,室内开着通风,也没有久不住人的灰气霉味,倒像平常人家的繁杂条理。

季姨去归置东西:“太太很细心的,让按着各人的杂物分区收着,陈……以前大少房间的都收在二楼,等会儿要什么我帮你找。”

周耒四处溜达闲看,一楼卧室书房都塞满了,整面墙的收纳架,有过时的衣服鞋子,也有零碎的首饰摆件,竟然还有他爸的根雕,估计是雕得不满意随手乱扔那种,门后靠墙立了辆脚踏车,看样式也有年头了。

“我妈该不会有囤积强迫症吧?”周耒叹为观止。

“什么?”季姨对这类新词不了解,只琢磨个大概意思,“太太很念旧的,好些老物什舍不得扔,其实都是好东西,像那边衣服鞋子大多都是新的。也就这些年日子过得好了,东西丢了不心疼,搁在从前那样的条件真是一根针一片布都是好的……”

季姨见周耒好奇地盯着她,突然住了嘴,脸上闪过失言的尴尬。

“季姨跟我妈还沾亲的吧?”

“远得八竿子难碰着,是太太心眼好拉把着,一直不嫌弃我们粗笨。”她撇清的意思,敛声不再多说。

关于姬卿的身世,周耒了解得也很少,知道她是外公收养的孩子,很小被收养,所以在姬家不十分遭待见,甚至婚后姬周两家都很少走动。

姬琎芾九十多往百岁数了,但近十年这位老人都瘫在高级疗养院里靠仪器维生,一子二孙移民海外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有保姆护工陪着。

周耒忽然发散地联想一下,他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外祖家,会不会也像他哥家里那样,只是辛苦挣扎的普通人。

有人为了血缘重坠泥尘,有人斩断血缘一步登天。

见季姨不打算再说什么,周耒径直上二楼去,找他哥喜欢的那只龙猫抱枕。

咦?周耒转过楼梯,无意中扫了眼通向地下室的隔门,居然上了锁,是一把老式的弹簧铜锁,影视剧中用一根发卡就能捅开那种。

“下面藏了什么宝贝吗?”

季姨正在顺手做清洁,闻言看了隔门一眼:“太太锁上了,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倒是没让我们往里放过东西。”

女生都想要的秘密空间?周耒倒是听女同学聊过,想将来有能力了买一处小户型作为自己的专属领地,需要独处和放空不难理解,不过为什么选地下室呢,阁楼不好吗?还是觉得阁楼空间不够私密?

可这房子地下跟大宅不同,没有天井透光,连扇窗户也没有,独处实在太压抑了。

小六最近有些烦躁,总在寻找机会逃家,虽然不吵不闹但刚刚一泡尿喷在了窗帘上,周未知道这货在惦记外头的小女猫。

蒋孝期不知怎么养的,三岁了还没带它去割蛋蛋,高冷禁欲全靠强忍,猫生多艰!

周未也顾不得人猫授受不亲了,把小六抱在怀里撸,一边还要接周耒发来的视频。

周耒像个跳蚤摊主,镜头对着一地零碎直播翻破烂,都是他俩小时候玩过宝贝过的一些东西,分装在收纳盒里。

电影原声大碟、psp一千两千三千、任天堂wii和一堆游戏盘,用过没敢乱丢的各种迭代手机,堪称微型车展的几百辆汽车模型,上千零件但大多缺胳膊少腿儿的乐高拼插,可以发射泡沫弹的ak和9/2式……

“我找到抱枕了,”周耒蹲在地板上对着一辆遥控大脚车各种拍,再转到装满整个饼干盒的英雄卡,“还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一块儿拿去给你。”

小六在周未腿上扭动身体,尾巴竖得老高。周未哂笑:“我要这些干什么,以后也没儿子接着玩。”“等下,刚才那个……”

周耒的镜头回移,扫过一只装了dv和望远镜的箱子又飞快晃开:“不要算了,我有电话进来。”

视频挂断,小六从周未怀里蹿到茶几上,撞翻了咖啡,周未赶忙扯出一堆纸巾扔在洒了咖啡渍的地板上:“六爷,您再这样宫刑伺候——”

小六看着他不明觉厉,乖乖躲起来闭关修仙去了。

周未随手拿了蒋孝期的绘图纸笔,线条一点点勾勒出抽象的轮廓,分布不均的条纹、一角的羽毛纹理、螺旋攀缠的椎体局部……

这是在周耒镜头移动时瞥见的图案,是个扁方形玻璃盒子,跟装英雄卡的饼干盒并排摆放,看不清里面东西的材质,但纹饰就是这样的。

是自己的东西吗?周未想不起来……但这个图案,莫名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

想不起来。

蒋孝期开门进来,看见周未抱着头蹲在地上,旁边是翻倒的咖啡,他简直一魂出窍二魂升天,扑过来抱着周未上下左右查看,恨不能眼里照出伦琴射线。

“没事,就是有个事情怎么都想不起来。”周未沮丧地敲敲脑壳,被蒋孝期抓住手腕,“扮失忆被反噬了,真想不起来,你看我也不是全在骗你,这脑子——”

“头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蒋孝期捡起那张纸转着方向看了看,“这什么,zolo的秋冬新款?”

“不是,就这个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怎么都想不起来。”

蒋孝期瞪他一眼放下心:“这能赖到失忆头上?为什么一定要想起来?又不是银行卡密码。”

周未也说不好,按说看到的似曾相识的确没必要各个刨根问底寻找出处。

“对了,小六是不是该咔嚓一下?它这样怪难受的。”周未对着蒋孝期的关键部位比划一剪子,赶紧求生欲满满地笑着逃开。

“哦,你又知道它难受?”蒋孝期危险地笑,“感同身受?”

“不然谁都跟你似的,荷尔蒙收放自如、自体合成抑制剂、柳下惠转世清心经护体、童子功……喂蒋孝期、蒋小叔、七哥……把我放下好好说话……爸爸我错了……”

蒋孝期直接把人扛进卧室甩到大床上,周未弓成虾米四脚乱蹬,被蒋孝期抖开被子压住,一手沿着被角直接滑进衣服里。

“让我检查下,养肥了没有?”

周未被搔到痒痒肉,抱着被子滚成一团:“哈哈哈,不要……还可以再养养,哈哈哈哈……”

他瞬间身体僵住了,脊梁沟蹿起一线火,像被豹子叼住后颈的鹿,眼角润湿,呼吸急促起来。

蒋孝期从背后压着他,温热呼吸吹进颈窝,唇似有似无擦着耳垂,故意贴着他右耳的耳机低声说:“怎么咔嚓?是这里……还是这里……这样一下么?怕不怕……”

周未浑身血液都被压到脸上,红成一只熟虾,老老实实趴在砧板上任人宰割,身体上的那个部位被仔细探索、摩挲、爱抚着,他在危险中颤栗、沦陷。

被角在嘴里咬成濡湿,眼中只余囫囵荡漾的光晕……蒋孝期勾着他的耳机缓缓拉下:“别怕,别害羞,只有我一个人听见……”

最后的余音已是模糊,像周未渐渐涣散的神智,他的世界里再无别人,他对唯一点亮的光说:“要沉下去了,七哥,抱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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