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昭仪被逼着喝了酒,干坐着,一声不吭,也不吃菜,眼圈红红的,一副要哭的样子。可不是嘛,今日被盛华公主欺负,阖宫皆在,甚至连自己的母亲都在场,自己的脸面算是丢尽了,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可眼下又拿盛华公主一点办法也没有。
薛昭仪想着想着,眼圈便红了,若不是身在宫宴之中,她早就哭了,可现在,少不得忍着。
命妇之中,薛夫人虽然如愿以偿地跻身其中,可她一个正四品的诰命夫人,在众女眷中是最不起眼的,敬陪末座,连上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眼瞅着盛华公主欺负自己的女儿,却无能为力。
“他日,一定要这个贱女人知道我们薛家的厉害!别以为你生在皇家,就比我们高贵!你家的皇位,不照样要靠我夫君来保着!”薛夫人面色如常,可心里却在暗暗发狠。
倒是众嫔妃似乎都很开心,盛华公主这么一闹,像是把宴席上的拘谨气氛打碎了,众人都活泛过来了。
宴席前方,众人觥筹交错,倒是有几分热闹,宣绿华坐着很无聊,身旁的朱采女很拘谨地低着头,也不说话,很是害羞的样子,宣绿华觉得有些无趣,一回头,看见了谨怀公主。
谨怀公主也是盛装,并且看起来心情极好,与周围的几位一品夫人有说有笑,频频举杯。她瞧见了宣绿华,便点头笑道:“宣宝林好,你这只金簪极美,很衬你。”
宣绿华没想到,谨怀公主的消息倒是灵通,连自己这么个不起眼的人晋升,她都知道,便笑道:“这是皇上赐的,我寻常不太戴,只是今儿大日子,便戴了出来。也不知道今个皇上来不来。”她一直都觉得谨怀公主为人和善,好相处,所以话也格外多了。
谨怀公主说道:“皇上必来,你瞧着吧。”
宣绿华刚要问缘由,却听到身边的朱采女打了一个喷嚏,连忙回头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有些着凉了?”
朱采女明显有些冷,捧着一盏茶暖手,一听宣绿华这么问,急忙放下茶盏,道:“谢姐姐关心,我没事。”
宣绿华握住了她的手,一摸,凉冰冰的,甚至还有个冻疮,衣裳也是薄薄的片子,里面的丝絮透得一捏就扁了,这样如何能保暖?
宣绿华回头瞧了一眼朱采女的侍女,这个侍女倒是穿得暖暖的,说道:“你家采女穿得这么单薄,怎么不给她多添些衣服呢?”
那侍女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多管闲事,便搪塞着:“采女的衣裳不单薄,丝絮本来就轻薄保暖,可比绵絮暖和多了。”
宣绿华顿时就火了,这样混账的话,真是闻所未闻,斥道:“你没伺候好你家采女,还拿这样的理由来敷衍吗?若是她病了,你们第一个受罚!”
侍女也不高兴了,搬出了靠山:“这个丝絮还是薛昭仪赏赐的呢,薛昭仪也这么穿,宝林若是不信,就去看看薛昭仪的吧,绫绮宫一向都是这样的!”
薛昭仪当然穿丝絮,可是她还有貂皮、狐皮大氅,朱采女有吗?
宣绿华算是明白了,这个朱采女在绫绮宫,只怕是日子艰难,就连她身边的一个宫女,在这样的场合,都如此刁蛮,那回到绫绮宫,指不定是什么样子呢。
一直站在宣绿华身后伺候的云燕看不下去了。那个侍女怎么对待朱采女,她管不着,可是敢对宣绿华无礼,云燕一定要教训她。
云燕道:“这是你跟主子说话的语气吗?宫里的嬷嬷没教过你吗?你若是觉得绫绮宫里都是这么穿得,把你家采女冻得受凉,那就在皇后面前讲讲这事,看看到底时绫绮宫的规矩大,还是老祖宗定的宫规大!”
那个侍女立刻哑口无言,不敢吭声了。
虽然在绫绮宫里欺负朱采女,是寻常之事,也是薛昭仪有意无意纵容的,可真的要在这个阖宫大宴的场合下撕破脸,薛昭仪定不会保她,说不定还会觉得她丢了自己的脸面,第一个跳出来要收拾她呢。况且,今日薛昭仪自己也是丢了面子,万一触到了她的霉头,更加不好收拾了。
侍女脸色发白,朱采女开口了:“多谢宣姐姐关心,这事不怪她,是我疏漏了,今日穿得少了些,今日大宴,可不要为了我,扰了大家的兴致才好。”
宣绿华刚要说话,前方太监奏报:“皇上驾到!”
众人惊喜,连忙起身,皇后也很是高兴,率领众女眷行礼,恭迎圣驾。
冬至节,皇上也会与诸王群臣在勤政殿举行朝会,而后在延英殿大宴。那边的宴席比后宫早半个时辰,如今已是酒至微酣,皇上让首辅大臣兼中书令上官熙代为主持宴席,自己便带着几个随从,匆匆来了仙露殿。
原本皇上也有些乏,本不想来,况且先帝在时,也甚少参加后宫冬至大宴,可是想到自己刚刚登基,地位不稳,皇后也是一样,只怕那些嫔妃和命妇见不到自己,便会对皇后不敬,少不得来到仙露殿,给皇后壮壮声势。
皇上一来,盛华公主的气焰便不那么嚣张了。
皇上领了三杯酒,众女眷谢过。
现在,薛昭仪乖乖喝酒了,其实太医并没有不让她饮酒,甚至她自己在绫绮宫,还偷着喝呢。她本来想在阖宫大宴上摆摆架子,谁知皇后贵妃都没说什么,倒是这个盛华公主,如此当众凌辱自己,实在是伤心难平,一看到皇上来了,更是两眼泪汪汪,委屈巴巴的。
皇上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只是先和皇后互相敬了一杯酒,又与盛华公主对饮一杯。
盛华公主笑道:“皇兄对这些嫔妃真好,专门扔下宗室诸王和大臣,来我们这里,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能跟着沾光了。”
皇上也笑了:“皇姐这么说就不对了,咱们姐弟也是好久没有聚了,你在宫外,每每回宫,匆匆忙忙,都见不到你,算起来,咱们还是少年时,曾经一起饮过酒吧,那年,皇姐似乎是十六岁。”
“可不是嘛,因为带着皇上饮酒,太后还责罚了我呢,说是怕皇上年幼,喝了酒变傻了,姐姐我可就成了咱们大虞朝的千古罪人了。
皇上感叹无比:“那还是十六年前呢,时间过的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