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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碌的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但因为从不抱怨,从不喊苦,也不像其他小孩一样哭着喊着要出去玩,所以家里人也不觉得他累,每天晚上,文宁都可以看一部电影。

港台电影居多,内地的电影那时候多数都是反映社会问题的电影,可文宁没在国内,经常看得云里雾里,看不懂,而国外的电影,大哥不太愿意给他放。

大哥从小跟着文父身边,年纪虽然轻,但做派很老,他认为文家虽然现在在国外,但根基还是在中国的,他们骨子里淌的是中国人的血,如果连文化都丢掉,那么文家就只是普通的黄皮白心,家族传承也一并没了。

一个失去自身文化和历史的家族,跟暴发户有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暴发户,至少暴发户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过去在哪。

所以文父对孩子的教育也是严格,他不信奉快乐教育那一套,只看国外精英阶层就知道,他们本国人其实也不信,精英的孩子,从小也得送入私立学校,被各种课业轰炸,毕业后大多数不是进入政界,就是走进华尔街。

文家能有今天,能一直屹立不倒,跟严格的教育脱不开关系,孩子的童年就理所当然的被牺牲了,文宁的大哥变得少年老成,二哥变得反叛,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时间才回家,文宁则乖巧的像是没有脾气。

文宁小的时候没怎么接触过外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怎么样一个高压的环境下。

那天大哥给他放电影的时候随手拿了张碟片,估计大哥自己也不知道是谁演的。

陆焕生在里面饰演的是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在那个年代,一家人出点事,整个县城的人都能知道,父亲被抓走的那天,他母亲自杀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儿子。

那个时候还没有义务教育,拿不出读书的钱,陆焕生饰演的主角为了有口饭吃,只能辍学去打工,但他找不到正经工作,因为他是杀人犯的儿子。

电影里的陆焕生永远穿着不怎么合身的衣服,电影的色调也都是黯淡阴沉的。

他游离在社会边缘,是个不受重视,受人唾弃,没有未来的边缘人,他能接触到的人,不是在车站门口摆地摊的,就是坐在破旧的理发店里出卖|身体的妓女。

电影的最后,陆焕生饰演的角色也自杀了。

他站在母亲跳楼的地方,跟这个世界做了最后的道别。

那一幕是整部电影的高潮,文宁一边看,眼泪就一直不停顿的留下来,虽然那时候的他还不太能明白电影表达的是什么,也做不到感同身受,但他被陆焕生的演技带进了故事里,陆焕生的角色从头到尾都没有哭过。

但角色的眼泪,都被文宁这个观众流光了。

从那一刻起,文宁就成了陆焕生的忠实粉丝。

虽然大哥一再跟他说,演员是演员,角色是角色,电影里的角色什么样,不代表演员是什么样,可文宁就是一头扎进了名为陆焕生的世界里。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追星就是文宁在繁重紧张生活中唯一的调味剂,陆焕生就是他课余时间唯一亮点。

他还悄悄给陆焕生打过电话,用的是妈妈的手机,他妈妈的手机里有陆焕生的私人号。

他那时候还没满九岁,也还没有去国内的论坛了解过追星的规则,被秦瑶发现之后,还被批评过。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因为喜爱角色给演员打电话,那演员还有自己的私生活可言吗?”妈妈难得表情那么严肃,“不能因为你的喜好给别人添麻烦,你喜欢他,就多买几张电影票,多看几次电影,而不是去打扰他的生活,明白吗?”

“宁宁,一个人要成长,就要先学会约束自己行为,尊重别人的隐私。 ”

文宁当时只觉得委屈,他不懂这些,但既然妈妈这么说了,他就不会再那么做。

所以他从那以后就再也没给陆焕生打过电话,只给陆焕生寄明信片,明信片也是寄到公司,后来陆焕生换了公司,换到鼎华,他还是会寄,只是陆焕生的人气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火,想来他寄的那些明信片,陆焕生应该收不到了。

文宁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他以前喜欢的只是陆焕生饰演的角色,那时候他还分不清剧里剧外。

但现在……

文宁抱住被子,幸福的翻了个身。

第二天文宁起了个大早,他一出房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陆焕生正站在厨房倒咖啡,陆焕生今天大约是要出门,穿着一件黑色衬衣和西装长裤,是要去正式场合的穿着,从背后看过去,陆焕生是标准的倒三角体型,肩宽腰窄。

衣冠楚楚,也不妨碍他荷尔蒙爆棚。

文宁走到餐桌前:“陆叔叔,周哥呢?”

陆焕生:“我让他早上不用过来。”

文宁看着桌子上的早餐——盘子里放着煎蛋和吐司,还有煎好的培根,文宁坐的位子上还放着一杯牛奶。

“那这些……”文宁觉得十分震惊。

陆焕生:“我做的,没什么技术难度,味道肯定也很一般。”

文宁连忙说:“陆叔叔亲手做的,怎么可能味道一般?”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了一顿陆焕生亲手做的早餐。

文宁遵循着食不言饭不语的行为准则,吃完饭,擦干净嘴以后才说:“陆叔叔常常自己做饭吗?”

文宁来了有一段时间了,没见陆焕生自己做过饭。

陆焕生:“会做,不过不爱做。”

文宁很不好意思的说:“我不会,等以后有机会,我也想学。”

给陆叔叔做早餐,岂不是很美好?

文宁朝陆焕生露出一个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陆焕生笑了笑:“我今天有事,自己开车出去,晚上我正好顺路能把你从公司接回来,你训练结束了就给我打电话。”

文宁连忙说:“那会不会太麻烦了?你不用特意接我的。”

陆焕生:“顺路而已。”

文宁:“谢谢陆叔叔。”

陆焕生看了文宁一眼,小孩子的嘴甜,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练出来的。

如果是后天练出来的……

陆焕生移开目光。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不舒服,如鲠在喉。

作者有话要说:

陆叔叔:“说好的独一无二呢?”

文宁(海绵宝宝大眼睛):“嗯?”

第15章

公司训练了一个月,文宁已经习惯了训练强度,最开始的那一周他每晚回家都累得抬不起胳膊,迈不开腿,现在已经没感觉了,回家以后还能自己压压腿。

但是对文宁来说,最好的消息大约是腹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显,原本绷起来才看得见四块腹肌,现在绷起来能隐约看到六块了,虽然不甚清晰,但用手摸却能感觉到。

“喝水吗?”江恒拿起矿泉水,转头问文宁。

文宁靠在镜子上,冲江恒摆了摆手:“不用了,谢谢。”

自从文宁礼让了c位以后,江恒似乎就充当起了大哥哥的角色,十分照顾文宁,其他训练生偶尔也会跟文宁说几句话,只是谄媚的很明显,文宁看着就觉得很尴尬。

不是人人都擅长拍马屁讨好人,文宁又有尴尬症,别人还没尴尬,他自己先尴尬了。

文宁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怎么看喜剧,一旦是那种装傻卖蠢的喜剧,文宁能从头难受到尾,看不出有一点好笑,反而鸡皮疙瘩掉一地。

而不装傻卖蠢的优质喜剧太少,文宁从不敢亲易尝试,看一部能难受一天。

“咱们的视频你看了吗?”郑鹤语气有些酸,“评论里你不是讨论你就是讨论恒哥,我们这些人没有姓名。”

文宁:“已经发了吗?我还没看,等我晚上回去看。”

他又很直白地问:“把我拍的帅不帅?”

郑鹤:“能不帅吗?评论里的女孩都快疯了,说你又奶又欲。”

文宁低着头,耳根有些红:“欲什么的……那……我……哎!”

“对了,琳达姐有没有问你要立什么人设?”郑鹤,“公司给我们派了个临时经纪人,如果能出道成团会重新指派,昨晚回了宿舍李哥就专门到宿舍来问过我们。”

文宁摇摇头:“郑姐没问我。”

郑鹤认真道:“还是立个好,才有特色,有亮点,不然偶像那么多,粉丝凭什么注意你?”

文宁:“我不想立这个,人又不是单面的。”

郑鹤正要说话,一瓶水忽然被扔到他身上,江恒站在门口,挑眉说道:“你管那么多干嘛?你还是想想怎么才能出道吧,好好练练你的嗓子,不跑调都算你厉害了。”

郑鹤摸摸脸,有些窘迫:“我没跑调啊……”

旁边有人笑他:“您那还不叫跑调呢?一口气能跑出八里地去,谁站你旁边能被你一起带走,两人一起唱个九曲十八弯。”

江恒走到文宁旁边坐下:“你别管他,他就是嘴碎,什么都要问,什么都想知道,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直接不说话,别觉得有什么不好,就像你上次说的一样,让他去找别人。”

郑鹤:“恒哥,我是你兄弟还是他是你兄弟,我这么快是失宠了?”

江恒冷笑:“你得宠过吗?”

郑鹤:“哎,怪不得人说长得好看的都是负心汉。”

文宁在旁边笑。

郑鹤:“你笑什么?”

文宁看了看郑鹤,又看了看江恒,无比真心地说:“你们关系真好,我就没有能这么开玩笑的朋友。”

郑鹤和江恒互看一眼。

江恒清了清嗓子,他微咳了一声:“这有什么?你以后在我们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文宁笑起来,他眼睛弯弯,嘴角上勾,乖得像是个笑脸娃娃:“好。”

江恒偏过头,扭开水瓶喝了口水。

郑鹤在旁边笑,江恒瞪了他一眼,郑鹤扮了个天真无邪的鬼脸。

“听说明日晨星的特邀评委里可能有陆焕生。”郑鹤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陆哥那也是鼎华的艺人,跟我们一个公司,说不定咱们还能……”

江恒不以为然:“想什么呢,人家那个咖位,是去给节目造势的,那节目鼎华也有投资,要冲收视率,我们?”

江恒笑了笑:“陆焕生知道你是谁,我是谁?”

郑鹤:“那说不定公司会帮我们去跟陆哥说一声,我还是他粉丝呢,而且都说陆哥脾气好……”

江恒面无表情地说:“媒体还说杨浩毅跟他老婆没离婚呢,你能不能长点脑子,陆焕生脾气好?”

文宁在听到陆焕生名字的时候眼睛就亮了,他支棱着耳朵,听见江恒要给陆焕生的脾气抹黑时连忙说:“陆哥就是脾气好!长得又帅脾气又好人还能干!”

郑鹤抓住自己同一个阵营队友,冲江恒说:“就是,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江恒没忍住斜了郑鹤一眼:“你自己犯傻就行了,别带着文宁也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