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建隆帝抖了抖,立马打消了让姬景清给自己做面具的打算,又问起他还搜寻了哪些奇术。
说起这个,姬景清就停不住嘴了,从一夜白头到辟谷丹,说了十几种。建隆帝初时还笑得合不拢嘴,但却渐渐觉得不对劲儿了——为何姬景清每炼制出来的东西的用处,跟原本想的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给自己炼制的丹药,会不会也有问题?
姬景清一本正经地道,“贫道分得清轻重,炼正经丹药时,会尽量忍着不多动脑子,请圣上放心服用。”
尽量忍着……
建隆帝看着姬景清的白发白眉,还有那异常浓密、异常黑的眼睫毛,心里开始打鼓了。待姬景清告退后,建隆帝问儿子,“他配的药,我儿敢给小暖用?”
让姬景清配药,本就是小暖的一计。她是醉翁之意不在药,而是要引起建隆帝对姬景清练丹术的怀疑。深谙建隆帝脾性的三爷回道,“等他配好后,儿臣先请白梓烨验一验,再拿回去给郡主用。”
此法也算稳妥,待三爷走后,建隆帝立刻叫过德喜,“将朕每日服用的丹药,再拿去御医局,让白梓烨仔细验看。”
自袁天成的丹药出问题后,现在万岁服用的丹药,送进宫后都要经过御医局几位医术高超的御医的严查成分,再找三位试丹人服用无恙后,方可送到万岁面前。现在再将丹药送去御医局,让御医局的管使者白提举验看,他若说有问题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第一零零二章 重华揽月
白梓烨还没来,德喜便知了结果,万岁又何尝想不到,他所求的不过是个安心罢了。
但这样做也安不了万岁多疑的心,德喜埋怨姬景清多嘴,你喜欢炼些稀奇古怪的丹药就喜欢吧,做什么嚷嚷讲给万岁听万岁服了丹药身体康健心情美滋滋,你也得了真人的封号,两全其美的事儿,让他这一顿叨念,万岁还怎么安心服丹
莫说是万岁,就是德喜现在都觉得,他这丹药忒不靠谱,万一服下去炸了可如何是好德喜甚至怀疑,举荐姬景清的程无介都没安好心
丹药还未送回来,慈宁宫的安顺来请建隆帝与太后共进午膳。建隆帝正无事可做,便溜溜达达地出来了宫门。经过重华宫房门外时,建隆帝闻到淡淡的药味,便问德喜,“华嫔的身子如何了”
“太医说娘娘体虚畏寒,需安神静养。”德喜也替华嫔担着心,方才晟王几次提到华嫔,显然担心她的病情。晟王越发地重视他的母妃,德喜就得把她当正经主子供着。
华嫔生病是寻常事,可郑春凤有喜,还是要小心为上。建隆帝便吩咐道,“让白梓烨尽快为华嫔诊治,莫让晟儿忧心。”
慈宁宫内,脸上带伤的七皇子柴严景见父皇来了,赶忙从太后身边起身,上前见礼。
建隆帝见儿子看他的眼神若百兽园初生的小鹿般可爱,心里泛起疼惜,拉起他问道,“景儿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昨晚淑妃殿里的灯一直亮着,因为殿内一暗下来,柴严景就吓得尖叫,淑妃便抱着他哄了一夜。因为母妃说父皇喜欢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柴严景才不会说实话让父皇不喜欢他,“儿臣回到宫中睡得很好,父皇睡得可还好”
“朕也睡得不错。”建隆帝嘴角翘起,昨夜他还找了嫔妃侍寝,夜里也尽是美梦。
许久未见儿子这般开心的太后也跟着笑,祖孙三人气氛融洽地用膳后,太后让宫女把柴严景送回去,便与儿子说起正事。
“华淑又病歪歪的,不能再让她与郑春凤住在一处,让她搬出来吧郑春凤有孕在身,不宜搬动。”
在建隆帝看来谁搬都一样,但他想到因华嫔生病、小暖受伤而强忍忧怀的三儿子,便道,“儿臣看郑春凤每日都在御花园溜达,换个住处也不过是溜达一圈罢了,不用她出力气搬搬抬抬。”
再说了,郑春凤吵闹多嘴,留她在重华宫,还不如留下他安静若仙的美人。当小草有新画送进宫,建隆帝去重华宫还能得见美人一笑,那真是艳压御花园百花。也只有他贵为天下之主,才能坐拥如此人间极品。便是病美人,也是别有风情的,建隆帝笑得越发不知收敛。
都这么多年了,儿子还是放不下那个妖精,太后恨不得一脚把儿子踹出去,先皇在世时就宠幸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清王的母妃,儿子上来了,还是这个德行
华嫔比清王的母妃,妖艳了十倍不止见太后脸色不对,紫蓝连忙送上一杯清心去火茶,太后喝了几口,才压住满腔的怒气。
儿子开口了,太后也不敢反驳,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做,“如此也好,哀家让皇后给她择个适宜安胎的宫殿。不过你也不能因为她不在重华宫了,就疏远了她才是。”
建隆帝笑道,“哪能呢,小九还在她肚子里呢。”
听到儿子这么说,太后脸上也乐开了花,龙生九子,她的儿子是要有九子的真龙了转而想到在外办差的老四,太后问道,“昙儿也快该回来了吧他这一去,也有数月了。”
提到那混账东西,建隆帝的脸垮哒就落了下来,“柴严亭都杀到朕的面前了,他还不知去向,朕倒要看看他浪到何时才肯回京”
太后劝道,“昙儿年纪小,又是首次出京办事,你也不要太苛责他。”
“他只比晟儿小了一岁若是晟儿去,母后觉得他会让柴严亭如此兴风作浪”
那显然不能太后词穷,不知如何回答。
刚走到殿门口的李皇后,听到建隆帝对柴严晟赞不绝口,双唇紧紧抿住。
见到儿媳来了,太后立刻言道,“你来的正好,华淑又病了,郑春凤得搬出重华宫才成,你看让她搬到何处去”
李皇后是后宫之主,此事让她决定最合适。
这件事,李皇后早有预料。与其说华淑病倒了,倒不如说她看郑春凤不顺眼,想把她撵出重华宫罢了。有柴严晟在,要办出重华宫的,一定是郑春凤那个没用的东西
郑春凤想去的,不是别处,是自己的福宁宫。她恨不得替代了自己的位子才好李皇后对此早有打算,“昨日德妃还到臣妾那里说她闷得慌,不如让郑春凤去揽月宫吧”
大皇子的母妃德妃芳华已逝,儿子被贬去看守皇陵,孙儿被砍了一刀生死未卜,德妃心情自然不好。公里的女人就是这样,她心情不好了,就见不得别人心情好,所以她天天到福宁宫给皇后添堵。给她找点事儿做也好。
太后皱了皱眉,揽月宫是大可近来实在衰败,让郑春凤去也不合适吧还不等她开口,建隆帝就点了头,“揽月供离着御花园最近,德妃性情温顺会照顾人,还是皇后想得周到。”
太后又拿起茶喝了一口,不说话了。
正在重华宫喜庆样样地跟宫女商量,怎么去掉主殿讨人厌的药味和书墨味的郑春凤,听到皇后让她搬去揽月宫,像被人敲了一闷棍,头晕脑胀地差点没趴下
“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揽月宫,让华淑搬出去,我要在这里挨着”
还不等郑美人嚷嚷完,宫女连忙捂住她的嘴,“我的娘娘,您没听到这是圣上和皇后的意思么这时候您可不能闹,不想去的话咱们就先拖着,请程大人想办法。”
程无介正在为蒋如晦盯上他的内院的事儿心烦着,得了宫里送出来的消息,眉头皱得紧紧的,“住在揽月宫有什么不好德妃已经掀不起风浪了,待娘娘产下皇子,顺顺当当地就能取代德妃的位子。”
德妃可是后宫中仅次于皇后的妃位送信的太监大喜,右相这么说,这事儿就八九不离十了。
待宫女出来,郑笃初又叮嘱她道,“回去告诉妹妹,让她别在乎这些小事,现在最要紧的是她的肚子。”
太监应下后,郑笃初又叮嘱道,“若是她的肚子看好了,让她多在圣上面前说一说陈小暖在外边欺行霸市的事儿。”
小太监
第一零零三章 圆通逃了
得知郑美人搬去了德妃那里后,小暖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另一半,还为圆通悬着,不知他现在到了何处。
第二天傍晚时,她这一半的心也放下来了——被五百人押着进京的圆通,逃了!
怎么逃的?小暖看着玄散。
玄散回道,“得知柴严亭已死,押送圆通的队伍有所松懈,让圆通借着三急遁入山林,便没了。”
这么简单?没有血雨腥风地大干一场?小暖摸了摸脖子上一层层缠着的绷带,心情有些复杂。不过,圆通逃了就好,小暖扯了扯嘴角。
见郡主龇牙咧嘴地笑,玄散又忍不住了,“郡主还是莫笑了,您一笑就得扯动伤口,您笑得疼,伤口还愈合得慢。您这伤口愈合得慢,安人和三爷都要跟着揪心,然后咱们这两府的人都得跟着揪心呢。”
这家伙总是在别人开心的时候,默默送上一两句让人想揍他的话。小暖觉得自己还是少跟他待着为好。她指了指玄舞的屋子,示意玄散去探望玄舞,玄散立刻乐颠颠地去了。
看着他欠揍的背影,小暖失笑。她以前就有些好奇,以三爷那样的性子,为何能忍受玄散这嘴碎又时不时掉链子的家伙跟在他身边,现在她知道了。因为玄散十年来随着三爷出生入死,所以三爷对他格外地宽容。
她前几日与玄舞等人出生入死了一回后,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层。共生死的感叹,若是没有经历过,根本体会不到。
小暖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把贺风露叫了进来,写几个字给她看:关于圆通,你师祖是否曾说过什么很有深意的话?
贺风露想了半天,“师祖说圆通的模样不错,当和尚可惜了,还不如跟他当道士,除此之外没在弟子面前说过什么话。不过,度通曾跟师祖同堪南山坳的地形,不知师祖是否跟度通说过什么。”
度通师徒紧张圆通的生死,定会想尽办法帮他。度通能找到自己这里来,就能找到师傅那里去。师傅吃了镇清寺里几顿包子,一定做了些什么,师傅他老人家有这个本事。
小暖得意地笑了一声,然后疼得闭了嘴。
领命押运圆通进京的侍卫统领司高气坏了!
一个还没豆丁高的小秃驴,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西边就那么个不大的山头,司高带着人把草都拔干净,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人。于是,他带着人杀回南山坳,把镇清寺搜了个底朝天,仍旧毫无线索。
气急败坏的司高审问智真师徒,不过这老秃驴是太后都敬几分的高僧,司高也不敢太过火,劝道,“圆通乃是逆贼之子,大师您是得到高僧,边孰轻孰重,不用司某明言吧?”
智真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自三日前在施主面前与徒儿分别后,再未见过他。”
“这天底下他就您这一个地方可藏身,不在您这儿,他去哪儿了?”司高急了。
智真平静如初,“老衲不知。”
度通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司大人,我师弟不会武功,您的五百侍卫个顶个地厉害,他就是想跑也跑不掉啊。”
司高气得咬牙,正要拿这个长得像松鼠妖精的和尚撒气,就听他又说道,“大人您想,我师弟自己跑不掉,那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
司高眼睛一亮,是啊!
“您说会不会是……”度通可意会不可言传地给司高递了个眼神儿。
司高冷哼一声,不再搭理给他出馊主意的度通,与智真道,“大师若是得了圆通的下落,请尽快派人告知司某。圆通是圣上要捉拿的人,您若知情不报,当同罪论处。”
智真双掌合十,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等司高走了,度通命行空关上寺门,扶着师父进内院,行空立刻想跟着进去。度通见了,便回头吩咐道,“行空去找几捆枯松枝回来,行厄去和面蒸馒头,行苦去田里每种蔬菜都拔几棵洗洗干净,回来时再去茶宿要些烧烤的调料,晚上咱们吃烤馒头烤菜。”
烧烤是山长茶宿去年冬天刚捣鼓出来的吃食,最适合一群人在院子里围着火边吃边聊。香味能飘到归阳观去,这一顿算是度通给为师弟指点迷津的师无咎道长的谢礼。
道长来或不来,他都在这里烧烤,算是尽一份心意。
三个刚入门的和尚都派了出去,度通随着师父进了内院禅房,才急切问道,“师父,您说师弟现在的怎么样了?”
智真含笑,“他应是逃出困境了。”
度通一个七尺高的汉子,眼泪落了出来,“太好了,太好了……师父,以后咱们还能见到师弟么?”
想到小徒弟得知身世后,两眼茫然无措地问自己,是不是不要他了时的模样,智真心里也不好受,“为师想出去走一走。”
度通一惊,“您要去哪里?”
“一路化缘,走到何处算何处。”
度通哪能不明白师父的心思,“您是想出去吸引那些打算抓师弟的人,好让师弟远走高飞吧?师父,这可不成,您和徒儿的生机都在寺中,咱们不能冒险。咱们只有与师弟分开,他一人独自向……才有活路。”
为防隔墙有耳连累师无咎,度通说话很是谨慎。而他防的耳朵,此时正在山长茶宿内跟高仓颉喝闷酒吃烤肉串。
二十多年前,高仓颉和司高同守宫门消磨少时岁月,交情肥浅。见司高如此郁闷,高仓颉给他倒了一杯酒,劝道,“兄弟,这事儿就照度通说得办,就说圆通让蒙面人劫走了。这样圣上就会把怒火转到柴严亭余孽身上,至于兄弟你,至多挨几板子罢了。”
挨板子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儿,因为打板子的都是他们的人。那杖子高高抬起,重重落下、轻轻挨着点皮打几下,看着伤得厉害,其实几天就好了。
司高郁闷着,“高大哥,你说这小秃驴,怎么就凭空不见了呢?”
高仓颉玄之又玄地道,“这或许就是圆通的命吧。老哥我算是看明白了,但凡跟清王沾边的人和事儿,都透着蹊跷,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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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零四章 可恶的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