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讨了大便宜的小暖立刻点头,“是,女儿明白。嬷嬷,还有呢?”
李嬷嬷接着道,“还有就是做饭。新嫁娘要为夫家准备早膳,虽说太后和皇后都在宫里,但该做的郡主还是得学起来。奴婢与李姐姐减了又减,列出了十五样姑娘必须学会的菜式,郡主须得在出嫁前学会。”
十五个比她想得少,小暖接过看了,四色馄饨,什锦粥,三色点心,再加几种汤和几样菜,很好!
“嬷嬷将这些吃食的做法拉个详细的单子交给翠巧,翠巧转成进度安排再交给我。”小暖吩咐道。
“奴婢明白。”翠巧早已被小暖锻炼成了女强人,拉单子做计划,完全不在话下。
李嬷嬷与刘嬷嬷对视一眼,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小暖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些细致琐事了,姑娘须得仔细保养肌肤,特别是手脚和脸面、头发。姑娘还得学会如何照顾三爷的起居,让他不要为府里的琐事烦心……”刘嬷嬷又里嗦说了一大堆。
秦氏拉起女儿的小手,揉着手心磨出的细细的茧子道,“这一年,你什么重活都不要做,更不能骑马,得好好养着,成亲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儿,能做到多好就做多好。”
不能骑马……小暖郁闷了,“女儿带着手套……”
“不成!”秦氏立刻制止,刘嬷嬷也好言相劝,“骑马易摔伤且不说,奴婢知道郡主骑技精湛,但骑马也会磨到腿上的肌肤,这就不美了。”
为了没美,小暖点头,“好,尽量不骑马。”
待两位嬷嬷说了一大堆之后,秦氏又把她们初拟的嫁妆单子给小暖瞧,“这只是不能少的,等咱们进京后,娘托嬷嬷去易王府打听打听易王妃的嫁妆,咱们照着她那份嫁妆操办。”
易王是亲王,三爷也是亲王,小暖照着易王妃的嫁妆准备是不会有错。但易王妃的父亲是二品大员,哪是她们能比的,小暖劝道,“这一方面,易王是皇后生的,第二方面,咱们与易王妃的家世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咱们不能样样照着易王妃的嫁妆准备,比她差几个档次才合乎常理。”
“嫁妆是女人的面子,咱们家世本就不如她家,要是嫁妆再比人家差太多,你以后在柴家还怎么抬头?”秦氏在嫁妆一事上,异常坚持。
往常,一旦娘亲坚持什么,小暖都不会反对,可这事儿真不行。
家里就四个田庄,娘亲除了第一庄外都要给她当陪嫁,除此之外,还有金花玉树、珊瑚树类的中看不中用又十分浪费银子的摆件,小暖坚决不能要。
有银子拿出来充门面,还不如拿去做生意赚钱来的实惠。可怎么说服娘亲呢?嫁妆的事儿小暖自己说了不管用,于是乎,小暖眼神一转,示意玄舞开口。
玄舞会意,“夫人,姑娘的陪嫁不必太多,三爷不会在意这些的。皇家的人早就见惯了好东西,您拿多少东西当陪嫁,他们也不过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罢了。”
天下都是他们的,他们哪会在乎这些。
“这陪嫁不是给圣上和皇子们看的,而是给宫里的贵人们和各王妃、大元夫人们看的。是个女人就在意嫁妆,身份再高也一样。”秦氏非常肯定,“我知道三爷不会在意,但我在意。我闺女辛辛苦苦转了这三年多的钱,为的是啥?”
“是啥?”见别人不吭声,绿蝶非常配合地问道。
秦氏接着说,“为的就是嫁到夫家,只靠着嫁妆就够吃用一辈子,不用看夫家的脸色过活。就算三爷现在再把小暖放在眼里、心里又咋样?”
“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难不成那会儿他对我闺女不好了,就要我闺女看人脸色过日子?不成!”这次秦氏是自问自答,“所以,你们谁也别说啥,就是把整个家当都拿出去给闺女做嫁妆,也是应该的,这家当是都小暖挣下来的。只要留着第一庄和铺子,以后年年有进项,小草也不会嫁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她的嫁妆不像小暖这么要劲儿,我这几年能攒出来。”
小暖和一众丫鬟感动得一塌糊涂,玄舞默默记下,决定转给三爷,好叫三爷知道他岳母大人对他有多不放心,连姑娘的一辈子都考虑进去了。
诸葛卿感动于秦氏的良苦用心,但还是劝道,“安人,姑娘有南山坳当陪嫁,就足矣。试问大周,有哪位非金枝玉叶的新娘子,能带着封地嫁人的?”
“对,对,娘,卿叔说得对啊。”小暖立刻附和,“一个南山坳,就够女儿吃用一辈子了。”
“别人没有的,我闺女可以有,这是脸面;别人有的我闺女没有,这就是打脸。除了南山坳,其他的也得弄好。”秦氏握紧手里的嫁妆担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小暖说的跟人谈判时,一文不让的激动。
被小暖寄予厚望的诸葛卿接着劝说,“我虽不知夫人的家底有多厚,但若是都拿出来,恐怕得震惊登州吧?夫人和姑娘白手起家,三四年就置办出如此大的家业,百姓看了怎么想?本地官员看了怎么想?京城百官看了怎么想?圣上怎么想?”
虽说不合适,但小暖还是很想添一句:百兽园里的野兽们,看了怎么想?
第**一章 一万两办嫁妆
怎么想?秦氏考虑了一会儿,认真问小暖,“咱家有多少银子?”
众人……
夫人啊,您连家里有多少家当都不清楚,就敢列嫁妆单子,还要比易王妃不少?
“娘,其实咱们真没多少现银,家里的钱都压在铺子和南山坳了。”
没有啊……秦氏一阵难受,她连份像样的嫁妆都不能给闺女置办了么?
不忍见娘亲失落,小暖接着道,“这样吧,今年女儿从帐上专门拨出一万两银子,用来置办嫁妆,不能再多了。”
刘嬷嬷开始琢磨,她该怎么用这一万两,才能帮着安人置办出整套像样的嫁妆。
秦氏高兴之余又担心,“一万两不见到够,光那些好木头家具就得不少银子,还有首饰、衣裳呢,这些都是少不得啊。”
李嬷嬷也道,“郡主,一万两确实少了些。”
见娘亲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小暖觉得自己若是不管这事儿,任由娘亲做主,为了嫁妆的事儿,娘亲怕是要过不安生了。
“这样吧,刘嬷嬷、细雨,你们二人帮着翠巧,将家里库房中和县城严府中的物品清点一遍,拉张详细的单子出来。哪怕是一个痒痒挠,也不准落下,务求详尽。”
“是。”三人立刻应了。
“等详单出来后,李嬷嬷帮着我娘仔细过一遍,看库里哪些可以填入嫁妆,这样就能剩下一大笔银子。”须知她家和严府库房里放着的好东西可不少,而且都是不能变现的,拉出来绝对够镇场子,“我记得库房里有两箱珍珠,取出来做头面,嬷嬷懂行,你仔细看看哪些能用,一定要用好,用精,但凡咱们有的,一律不再采买,免得浪费钱。”
姑娘库房里可都是好东西,就是拿着银子也没地方置办去,刘嬷嬷响亮应了。
小暖转头吩咐绿蝶,“我的嫁衣和其他陪嫁的四季衣裳、布匹等布料,都交给你从绫罗坊置办,这样又能剩下一大笔钱。”
绿蝶也响亮应了,她一定要帮姑娘准备最好的布料和嫁衣。
小暖又对黄子厚道,“至于陪嫁的木器,待我娘拉出单子后,能交给三胖叔做的,都交给他,没必要从别家买,浪费大笔银钱。”
“是。”黄子厚也响亮应了,韩三胖活好,南山坳和这不是什么难事。
小暖转头看娘亲,“这些安排好了后,还有哪些物件缺,再去买。这样的话,一万两该够了吧?”
“够了……吗?”秦氏转头问两位嬷嬷。让闺女这一顿安排,把她准备嫁妆的紧迫感都安排没了,感觉没她啥事儿了。
两位嬷嬷也面面相觑,“够了……吧?”
“好,那就这样。嬷嬷们都是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的,办事的本事小暖一点也不担心。”小暖先给了个甜枣。
“嬷嬷们算好数目,查好价钱,以一万两为上限,买嫁妆需要用钱时就从账上支银子,银子用完之后,不能再添,够不够就这样了。开春后,我娘要忙着春耕,不要什么事儿都指着她,若把我娘累病了,我唯你们是问,可听明白了?”小暖小脸一沉,看起来也是很厉害滴。
“奴婢遵命。”两位嬷嬷响亮应了,这是她们在第一庄闲了一年多后,接到的第一项正经差事,也是姑娘观察她们一年后,打算用她们做事了。
成与不成,在此一举!若是姑娘的嫁妆办不好,不用姑娘,三爷也绕不了她们。
小暖满意点头,“若是一万两之内,你们把该办的都办好了,剩下多少银子,全当你们办这趟差的辛苦钱。”
“是!”两个嬷嬷声音更响了。
还可以这样?秦氏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小暖扶着娘亲问道,“娘,今年第一庄的空地,您说种什么来着?等过了十五,长工们该回来了。”
“种豆子和荞麦。”秦氏立刻有事了,“牛管事呢,咱们去年秋天放在瓮里的豆子,还能用不?”
待娘亲带着人急匆匆走了,小暖才长出了一口气。
绿蝶看着姑娘得意的小模样,低声道,“姑娘好坏。”
“我怎么坏了?”小暖眉毛一挑,笑得很是张扬。许是扮男子扮得多了,小暖这笑容颇有几分风流倜傥,将春花看迷了。
绿蝶看着两个干劲冲天的嬷嬷,低声道,“您把两位嬷嬷指派去办嫁妆,就没人盯着您学这学那了。”
小暖捏起绿蝶的小下巴,“没白跟本姑娘混这么久,小脑瓜变聪明了。”
被夸奖了的绿蝶,笑得傻傻的。玄舞不忍看傻师妹那没出息的模样,而是期待着姑娘的嫁妆抬入王府后,王大管家见到他从库房里清出来的物件又被塞了回去,会是怎么个表情。
初十这日,王鹿鸣辞别云清先生,准备启程。
虽没能带走珠绿,王鹿鸣却不见愠色。他很和气地带着珠绿给小暖行了礼,才与赵书彦上车离去。
马车转过路口时,赵书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大黄与小草跑没影了,小暖还站在路边目送他们。赵书彦很想向她挥挥手告别,但他抬起的手却及时抓住车框,假装整理了一番车帘,又收了回来
赵书彦见了车内王鹿鸣明了的眼神,坦荡地笑笑,“先生,来一局?”
待看不到马车了,小暖收回目光,却正对上珠绿盈盈若水的美眸。小暖顿了顿,竟让她看得忘记想说什么,干脆与云清先生告辞,带着人往回走。
刚走了几步,韩二胖就跟了上来,冲着小暖露出二十四颗牙,“以前二伯就觉得你厉害,没想到你能厉害成这样。这世上有一个算一个,二伯不服别人,就服你!”
小暖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假扮秦日爰的事儿。虽然没有证据,但村里人几乎都认定了起初的秦日爰是小暖假扮的,大伙儿现在闲着没事儿,就坐在一块掰扯哪天的秦日爰是小暖假扮的,哪天不是。
越说,大伙就越激动,捶胸顿足地比划一阵子,韩二胖就是乐此不疲者之一。
小暖不解释也不承认,只是笑道,“二胖伯,丰园的马管事看上大壮了,想收他当徒弟,想问问你的意思。”
马管事是三爷从京里挑来的马师,在他的静心照料下,马场内的十几匹马个个膘肥体壮,今年春天就能下小马驹添丁了。马管事想收大壮当徒弟,把真本事传给他,这是好事儿。
韩二胖在村里当了半辈子的混混,最知道有真本事的用处,立刻就跳了起来。
“成啊,咱求之不得啊!我这就去跟马管事,不,大壮他师傅说。小暖啊,等大壮拜师那天咱在村里摆流水席,你可得来啊!”
听到韩大壮居然摊上了这样的好事,小暖的大舅母张氏心里酸得厉害。丰园里养的都是御马,随便拉一匹出来都值上千两银子。有了好事儿小暖就想着外人,问都不问她家大郎一声!
看着大郎在镇清寺扫地,她就一点也不觉得没面子?大郎可是她亲表哥啊!
第**二章 不忿的秦家人
想到穿着僧袍在寺里扫地的儿子,张氏就更生气了。她大步去了镇清寺,要把儿子带回来,白氏脑袋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活蹦乱跳地四处骂人了,凭啥她儿子还要在镇清寺受罪。
镇清寺和尚少,连个守门的没有。张氏推推开寺门,径直奔向二院,竟见她儿子在劈柴,他用斧头的架势还有模有样的。张氏鼻子都气歪了,“咋是你干这个,圆通那小秃驴呢?”
秦大郎脸色平和不少,语气也少了些尖酸,“圆通跟着小草一起去林里砍柴了。”
“屁!他们分明就是去玩,人家拿你当傻子耍,你还当人家是真菩萨了!”张氏气得跳脚,镇清寺里五个和尚,智真啥也不干,度通四处捞钱,圆通挑水砍柴,那俩徒孙做饭干杂活,但自大郎来了后,圆通、行正和行止的活大部分都压在了大郎肩膀上,她儿子是来庙里消灾去晦的,不是来干活的!
秦大郎眉头习惯性地皱了起来,“娘,这里是佛门清净地!”
“咋滴?佛门清净地就能随便使唤人了?他们给你钱了不?你在家里时娘都没让你干过这些!”张氏真想把度通拉出来揍一顿,这一定是他让儿子干的,“度通呢?”
秦大郎把柴抱到柴堆上放好,才道,“度通大师出门了,是我自己要干的,没人欺负我。”
张氏气得直喘,“你这是要气死娘啊!你知不知道,比你还小五岁的韩大壮都被丰园管事收了徒弟,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秦大郎冷哼一声,“我秦意满就是砍一辈子柴,也才不会去做个伺候马的马夫。”
轻松提着两桶水从寺外走进来的行正将水桶放下,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秦施主又忘了主持的教导了?”
智真开导他众生平等,百业无贵贱之分,被批评了的秦大郎瞪了娘亲一眼,“都怪娘!”
“阿弥陀佛,施主又忘了。”在厨房里泡豆子的行止也走了出来。
好吧,智真教导他要有慈悲孝敬之心,不可不孝父母,不可心生嗔念。秦大郎心里不耐烦,但为了不回去听他娘叨叨,为了能吃上镇清寺好吃的饭菜,他忍,“意满知错,请母亲宽恕。”
大郎居然会认错?张氏像见了鬼一样,“你这是干啥,跟娘回家,走!”
“我不走!”大郎抱住斧头不肯走。
“走!”张氏上来拉扯儿子,秦大郎虽是十八岁的小伙子,但他真没他娘劲儿大,硬是被他娘抢了斧头,一路拖着回了秦家村。
见行止和行正看着劈了一半的柴,同时叹了口气。秦大郎虽说不讨喜,但他话少、吃得少、干活还凑合,没想到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