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还是晕圈,“绍姑娘长得好又会说话,咱们夸夸还不行?别人要是不爱听顶多不说话,还能想啥?”
小暖解释道,“这里有两个点:其一是绍姑娘和乌桓的婚事是皇后娘娘赐的,皇后是二皇子的生母;第二个点就是绍姑娘的未婚夫是济县金吾卫的大将军,女儿的未婚夫是手握实权的三皇子。娘再想呢?”
秦氏虽然脑袋不算灵光,但听小暖说了这么多,也明白了:建隆帝忌讳朝中文武官员勾结,算计他的江山,也怕儿子们抱团,把他从位子上拉下来!
这圣上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整天就是瞎琢磨着挑事儿,有这功夫,干点啥不好啊,听说南边好几个地方糟了灾呢!秦氏无力地叹了口气,“这啥时候才能过去啊!”
啥时候过去?恐怕得等建隆帝升天之后吧,而且新皇上来还不知道啥样呢,没准比现在更糟心。小暖摇了摇头,这些事儿她们管不了,且管着眼前的吧,“等卢家搬家请客时,咱们派人送盒子东西过去就算了,没必要过去找不痛快。”
秦氏点头,“细雨记着,别给忘了。”
翠巧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家里的事儿总不能都指望着她,细心又记性好的细雨也被秦氏排上了用场。
小暖正要回书房继续教田守一算账时,诸葛卿快步走了进来,“姑娘,京中来了消息,圣上下旨,命右相程无介任今科春闱的主考。”
小暖挑挑眉,京中国子监和翰林院有那么多能人可胜任此职,圣上怎么就选了右相?不过再转念一想,右相也是状元出身,现在又官居要职,出任本科春闱主考的资格也够够的。右相任主考,卢奇渊的长子卢林平是今科举子,也就是说卢林平的成绩好坏要由右相来决定了。
若是卢奇渊早就得了消息,他近日的举动就更好解释了。小暖点头,“卿叔,咱们到书房说话。”
两人还没走进书房,玄舞就一阵风地飞到小暖身边报喜,“姑娘,京中来信,圣上已着人拟旨,将您和三爷的婚期定在了明年五月十八,现在圣旨应在路上了。”
小暖听了,一时竟回不了神。她和三爷定亲这许久后,成亲的日子终于定下来了,她咋觉得这么不真实呢?
诸葛卿等人立刻给秦氏和小暖道喜,秦氏笑得异常开心。三爷写信来问日子,秦氏第一个就否了三爷中意的三月初十。
因为小暖三月初八及笄,这是女人一生中的大事儿,她们怎么也得请几桌酒热闹几日,如果定在三月初十成亲,这两件事儿就赶到一块了,还怎么热闹?所以,秦氏选定的日子是五月十八和五月二十四,再后的日子,怕是女婿该不高兴了。圣上定了五月十八,也算是尊重了她这个丈母娘的意见
“这事儿先别到处说,等圣旨到了再讲。翠巧,备下两箱喜钱,等圣旨到了,咱给大伙儿发喜钱!”秦氏喜气洋洋的,“五月十八交大暑没?”
刚进书房查了日子的诸葛卿回道,“小暑刚过两日。”
“还好,那会儿天还不算太热,也赶不上雨多的日子,赶路方便。夏天成亲嫁衣就省了不少事儿,不过小暖啊,该操办的咱们也得操办起来了,置办嫁妆,准备嫁衣……”秦氏说着话,与呆愣愣地闺女撞了个脸对脸,然后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禾风去请两位嬷嬷过来,我得仔细问问京里皇子成亲的规矩……”
看着娘亲风风火火的走了,小暖转头问绿蝶,“是我娘刚说,先不要到处说吧?”
第八八八章 赵书彦来访
绿蝶也是笑容满脸,“夫人是高兴,所以忘记了,恭喜姑娘。”
这一路跟着姑娘走来,绿蝶最知道姑娘的不同意。她到姑娘身边时,何曾想过有朝一日,陈小暖这个弃女,会入了三爷的眼,成为晟王妃。
“嗯,同喜。我成亲了,你和秦东家也就快了。”
“绿蝶才不要嫁,他蠢死了”绿蝶嘀咕着。
小暖翘起嘴角,带着诸葛卿和绿蝶去了书房,讨论京城局势变化对济县局势和他们店铺生意的影响。他们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小草就带着一众小萝卜头就钻了进来,给她道喜。
看着跟在他们身后一脸正经的田守一,小暖忍不住笑了,“等圣旨到了再给你们发喜钱,帐都算清了”
“算清了”小草、展宏图和田守一道,其他小家伙儿低下了头。
小暖并没有责备他们,而是耐心教导,“算账核帐,时辰长短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不能出错。你们只要能耐心算对,就都是好样的。只要肯用工钻研怎么才能省钱,就是好样的。”
秦二郎、李麦穗和展潜用力点头,又回去发奋掰手指头。
展宏图见小暖有事要说,正打算带着小草回去,小暖留下他,嘱咐道,“明日请你母亲过来一趟,我有事与她讲。”
展宏图应了,才带着小草出去。
小暖又与诸葛卿商量半晌,决定把织布和弹棉花的作坊都搬入南山坳,并将济县的生意和南山坳的区分开来,以免将来生变,影响生意。南山坳是她的地盘,相比来说更为稳妥。
“姑娘嫁入王府后,多在京中停留,绫罗霓裳的生意也可往京城转,京城的生意盘面总比济县大的得多。”诸葛卿建议道。
绿蝶也道,“除了京城,登州也得抓起来。”
小暖知道她们说得有道理,但她毕竟在济县发家,她的封地在这里,娘亲的根也在这里,所以济县和南山坳是她的发展重点之一,各处店铺作坊的重心应有所不同。
“我是嫁到了京城,但南山坳才真正是我的地盘。棉坊移到南山坳后,主抓棉布工艺,绫罗坊主攻制衣,京城、登州、扬州是咱们销货的主店铺,扬州同时也是咱们进货的主渠道,哪里都不能放松。同时,将京城外的第四庄作为进出京城货物的大仓库,减小京中三家铺子的仓库,增加卖货的柜台”
小暖巴拉巴拉地讲着,绿蝶和黄子厚用心记下来,诸葛卿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若论朝中局势,姑娘不在行,但说起经商,姑娘绝对是行家,而且看准局势,出手不悔,所以她的生意越做越好。若按照姑娘的谋略发展下去,今年年底,他得的分红怕是得翻上一番
跟着姑娘,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诸葛卿笑得一脸满意。
商量完事情,小暖正要去查看小萝卜头学得如何时,赵书彦到了。
小暖亲自迎到二门,请他进来坐下,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么大哥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她是除了母亲外,唯一能看出自己心情好不好的人。得知她与晟王的婚期已定,赵书彦的心情怎么可能会好。不过赵书彦不许自己沉浸在儿女情长里,给小暖凭添烦恼,只笑道,“年后连饮了几天的酒,身子确实有些不大舒坦。”
赵令德死了,赵书彦还有没跟舅舅家重修旧好,赵家与多家商户的关系需要巩固,赵书彦今年的应酬比往年更多,陪的笑也更多。
他能露出这样的表情,是真的很难受了,小暖站起来,“大哥稍待。”
赵书彦看着她快步出去,一会儿又快步回来,把两个小药瓶放在他身旁的茶几上,“这是我三师兄炼制的酒神丹,喝酒前吃下一粒,保证千杯不醉,肠胃也不会不舒坦,这里边是六十粒,应够大哥应付一阵子;这个里边是华郎中炼制的养胃丸,大哥觉得不舒服时便每日服上一粒,配以清淡饮食,三两日便能转好。”
赵书彦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她干净没染色的手指上移开,温和问道,“给了愚兄,你可还有”
小暖笑眯眯的,“有,大哥吃完了,尽管寻我要。”
再过一年,你就要入晟王府了,到时见你一面也难,更何况是寻药。赵书彦忍下心痛,笑得温和了,“王伯父打算初十启程返回莫干山,愚兄与他同行,此去应两月才能归,特过来跟你辞行。”
“这么久”莫干山虽远,但一月来回也是够的。
赵书彦笑道,“伯父打算途中去拜访好友,所以时间便长了些。”
王鹿鸣要去拜访的好友,定也不是一般人。他肯带着赵书彦去,是赵书彦的造化,小暖替大哥高兴,“大哥尽管去,茶宿和赵家铺子的生意,小暖会照看。”
赵书彦的来意,也正是为了此事,“客气的话愚兄就不说了,如今的赵家,愚兄也只有托付给妹妹,才能安心。”
小暖笑道,“你我兄妹之间,当然不用客气。若是小暖有事远行,也会这般拜托大哥的,大哥再稍待。”
说完,小暖又颠颠地出去了,一会儿就拿了一摞银票和一个厚厚的账本回来,“前些日子一直忙着,去年绫罗坊的分红,小暖还未来得及交到大哥手上。”
展老夫人当年把绫罗坊交给小暖时,明面上打的是赵书彦的名号,因为那时小暖的羽翼还不够丰满,有事儿得赵书彦帮她扛着。所以小暖与赵书彦订了协议,每年将济县绫罗坊收益的半成当做红利,分给赵书彦。
去年小暖腊月底才回来,赵书彦更是腊月底是才到家,所以才将此事拖到了现在。
“去年济县绫罗坊共赚了一万三千贯,半成就是六百五十贯,大哥拿着,正好当做南下的路资,可顺道投个赚钱的买卖。”小暖把银票推到赵书彦面前。
赵书彦摇头,“济县绫罗坊虽赚了,但你去年新开了十家铺子,砸进去的钱定也不少,这一万三不能算作纯赚的。”
第八**章 待来生
当小暖的生意越做越大,在济县之外开分号时,赵书彦曾言明不必别处店铺算他的分红,因他能帮小暖的,也只济县这家店。
但扬州分号和赵书彦在京城开的酒楼算是他们俩合伙开的,不过这两家店现在都处于扩张阶段,看着生意红火,但实则还没赚回多少银两。而且这两家店,已有张三有和赵家的管家对账算过了。
小暖一本正经地道,“大哥此言差矣,一码归一码,绫罗霓裳各处店铺都是分开算账、自负盈亏的。该大哥的大哥便拿着,否则小妹心有不安。”
其实小暖京中皇后给的铺子、各处的田庄、棉坊、卖棉籽、宫里给的打赏、三爷送她的银两物品等,足够她填做开分店的本钱,去年她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多了十万余贯。
不过这些银两今年要砸进南山坳或店铺买卖中,所以小暖的银库里才没多少银两。身为一个优秀的商人,小暖深知只有把钱用起来让它生钱,才有价值,库里钱多了,她觉得浪费。但这些讲起来像在炫耀,小暖不想在赵家生意吃紧时,跟赵书彦讨论这些。
赵书彦颇为怀念地笑了,他有多久没听小暖这样文绉绉的讲话了?这小丫头只有在心虚或谈大生意时,才会这么说话。
赵书彦怀念又心酸,她为了让自己收下银子,都要这么小心翼翼地维护他的脸面了。自己去年努力了一年,与她之间的距离不只没缩小,反而被拉大了。
不过他不气馁,因为气馁没有任何用处,他将功夫浪费在这上面,还不用这功夫多转转寻求发展契机,好让小暖能少为他担心。
“那愚兄就收下了。”赵书彦收了沉甸甸的银票,转眸撞上小暖开心的小脸,竟恍了神,心中茫茫然一片空白。
他颇为尴尬,站起身告辞离去。
送了他出门后,小暖脸上的笑容渐渐卸下,喃喃道,“为何我就不能是真男儿呢。”
“您若是真男儿,三爷该疯了。”玄舞回道。
小暖……
秦氏虽说了先不要往外说,但小暖与晟王的婚期定下来的事儿,似乎人人都知道了。每个见了小暖的人,都会跟她道喜,小暖也让绿蝶和秋月准备了一些荷包,随时准备打赏。
第二日,小吴氏送儿子来第一庄学本事时,她和心腹婆子徐妈妈见了小暖的第一句话,也是道喜。
小暖扶小吴氏坐下,“圣旨还没下来,只是有这么个口信儿。”
“口信到了,圣旨就不远了。”徐妈妈喜气洋洋地道,“夫人昨天听了消息,就带着奴婢去绫罗坊选了布料,要给您绣百子被添妆。”
小吴氏小声道,“我也只有女红还拿得出手,这被子只当陪嫁,妹妹带过去后不用盖,放着或赏给丫头们都成。”
小吴氏的父亲和丈夫都是横死的,是为不吉。成亲图个吉利,送嫁、接亲的妇人,都要选父母俱在、有儿有女的全福之人,小吴氏这样的不算全福,有些讲究的人家是会在乎这些的,所以她送东西也送得这么小心翼翼。
徐妈妈低头,暗自垂泪。
百子被可是个功夫活,没几个月绣不出来。小暖真诚道,“嫂子诚心给小暖添妆,添福气,小暖怎么会嫌弃呢。小暖今日请嫂子过来,是有一事要跟你讲。”
不会是什么噩耗吧?小吴氏抬起头,眼中闪着怕事和惊恐,一如从前。
小暖接着道,“京里送了信儿来,二月初时,刑部有一批犯人要行刑,其中就有杀害图儿父亲和祖父的凶手,嫂子看这件事儿咱们怎么办?”
当年,展宏图的祖父和父亲出城做生意,被青鱼帮的老三青诡所杀。后来阴差阳错的,青诡劫持了误入小巷的小暖,利用她混出城,途中巧遇三爷将小暖救下,青诡也落入三爷手中。
去年十一月,为了坐实大皇子的罪证,青诡被三爷交到宗正寺。如今大皇子的事儿已尘埃落定,与石棺案、大皇子案有关的犯人度过了不宜砍头的腊月和正月,也该处决了。
等了三年,小吴氏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她擦去眼泪,态度露出少有的坚决,“我与图儿要带着他太祖母、祖父和父亲的牌位进京,用贼子的脖颈里喷出的血,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
杀头小暖见过,那场面真的不适合孩子和胆小的人看,会做噩梦的。不过事关亲人,小吴氏又如此坚决,小暖也不多说什么,“若是到时无事,小暖就陪你们一块去,若是脱不开身,我也会派人来回护送你们,嫂子无须担心路上出事。到了京城中,咱们也有地方住。”
没了顾虑的小吴氏站起来屈膝行礼,“能遇上妹妹,是展家祖上积德修来的福气。嫂子无能,这辈子没法报答妹妹,下辈子嫂子定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此生的大恩大德。”
其实,小暖对张口闭口就说下辈子如何如何的人,是看不上的。不过小吴氏本就性子懦弱,她也没指望小吴氏帮她做什么,“嫂子客气了,徒儿认了我娘做干奶奶,咱们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送走了小吴氏,小暖便被娘亲拉去看她与两位嬷嬷忙活了一天一夜弄出来的嫁妆单子,以及小暖这一年该学会的东西。
跟着秦氏捉了一年虫的两位嬷嬷,终于重操旧业,精神抖擞地给小暖分析她接下来要学的本事。
“晟王府人少,郡主管事的本事也是一流的,这个不用奴婢班门弄斧;宫里的规矩郡主已悉知,也不必再费工夫;至于嫁衣,三爷早就交代了奴婢,姑娘的嫁衣由绣娘绣制,最后几针由姑娘动手既可,所以这件事也无需姑娘操心。只这三项,就省了几个月的功夫。”
在大周,每位新娘的嫁衣都是自己亲手缝制的。大户人家的姑娘从小就开始缝制自己的嫁衣,直到成亲之前才会完工,所以每位新娘的嫁衣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第**零章 秦氏的坚持
陈家家境一般,皮氏根本没把两个孙女放在心上,以前的小暖要帮娘亲忙着家里、田里的活计,没时间锈嫁衣;被赶出陈家后,现在的小暖别说绣嫁衣,连缝个袜子都够呛。
秦氏也压着闺女学针线,可闺女现在一是手硬得跟铁棍子一样不用用针线,二是她真没这个功夫。
因为她总有比学针线要紧要数倍的事情等着她去做,有几十上百号人等着她去管,帮不上忙的秦氏心疼又无奈,所以秦氏就动了找人偷偷替闺女绣嫁衣的念头。
她在京里时就听说有的公主、郡主的嫁衣虽说是自己缝的,但都是偷偷让绣女帮着绣的。
听到三爷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和,秦氏对这个女婿更满意了,“虽说只是最后几针让你自己缝,但也不能缝得太差劲让人一眼就瞅出来,针线你还得学着,做鞋子也得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