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怕伤了小暖,师无尘停下,喘着粗气吼道,“师无咎!”
“在,老道在呢,师妹莫急,莫急啊。”师无咎靠在最远的墙根,连声劝着。
“我要回龙虎山!”师无尘吼道。
师无咎立刻点头,“好,好,贫道带师妹回龙虎山。”
“玄妙观贫道不管了!”
“成,咱不管了。”师无咎百依百顺,“怀充,以后玄妙观交给你了。”
师无尘的大弟子王怀充叫道,“师伯,弟子也要回龙虎山……”
“你敢!”师无咎和师无尘同时狮子吼,王怀充缩脖子不敢吭气了。
师无尘挣脱开小暖,旋风一般回屋收拾了两个小包袱出来,一个塞给小暖,一个背在自己身上,“师兄,走!”
师无咎冲着小暖招了招手,小暖抱着沉甸甸的包袱跑过去,就听师傅讲道,“九清,你师祖走了,上清宫有好多事儿要处理,师傅得回去了。你好好种你的田开你的铺子,不要乱跑尤其不能向西,记下了?”
小暖点头,还未来得及问句话,就眼睁睁地看着师姑把师傅拖走了,剩下玄妙观群龙无首的大小老道大眼瞪小眼。
王怀充捡起师傅扔在地上的拂尘,咳嗽一声,板着师傅的架子道,“师祖去了,师伯和师傅要回上清宫主持大局,吾等洒扫修习如常,静待上清宫传令。”
“是。”
众道士各自散开后,小暖问王怀充,“师兄,上清宫会传什么令?”
“以两位师尊的情况,贫道着实推测不出。但……”王怀充看着手里的拂尘摇头叹气,“贫道一个时辰前还被师傅训斥不长进,现在却当了玄妙观观主,贫道……”
小暖拍拍王怀充的肩膀安慰道,“师兄无论是能力还是资历都堪当此任,您看九清的八个师兄,早就被我师傅赶出去当观主了,就连九清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庙宇呢,王师兄当着当着,就知道怎么当了。”
四十多岁的王怀充看着十四岁的小师妹,苦笑不已。小暖出了玄妙观才打开师姑给的包袱,见里都是值钱的玉佩或玉符,忍不住泪流满面,比起师傅和师兄,师姑待她真是太好了。
城外急速奔驰的马车上,冷静下来的师无尘问师兄,“何时、谁发现的?”
“九清的天师庙开门迎香客之时。”师无咎低声道,“在京城南的小巷内,圣上派出来追查师傅下落的侍卫华驰发现的,黑衣黑面人是两个。”
已经这么久了么?师无尘靠在车壁上,“师傅他……”
“不管师傅不会再出现了,师妹,以后就剩下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了。”
“我不要再当观主,也不要担上清宫的差事!”师无尘瞪起眼睛,师傅不在了,这些劳什子的杂事她再也不要管!
师无咎连连点头,又与师妹商量道,“那……师妹接师傅的天师头衔当天师,可好?”
“师无咎,你去死!”
第六九零章 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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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成死了?永福寺的主持慧清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这老不死的东西,终于死了!玄妙观没了师无尘,看他们还拿什么跟自己斗!
袁府内,面上稍稍有了喜色的袁天成捏紧自己空荡荡的袖子,拿出龟壳几次占卜后看着卦象,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皇宫内,正在看奏折的建隆帝也不相信,“怎么就死了?”
九十多岁的老人家,死了不是很正常嘛。高仓颉低头,“师无咎未曾提及天师死因,现在他已与师无尘离开京城,赶往龙虎山。”
建隆帝挥手让他退下,靠在龙椅上发呆。找了近二十年的人突然死了,建隆帝失望;本以为能得长生的人没得飞升而是入了轮回,建隆帝更失望。
连张昭成都死了,他还能得长生么?
“万岁爷,会不会……张昭成没有死,师无咎只是在故弄玄虚?”德喜猜测道,这消息来得实在没有道理,若非亲眼见到张昭成的尸体,他绝不相信。
不过,就算师无咎随便弄具尸体来说是张昭成的,他们也没办法……德喜深感无力。
建隆帝猛地张开眼,“召袁天成。”
“师无咎和师无尘已经离开京城,圣上召了袁天成卜算张昭成的生死,确认了天师不在人世的消息。”玄散低声道。
三爷微微皱眉,怎么会这么巧,他刚从小暖那里得了张昭成的消息,他就死了?
“姜公,您看呢?”
姜公瑾抚须,冷静分析道,“‘天师’对道派至关重要,若非真的确认了消息,师无咎不会任此事宣扬。所以不管张昭成是不是死了,从师无咎说张照常‘走了’的那一刻起,他就绝不可能再回来。”
因没了小乌龟可养,所以回到三爷身边做事的黑脸小厮木开嘟囔道,“十几年前,永福寺的慧清就说张昭成已经死了。”
玄散也道,“这也许是真的,若是他还活着,圣上找了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不光建隆帝那边没消息,就连他们也打听不到张昭成的消息。一个活人,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
姜公瑾继续道,“三爷,现在重要的是天师死后对整个局势的影响。”
三爷点头,不再纠缠天师之生死。
“龙虎山应无事,师无咎虽行事不羁,但他的九个弟子都很听话孝敬。这些年龙虎山一直是师无咎主事,现在更是名正言顺……”姜公瑾滔滔不绝地分析完龙虎山的局势,接着分析京中,“玄妙观少了师无尘,定会矮永福寺一头,佛道之间会再起一番争斗;深信天师能长生的圣上也会对天师一脉失望。三爷觉得,还在琴鸣山上给圣上炼丹的天师徒孙姬景清,圣上会怎么处置?”
三爷眸光一闪,或许琴鸣山上的姬景清才是其中的关键。姬景清的炼丹术是跟张昭成学的,现在张昭成自己都死了,圣上不会再笃信姬景清的丹药能助他长生。
那么……
“圣上依赖仙丹日久,应不会断了。想必圣上会再寻炼丹能手,替掉姬景清。”三爷判断道。
据说当年比试炼丹术胜过张昭成的袁天成残了,张昭成死了,还有什么人能让建隆帝相信?这是个好机会。
三爷吩咐道,“玄散,派人盯紧大皇子和四皇子,看他们可有异动;再关注登州以北的变动,尽快锁定朱远带着丹药要去的地方。给二哥下帖,我要请他吃酒。”
“娘想长生不老吗?”晚上小草睡着了后,小暖蹭到娘亲身边轻声问道。
小草还小,对老和死有种天真的恐惧感。知道天师死了后,小草发散联想到娘亲有一天也会老、会死,这小丫头伤心地抱着娘亲哭了半晌才睡。
秦氏没想到小暖也会问这个,“娘一个长生不老还是咱们一家子都长生不老?如果娘一个,那有啥意思?”
还不等小暖说话,秦氏又念叨起来,“如果就咱们一家子长生不老,别人都老死了,那咱活着也没意思啊。如果所有人都长生不老,三皇五帝到现在,那各家里得有几千几万人?九州地方再大,也住不下啊。难不成到时候得人罗着人住?照娘说,还是平平安健健康康地活一辈子的好。你说是不?”
一千多年后,人可不就是多到得人罗着人住么,一栋楼要有几十层,一层住着好几户,人挤人。
让娘亲这么一念叨,小暖那一脑袋的念头全没了,翘起嘴角靠在娘亲身边应了一声,“娘说的对,长生不老不好,一辈子平平安安最重要。”
“也不知道明天还下雨不,愁人啊……”秦氏又念叨一句,翻身拍了拍小暖的背,“睡吧。”
小暖乖乖躺在娘亲身边,安稳睡了。
第二天,小暖收拾整齐,去齐之衡家赴齐老爷的一甲子寿宴,给齐之衡撑场子。
若说以前她给齐之衡撑场子靠的是三爷的名头,那么现在她靠的就是正五品文昌郡主加晟王妃的名头。这两个名头在齐家这样的商贾之家一摆,艳压群芳。
是以,齐老爷寿宴最尊贵的客人,就是小暖。齐家人齐刷刷地在门口迎小暖下马车,小暖发现,赵书彦和齐之毅也来了。
多日不见,小暖有许多话想与两位大哥讲不过现在人多眼杂,小暖只得点了头,便被齐家众女眷拥进内院。
小暖母女三人曾在此处借住了一个多月,大伙也算熟悉,众人与她寒暄几句后,就压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郡主,天师真的去了么?”
小暖点头,“师傅说师祖已经走了。”至于这个“走了”是什么意思,众人又怎么理解,小暖就管不着了。
众女眷一阵唏嘘,年长的齐夫人说起她年轻时亲眼见到的天师做法事呼风唤雨的情景还是激动非常,然后可惜道,“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齐之衡的妻子借机问小暖,“郡主,您的师尊可会承天师头衔?”
小暖摇头,“我只是挂名的俗家弟子,师门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见小暖不愿多提此事,众人立刻就转移话题,想聊起旁的。若说京城可聊的话题,当非过几日就要拜堂的柴智岁和方挽离。可这两个人与小暖的关系实在微妙,不能聊;与小暖聊一些珠宝衣裳类的话题,她不喜欢……
斟酌片刻,齐夫人咳嗽一声,挑了个最稳妥的,“郡主家田里的棉花,长得还好?”
第六九一章 她可不是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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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暖此来是给齐家撑场子而不是扫面子的,所以聊什么话题她都是笑吟吟的,让人舒服无比,齐家夫人少夫人对陈小暖的感激,又蹭蹭地上了两层楼。
用罢饭,送小暖出门时,齐之毅低声道,“郡主可还记得前年之毅说过,若有朝一日齐家落难,还请郡主搭把手的事?”
小暖笑着点头,“记得。”
齐之毅一躬扫地,结交陈小暖,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儿,“郡主今日之情,齐家感激肺腑。”
小暖抬手虚扶,“之毅哥这样就显得生分了,快快请起。”
齐之毅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直起身。不是他想生分,实在是小暖的身份跟坐炮仗一样一飞冲天,他不得不如此。
他刚认识小暖时,她还是个被生父赶出家门,苦于生计不得不外抛头露面在外奔波的小丫头。那时候齐之毅的身份在小暖之上,送小暖几个绣娘都能让她感激许久。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小暖就成了大周罕有的外姓郡主,还抓了晟王当夫婿,而齐家纵有家赀万贯,也不过是草民罢了。
小暖不讲究,他们可不能不识抬举不讲究。
小暖又邀请赵书彦到第四庄做客,“赵大哥明日若是不忙,可否到第四庄来坐坐?我娘前几日还念叨大哥呢。”
齐家众人和来宾都倒吸了一口气,第四庄里的门槛极高,京城想去第四庄做客的不知凡几,但真能进去的却没有几个。没想到在赵家落魄后,赵书彦还能跟秦日爰一样,依旧是第四庄的座上宾。
若说齐之毅对小暖的身份变化感慨深,赵书彦的感慨就更深了。不过赵书彦可不是齐之毅,他笑容依旧地点头,“愚兄明日定登门叨扰。”
小暖完成今日的任务后也是乏了,出齐家后就吩咐田守一驾车回第四庄。不想马车刚走了不过数丈远,便被人拦住了,右相家的三少夫人想请陈小暖上楼喝茶。
右相程无介家的三儿子程贤文打理家中庶务,难为齐家、想断了齐家布匹皇商生意的就是程贤文。自己刚从齐家出来,程家人就过来约自己吃茶,是想干嘛?
小暖皱眉,“绿蝶,你亲自上去跟程少夫人讲一声,说我身子乏了,要回庄歇息。”
“是。”绿蝶跟着婆子上了楼,不想程家三少夫人却跟着绿蝶一起下来了。右相家的儿媳妇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抛头露面,是件并不合规矩的事儿。不过这程家三少夫人却不在意,她含笑到了小暖马车边,熟稔地邀请道,“这处茶楼环境清幽,郡主累了正好可以上去歇歇脚再走。”
这就有点强留的意思了。程家人做事果然霸道,当她陈小暖不好意思当街拒绝程家人,所以会被逼无奈跟他们上楼,好让齐家知道他们找的靠山不过是个泥捏的么。
小暖冷哼一声,“本郡主不想饮茶。”
程家三少夫人今天是铁了心地要让小暖上楼,只当没听出小暖的不悦,继续笑着邀请道,“小妇人听闻郡主喜欢花茶的。”
喵了个咪的,没完了是不!小暖隔着车帘冷声道,“喜欢不代表今日就必须喝!”
“敢问文昌郡主今日想喝什么?本王请了。”
车帘外传来三爷清冷解暑的声音,小暖撩开车帘,与对面马车内的三爷四目相对,“想吃瓜爽爽口!”
三爷微微点头,“可。”
在晟王的强大气场下,程家三少夫人直接成了背景板,不得不默默退到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晟王与陈小暖的马车依次从自己面前走过。
程家当街向文昌郡主套近乎而被晟王和文昌郡主甩了冷脸的事儿,立刻演变出无数种版本,由围观吃瓜群众的嘴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想必这件事也会被人念叨几个月。
不过此事小暖不在乎,三爷更不在乎。三爷的马车在前,小暖的马车在后,两人一路出城回了第四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