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没有道观的小暖心安理得地把钱袋装进袖袋里,去找娘亲和小草。
小草与姐姐汇合后,立刻分享好消息,“那个胖和尚被老和尚骂了!”
智障吗?小暖又忍不住笑得发抖。
小草见胖和尚被骂姐这么开心,乌溜溜的眼睛一转,“姐,咱们团雪球,看谁先把胖和尚的毗卢帽打下来!”
听妹妹这么一说,小暖也觉得有点手痒。不过被娘亲盯着的小暖还是非常有长姊风范地道,“姐是大姑娘了,不能干这么孩子气的事儿。”
小草一脸遗憾,秦氏目露欣慰,嘶哑着嗓子道,“风凉,回家。”
乌家祖坟在济县城北,一家人随着人流绕过县城慢慢往回走。
绿蝶骑马追上来,在小暖耳边低声道,“登州江记绸缎庄的少东家江玺程又回来了,现在绫罗坊内想求见秦东家。”
小暖微微点头,“让秦三应付他,告诉秦三接下来几日的应酬都由他出面。”
绿蝶应声而去。
秦日爰的第一庄内两顷棉花制出万件寒衣帮着漠北军打了胜仗的事情已经传开,老将军入土为安后,日子又回归正轨,定会有不少商号向绫罗霓裳的东家秦日爰示好,意图一起做这棉布买卖。
因绫罗霓裳被包括京城来的太监和各路探子盯着,所以小暖要小心行事,不能再以秦日爰的面目出现,只能交给秦三。
想与第一庄的大管事、种出棉花的大功臣秦氏交好的人也少不了,小暖要留下来帮娘亲应对各种场面。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他们要应对的第一个场面,就是她爹陈祖谟。
母女三人刚返回第一庄,陈祖谟便亲自登门拜会。
秦氏听到陈祖谟来了,坦然站起来,“你们俩待着,娘去!”
“女儿陪娘一起去。”小暖上前一步,小草抄起小棍子,大黄身上的毛也炸起。
秦氏自信地摆摆手,“没事儿,有些话你们的爹当着你们的面好说,当着娘的面他可说不出口!”
第四二五章 陈祖谟的如意算盘
娘亲说的在理。如果自己过去,渣爹就会用父亲的身份压她。如果娘亲去,他就没脸开口了。小暖吩咐道,“张冰,风露,翠巧,你们三人跟我娘一起去。”
可惜绿蝶不在,让她跟着最合适。
“汪!”大黄立刻叫了一声。
“大黄也去。”小暖补充道,大黄跟绿蝶起到的效果其实差不多。
待娘亲出去后,小草拉住姐姐的手,软乎乎地道,“姐,咱们去听着爹要说什么,成不成?”
“当然成,走!”
俩小丫头经抄手游廊穿垂花门,轻手轻脚地进入前院会客厅旁的小厅内。
大周待客之道男女有别。若是男客来,应是男主人在会客厅接待;若是女客来,要么去内院要么在会客厅里边的小间内,由女主人接待。男尊女卑,所以小间比外边的会客厅小一倍还多。
若是来的是两口子?
那当然是……男主人在大间接待男客,女主人在小间接待女客!全部坐在一个屋里说话是不可能滴。
小暖家只有女主人,所以男客来就在前院的会客厅接待,女客来就到内院的堂屋接待。
会客厅内,正在为厅内精致的博古架上摆着的破石头、烂树枝和针线笸箩而发笑的陈祖谟,听到脚步声回头见到穿着麻布孝衣的秦氏带着一帮子人和一条狗出现在门口,眉头就深深地锁起。
他与秦氏已经合离,应该避而不见才对!所以不该是小暖来么?这女人来做什么!
再者说,见客不该穿得整齐体面、遵分称家么?穿孝衣见客算怎么回事儿!
秦氏可不管陈祖谟是什么脸色,径自走到主位上坐定,待仆从在身后一字排开后才冷冰冰地问,“有事?”
陈祖谟头上的青筋嘎嘣一声跳起多高,“小暖呢?”
“她连着做了几天法事累坏了,在里边歇息。”秦氏道。
陈祖谟有心拂袖而去,但他也明白这次出去了下次不一定能进的来,只好迅速调整策略,耐着性子讲道,“在下有两件事想与秦夫人商量,可否?”
陈祖谟以眼神示意秦氏身后和旁边的大黄狗,让秦氏把这些“闲杂人等”赶出去。
秦氏怎么可能听他的,“我和你之间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儿,说吧。”
陈祖谟额头的青筋又往上蹦了一寸!
明明他有人人羡慕的的涵养和耐性,连陈祖谟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每次面对小暖母女时,他所有的耐性就会荡然无存。这三个人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他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她们的,所以这辈子她们才会处处跟自己过不去!
陈祖谟暗诵几句圣贤书,才能心平气和地道,“秦夫人种棉花做棉衣送去金吾卫,此等高风亮节在下敬佩之至,我济县能有秦夫人这等奇女子,百姓与有荣焉……”
听着陈祖谟巴拉巴拉地在外边夸娘亲,小暖和小草听着都觉得她爹这次跟往常不大一样:这是嘴上抹了蜜才来的?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外屋的秦氏看着陈祖谟的嘴脸,听着说半天没一句实话,就忍不住琢磨这样的男人,她当年是怎么能忍得住,任劳任怨、做牛做马地伺候了他十三年?
绝对是脑袋进了浆糊!
不跳出火坑,真不知道她和孩子们以前过得是什么鬼见愁的日子!
陈祖谟说得嗓子都干了也不见秦氏有个笑模样,也就停下了。他扫了一眼秦氏身后的两男一女和旁边打哈欠的大黄狗,见没有一懂规矩的过来给他倒茶,只得吞了口口水,接着讲道,“不知这献棉衣,是秦东家还是秦夫人的主意?”
“我提的,秦东家也觉得好,咋了?”秦氏不咸不淡地道。
你提的才有鬼!你个无知蠢妇怎么可能有这等真知灼见!不过,陈祖谟还是面含迷人的浅笑道,“秦夫人果然是……”
“行了,说事儿!”秦氏真听烦了。
“汪!”大黄见主人不高兴了,立刻站起来随时准备冲上去开撕。
陈祖谟身后的陈忠和陈町都吓得后退一步,不敢与大黄硬碰硬。他们倒不是怕打不过一条狗,而是这条狗背后的一家子人,他们真惹不起。
陈祖谟暗道了几次“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后,才接着道,“秦夫人和秦东就做出此等壮举,论理应上书衙门以表心迹,这件事在下愿为秦夫人代劳。”
小暖听到渣爹的来意,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牛!这种沾光的方法都能想出来,他真是牛!
“我会写字,用不着你代劳。”秦氏干脆利落地拒绝,不过还是得体地加了一句,“东家那边用不用我不晓得,你自己去问。”
“这不是会写字便能做到的,须得润色成章,前后呼应才能呈上去。若是秦夫人用词用典不慎,便会引人诟病,轻则贻笑大方,重则前功尽弃。”陈祖谟挺直了腰杆。若论写文章,他认第二这大周无人敢认第一,因为他可是建隆帝钦点的状元!
“第二件事是什么?”秦氏不想跟他矫情。
果然不识好歹!陈祖谟觉得秦日爰比秦氏识货,决定待会儿再找秦日爰去毛遂自荐,便接着道,“秦夫人和秦东家会因此得朝廷的嘉奖,日后身份远非今日可比。到那时,来给两个女儿提亲的人家定然会踏破陈秦两家的门槛。小草的亲事为时尚早先不论,不知小暖的亲事秦夫人有和打算?”
“陈祖谟,你是记性真不好还是装蒜?”秦氏最敏感的就是他插手两个闺女的亲事,一听他提这个,立时就火了。
大黄低声呜呜着,就等主人一声令下就冲上去,贺风露和张冰也配合地捏拳头响了几声。
陈祖谟脸皮有点发红,不过还是硬撑着道,“秦东家宅心仁厚,待秦夫人与小暖很是慈宽。他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论都配得上咱们的女儿。而且他对小暖也有好逑之心,只要陈某稍加点拨他定会欢天喜地地请媒人来提亲。此真真乃天作之合,秦夫人觉得可否?”
秦氏看着陈祖谟,简直不知该说什么话。
陈祖谟以为自己说动了秦氏,赶忙又加一句,“有了献上棉衣的功劳,秦东家的生意定会踏上平坦大道,一日千里不在话下。小暖嫁给他,百利而无一害。”
“陈祖谟,我闺女的亲事我自有安排,不用你操心。把她嫁给秦东家好帮你捞银子的美事儿你想都不要想!”秦氏一指门口,“张冰,送客!”
说完,秦氏不再看陈祖谟那张“君子坦荡荡”的恶心脸,直接起身回内院。
被晾在厅里的陈祖谟,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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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六章 为什么不能嫁给秦日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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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回到后院堂屋内,忍了又忍才没在两个闺女面前骂陈祖谟不是个好东西。
小草挤开姐姐,蹭到娘亲身边抱住娘亲的胳膊,“娘,交给衙门的那个文章让小草写行不?小草的字比娘和姐姐的都好看,小草会背的诗也最多。”
见娘亲看过来,根本无力反驳的小暖点了头。不过是个情况说明罢了,她们是农家女,找人捉刀写出个不下于《子虚赋》和《上林赋》的文章有啥用,能说明白就成。
秦氏摸着小草的小脸,欣慰地道,“好,娘的小闺女写!写好了先让云清先生看看,成的话咱们就交上去。”
“好——”文思泉涌的小草甜甜应了,立刻带着大黄颠到书房去写文章。
秦氏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爹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以前就很厚,不过是被他用在他认为有用的人面前。现在他求到娘亲面前,所以娘才发现罢了。”小暖想着等她跟三爷定亲后,渣爹的脸皮估计会厚到前所未有的新高度,也忍不住有点期待了。
秦氏感叹道,“娘真没想到你爹有一天会在我面前这么低声下气。搁以前,他都不会拿正眼瞅我。这都是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辛辛苦苦的前后忙活,娘见不着这一天。”
小暖挨着娘亲暖暖地笑了,“是娘自己做主带着我和妹妹逃出陈家的,咱们除了陈家,女儿才有机会施展拳脚。也是娘从早到晚地泡在田里,种出这一大庄子的棉花,没有女儿咱们没有今日,没有娘咱们更没有今天。”
知道自己有多没用的秦氏一下下地摸着女儿的小脑袋,眼里闪着泪花。
骑马归来的绿蝶奔到内院,拱手抱拳道,“夫人,姑娘。”
见绿蝶有话要说,秦氏便起身回里屋换衣裳,小暖则带着绿蝶去了更隐蔽的小书房议事。
翠巧跟着夫人进屋,帮她更衣后递上一杯茶,低声道,“夫人,奴婢有几句不合规矩的话,想跟您说一说。”
秦氏温和地点头,“你想说啥就说啥,咱家没那么多规矩。”
翠巧屈了屈膝,“虽然陈老爷方才说的两件事都是为他自己打算,但有一点他说得也有在理——秦东家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秦氏……
“秦东家不只品行上佳,而且据奴婢观察,他与大姑娘之间也颇有默契,这一点不知夫人可有察觉?”翠巧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主子的脸色。虽说她是一心为主家着想,但这些话也真的是逾越了。
能没默契么?跟着闺女来第一庄的秦日爰就是绿蝶啊!秦氏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受,只好笑了笑。
翠巧见夫人没有生气,便接着道,“不只如此,秦东家行走做派和管理铺子的方法,奴婢冷艳看着与大姑娘管理锦绣清水的做派很是相似,他们二人若结为连理一定能夫唱妇随、举案齐眉。”
“夫人想为大姑娘招赘夫婿进门,这一点秦东家也何氏。秦东家举目无亲,便是他不愿入赘,大姑娘嫁过去后上不用伺候公婆,下不用与妯娌周旋,住得地方也离着您不过几步远,这跟入赘也没什么不同的。”
翠巧说完这些,便低下头不再多言,心中尚余几分忐忑。
若不是秦日爰就是她闺女,秦氏也觉得这真是门好亲事。
秦氏拉住翠巧的手,感激道,“好闺女,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秦东家跟小暖为啥不合适,改天让小暖自己跟你讲。”
“奴婢不敢。”翠巧惶恐道,哪有主子的终身大事要跟丫鬟交代清楚的。她能看一步,大姑娘就能看十步,大姑娘觉得不合适就一定不合适。
秦氏又拍了拍她的手,“别总是这么客套,我们娘仨没拿你当过外人。对了,你跟函昊的亲事咱们得往后拖一拖,待老将军入土满百日再办。这样也好,功夫长一些,我跟你娘也能多帮你准备些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