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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无济于事了。”裴宗之终于松开了裴羡之的脖子,转身,“这件事我也不会再插手,万事如何,这一次谁生谁死都与我无关。不过,以后你们的事不要再来寻我了,我也不会出手了。”

待到裴宗之离开之后,柳闵之走上前去:“表兄,你没事吧!”

裴羡之摸着脖子,脸色依旧难看,口中却道:“没事。”

“大表兄呢?怎么办?”

“大表兄?”裴羡之听闻冷笑了起来,“他有当自己姓裴么?当年把他送去实际寺不是让他六亲不认的。”

“可是实际寺本为国寺,一国国师眼里自然应当是众生平等的。”一旁的黄石先生摸了摸鼻子,“他这副怪样子不是很正常么?”

“可是他身上流着裴家的血……”

“那当时就不要送他去嘛!”黄石先生摇头,“不送他去,不是实际寺的传人,今日他不就听话了?”

他若只是一个寻常的族中子弟,谁还会管他做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今日的质问了。换而言之,就是因为他裴宗之如今的身份,裴家才需要他出手,若没有这样的身份,早娶妻生子,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谁有功夫去理会他?

这……还真是一个难解的结啊!

第323章 小心

裴羡之摸着脖子坐在庭院里,柳闵之走了过去:“表兄,你怎的想到去偷看大表兄的信?”

“我没有想去偷看他的信。”没想到裴羡之想也不想便回道。

“那怎会……”

“是你。”裴羡之站了起来,“是你那一日端茶给我打湿了桌面,将信中的内容渗了出来。我看到了一些我怎么都想不到的东西。”

“那信里写了什么?”

手指上夹着一张薄薄的信纸,上头蝇头小楷写满了字。

柳闵之接过那封信,看了起来:“葵未日风大,早上吃肉包子两只,豆浆一碗,穿素竹斗篷;中午吃汤,味甜,晚上食……”

流水账一样记得满满当当当的,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啊!柳闵之不解:“这封信没什么奇怪的啊!”

“那封信出自实际寺,和尚可不吃荤腥,就算吃也是偷吃,哪敢光明正大的写在信里?”裴羡之说道,目光发冷,“这是以备不能见人之用。你我都看不懂,只有动用阴阳术的手段才能看懂到底写了什么。”

“如此的信件自然要找看得懂的人才能看懂。”裴羡之深吸了一口气,“若非我这一回出门碰到了大天师,根本不会知晓里头写了这样的东西。”

“里头写了什么?”

裴羡之站了起来,目光中满是凉意:“有早就该死的人没有死。”

“谁啊?”

“就是只知道有该死的人没有死,却不知道是哪个。眼下,只有一句话还没有看明白。”裴羡之脚下顿了顿,突然转过身来,“不过听闻你熟读诗词,于诗词上造诣匪浅,我问你件事。”

柳闵之听的云里雾里的,却还是出声问道:“什么事?”

“张籍寄崔这四个字你能想到什么?”

“张籍?是指诗人张籍么?”柳闵之一头雾水的说道,“崔是指谁?崔什么?崔司空么?”

“随便吧,张籍,司空你能想到什么?”

这跟猜谜似的,柳闵之来回走动,口中喃喃自叹,半晌之后,忽地出声:“其实好像真有这么一首诗。”

“说说看呢!”

“有一首很有名的诗名唤。”

裴羡之肃起了神色:“你念来听听呢!”

“是一首借女子口吻写的诗: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张籍寄崔后面是一堆数字,二三,二四,二五,六三六四,九一,十一。”裴羡之走动着喃喃自语,“这些数字的话……”

柳闵之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却见裴羡之仿佛魔怔了一般重复着“二三,二四,二五……”这些数字。

眼看快要到饭点了,柳闵之摇了摇头:“表兄,咱们出去吃饭啊!我去收拾一下就走。”

“我明白了!”

便在此时,背后的裴羡之一声惊呼,柳闵之回头,却见他神情诡异,似乎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却又欣喜哈哈大笑起来:“藏的如此用心的消息,果然是个大消息!”

他哈哈大笑仿佛魔怔了一样,柳闵之看他大步离去,不由不解道:“表兄,你还吃饭么?”

“不吃了!”回以他的是裴羡之一声高亢的回应声,“你自吃吧!”

……

最近国子监祭酒虞世基抓国子监的学生抓的很紧,是以除了休沐日,他的学生们都不过来了,而走后门的卫君宁这种更是连忙请了假,所以他面对的就只有张解一个孩子了。这个孩子是个读书的料,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他来讲他来教导便无师自通了。

黄石先生真是难得的清闲,坐在阴阳司门口发呆。

这偌大的阴阳司除了他之外就只有裴宗之一个人了,眼下,也不知道裴宗之去了哪里。他感慨着无聊,看到不远处有个穿着钦天监官袍的少女走近。

粉黛不施清丽可人,还未完全长成,却已依稀可见几分未来出色的相貌。

“黄石先生。”她走近,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他周围,“就你一人啊!”

“是啊,”黄石先生百无聊赖的叹了一声,“就我一个人,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今日怎么有空来见我?”

“路过嘛!”她从腰间的钱袋里摸出一把金叶子,手伸的高高的,举在高处,“还玩么?我问你答。”

“直接放到我手上更好。”黄石先生伸出手来,“我这一回是真的答不出什么来了,裴宗之的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做的事我都不知道。”

“你若是问我这长安城哪里的小寡妇最漂亮,哪里的酒最好喝我是知道的,旁的嘛,就不清楚了。”黄石先生耸了耸肩,叹了口气,“是真的不清楚啊!”

“那算了。”金叶子直接落到了他的手中,女孩子跟着一起坐了下来,“最近解哥儿还好么?”

“挺好的,他比你乖巧,也不会惹事。”黄石先生道,“那么久了,从来没有给我们添过麻烦,挺好的,不像你。”

“我怎么了?”女孩子摊了摊手,“最近我什么事情都没做啊,很乖呢!”

“是吗?”黄石先生看了她一眼,明显不信,“那陛下是怎么回事?怎么成天到晚要你在一旁记录朝议,你都跟着去上了多少回朝了,听说有不少官员去你家送礼了?”

“那是陛下厚爱,我定然会好好做事,不负陛下皇恩。”女孩子说着,揉了揉眉心,“我也很不容易呢!还有御史参我是佞臣,在朝堂上他们都欺负我这一介女流呢!”

少女说着瑟瑟发抖,神情柔弱可怜,仿佛一副被人欺负惨了的模样。

骗谁呢?黄石先生站了起来,转头走了两步,不知为何却又停住了脚步,回过身去看她,见少女站在那里,眉头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她的日子确实没有那么好过呢!

而且……他咬了咬牙,终究是出声了“你……最近……呃……总之,万事小心!”

第324章 有事

诡谲密布的乌云渐渐散去,那种天低欲塌的势态骤然消失,众人随即便觉得浑身一轻。

梁妙真从房里走了出来,对着等候在外的天师们点了点头:“好了,鬼胎除了,青阳县主睡过去了。”

“醒了估计又要叫喊了。”扁问摇头,一脸疲惫的模样,“不剖腹怎么取鬼胎?毕竟动了刀子,伤疤是在所难免的了。”

“已经让人将她看住了。”柳静海走了过来打了个哈欠,“这件事情总算了了,真是累死人了。”

李修缘走了过来,不同于众人的疲惫,脸上却满是笑意,精神似乎不错。

“大天师。”扁问见状连忙打了个招呼,“鬼胎一除,大天师心情不错啊!”

“是啊,不错呢!”李修缘点了点头,“我很是高兴啊!”

说罢便走远了,脚步匆匆,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

“不愧是大天师,”走出来的秦越人感慨了一句,“这等时候,都有如此好的精神,我等都已经受不了了呢!”

“好了,人都走远了,就别拍马屁了。”梁妙真翻了个白眼,“我们走吧,回去歇息歇息,明日又要开始当值了。”

……

……

一杯清茶从一只手转到了另一只手,裴羡之坐在那里,看着进来的李修缘,指了指桌上的纸条:“这就是最后一句的意思。”

“活着的应该是这个人。”

短短几个字,却每个字都值得推敲。

李修缘走过去,看着桌上的纸条,双唇颤颤,眼眶发红,神情激动了起来。

裴羡之蹙着眉,看他浑身发抖的模样不解:“你怎么了?”

不过是一张纸条他就激动成这个样子,裴羡之很认真的打量着他:这副一点不持重的样子,真的适合合作么?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本该死的人找出来,这就要靠你了。”裴羡之说着,看向一脸激动的李修缘,见他痴痴的盯着那张纸条在傻笑。这副样子……裴羡之眉头越发的紧了,手中也老实不客气的推了推他,“大天师?”

李修缘抬头,目中露出些许茫然:“怎么了?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裴羡之压下心头的怒火,“你要将这个本该死的人找出来。”

“对,对,找出来。”李修缘不住地点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对,应该找出来。”

裴羡之越看他的神情越是不对,不由站了起来,敲了敲桌子:“李修缘!”

“怎么了?”李修缘抬头看着他。

这模样,还问他怎么了?裴羡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只得再次敲了敲桌子,“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回事啊?心不在焉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讲这个人找出来,这等事情还是要你们做来才最擅长。”

裴羡之说着多有不满的看了他两眼:“我先走了,大天师有事的话再寻人来找我吧!”

李修缘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而高兴,时而惆怅。

这样子……裴羡之走到门口,脚下顿了一顿,打定了主意,“不能将此事压在李修缘一人身上!”

方才走出茶楼,便有人上前恭敬的施了一礼:“裴公子。”

裴羡之很认真的看了他半晌之后,摇头:“我不认识你。”

这是一个相貌极其普通的男人,穿着普通的宽袍布衣,同长安城中一般的百姓别无二致。

“公子不识得我,我确实识得公子的。”男人施了一礼,继续道,“我家主人请您前去有要事相商。”

“你家主人是谁?”裴羡之,看了看四周来往的人潮,“我为何要跟你去?”

男人抬手,手心的身份腰牌立刻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裴羡之脸色大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出现在长安城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