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她那个时代的孩子,个个像年画里头的娃娃一样,白白胖胖的,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十多岁,很多事情都不会做。
可最终,沈子夏还是把山野葛塞她手里两个,又让她拿了一个给大姐沈子春。
沈子秋没少推拒,却被沈子夏喝了回去。
她虽然比沈子秋也就大了几分钟,身子骨比沈子秋还要小,却还是一板一眼像个老大姐一样命令着沈子秋。
“行了,你赶紧收好,让家旺哥家玲姐他们看见,咱们都别想吃了。”
沈子夏这么一说,沈子秋倒是连忙把东西藏起来,生怕被人看见。
等到沈子秋在沈子夏的命令声中一同吃掉山野葛,沈子夏才笑了起来,“你这就对了,咱们是姐妹,就该这样,咱们这样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沈子秋被姐姐这话逗笑了。
迎着窗外的阳光,沈子秋总感觉,光线笼罩下的姐姐,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了,以前的她,特别胆小不愿意说话,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是家里的拖累,这也是为什么沈子秋变的早熟显得活泼的样子。
等沈子秋把手里的另一个山野葛拿去给姐姐沈子春吃了之后,沈子夏也下床走动走动。
她在床上躺了几天,骨头都躺硬了。
沈子秋刚开始担心,但是看二姐脸色红润多了,在大姐的示意下,倒是没有阻拦。
这是沈子夏来到这个世界三天多,第一次走出这个房门看世界。
这房子跟她房间里头一样破旧,不过这在村子里,也算中等水平了,很多人家的屋子比他们还要破旧,一家人只能挤在一个房间,他们算好的了,还有各自的房间沈家虽然说没有分开住,但是因为人口多,所以屋子建的也比较大一些。
这是南方风格屋子类型,外头一大块空地被圈了起来,然后分成几个小圈,养了一些鸡鸭鹅。
从大门口进去,就是堂屋,也就是现代人喜欢说的客厅。
堂屋的右侧,以前是有四个房间,后来被改动过,改成了六个房间。
沈子夏姐妹三个外加沈欢欢四个在左手第一间,从她们房间进去,是沈贤国夫妻的房间,而旁边,是老二沈贤业夫妻房间。
兄弟夫妻对面的房间分别是老三老四夫妻的房间,而与沈子夏他们房间相对的,以前说是姑姑沈祥芳的房间,后来出嫁变成杂物房,再后来被张金花放了一张床,给沈家玲睡。
沈家玲房间被改小之后,有一个木质的楼梯往上通了个木板搭建的二层楼,用木板隔了两个房间,供老三老四的几个儿子睡觉的地方。
而堂屋的右侧,有两间,靠门口的是老两口的房间,也是家里最大的房间,靠里侧,是一个厨房加洗澡房。
在厨房的后面,又用木板黄泥堆了个柴房和茅房。
屋子的后门出去,还有一个水井,井是提供给一家人使用,除此之外,旁边还有一个石磨,平时需要磨东西。
水井四周,是围起来的小菜园…
沈子夏环绕了一圈屋子,走了出去。
“二姐,你当心点,可别摔了。”刚把鸡喂了的沈子秋在身后连忙喊道,简直把自家姐姐当成了三岁孩子。
虽然沈子秋这话有些夸张,却让多年没有得到家人温暖的沈子夏,感动满满。
她摆手笑道:“你放心,我没事,就是到处走走。”
老材家除了劳动力之外,像他们这些孩子,现在除了沈家旺和沈家龙在上学之外,其他没上学的,都需要在家干活。
沈子秋不比卧病在床瘦弱的沈子夏,两人今年十一岁了,在农村,也算是个小大人了,所以干的活儿很多。
而且,即便是沈子夏,平时也要帮忙干活。
倒是三叔的女儿沈家玲,好吃懒做,不管是割猪草还是做其他,都是在偷懒,他们要是告状吧,这后奶收拾的人永远是她们。
沈子夏围着屋子转了一圈,迎着太阳晒着身子骨,总算好受点了。
这个点大人们都去上工了,至于她那便宜三叔四叔两人的儿女,除了上学的沈家旺和沈家龙,沈家玲沈家强早就溜出去玩了。
绕了一圈,她就看到妹妹沈子秋和二叔的女儿沈欢欢拿着一大堆衣服朝着河里走去。
沈子夏没出事的时候,三人一起洗,沈子夏出事之后,就没法洗了。
幸好河距离家里不算太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他们看见沈子夏,沈欢欢忙喊了声,“夏夏。”
她点点头,冲沈欢欢笑了笑,倒是沈欢欢面对沈子夏这突然的笑容,有些疑惑。
沈欢欢年纪是几个姐弟当中最大,但是因为从小性格比较怯弱,所以即便十五岁,却也跟个小孩子一样胆小。
她问道一旁的沈子秋,“小秋,夏夏感觉好像不大一样了。”
要说沈欢欢性格比较胆小怯弱,身体不好的沈子夏性格更加的懦弱胆小,可今天,却破天荒的冲沈欢欢笑,难免不让沈欢欢疑惑。
沈子秋一愣,随后笑道:“我二姐鬼门关走一遭,是有些不同了。”
不过这些不同,沈子秋觉得,是正常的。
谁从鬼门关走一趟,还能像以前一样?
第5章
等两人洗好衣服,沈欢欢就被张金花喊着去割草喂猪。
虽然全是一个生产队一起劳动,但是养猪却不需要全部一起养,而是每家每户养几头,等到了年底,拿去肉联厂,肉联厂再根据猪来换取工分,有时候还能给一点边角料,甚至给几斤猪肉什么的。
“洗个衣服要那么多人干嘛?你这那么大个孩子,直接去上工不就行了,就想偷懒了是吧,家里那么多人,个个要吃要喝,那么容易吗?”
沈欢欢应了声,不敢反驳。
其实她平时也需要上工赚工分的,毕竟工分换算成的都是钱,她今年十五了,读完小学,刚好沈栋材大病一场,张金花让她别读了,就一直在家里干活赚钱的。
这两天没去上工,主要也是因为沈子夏生病了,家里的活儿都堆积在一起,沈子夏没法帮忙,沈欢欢只能提前回来帮忙洗衣服。
等沈欢欢一走,张金花刚好看到沈子夏走到竹篙那边帮忙晒衣服。
她平时没去上工,最多帮点小忙。
她拿了张竹椅坐了下来,嘴里嚼着东西,似乎吃的不好吃,嫌弃的呸了一口。
“哼,难吃死了,什么玩意?赔钱的东西,浪费我的钱。”
两姐妹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指桑骂槐。
看见两姐妹,张金花更加心烦,四周没人,骂的也响亮了,“赔钱的玩意,一天到顶个屁用,还天天吃那么多,晒个衣服都慢慢吞吞,真不知道生那么多有什么用?”
自从张金花不再是劳动力之后,她也懒得去上工赚工分,整天说头疼脑热的,要么到邻居家坐着聊天,要么在家里捣鼓着什么好吃的,一家人里头,最胖的人就是张金花了。
沈子秋一张脸黑沉沉的,但是知道张金花是长辈,呛她只会给自己惹麻烦,咬着银牙往里吞。
张金花见两个赔钱货无动于衷,骂的更欢了,嘴里跟喷粪似得,什么话都敢说出来,让人难以忍受。
沈子秋本来就是急性子,能忍她那么久,也不过是因为不想让上头的爸妈难做。
可是张金花越说越难听,一会说她妈妈太傻,才会嫁给沈贤国,一会说他们姐妹三个真会投胎,都投一个妈,不带把的赔钱货,也不知道来那么多做什么?还说还不如拿出去卖了换点钱。
最后说到沈贤国无用,窝囊的家伙,家里什么都听媳妇的,几个孩子也像吸血蚂蟥那样,让他累的直不起腰,却还是能够笑着养这群赔钱货!
说自己,沈子秋也就忍了,但是这说完她妈妈又说她爸的,她忍无可忍,直接把衣服甩在地上。
“赔钱货,你不也是赔钱货吗?比谁好点啊?这衣服,我不伺候了,凭什么我要洗你们那么多人的衣服,又不是我们家的,凭什么?家玲姐他们自己的事情不会自己干啊!”
沈子秋怒气达到顶峰,愤怒的甩开手上的衣服,那衣服刚好是张金花最宝贝的大孙子沈家旺的衣服。
她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沈子夏想劝沈子秋的时候,那衣服已经甩在地上了。
只见张金花连忙走了过来,捡起她宝贝大孙子的衣服,伸手朝着沈子秋的脸甩了过来。
“谁让你丢我家家旺的衣服?”
那么多孙子孙女当中,沈家旺是沈家第一个带把的孙子,加上沈家旺又是张金花最疼爱的大儿子沈贤文的儿子,张金花有多喜欢沈家旺可想而知。
张金花六十岁了,身体虽然硬朗,可毕竟不是小孩子,她巴掌甩过来的时候,就被沈子秋给躲了过去。
张金花人没扇到,反而把要给扭了一下,惨叫着,“哎呦我的腰啊!”
说着,她又跨步上前,大骂着,“死丫头,反了你了,今天我就替你爸,好好教训你,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让你洗几件衣服都不耐烦了是吧?你赔钱货不洗衣服你还能干啥?”
沈子秋虽然躲开了张金花的第一下,但是毕竟是个孩子,也不敢做出多出格的事情,更别说跑开了,所以当张金花第二巴掌落下来的时候,她却忘了抛开。
“啪!”
凶狠的巴掌打了下来,沈子秋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却没有想象中的疼。
再看之前在她旁边晒衣服的沈子夏,此时已经拦在她面前,挡下了张金花这一巴掌。
沈子秋惊呼,“二姐……”
沈子夏感觉这一巴掌张金花简直用了她毕生的功力打在她脸上,脸颊本打的时候,完全失去了感觉,等感觉回来的时候,只有刺痛,连耳朵也嗡嗡的响。
“二姐……”沈子秋惊呼,只见沈子夏被打的直接倒在地上。
她哪里管的了那么多,连忙推开张金花,朝她怒吼道:“我二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我爸我妈他们,都不会放过你的。”
也许是沈子秋的眼神过于恐怖,吓的张金花当即没了动作,被她推的往后倒了两步。
“二姐,二姐,你没事吧?”
沈子秋的声音太大,引来了留在家里带孩子没去上工的邻居长辈大娘的好奇观望。
沈子夏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但是还不至于被一巴掌给打死了。
当张金花打过来的时候,她的身体本能的护住了妹妹沈子秋,她想,这一定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感觉到自己同一天出生的妹妹有危险,想要保护。
被沈子秋扶起来的时候,她余光看到了有人朝他们这边探头探脑。
没等别人看明白怎么回事,刚从地上被扶起来的沈子夏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哭的太凄惨了,以至于围观的邻居越来越多。
他们都杵在用竹子木棍钉的围墙外,目光带着狐疑。
只见哭喊着的沈子夏突然朝着张金花跪了过去。
“奶,你要是讨厌我,就打死我吧,反正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赔钱货药罐子,整天花家里的钱,还不干活,你打死我吧,这样好替我爸妈省点口粮,呜呜……”
沈子夏哭的太凄惨了,围墙外的邻居窃窃私语起来。
有人走了进来,劝着道:“夏夏,你可别这样,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怎么能说这浑话呢?”
来劝话的人是大队长沈保宗的老娘林大娘。
见状,其他人也纷纷上前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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