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林初有些疑惑。
袁三解释道:“主子他们在运内力疗伤, 稍有不慎,便会真气乱窜, 走火入魔, 十分凶险, 还有可能伤到旁人,我带人守在这里,以免主子有人误闯进去, 主子他们受到干扰。”
听袁三这么说,林初也不敢贸然进去了, 道:“那我就在这外面候着, 里面有什么需要, 我也能及时搭把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可里面还是半点消息没传来。
林初双手交握,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院外突然传来喧哗声,林初循声望去, 只见铁匠被几个府兵架着,骂骂咧咧的。
她走到院门处呵斥了一声,“怎么回事?”
一个府兵当即恭敬冲着林初抱拳:“见过夫人, 这铁匠鬼鬼祟祟的一直在主院附近徘徊,还想偷溜进主院。”
“我没有!我是听说卫姑娘受伤了,想去看看。”铁匠双臂被两个府兵牢牢钳制,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打铁的院子是离主院最远的一处,中间还隔了一座院落,之前那些刺客直攻主院,阖府私兵出动前,他都不知道府上出事了。
等打听清楚卫柔在跟刺客交手时受了重伤,这才不放心过来看看。
林初眉峰微蹙,斥道:“我师姐怎样,关你何事?”
卫柔毕竟是未婚有孕,虽然这府上大多是燕明戈的私兵,纪律严明,不会嘴碎说什么,但难保不会背地里对卫柔有什么看法。
这铁匠之前对卫柔虽然殷勤了些,但都是为了公事奔波,明面上也算说得过去。
卫柔江湖儿女,没在意那些男女大防什么的,加上前阵子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打铁上,自然没往那方面去想。
林初知道自己可能是有些敏感了,但是铁匠这么明目张胆的找过来,到底还是不利于卫柔的名声。
她不反对卫柔跟慕行风彻底结束以后,找个对她好的人。可那人若是鲁莽得连维护卫柔名誉这一点都想不到,林初绝对不看好。
铁匠之前才被林初莫名其妙的用难听话刺了一通,眼下林初这开口就有些咄咄逼人,他面色也不怎么好看,臭着脸道:“咱们江湖中人,才不向你们这些钻进钱眼里的权贵,结交个人都要把利益盘算几遍,卫姑娘乃女中豪杰,卫氏兵器在天下也是赫赫有名的,老子是敬重她!”
虽然一早就知道这铁匠性子乖张,但林初还是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不过铁匠这话,倒是给出了一个过来看望卫柔的正当理由,至少不会让人误会些什么。
“大胆,竟敢对夫人无礼!”一个府兵喝了一声,一脚踹在铁匠膝盖窝处,铁匠却身形都不见颤抖一分,反而用力一挣,甩开了钳制住双臂的两个府兵,骂骂咧咧往回走:“你们这些权贵素来高高在上,就觉得所有人都该跪着像条狗一样对你们摇尾巴,老子偏不!要不是卫姑娘在府上,老子才不来受这鸟气!”
林初真被气着了,她之前突然那般尖锐的跟铁匠说话,是她发现了那个侍卫的异常,她怕那个侍卫是二皇子派来的人,就为了打探他们自己炼铁的消息是否属实。以二皇子的暴戾,万一不放心想把这边关所有的铁匠都杀光呢?
她故意把铁匠说成沽名钓誉之辈,是担心侍卫会对铁匠下手。一个半吊子水平的铁匠,自然不会被人放在眼里,从而避免了一场杀身之祸。
林初也没打算跟一个铁匠解释这么多,天底下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如果能力没达到那非你不可的程度,还拽的跟个二百五似的,她是脑子有病才用这样的人。
宋拓见林初这边似乎起了争执,走过来问林初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林初疲惫揉揉眉心:“你去账上划出两百两银子给那铁匠,算是给他赔偿的房屋费和这段时间的工钱,让他出府去吧。”
两百两纹银不是一笔小数目,给铁匠做赔偿绝对是绰绰有余。
宋拓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应了声是。
原本走出几步的铁匠听见林初真要把他扫地出门,身形一顿,双手捏成了拳头,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又折身回来。
他面容看着虽是清俊,可因为常年打铁,一身腱子肉太过发达,看着就格外有压迫感。
宋拓怕铁匠对林初不利,握着佩刀的手都紧了几分。
“银子我不要!铁我会继续打!”铁匠最终梗着脖子吼出了这句,弄得林初一愣一愣的。
像是怕林初说他没什么水平不做事,他又补充了一句:“您早上让我烧的那批铁矿已经烧融了。”
这半天里她被绑架,卫柔又出事,林初都快忘了自己本来是想试一下灌钢法是否可行这茬儿,眼下铁匠突然提起,林初才回想起来。
这钢铁能不能练出来,关系到整个西北大军的存亡。
铁匠这话明显有退步的意思,林初稍一琢磨,也知道铁匠大抵是因为今天早上她说话太难听了才这么冲的。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用人之际,人家愿意让步,林初也不好揪着不放,她道:“早上的话,是我冒昧了,望师傅不要放在心上。”
铁匠明显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何况他本就不想离开燕府,摸了摸后脑勺:“燕夫人客气。”
这事就算这么揭过去了。
“那批生铁你先回去继续烧着,直到融成铁水。”林初吩咐道。
“铁水?”铁匠愣了愣,他打铁多年,通常都是铁矿烧融了就开始打铁,融成铁水还从来没试过。
“对,融成铁水。”林初用肯定的语气强调了一遍。
铁匠猜测这或许是卫柔之前吩咐的,纵使心中疑惑重重,也只应了声是,心中猜想这或许是另一种打铁方法。
打发走铁匠,林初又去卫柔门前看了看,依然半点消息没有。
手中帕子正拧做一团,房门却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群人瞬间围了上去。
开门的是慕行风,他脸色比起之前又苍白了几分,眉宇间的疲惫再明显不过,“把药端来。”
“灶上煎的药送过来!”宋拓大喊了一声。
在厨房守着药罐煎药的赵婆子听见外面的喊声,忙倒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在碗里,用托盘端了出去。
林初趁着这个间隙问了慕行风一句:“师姐怎么样?”
她从门缝里看进去,只能看到燕明戈还在给卫柔输送内力。
慕行风脸色灰败:“全凭燕珩的内力吊着一口气,让厨房把这药用三倍的剂量再煎一碗。”
只这一句,林初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旁边站着的袁三眼神暗了暗。
慕行风接过药碗,看了袁三跟葛洄一眼:“你们也进来,跟燕珩交替着输内力,他一个人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看着眼前那扇门再次合上,林初心口揪做一团。
她见韩君烨还站在门口,童稚的脸上一片不符年龄的悲伤,心下一软,蹲下安慰道:“放心,你卫婶婶不会有事的。”
韩君烨看了林初一眼,嘴唇倔强紧抿着,没有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世的一切都变得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是因为他没有受上一世的那些苦难,老天爷才要夺走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吗?
如果是这样,他宁愿上刀山下油锅,只要慕华琼平安出世。
林初不知道小孩子心中在想什么,也找不到什么安慰的话了,只叹了口气。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卫姑娘平安吧!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赵婆子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韩君烨似有所感,拉了拉林初的袖子:“婶婶,我想去给娘抄佛经祈福。”
林初摸了摸他的头:“乖,去吧。”
韩君烨一脸沉重迈着短腿往书房去了。
这边林初暂时帮不上什么忙,就带着赵婆子去厨房把那药用了三倍的剂量煎出来。
虎狼之药又送了两碗进去,一直等到夜幕掌灯之时,房门才又一次打开。
这次率先出来的是燕明戈,许是消耗了太多内力,他脸色也有些发白,出门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把林初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相公你没事吧!”
燕明戈看着她快哭了的样子,心口一片柔软,道:“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
林初偏着脑袋往房间里面看:“师姐呢?”
“大人小孩暂时都没有生命危险了。”燕明戈道。
“那就好那就好。”林初刚松一口气,瞬间又瞪圆了眼:“什么叫暂时?”
“她被刺客打伤,又经历小产,体质弱了下来,胎儿也不是很稳……”后面的话燕明戈没说,但林初已经能猜到。
她心中不是滋味,但也只能叹一声:“不管怎样,把大人保住就行。”
燕明戈一行人一天没吃饭,林初忙让厨房准备了饭菜。
府上除了荆禾,没有别的丫鬟。
卫柔之前出了一身汗,林初怕她不舒服,特地打了水进屋去帮她擦身子。
屋子里药味儿浓重,林初怕卫柔受凉,又不敢贸然打开窗户通风,只得把守在角落里的一张屏风拖出来,挡在床前,这才打开门散散药味儿。
卫柔昏睡不醒,韩君烨一直守在床前,苦大仇深盯着她的肚子。
林初心中感慨,估摸着这孩子真是把卫柔当成自己娘了。
手边暂时没什么事,林初坐在圆木桌前,盘算着一会儿得跟燕明戈说一声,府上得买几个丫鬟了。
先前是觉得没必要,但眼下荆禾受伤,卫柔这边也得时刻有个人看着。
虽然买丫鬟什么的,大可她这个女主人决定就行,可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林初怕自己把别人的眼线给买进府里来了。让燕明戈去办,燕明戈总会排除这些的。
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林初手撑着脑袋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屋外想起敲门声,林初开门一看,是宋拓。
“夫人,那个铁匠又过来了,说是烧出铁水来了。”宋拓道。
这句话成功让林初睡意全无,可以施行灌钢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作者菌今天家里有事,都没时间码字,以为自己今晚赶不出稿子了,木想到竟然叫我给赶出来了……
我被我自己这渣渣手速给感动了呜呜呜qaq
第71章
林初起身的时候, 见韩君烨也趴在卫柔床前睡着了。
她低声吩咐宋拓:“把孩子送回房去吧。”
在林初看来, 韩君烨不管表现得多么懂事, 但到底只是一个小孩子, 敏感而又缺乏安全感。
出了房门,夜风袭来, 身上还是能感到阵阵凉意,林初下意识抱紧了手臂, 一件宽大的披风兜头罩了下来。她抬头看去, 就见燕明戈一截线条冷硬的下巴。
“用完饭了?”林初任凭燕明戈帮自己系披风的带子。
这披风是燕明戈的, 穿在林初身上大了不少,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包了进去,只剩一颗小脑袋露在外面。回廊下挂着的灯笼发出橘黄色的光芒, 让林初的面容看着更柔美了几分, 白瓷般的肌肤极其细腻,一双含笑的眼漾满温柔直把人心给看化了。
燕明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瘦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饭吧?我刚才让厨房煮了汤送去房里, 你回去喝点汤暖暖胃。”
“我不饿, 我这还有要紧事儿得办呢。”林初咕隆道, 视线不经意一瞄, 发现燕明戈给自己系的那个披风带子十分的……丑。
她只得拆开自己重系了一遍。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