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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咎身子僵硬,最后,他只好妥协了她:“不许对我动手动脚,安心睡觉。”

凝儿笑了笑:“好。”

这个男人身上也是干净,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气,凝儿觉得这种香气很熟悉,也很让人安心。

第二天,裴咎醒过来的时候,怀里的凝儿还睡得正香。她穿着鹅黄色的衫子,墨发散着。

其实,单单看凝儿的容貌,压根看不出她这般大胆,这般厚颜无耻。

凝儿肤色很白,冰雪一般,长长的眼睫毛,眼尾上翘,眉眼间就带着几分柔弱感,像是先天不足身上有病症,十分惹男人的怜惜。当她熟睡时,眉宇间略有几分冰冷,冲淡了些许柔弱,也比平时显得正经了许多。

她过分纤细了,裴咎力气大,只要他伸手一掐,就能把这个小废物给掐死。

裴咎身形伟岸,凝儿却娇小玲珑,她挂在他身上,倒像是一只柔柔弱弱的小狐狸挂在老虎的身上。

假如她不睁眼,不开口,是很惹人遐想的,让人觉得她冰清玉洁,是个天真少女。

可惜骨子里,这个女人就是只狐狸精。

裴咎把凝儿给推开了。

凝儿嘟囔了两句,是说的南邱国那边的方言,声音又轻又软,像是浸着温水,缠绵悱恻,虽然可能是什么骂人的话,不过是好听的。

很好听。

第6章

在遇到凝儿之前,裴咎只是偶尔在这边住一晚上,大多时候,他还是在王府中,只是假托自己出了门,醉心田园,无心过问其他。

邢太后一直派眼线过来,生怕裴咎在楚地搞事情,虽然邢太后相信裴咎看在先皇的面子上不会反叛,终究会有疑心。

如今,捡到这个小废物,做饭都能把屋子给烧了的小东西,裴咎只好长住这边,不然,将凝儿一个人丢下,她可能会被饿死或者被狼叼去吃了。

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将凝儿带回王府,只是,凝儿来路不明,性情古怪,暂时不能轻信。

等裴咎离开了房间,凝儿也醒了。

她揉了揉眉心,她手指修长,细腻雪白,比婴儿的肌肤更为柔嫩。

凝儿半阖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遮盖了眼底流光,墨发松松散在肩头,云雾一般。

指尖轻轻敲打着地面,她缓了良久,才缓了过来。

身上毕竟有重伤,每天早上醒来时,肩头便锥心刺骨的疼痛。

厨房被她烧坏了一半,所以,裴咎随便给凝儿做了些吃的,一大早上,就去砍树重新搭建。

凝儿本想着帮裴咎,被裴咎嫌弃太笨。

她摸了摸鼻子,最后骑着小毛驴到处逛。

附近这一带青山绵延,风景秀丽,凝儿和裴咎所在的这座山并不算太高,她骑着小毛驴溜达着就下了山。

经过一汪水池,凝儿看了看水中的倒影。

她眉目精致,秀丽天然,墨发用根簪子随意挽着,身上穿的鹅黄衫子虽说算不上做工精致,可别人一眼看去的,肯定是凝儿这张脸。

凝儿再度摸了摸自己这张脸,她觉得被认出的可能性不大,那日她和裴咎下山,觉得此地民风淳朴,治安颇好,据说楚王重视此地,普通人不敢在这里造次。

她下了山,买了一块糕饼啃着吃,因为过分漂亮,所以哪怕坐在毛驴上的姿势不太美观,啃糕饼的动作算不上优雅,还是有路人看她。

凝儿笑嘻嘻的道:“看什么看,再看让我家相公挖了你的眼睛。”

一名路人笑道:“好凶的小娘子,被你家相公宠坏了吧?”

另一名路人问道:“小娘子已经成亲了?不知哪位相公有幸娶了你?”

凝儿邀遥一指:“看到了么?那座山上的,姓裴,是个猎户,身手好得很。我本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我相公把我买回家当了媳妇儿。”

路人顺着凝儿手指的方向去看。

楚地风景好,这里依山傍水,天是极为干净的天,近处青山更是如画一般,让人觉得身处仙境。

路人也在此地住了多年,知晓麓山一带,之所以被楚王看重,是因为开国皇帝晚年南下,经过楚地,见此风景秀美,就说死后要埋葬在此处。

历代皇帝从继位时起就要修建华贵的陵墓,开国皇帝生性简朴,不在乎死后如何,提倡葬事从简,虽然后来几代皇帝都不效仿,民间却未忘了这件事。

虽然不知开国皇帝被葬在那座山峰,但就是这方圆几十里的某一处。楚王时常带人过来祭拜,据说山上某处会有坟墓,楚王手下会时时扫墓。

山上甚少住人,有些山峰压根不准人上去,能在山上住,怕是和楚王脱不了关系。再者,楚王姓裴,这位小娘子的相公也姓裴,八成相公是王府家奴,被遣派到了这边扫墓。

楚王府中的人,寻常人怎么敢惹?路人想着,怪不得小娘子这般泼辣。

凝儿笑着道:“两位大哥,知不知道哪里有当铺?我相公的生辰要到了,我当掉头上的簪子给他做身衣服。”

一名路人不晓得当铺在哪里。另一名给凝儿指了路:“骑着驴往前走,走到尽头再往左拐,第三家就是了。”

凝儿进了当铺,店铺里的小伙计没见过这般漂亮的女子,一时看愣住了。

凝儿把小毛驴拴上,让小伙计在外面给她看着驴,她进去见了老板。

老板正打着盹儿,凝儿手指轻轻敲了敲门,他眼睛睁开,就见一名身穿鹅黄衫子的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乌发雪肤,美得不似真人,声音也清清脆脆的,很甜美:“老板,我要当东西!”

老板坐好了:“不知姑娘要当什么?”

凝儿眼珠轻轻一转,唇边一抹笑意:“我头上这个簪子,能当多少钱?”

老板看了看凝儿前两天用三两银子买来的簪子,道:“最多半两银子。”

凝儿手指轻轻摩挲着头上的簪子,心里多少有点数了,她道:“我家相公生辰到了,我要扯块布给他做衣服,半两银子买不到什么好布料。”

老板笑着道:“实在不能再加了,也是看着小娘子你长得水灵,才开出半两银子。若是寻常什么人,最多只给七百文。”

凝儿一手支在柜台上:“我娘留给我了几样首饰,挺值钱的,老板你看看?”

老板点了点头:“小娘子拿出来吧,我绝对不会坑你。”

“你若敢坑我,我让我家相公收拾你。”凝儿从袖中拿出了一方裹成一团的帕子,“我一介女流,什么都不清楚,老板,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店铺靠什么营生?若是我当了东西不再买,会有人愿意买二手的么?”

“二手的东西也会有人要。”老板笑呵呵的道,“前几天就有一个大老板,外地来的,专门在当铺里收贵重东西,什么金银玉石,他都要。”

“既然是大老板?收二手的东西做什么?自用还是拿来倒卖?真够奇怪的。”凝儿眨了眨眼睛,“若是倒卖,还不如自己也开家当铺来得划算。”

老板道:“确实奇怪,他们收到某些贵重的东西,还会打听一下来当东西的顾客长什么模样,我觉得他们可能是要借着收东西来寻人。”

凝儿勾了勾唇。

她打开帕子,层层包裹之下,是几颗金绿色的猫眼石。

凝儿道:“老板,你看看这三颗石头。”

老板伸手就来拿,凝儿赶紧收了回去:“哎——只准看,不准摸。”

老板能坐在这里,自然是个识货的,他还未开口,凝儿道:“八百两。”

老板道:“不成,最多五百两。”

凝儿把帕子又收了起来,一边收,她一边道:“我还以为你是个识货的,算了,五百两把我娘留给我的宝贝给当掉,太对不起我娘了,恰好我去年生了个宝贝女儿,这宝石还是留着给我宝贝当嫁妆。”

老板的确喜欢这三枚猫眼石,金绿色的猫眼石是极品,民间几乎看不到,一般的金绿猫眼石和红蓝宝石差不多的价值了。八百两收了,他一转手,差不多能卖个一千五百两。

光线透过窗子照了进来,老板道:“小娘子,你能不能把猫眼石放在光下让我看看?”

凝儿道:“好啊,加一百两,九百两。”

老板气结:“你这小娘子——”

凝儿最擅长的就是揣度人心,她懒懒扫了老板一眼:“最近不是有大老板在收这些么?老板,你转手就能找到下家,何苦多坑我?”

老板道:“我哪里在坑你?小娘子,你出了这道门,看看哪家能开比我更高的价格。”

凝儿转头就走:“那好,我再去别的地方问问——”

老板真怕凝儿走了,毕竟极品猫眼石不好收,他道:“哎——小娘子,算了算了,你别往远处再跑了,外边天挺热的,咱们再商量商量。”

凝儿眨了眨眼睛:“一千两。”

老板见这小娘子表面温软,实际上心硬如铁,只好妥协了:“一千两就一千两,你放在光下让我看看。”

凝儿把帕子又打开了,光线照耀,金绿色的猫眼石上出现几道亮带,随着猫眼石的移动,亮带也在移动,老板几乎看直了眼睛:“好,就一千两。”

凝儿微微笑道:“我相公就住在附近的山上,他武艺高强,老板,你若敢做什么手脚,他定然饶不了你。一千两银子太重,我拿不走,又不想要银票,老板,你给我换成相同价值的金条,再给我些散银子让我去买菜。”

老板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小娘子生得貌美如花,又伶牙俐齿,张口闭口绝对不让她自己吃一点的亏,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能娶得这个小娘子的,多半和王府脱不了干系,毕竟这一带王府的人最多,楚王府脚下这一带,百姓生活富庶,不敢随意欺骗人。

他拿出了等量的金条,又多给了五两的碎银子。

凝儿掂了掂其中一根金条的分量,又捏了捏,银子换成金子,到手大约五十多两的金子。

拿起来太重了。

用三颗小小的宝石换这么多的金子,凝儿从前真没意识到自己过得是挥金如土,她那个时候就知道抱怨自己是全天下最不幸的人,如今想想,全天下最不幸的人,可能在哪个角落里讨饭,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凝儿买了三个饼,自己吃了一个,喂小毛驴吃了一个,最后一个包在油纸里,给裴咎带去。凝儿好奇心重,看见什么东西都好奇,手里的五两碎银子随便买了些东西,最后剩了二两。

凝儿赶着小毛驴上山,小毛驴吃了凝儿赏赐的饼,也不敢耍它的倔脾气,很快就把凝儿带到了山上。

已经是傍晚了,凝儿远远看去,厨房已经修补好了,她从小毛驴上跳了下来,拿了所有的东西,随口对小毛驴道:“去吃草。”

第7章

小毛驴摇头晃脑的去吃草了。

凝儿敲了一下门:“裴……”

话音未落,门突然被打开了。

她笑靥如花:“裴大哥,我回来了。”

裴咎皱眉道:“你去了哪里?”

凝儿把油纸包着的饼放到了裴咎的手中:“喏,裴大哥,我给你带的。”

她把买来的其他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放在了窗边,金子放在了桌上:“我身上戴着几颗宝石,刚刚下山去卖了,换了一袋金子,裴大哥,就当成你救我的回报。”

裴咎看都没看她放在桌上的东西,他尝了尝凝儿带给他的酥饼,里面居然夹了一层糖心,裴咎不喜欢甜的,但还是一口一口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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