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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兰拿到布票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去买几尺白布和几斤上等棉花回来。

记忆中,原主儿已经来月经来,月经期间,就用一条月事带来应付,所谓月事带,就是一个用棉布缝制的类似于卫生巾一样的东西,只是正常的卫生巾里包的是棉花,月事带里包的则是烧过的稻草灰,卫生巾是一次性的,月事带用完把里面的稻草灰倒掉,洗洗晾干下个月接着用。

韩明秀可受不了这个,她要买几尺白棉布回来,用白棉布和白棉花做一次性的卫生巾,虽然听起来有点儿浪费,但是没办法,她实在接受不了包着稻草灰反复利用的月事带啊!

“秀哇,你看,你的东西叔都给你送回来了,往后屯子里再有人扯老婆舌,你可得帮着叔点儿,可不能再让他们这么瞎咧咧埋汰人了!”

韩志德见韩明秀把东西都清点完了,适时地提出了自己要求。

韩明秀本来还挺奇怪的,队长到底说了啥?咋就能让二叔这种舍命不舍财的人乖乖的把钱粮和票票都给她送回来了呢?

现在听到二叔这么说,她就有点儿明白了。

大概是二叔怕传出他们家欺负孤女侄女儿的名声,影响到大堂哥娶媳妇,所以才忍痛把东西还回来的吧!

大堂哥已经十九岁,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如今二叔和二婶儿正遥哪儿给他寻摸好姑娘准备帮他娶媳妇儿呢,想来是怕家里传出坏名声,好姑娘不肯进他家的门,才忍痛把东西还回来的吧!

不过,再一琢磨觉得也不大可能,二叔还回来的东西可不是三块五块的东西,这老些钱粮食票票加到一起少说也得值个七八十块的,就冲他们一家子那雁过拔毛的性子,不可能为了个名声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啊?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也就懒得在想了,反正东西也回来了,她见好就收就是了,至于他们为啥会把东西还给她,就当是队长的本事算了。

“放心吧二叔,我要是听到谁说三道四的,肯定跟他们把这事儿说明白喽,决不能让他们埋汰你们!”韩明秀把钱和票都揣进了兜里,痛快的向韩志德保证。

韩志德痛心的看着那一卷子钱和票票进了侄女儿的兜,撇开眼睛,幽怨的说,“这就对了呗,你说咱们屯子这帮人儿也真是的,咱们老韩家的事儿,他们跟着操那门子的心啊?这一个个的得不得得不得的,净乱嚼舌头……”

说这些话的时候,韩志德的心里别提有多恨了,要不叫他们瞎咧咧,他能把那些钱粮票票还回来吗?就算只还回来两个月,他也不放心啊,钱还是放在自己兜里准成,粮食也是放在自己家里踏实,放在这丫头这儿,谁知道她会不会乱花钱,会不会可劲吃粮食啊?

他越想越闹心,特别是看到一袋袋子的粮食就摆在侄女家的墙根下,看得他恨不能跳起来在把这些都挑回去,索性就眼不见心不烦,站起身说,“家里还有事儿,我先回去了。”

还是走吧,省得在这儿看着那些东西揪心!

出于礼貌,韩明秀把他送到门口儿,韩志德临出门儿前还不放心的嘱咐,“你奶说了,叫你别乱花钱,也不行净可着细粮吃,要是叫她发现你会不会过日子乱祸害东西,这些东西就还都放她那儿去。”

“知道了二叔!”

韩明秀皮笑肉不笑的答应了一声。心里却说,臭不要脸的,钱和粮食都是她的,她愿意咋花就咋花,愿意吃就咋吃,关他们屁事儿?他们算干啥吃的,凭啥管她咋过日子,他们咋不上天呢?

韩志德走了,韩明秀冲着他的背影轻轻的啐了一口,回屋去了。

她得先把鸡喂了,这鸡抱来一早上了,还没吃食儿呢,都饿得咕咕叫了,她还打算好好养着这只鸡,到时候好给她下蛋吃呢。

回屋后,她从空间里拿出一颗白菜,扒下两片蔫了巴登的白菜叶子,放在菜板子上当当当的剁碎后,装在一个碗口有和豁子的破二大碗里,准备往后就把这个碗当鸡食盆子了,又在那些剁碎的菜叶上撒了一小把高粱米。

撒完,这家伙把她给心疼的,这年头人都吃不上溜呢,还给鸡吃粮食,好奢侈啊t_t。

不过,心疼归心疼,她也明白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想让鸡给她下蛋,就得把鸡的养好养肥,不然鸡自己能勉强活呢,还哪有劲儿给她下蛋吃啊?

喂完鸡,她把鸡抱到了后园子里的鸡窝里,家里有个鸡窝,从前爹娘每年都养个一两只鸡,留着过年杀了吃。

为了防止鸡飞出去,她还特意给鸡打了膀子了,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第10章 大姐

伺弄完鸡,太阳已经老高,看样子都得有八九点钟了,她的肚子也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韩明秀回到屋里,洗了手,从二叔刚送过来的面袋子里舀了半碗面,简单的不楞了一碗疙瘩汤,还打了个荷包蛋。

纯天然无防腐剂杀虫剂的面粉,吃起来清香可口,比上辈子吃的那些漂白过的面粉好吃多了,正吃着呢,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人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韩明秀楞了一下,很快就想起这女人是谁了——

“大姐,你咋来了呢?”她撂下筷子,从炕桌儿旁站了起来。

来人正是韩明秀的大姐韩明翠。

韩明翠今年二十二岁,她十七岁就嫁人了,嫁到了孙傲屯隔壁的司家洼子屯儿,如今已经是当了娘的人,加上肚子里这个,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只是,大姐的命不大好,嫁过去后一连生了两个丫头,婆婆很不乐意,常常给大姐脸子看,姐夫也是个啥事儿都听他老娘摆愣的人,加上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所以对大姐也很有意见。

总之,大姐在婆家过得很不如意。

韩明翠本就是软和性子,被欺负了也不敢言语,本身都自顾不暇了,更没法照顾到韩明秀这个小妹妹了!

韩明翠进屋后,一眼就看到韩明秀脑袋上缠着的氤氲着血迹的白布条子,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她快步走过来,拉住了韩明秀的手,哽咽着说,“你这孩子咋回事,主意头子咋这么正呢?撞墙的事儿你也敢干?这要是一下子撞死了,你可叫我跟你二姐咋活啊?”

韩明秀看到大姐眼圈红红的,眼泪都在眼眶子里打转转了,心里也是暖暖的,笑着说,“我这不都没事儿了吗,你别担心,其实我伤的一点儿都不重,就是故意做做样子吓唬他们的,真没事儿!”

“你还蒙我呢,我都听我们屯子张大白乎说了,说你撞的血乎淋拉的,当时就没气儿了,差点儿把我给吓死,你说说你呀,咋这么想不开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大姐一边抱怨,一边心有余悸的哭了起来。

先是哭妹妹小小年纪受的欺负和苦楚,再哭她自己没用,妹妹都快要让她奶奶给逼死了她也帮不上忙,又哭她们爹娘走的早,害的她们几个姐妹没个依靠受人欺负……

韩明秀看大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就劝和说,“大姐,你别哭了,其实我这一下子也没白撞,那门儿亲事已经成功的退了,另外,奶和二叔拿我那些粮食和钱还有票都给我送回来了,待会儿等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拿点儿大米,你留着回去熬大米粥喝,最补身子了!”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点儿粮食自己够不够吃到秋还不一定呢,还给这个给那个的呢,还是稳当的自己留着吃吧,你好好的别叫我操心就比给我啥都强了!”大姐秃噜秃噜的边哭边说道。

韩明秀嘿嘿一笑,说:“行,大姐,我往后保证都好好的,不会再叫你操心了!”

“哼,这还差不多,来,让姐瞅瞅你这伤口长好了没有!”韩明翠抹了一把眼泪,就要看韩明秀的伤口。

韩明秀怕大姐看见了自己脑袋上那个大口子又该哭了,就急忙往后一躲,避开了大姐伸过来的手,说:“你可别看了,伤口都定嘎巴了,要是解开的话又该把伤口撕开了,倒让我遭罪了!”

听她这么一说,韩明翠没再坚持,她端详了妹妹一会儿,看妹妹的精气神儿还算好,也就放心了。

她低下头,把手伸到了怀里,从怀里掏啊掏的,掏出个不大的纸包,递到韩明秀的跟前儿,有点儿不大好意思的说,“这个是姐给你扒的瓜子仁儿,也没多少,你留着当零嘴儿吃吧!”

韩明秀接过纸包打开一看,看到里面装着大约两把白白的瓜子儿仁儿,都是大姐一个粒儿一个粒儿给她扒出来的。

大姐连生了两个姑娘,在婆家一点儿地位都没有,平日里婆婆也是一分钱都不给她,家里的东西更轮不到她做主,就这两把瓜子儿仁儿,还不知是她打那儿淘换来的呢!

想到大姐背着她婆家人,偷偷的一个粒儿一个粒儿的给她扒瓜子儿仁儿,韩明秀心里就感动的不行,她捧场的拈起一颗瓜子儿仁儿放在嘴里,一边吃一边说,“我这几天正馋瓜子儿呢,姐就给我拿来了,简直就是困了递枕头啊!”

韩明翠见妹妹爱吃,心里欣慰不少,只是她家里条件差,她又不当家,实在没啥好东西能给她妹妹拿的,能给她的也这点儿玩意儿了!

“喜欢吃你就吃吧,等来年姐在家里自留地地头多种点儿,到时候供着你吃!”韩明翠郑重的向妹妹许诺。

做为长姐,如今爹娘都不在了,她原该好好的照顾妹妹,不叫她被人欺负的,可惜她没能水,现在都自顾不暇了,根本照顾不到小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奶奶许给那个不正经的二流子,小妹撞墙后,她又不能第一时间赶回来照顾她,她这个姐姐当的真是不够格儿了,想想她都觉得对不起妹妹!

韩明秀可不觉得大姐对不起她,她也知道大姐在婆家的地位,她自己都自顾不暇里呢,又哪里照顾得过来她呢?

“你就别管我了,我自己又有园子又有自留地的,想吃瓜子儿自己种不就完事儿了嘛,不用你操心,你有那份儿心思还是留着好好照顾照顾我那俩外甥女儿吧,你瞅那俩孩子让你给养的,瘦的跟俩小猴崽子似的,我看着都心疼。”

听到妹妹这么说,韩明翠的心一下子难受起来。

她那俩闺女可不就像是俩小猴崽子似的咋地,瘦的一阵大风都能吹跑了,她也不想这样啊,她也想把孩子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可是,她公公婆婆和丈夫都嫌弃她那俩孩子是丫头,别说是好好的养孩子,就是好脸儿都难得给孩子一个,整天对孩子呼喝打骂的,饭也不叫吃饱了,还总骂孩子是赔钱货,更动不动就动手打孩子,还是往死里打的那种。

就这样的,孩子咋可能养好嘛!

每每看到女儿挨打挨骂,她就心痛得都要碎掉了,都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哎……

第11章 姐妹谈心

看到大姐黯淡下来的眼神,韩明秀的心里也怪不好受的,差点儿就脱口而出,让她们娘三个回来跟她一起过了。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太现实,大姐是那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女子,但凡能在婆家过得去,就断不会拖带着孩子回娘家来给妹妹找麻烦的。

再说,她眼看就要生了,说不定能生出个大胖小子,要是有了儿子,日子兴许就能有转机,所以,大姐是绝不会答应她的,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答应。

当然,要是还生闺女的话,大姐的日子恐怕就更要雪上加霜了,到那时,再让她回来也不迟……

“姐,你今天能不能在家住啊?”韩明秀问。

考虑到大姐身量重,外面又又天冷路滑的,来回也不好走,她就寻思着让大姐在家住一晚上,她给她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再发点面蒸几个馒头,让她带回去给俩外甥女儿吃。

大姐却说,“不的了,家里还一大摊子事儿呢,我一会儿就走,你没事儿我也就放心了。”

韩明秀没有勉强,大姐家的情况她知道,要是回去晚了,她婆婆和姐夫又该有事儿了,还是叫她早点儿回去吧,也省得他们找茬了。

“拿我给你烧点儿水去,你等着。”看大姐坐在炕沿儿上只捶腿,就知道她肯定是走急了,这会子一定口渴,她就想给她烧点热乎水喝。

大姐说,“别费事了,给我舀点儿凉水喝也行。”

“不费事,正好我也想喝呢。”沈若兰把剩下那点儿疙瘩汤几口扒拉到嘴里,起身把桌子上的碗筷都收拾了,就进了厨房,一边给烧水一边把碗儿筷儿刷了。

大姐也不跟她见外,坐在炕头上,隔着墙,姐俩一个屋里一个厨房的说话。

“秀啊,你二姐这段时间给没给你来信?”

“没有,二姐都好长时间没给我写信了,给没给你写呀?”韩明秀拿着刷帚正在刷锅呢。

她嘴里的二姐是家里的老二,叫韩明玉,今年十九岁,去年秋天爹娘出事前她嫁到了县城去了,夫家姓林,她老公公还是个小官儿呢,好像是收购站的站长,二姐嫁过去后,就被她公公安排在收购站里当临时工了,一个月能挣十二块钱,一年下来就是一百多,比屯子里挣工分的大老爷们挣的都多呢,都快把屯子里这帮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眼馋死了。

不过,别人眼馋那是别人的,韩明秀却不眼馋,因为只有她知道二姐在城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虽然二姐夫对二姐挺好的,但是二姐的公公婆婆很不待见二姐,明里暗里的总给她气受,不光不给她好脸子看,还直接跟二姐表明了他们就是瞧不起农村人,不许二姐往家里招农村亲戚。

那时韩明秀还不知道二姐在婆家的地位,爹娘死后还傻乎乎的去了二姐家一趟,打算在那儿住一段时间散散心,结果在人家待了一天后,就灰溜溜的回来了,再也不提进城走亲戚的事了……

二姐被她公公安排在他们的收购站里当临时工,天天上班儿,工作忙,也没空回来看她这个妹妹,不过倒是偶尔会给她写一两封信,问问她的情况,姐妹俩的交流全靠通信了。

后来,韩明秀被奶奶订了给了张二驴子,韩明秀还特意给二姐写了封信求助,可惜不知怎地,二姐一直没给她回信,也没回来看她。

她一个人求助无门,到处碰壁,最后才绝望的撞墙而死……

对于二姐没有回应她那封信或者没有回来帮她,原主的心理是心存怨怼的,认为二姐无情无义,光顾着自己过好日子,不管妹妹的死活……

但是现在的韩明秀却觉得不该埋怨二姐,通过回忆小时候的事,她觉得二姐不是那种不管妹妹死活光顾着自己过好日子的人,之所以没回这封信也没回来帮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至于是什么问题,她还没想明白,不过,绝对不会是二姐不管她了。

“也没给我来信,这丫头也不知咋了,这都好几个月了也没个信儿了,真叫人惦心……”大姐在屋里絮絮叨叨的操着心。

韩明秀说,“正好这两天我要到镇上办点儿事,要不就顺便到县城去看看她去?”

“嗯,去看看也行,到那儿看一眼就走,别在人家吃饭。”大姐知道二妹的公公婆婆瞧不起农村人,怕小妹不懂事在人家吃饭,白白的惹人讨厌,就嘱咐了一句。

韩明秀却说,“我才不上她家看去看呢,我上他们收购站看她去,遇不上他家里人。”

“那就行,你二姐好容易嫁到城里,咱们可别给她扯后腿儿。”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