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走过来,对叶卿道:“绑得太紧我可以帮你松一松。”
黄衫姑娘尖利道:“谁要你假好心!”
衣衫褴褛的女子没有说话,只帮叶卿把绑在手上的绸带弄松了几分,就退回了她原先待的那个角落。
许是见叶卿神色有些疑惑,那黄衫姑娘怒气冲冲道:“你可别觉得她这是好心!我们先前也像你说的那样,解开了绸带,都差点逃出去了,是她背叛我们!让那姓刘的老贼把我们抓回来的!”
黄衫姑娘这么一说,叶卿反而更疑惑了,被关押在这里,正常人不都是应该想着逃出去么。
叶卿跟被关押的姑娘们简单聊了几句,才得知她们都是近几日被抓的,听说之前已经送了一批姑娘走了。那个黄衫姑娘脾气最冲,身份也算是这群姑娘中最高的。
她是西陵第一茶商黎家的女儿,回家探亲途中遇到江南水患,这一路上都没找到客栈,本想在刘府借住一晚,结果所带的下人全被药倒了,她也被关了起来。
叶卿一听西陵茶商黎家,就默默吞了吞口水,不是原著中那个西陵茶商吧?
她问黄衫女子:“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黄衫女子打量她一眼,神情颇有些骄纵:“黎婉婉。”
叶卿半响无言。
她这是什么运气,出宫就遇上了原著中的女二。
原著中顾临渊跟苏如意逃出京城后,安王以苏如意父亲做引,苏如意不想连累顾临渊,就自己跟着安王走了。顾临渊满世界找苏如意,途径一地听说有人拐卖年轻貌美的女子,怕苏如意也在其中,当即杀了进去。结果没救到苏如意,反而救了黎婉婉。
在强大的男主光环照耀下,黎婉婉对顾临渊一见倾心。
顾临渊自然满心只想着苏如意的,黎婉婉被顾临渊拒绝太多次,就开始不依不挠,从一开始明艳骄纵的少女一步步变成了恶毒女配。她也的确是男女主感情线上最大的绊脚石,给顾临渊和苏如意制造了不少误会。
最终男女主一番虐恋情深在一起后,黎婉婉一怒之下嫁给了安王,她知道安王也喜欢苏如意。本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心里,她跟安王一起迫害顾临渊……
剧情太狗血,叶卿已经不想再吐槽。
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她是不是要被迫跟着走男主和女二的剧情了?
黎婉婉觉得在被关押的姑娘里,也就叶卿还能让她看上眼,叶卿问了她的名字,却没告诉她自己的名字,这让黎婉婉有点不高兴,她问:“你叫什么?”
叶卿还没来得及告诉黎婉婉自己的名字,大门处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屋子里的姑娘们都被这遭动静惊住,往大门处看去。
只见一人逆光走来,夜风吹动他身上那袭月白的袍子,裹出他修长的身姿,透过大门可见院中琼花树上琼花簇簇,似有暗香浮动,跟来人的身影相映成章,一时间风姿无双。
叶卿:她方才说什么来着?果然是要跟着走剧情了么?
待顾临渊走进了些,众人才看清他的脸,面若冠玉,颜如舜华。
能当上男主,顾临渊底子还是很足的。
屋中已有不少姑娘看他看得出神。
叶卿印象里原主是没见过顾临渊的,但是不知道之前顾临渊潜伏在皇宫里有没有见过她。
此番下江南,狗皇帝这般隐秘,叶卿也不想在这时候露馅,就一直低着头。
顾临渊视线在这些女子中一一扫过,看到叶卿时,因为叶卿一直垂着头,他倒是想走进看看,不过注意到叶卿梳着妇人发髻,又放弃了。
没有发现苏如意,这让他眉宇间多了几分烦躁。
他收起刀落,割断了绑在她们手上的绸带,冷声道:“这府里的人都被我杀了,你们各自逃命去吧。”
话落他转身就走,黎婉婉果然出声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你救了我的命,我会报答你的。”
不少姑娘都竖起了耳朵。
顾临渊没有搭话,直接走出来大门。
黎婉婉急了,冲着他的背影大喊:“我叫黎婉婉,你今后若遇到什么麻烦,尽管去找西陵茶商黎家。”
顾临渊一走,被关在这里关了许久的姑娘得知自己获救了,还是有几分茫然。
黎婉婉是个暴脾气,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那个衣衫褴褛的女子一耳光:“你想被人卖给达官显贵,你当初自己留下就好,凭什么去告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下贱?”
有黎婉婉打头阵,不少姑娘也出气似的推搡了她几下。那女子始终一言不发,也没有还手的意思。
姑娘们发完脾气就离开了这狭小的房间。
叶卿坐在原地没起身,其一是现在大晚上的,她不知道去哪儿,其二是她现在情绪莫名有点低落。
顾临渊找苏如意都找过来了,狗皇帝跟她一起到府上的,怎么不见人影?他就没发现自己不见了?还是说自己这是已经被他卖了?
那女子见叶卿一直没走,她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叶卿听:“我爹娘都死在大水里了,我得活着。若不是贪官修建水库时偷工减料,水库不会这般轻易被大水冲毁。听说这姓刘的是在给一位王爷物色美人,凑齐十个美人才会被送去。我总得爬得更高,才能给我爹娘报仇……”
说完这些,她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们生来就在云上,我生来就在泥里,你们不会懂。”
叶卿听她说贪官修建水库偷工减料时,心底还一个咯噔,她不知道是不是叶尚书。
如果真是叶尚书,这一路过来,看到百姓这般疾苦,叶卿当真没法面对这样一个父亲。
“姑娘你说的贪官是?”叶卿试探着问。
那女子嘲讽似的笑了两声:“这扬州城上下,没有哪一个不贪,他们都该死!”
女子说完就夺门而去。
叶卿盘腿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她正想扶着墙壁站起来,发现又有人进来了。
是萧珏。
哦,原来狗皇帝还没把她卖掉。
“你来啦。”她想打个招呼,不知出口怎么就变成这句了。
萧珏脸色很不好看,他打量她一眼,见她身上没有伤,才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一路上萧珏都没跟她说话,叶卿也没出声。
很多官差在外面的院子里,刘府的人都被杀了不少,还有一些被官差绑了,先前出去的那几个姑娘也被官差们暂时带回府衙安顿。
萧珏直接带她回了之前的房间。
紫竹站在门口,脸色惨白,看到叶卿的瞬间她眼底似乎闪过一道亮光,不过忌惮着萧珏,又没敢上前。
回屋后见她还是不说话,萧珏脸色似乎更难看了。
叶卿也不知狗皇帝到底在气啥,按理说,要生气也是她生气吧?
这都大半夜了,她其实有点困,也没管狗皇帝怎么想,自己合衣躺下就想睡一觉。
萧珏见了,直接一把把人给提了起来:“不许睡。”
叶卿二脸懵逼,这狗皇帝到底想干啥?
她盯着狗皇帝,用眼神询问他,狗皇帝又不说话了。
叶卿觉得有点心累,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摸了摸狗皇帝的头。
原本还在生气的萧珏像是突然间被定住了一般,明明一脸冰冷,但神情又莫名的有点呆。
叶卿带着哈欠道:“我有点困。”
不是有点,是十分、非常、很困!
萧珏就把人放了下去,还给她盖好被子:“那你躺下听我说。”
“嗯,你说。”叶卿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你父亲找到了。”萧珏道。
这句话成功让叶卿瞌睡虫跑了大半,但看萧珏这一脸凝重的表情,叶卿心底一个咯噔,莫非找到的是叶尚书的尸体?
“那我父亲现在何处?”叶卿带着一丝希翼问。
“他受了点轻伤,如今在韩刺史府上。”萧珏答。
他眼底闪过几分阴霾,他派了不少人暗中保护叶尚书,结果还是让叶尚书遇刺。
看来是叶尚书此行收集到的证据,让那些人坐不住了。
叶卿得到叶尚书还活着的消息就已经松了口气,她不知萧珏在此之前是去哪儿了,但现在一琢磨,就猜测可能是有突发情况。
一放松下来,瞌睡虫瞬间又上来了,她打着呵欠道:“谢谢陛……谢谢爷。”
叫惯了,她一时间有点改不过口来。
见她困成这样,萧珏又有几分不忍心,他道:“你睡吧。”
叶卿是真困了,在萧珏说完之后她就合上了眼,没过多久呼吸就均匀了。
她睡相一直很好,基本上睡着了是那个姿势,醒来还是那个姿势。
房间的窗户没关,夜风有点凉,萧珏见她一直缩着脖子,便起身去关上了窗户。
看到窗外暗沉的夜幕,萧珏眼神也冷了下来。
这场治水,一开始就是他跟叶尚书联手做的一出戏。
叶尚书看似平庸,实则是最通透的一个人。他官职始终升不上去,一是他没有做出什么显眼的政绩;二是他胆子太小了,不敢与人争,也不敢轻易站队。
杨相一党的势力庞大,仿佛已达到如日中天的地步。叶家看似在落败,萧珏却知道,叶家是在韬光养晦。
先帝在位早年间,朝堂上还没有杨相的立足之地,全靠李太傅和叶太傅撑着。叶家是外戚,太过强盛不免让先帝忌惮,先帝便扶持了杨相,一再打压叶家。晚年叶太傅是回乡抑郁而终的。
叶太傅辞世后,叶尚书表现得愈发平庸,才让先帝打消了去叶家的猜忌。但太后是个好强的人,她怕叶家真的没落了,自己膝下又没有子嗣,才无论如何都要萧珏立叶卿为后。
皇后一旦立下了,只是没有犯下什么天大的过错,皇帝都不可能废后。
叶家一下子出了两个皇后,叶尚书怕叶家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更加谨小慎微,万事不敢冒尖出头。族中男丁入仕的只有他的庶子,嫡子至今碌碌无为,旁支的小子直接经商去了。看似不声不响,但叶家如今的米粮生意怕是已经垄断了半个大翰。
治水一事交给叶尚书,杨相一党定不会善罢甘休。
水患爆发后,一开始叶尚书就没有失踪,故意传出叶尚书生死不明的消息,是为了让杨相一党放松警惕,他趁机撒下更大的网。
叶尚书不懂治水,具体施工全靠从工部调过来的几个人,那些人自然是听杨相的,偷工减料私吞了大批官银,届时东窗事发又可把事情全责推给叶尚书。
而今在外人眼里,叶尚书生死不明,皇帝又前往泰山封禅去了,杨相一党清扫尾巴肯定也没那么快。
这一趟江南之行,萧珏一是为了亲自收网,二则是体察民生。
只是没想到今夜的刘府之行,又让萧珏发现了安王一党的爪牙。
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款,送到扬州太守孙明义手上,孙明义得了杨相的指示,将米粮转卖给安王,转而用陈米煮粥救济灾民。
刘府便是安王的一个据点,他跟叶卿在席间同刘员外周旋时,王荆就已经潜入刘府的仓库,果然在仓库里发现了囤积的大批米粮。没拆封的米袋子上印有叶家的家徽,是京城拨下来的那批赈灾粮。
看来是扬州太守转卖给安王后,安王的人还没来得及过来把粮食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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