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得快点。”安德烈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吩咐道。
皮埃尔点了点头,两个人都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声音,催促着马匹动作快点。
彼时,在森林里面,海伦已经快要昏迷了。她觉得很冷,天气阴沉着,雨越下越大,她担心娜塔莎被人抓到了,但有时候又想自己会不会在这里死掉,想到这个的时候,她就会挣扎一下,因为她并不想死。
直到,那上面有人的声音传来。
“是梦吗?”海伦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没过多久,她就感觉到有人抓着她的手,用外衣把她裹了起来,她下意识的反抗着,却被对方阻止了,她费力的睁开眼睛,但似乎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片,直到那有些熟悉的,并不热情的嗓音在她耳畔间想起。
“我是安德烈·博尔孔斯基。”
那声音轻轻淡淡的,还带着一点喘息,紧接着,海伦觉得自己好像被悬在了半空中,她的手环绕着什么。
“您是谁呢?”她费力的问道,似乎没有听清楚刚刚的话语。
那个人停顿了一下,他似乎在做什么,让海伦觉得有些摇摇晃晃,但他又有那种低沉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安德烈·博尔孔斯基。”
良久,当安德烈确认藤蔓可以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后,他听到了对方的回应,很轻的声音,却似乎是相信了,不再反抗,而是乖乖的,或者说,下意识抱紧了他。
“恩。”
男人长长的睫毛缓慢地动了一下,因为那个很轻的却充满信赖的回应。
“您没事了。”他低低的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抚对方,还是,只是单纯的确认这一个事实。
那一天的事情海伦已经记不清了,她病了好几天,前面两天的时候基本就没清醒过,等她可以坐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差不多处理好了。
米坚卡和他的同伙被关起来了,在两个家族的干预下,这辈子估计是没有出来的时候了,而米坚卡的妻子多拉,罗斯托夫伯爵家里收留了她和她的妹妹,而安德烈公爵,海伦直到离开莫斯科的时候也没有再见到他了。
“我甚至还没有和他道谢。”海伦看着茶杯呢喃着,记忆是很模糊的,特别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但,有什么事情似乎改变了,那不仅仅只是一声道谢。
童山,安德烈之所以那么快的赶回去,除了田庄那里出了一些问题,更重要的是因为尼古连卡又生病了。虽然博尔孔斯基公爵说明了孩子已经没事了,但犹豫之后,安德烈还是选择先去童山看望一下自己的儿子。
当他赶到家中的时候,博尔孔斯基公爵和家庭医生正好出来。他微微拧起了眉毛,上前询问儿子的病情。
“小少爷的体质太弱了,不过您也别担心,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家庭医生温和的说道。
“儿子就是一切吗?安德烈,我不记得自己这样教过你。你是他的父亲,而不是他的母亲,田庄那边出了问题,我早先和你说过,小尼古拉这边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也清楚的告诉你了。如果决定要做一件事,就给我做到最好。别让感情左右你的理智。”老公爵小声的嘲讽道。
“你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的儿子。时间很宝贵,在我告诉你你的儿子安然无恙的时候,你应该先去田庄那边,还是说你不明白,现在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在你救了那两位小姐之后。”
伊万诺维奇在这个家也已经好多年了,几乎是从安德烈小的时候就过来了。他明白博尔孔斯基公爵的说话方式,但这一次却觉得过了点,毕竟,年轻的公爵经历的太多了。
“阁下,安德烈公爵只是担心小尼古拉公爵,毕竟他不比别的小孩人健康。”
“担心?”博尔孔斯基公爵瞥了对方一眼,嗤笑了一声,“我并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伊万诺夫,只是,安德烈,我的儿子,我们是普通人家吗?在你享受着一切的时候,那你就应该担当更多的责任。”
“我明白,爸爸。”安德烈并没有反驳,只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一顿严苛的教诲。
伊万诺维奇在心里摇了摇头,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老公爵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实在太严苛了点,可怎么说呢,这位年轻的公爵大人也和别人不一样,他从不反抗自己的父亲。他擅于吸收一切对他有用的,这很好,只是,家庭医生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他自己呢?安德烈公爵自己的想法呢,自己的感情呢?就算是过世的公爵夫人也没法让这位年轻的公爵经常露出笑靥。
“去瞧瞧吧,记住,我的儿子,永远别被感情左右了你的理智。”老公爵那双蓝眼睛凝视着自己的儿子。
“我明白。”
☆、第章
老公爵和家庭医生离开后,安德烈在儿子的房间门口停留一下,他的嘴唇抿了抿,最终还是打开房门。
玛利亚正在照看着小尼古拉,后者似乎刚刚醒过来,脸蛋红红的,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见到安德烈进来来,就挥舞着白嫩的小手,咧着才长了两颗乳牙的小嘴巴笑。
“哒!”
“他在叫你呢,安德留沙。”玛利亚起身温柔地说道。
安德烈走过去,想要拉拉对方的小手,后者却调皮的翻了个身,害羞似的咕哝了一声。
“小科科什么时候会叫爸爸呢?”玛利亚逗着小家伙,后者又翻过身来,眨巴了大眼睛,一副很迷茫的样子。
“你听得懂是吗?”玛利亚点了点对方的小鼻子。
男孩儿又露出小乳牙,有点傻乎乎的笑容,软软的小手拉着安德烈放在旁边的手指。
安德烈明白这只是个无意识的动作,但男孩儿的做法依旧让他的嘴角边浮现了一丝微笑。
“哒……”尼古连卡发出了一个长长的音节,右手的大拇指放在自己的嘴巴里吮吸,并且竭力想要把白嫩的脚丫翘起来,看起来似乎是想尝尝自己脚丫子的味道,但不管他怎么做,左手依旧紧紧的抓着安德烈的手指。
“就是不愿意放开是吗?”玛利亚试图让尼古连卡松手,而后者看上去有些气呼呼的。
玛利亚弯腰亲吻了男孩儿的脸颊,愉快的说着,“他真可爱不是吗?”
安德烈吻了吻儿子肉肉的手背,后者以为是什么有趣的游戏,又露出自己的小乳牙,发出几个响亮的音节。
到后面,这个小小的男孩儿已经有了困意,打了一个软软的哈欠,就慢慢的睡过去了。
看到尼古连卡如此的依赖安德烈,玛利亚的神情变得更加温柔起来了。
“刚刚我听到了,爸爸的那些话,我们都明白他爱我们。”玛利亚伸出手,放在兄长的膝盖上,算是一种安抚,或者说,一种小心翼翼的确认。
“他爱我们,别怀疑这个,玛丽。”安德烈低声说道,安抚着自己的妹妹。
玛利亚嘴角牵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你去罗斯托夫伯爵他们那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爸爸说的,他说你掉进了爱情的漩涡。”
安德烈轻声笑了一下,谁也没把老公爵的这段话当真。
“去走走吧,安德烈,你需要放松,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不怎么说话,只是去走走。”玛利亚给出了邀请,安德烈答应了,是的,他需要放松,一段有人陪伴,又不被打扰的时间。
正是傍晚的时间,夕阳慢慢的沉入地平线以下,将通红的霞光遗留在大地上。
白桦树组成的小道,安德烈和玛利亚缓步走着。他们很少交谈,但看得出来,每个人都是轻松并且愉悦的。
战争,死亡,离他们似乎远去了。
树叶沙沙作响,安德烈在那棵橡树前驻足凝视。他过去几乎每天都会花一小会儿时间打量这棵橡树。但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啊,安德留沙,树上长了新叶呢!”玛利亚有些愉悦的将这个发现告诉自己的兄长,而当她看着对方的时候才发现,安德烈早已注意到这个事实。
“像是希望一样……”玛利亚轻轻地感叹,而这句话令他的兄长将视线移动到她身上。
“希望。”安德烈在心里仔细的咀嚼着这个词,脑海里浮现了那位公爵小姐说这话的样子。
男人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橡树的身上,他盯着那片新叶,几乎有些着迷,仿佛看到了奥次特例次战役上的天空,那么宁静,却又有所不同,那是生命,是活力,是,希望。
“我想去丽莎那里。”
“需要我陪你去吗?”
玛利亚抬眼看着对方,丽莎的坟墓就葬在附近不远的教坛那儿,而安德烈,去的次数并不多,每次去那里,她的兄长都会变的更加沉默。不管旁人怎么说,安德烈心里始终把这桩不幸的事情归咎于自己身上。
“不用,你回去吧,玛丽。”
玛利亚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转身向家里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后者背脊挺直,即使回家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身上依旧保持着军人的习惯。
他会没事的。女孩儿的心里涌现出这句话。因为他是爸爸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