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府安阳,他们没听差吧?呼声最高的安阳学子,其师又乃其家父西秦大儒,合该是尽得真传,一下场就拿下解元才是,怎生才第五?
第五的经魁,但第三、第四也是经魁,但差了名便是差了名,第五的经魁怎的也不可能比得过第四的经魁,第三的经魁不是?
在姚未、郁桂舟等人隔壁的楼里,先是传来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儿,随后又有人高声大呼,说有人晕倒了。
这时候有人晕倒,稍稍转念一想便心如明镜。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会透露说谁中了的。
姚公子那个梗下集播报。
第133章 文曲下凡乡试毕
这世上, 有人为求学, 艰难困苦,有人为出人头地受尽侮辱, 受尽奚落, 也有人生来便富贵无双,钱财如过眼云烟,别人苦苦求而不得的,对有些人来说不过是一场笑话,别人苦苦挣扎的也换不来一个怜悯。
当那些高高在上,自以为掌控了所有的天之骄子当有一日被拉下了红尘,被滚滚灼气所伤, 其实如同他们曾经不屑的人一样, 也会失魂落魄,也会不可置信。
人和人生而不同,可情绪总归是一样的。
安静的贡院外, 唱报的大人像是没发现这异样一般, 手中拿着文书, 一板一眼的继续念着:“经魁第四名举子,渝州府桓县施越东!”
窗台前, 施越东手脚无措,嘴角却扯出了一抹开怀的笑容:“是我吗,是我吗?”
“是你”
“是你”
“是你”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郁桂舟等人真心实意的朝他道喜,旁边的, 下头的学子纷纷看了过来,在瞧清这位压了安阳一筹的举子如此面嫩后,心里又是一番复杂感慨,只脸上不显,抬手朝他道贺。
施越东道了谢,心里还难得有几分难平,双目灼灼得像要穿透人心一般,姚未在一旁唉声叹气:“连施兄都成了举子,咱们四位渝州府风流不羁的大才子看来是要打破平衡了,参差不一了。”
“你说的可是万年考不过府试的姚公子?”白晖捏着折扇,虽嘴里与姚未斗着嘴,但眼底还是泄露了他紧张的情绪。
郁桂舟拍了拍他,安慰:“白兄莫急,以你的才学定然是榜上有名的。”
“不,郁兄有所不知,”白晖苦笑:“论才学本公子自认不输于别人,可策论一篇心里实在是没底。”
哪是没底,是根本就考砸了。
策论才是科举考核的重点,也是选拔人才的关键,前头的学识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他白公子向来以学识渊博出众,连考核那话本子上的内容都能轻松应对,但对农事,他却是一窍不通。
毕竟白公子出生世家,从小就是富贵窝里住着,哪怕庄子上种满了新鲜的瓜果,但基本上他连名都叫不出来,更阔论去谈及如何提升。
当初发下试卷后,白公子整个人都是懵的。
郁桂舟还是带着浅浅笑意看着他:“策论虽没底,但白兄在其他地方可有把握?”
白晖理所应当的:“那是自然。”
哪怕是最后考核三艺,他白公子在诸位世家子弟里也是出类拔萃的,至于前头那些考核内容,不过是白白送到他面前罢了。
“所以,白兄实在是不必过多忧虑,”郁桂舟摊摊手。
这时,又听唱报大人道:“第三名经魁举子,善州云县赵怀!”
赵怀是谁,底下的人都面面相觑,连楼阁内的各位学子们也有些疑惑,最后贡院外头的人群里传来一道声音:“我知道了,那赵怀是云县下边赵家村的,这人喜独来独往,少与人有往来,听说啊是因为这赵怀刚出生没多久他爹就死了,他那个娘成了寡妇,没几日就跟一货郎跑了,从小就跟着爷奶长大,不过赵怀人倒是个好的,做好事不爱留名那种。”
“你这一说,我倒是有了印象,赵怀是个好的……”
三言两语间,这个经魁第三名的底细便被扒了个干干净净,连人家死了爹跑了娘都知道,倒是让旁人听得津津有味,对赵怀此人心里也有了个底。
姚未砸砸舌,意犹未尽的回头道:“郁兄,今儿我才对你说的那句自古民间出高手这话佩服不已。”
这不,原本默默无闻的人,一下就飞入云霄,入了青天,在此之前,赵怀此人谁听过?姚未摸了摸下巴,暗想今年这乡试原就邪性,也不能指望还跟往年一般没多大悬念,他突然兴奋起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几人:“唉你们说那解元和亚元二人可会如同这位经魁第三一般?”
看了半会子热闹,几人也移步到了窗边的圆桌上落座,喝起了茶水,摇头表示猜不透,前六名的乡试举人,如今已出了两名寒门举子,还力压了在东平境内呼声最高的安阳,谁知道还有多少隐藏在民间的高人会一跃在众人眼前,郁桂舟还笑言:“一山还比一山……”
“第二名亚元举子,渝州府清县郁桂舟!”
郁桂舟脸色僵住,一个“高”字轻声溢出,他茫然的抬起头:“方才唱报的大人说了啥?”
姚未、施越东、白晖等人也愣了愣,刚要开口,姚未已经一溜烟的跑到了窗前,朝下头问了起来:“方才说的亚元举子是谁?”
“渝州府清县郁桂舟”
“渝州府清县郁桂舟”
“……”
楼阁内短暂的沉默后,姚未突然尖叫起来:“郁兄,郁兄,你中了!你中了!”
郁桂舟眼神朦胧,下意识的走了过去,被姚未一把拉住围着他转个不停:“郁兄,你是亚元,你是亚元。”
这蹦蹦跳跳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本次乡试的亚元呢?郁桂舟慢慢裂开了嘴,反手拉着人:“我听到了。”
他突然有些泪睫眼眶,从三人脸上划过,声音里带着哽咽,那是几百天来不眠不休,一刻不敢放松后所迎来的喜悦:“多谢你们一路扶持相伴,助我良多,我的荣耀,与你们共享同在!”
几人都替他高兴,姚未侧了侧头,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郁兄真是,说得这样煽情做何?”
相比于他们的温情,下头的学子便炸开了锅,寒门学子中,知道郁桂舟和渝州府四公子的人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尤其是挨着渝州府临近的几个州府,但世家子弟就完完全全是没听说过了,如今不由得询问了一声,这郁桂舟是何人,怎能拿到亚元?
“这又何不能拿的,这位郁公子可是渝州府试头名呢,且又沉醉书道两年有余,拿到亚元也是情理之中。”
“对对对,这位学子说得有理,且这位亚元连同方才的经魁第四合称为渝州四公子,那浮云斋里君子三艺之书就是他们编著的。”
“实至名归。”
寒门弟子觉得这是实至名归,一众世家子弟便不服气了,在听到说三艺书籍后,他们便想起了这是谁,这不就是前两年那几个被家中长辈骂着幼稚小儿、妄想蚍蜉撼树那几个吗?
“哼,不过一秀才身份,便开编著书,实在是愚不可及且狂傲自大。”
“可不,艺道岂是他们所能理解的。”
就此,两方开始争论不休起来,在右边二楼的阁楼上,一面紧闭的窗台被人从里头推开,接着宣和出现在了窗边。宣和是除开安阳外呼声最高的人,尤其是上回与安阳碰了头,随即两人比斗了一番,以安阳落败为结束,此事影响极大,便是不知道宣和的人也不由得关注了几分,此刻见他好整以暇的出现,都不由得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
宣和世家子弟的风度毕现无疑,抬手朝正对面的郁桂舟几人打了招呼:“白兄,郁兄,施兄还有姚兄,久不曾见面,几位一向可好,”他笑容温和,定定的给郁桂舟道贺:“还未恭喜郁兄夺了亚元,以郁兄的学识,自然是实至名归的。”
又一个实至名归,且出自宣和之口,当下再无人反对,哪怕是心里觉得不满的,也把话深深埋在了肚子里。
宣和见了礼,郁桂舟等人自然也是要回礼的,方才下头的争论他们也是听见的,原想不当一回事,没成想宣和倒是出面儿来解了围,郁桂舟感激的朝他笑笑。
倒是白晖在一侧大言不惭:“郁兄别以为这姓宣的如此好心,他是一位世家子弟,如此这般不过是因着在考场中教了他运动一番,投桃报李罢了。”
郁桂舟笑了笑。
下面唱报的大人已经拿出了最后一封文书,也是所有人最为关心的解元举子,他报:“乡试头名解元学子,晏州府宣和!”
所有人把目光看向了宣和所在的方向,阳光下,立于窗台前的男子身姿挺拔、眉目若星,面上带着浅浅笑意,没有状若癫狂,没有欣喜若狂,哪怕夺得了整个东平省的解元,依然是不卑不亢的立着,纹丝不动,就如同平日里一模一样。
这才是世家子弟真正的气度。
就凭着宣和的这份气度,也无人有任何不满,无论是安阳,或是郁桂舟、赵怀等等,所有人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又令人折服钦佩不已。
连郁桂舟也不得不承认,宣和确确实实比他强,就今日的一举一动,足以证明他的定力,他呢喃一句:“实至名归。”回送给了宣和。
姚未嘟囔着:“郁兄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并非如此,”郁桂舟摇摇头:“宣和学子的学识见识咱们都领教过,且他最强的不是这点,而是这位宣和学子在外游历多时,途之所见非我等所能比拟。”
连白晖也默认了他所言,兴不起一丝争辩。
“咚咚咚”的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响起,接着白家那车夫跑了上来,一脸的喜色:“少爷,少爷,你中了。”
几人朝窗台下看去,那贡院外头的两位大人和士兵已经离去,如今蜂拥而至的学子上前围在了榜前,或惊喜连连,或伤心痛哭,这一幕,却是叫人不忍再看。
白晖随意问着:“排第几啊?”
“第七呢少爷!”
白晖一下坐直了身子,脸上不是高兴,更像是后悔,的确,对白公子来说,也是够懊恼的,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能上榜捞一个亚魁了!
“哈哈哈,”姚未指着他大笑:“有你的啊白老三。”
郁桂舟和施越东相顾一笑,说了两句公道话:“白兄不必如此,前十名者都是东平省的佼佼者呢。”
“郁兄说的不错,白兄的学识我们最是了解的。”
白晖这才好受点,叹了口气儿,大手一挥:“走吧,咱们回府,待会来报喜的人该到了。”
一行人下了楼,走在旁边的郁桂舟却眼眸一闪。方才不经意间,他好似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一晃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白兄,你第七名哦,哈哈哈。
上一章说到姚公子的梗,结果这一章还是没放上来,哭唧唧。
你们不觉得这一卷很紧凑吗,本卷大概还有三、四章就要到下一卷了,猜猜下一卷是啥?
第134章 文曲下凡被困
若说东平的老百姓最忌惮, 也是最忌讳的地方莫过于那东平尾桥的詹家之地, 寻常人说起它莫不两眼躲躲闪闪,闪烁其词, 生怕被那无形之中的东西给惦记上。
对, 老百姓小声八卦起尾桥时,并不以桥、宅等形容,而是一通神秘的那地儿,那东西等等,余下的听的人自然懂,若非为了生存,以人们趋严避凶的天性, 是怎么都不可能会在那尾桥相隔的街上去做买卖的, 哪怕青天白日,路过隔壁借的人比其他街道还是冷清不少,人们匆匆而过, 低垂着头, 不敢去打量, 生怕那是一头巨兽,会吞噬人心, 因此也没发现那尾桥最让人恐惧的地方,多了几道人影。
渝州府四公子齐聚,又听郁桂舟说起过几句过关于那黑衣女子的事儿,不由得对这詹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连郁桂舟也在姚公子连着两日的怂恿下应了这探詹家府邸的事儿。
这两日间, 因着连出了几个举子,上门拜访的学子众多,尤其是渝州府的学子,对他们来说,那晏州宣和是解元又如何,但他们渝州中榜举子多啊,靠在前头一个亚元、一个经魁,前十位中,
渝州府就在数十个州府里独占鳌头,夺了三个席位,这让渝州学子们脸上有光,哪怕自己没考上,在别人夸渝州文风时也不由得骄傲自豪。
瞧,他们渝州府四公子已经考上了三个!
郁桂舟等人接待了一茬又一茬的学子,还推脱不过应酬了两回宴会,席中恭维着甚多,且又表现得句句肺腑,让人不好推拒,又是搭话,又是来者不拒的喝上一杯,好在郁桂舟和白晖两个乃酒中大侠,别人没把他二人灌醉,倒是自己倒下了。
也就是在前日的宴会后,他们离开之时,郁桂舟正掀开帘子吹吹风,散散热,目光却触及到那酒楼门口一片阴影之地站着的黑衣女子。
她在直勾勾的看着他。
在接触到的那一霎,郁桂舟浑身一震,酒劲带来的酸软无力一下烟消云散,脑子里只有那一双凉得似水的眸子,就如同他在科举之中喝过的清水一般,凉,无止境的凉意。
待在看时,那处阴影之地已没了那女子的身影,但郁桂舟却背脊一直凉到了头顶,他想了很多,或许是自己被盯上了,但她图什么呢?
或是她只是想引他登门而已?
因着这种猜想,在应付完络绎不绝的学子后,闲暇时候,四人瞒着郁五叔,瞧瞧出现在詹家旧宅。
因为这宅院的传闻,他们每人身上都带了利器,药粉,且也不知道姚公子从哪儿弄来的糯米,黑狗血等等,称得上是装备精良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