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1 / 1)

不论圣旨传位的是否三皇子,秦立远作为三皇子党的重要一员,部分兵权的实际掌握者,都备受瞩目,那么他府里家眷,便是要挟他就范的好棋子。

男人早就考虑到这一点,已经安排妥当,若当了那时候,王虎便会护着郑玉薇等人提前离开,前往安全之地。

郑玉薇郑重点头,秦立远又附在她耳边,细细地说了一段。

她仔细听了,认真记下,待男人说罢,她有些忧心忡忡,轻声问道:“那你呢?”

郑玉薇攒紧男人几根粗大的手指,心里禁不住担忧。

秦立远微微一笑,温声道:“你放心,我方才答应了孩儿,日后要领他出门玩耍呢。”

他抚了抚爱妻鬓发,俯身向前,亲了亲她洁白如玉的额际,眸光专注而柔和。

她母子俩安好,方是他安心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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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门了?”

钟瑞堂稍间的小佛堂里,姜氏正捻着佛珠,她双目微闭,嘴里说了一句话。

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话,陈嬷嬷却很明白,她连忙回到,“是的,侯爷已经出了门。”

她迟疑片刻,窥了眼主子的背影,又接着禀道:“太夫人,侯爷留下府卫,直接圈住锦绣堂。”

秦立远毫无顾忌,直接让皆是成年男性的府卫进驻后宅,瞎子也知道他防的是谁,府里世仆中暗流涌动,大家开始有意无意对钟瑞堂敬而远之。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是行不通,秦立远正眼看向钟瑞堂,哪怕他长期离府,不过一句话,姜氏这边便无计可施。

姜氏闻言,手上动作顿住,片刻后,她沉默睁开眼,缓缓站起。

陈嬷嬷忙上前扶住主子,往外行去。

她小心窥了姜氏平静的侧脸一眼,心中暗叹,如今继母子间弄成这般,陈嬷嬷心底深处,其实是不愿意主子继续下去的,一旦侯爷震怒,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不如趁着现下侯爷还肯顾及二爷,勉强愿意保持表面平静时,见好即收,才是正途。

侯爷手里要人有人,要物有物,一旦事情越过了他的容忍底线,他能将事情解决得无声无息,姜氏说到底,不过一个后宅妇人,如何能挡?

也别提二爷,以二爷那性子,他轻易便能被瞒得死死的。

只是这些话,陈嬷嬷只埋在心底,不能说出口,她伺候姜氏数十年,深知前事纠葛,很清楚这些话说了也无用。

二十年时间的爱恨纠缠,早已让姜氏心底有了执念,利益反倒稍退了一步。

果然,陈嬷嬷扶着姜氏回到里屋,她便再次见主子走到五屏风式镜台前,拉开左下首一个木屉,取出一挂熟悉的香木手串,握在手里,垂目不语。

陈嬷嬷深知主子此时不需伺候,她便退到一边,静静侍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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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正时分。

一辆宽敞的蓝绸大马车哒哒而行,来到城东偏南处的一处宽阔胡同。

大马车后面还跟了两辆车,一行三辆马车拐进胡同,又走了一段方停下。

为首的大马车车帘子撩起,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少年跳下车,他大约十四五年纪,样貌颇为清隽,看衣着打扮,是个读书人。

青衣少年抬头瞥了前头门匾上“周宅”二字,收回目光,反倒弯腰撩起车帘,毕恭毕敬地说道:“伯父,是这地方了。”

大马车里头答应一声,随即,一个年约四十有余的中年男人下了车。

中年男子对清隽少年很满意,他抬手,捋了捋长须,道:“文正无须担忧,你是我周氏子嗣,老夫忝为周氏族长,自当为你主持公道。”

中年男子眉目端正严肃,声音低沉稳重,看着很能令人信服。

清隽少年正是周文正,他面上闪过感激之色,忙抱拳拱手,深深一揖到地,道:“文正谢过伯父,文正无用,只能努力考取功名,为周氏门楣添辉。”

周族长很满意,他点了点头,赞同道:“理应如此,同为周氏一族,不论嫡支旁支,俱应力争上游,光耀周氏门楣。”

他话语一转,又说道:“文正年方十五,便有秀才功名,已是不错。”

十五岁中秀才,周氏一族不止周文正一人,更小些的也有,但在这般坎坷的环境下,他能考取功名,便让周族长很欣赏。

“不过,你切不可就此生骄,应潜心苦读,争取早日中举。”周族长怕周文正松懈,随后不忘训示一番。

周文正恭敬应是。

这时,后面马车的人都已下了车。

周族长微微抬首,长随得令,举步上了台阶,执起黑漆大门上的其中一个黄铜门环,扣起门来。

周文正便退至周族长身后,安静侍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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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短短几个月时间, 韩氏的心情跌宕起伏, 她还没从独女定亲出嫁的喜悦与不舍走出来, 便收获一连串噩耗。

吴家父子获罪,不到两日,便被处决, 女婿吴二爷连夜收拾细软, 携家眷出京返回家乡。

竹篮打水一场空, 千般谋算尽付东流。

吴家的官是当不成了,又被吓破了胆子,灰溜溜地返回易州老家,韩氏母女机关算尽,周文倩到头来,不过就成了一个乡绅之家的举□□子。

因此, 周宅近日来, 一直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中, 主人家正在整理财物,准备近日赴易州而去。

就算吴二爷他日能中高中进士, 也并非短时间内的事了,韩氏膝下仅一滴骨血,她自是离不得女儿的。

吴家遭逢巨变, 那日周文倩匆匆离京, 母女二人未能见上一面,韩氏惦记得很,早恨不得两肋生翅, 立马就赶到易州去。

只是,周文倩离京太过匆忙,手头上绝大部分嫁妆都来不及安排好,于是,只得便使人托予母亲。

韩氏膝下仅一女儿,当初周文倩出嫁时,她将当初卷来的财物以及置下的产业,大部分都给做了陪嫁,自己手头上只余下些许。

因此,周文倩的嫁妆,虽与郑玉薇这等公府千金远不能比,但对于普通官家来说,还是相当丰厚的,当初嫁妆单子送到吴家时,很是令人大吃了一惊。

周文倩母女手上的固产,是当初韩老太君命人出面帮助购置的,有安国公府的面子在,不但价钱合理,且位置也不错,没有背景的人家是买不到的。

因此,韩氏虽然说要往易州去,但这些子田庄店铺,她却是舍不得出手的,她想着,若是女婿中了进士返京,要再想买,就难了。

她思量一番,决定留下。

既然不卖,那就要留下心腹家人打理,为这事,韩氏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期间又归置了其他财物,耗时足足三月出头,方堪堪打理妥当。

韩氏联络了镖局,约定两日后,便启程前往易州。

这日早晨,韩氏再次检视了要带往易州的行装一番,正打算回房歇息时,一仆妇神色惊慌上前禀报,说是有一中年上门,自称是周氏族长,已被迎进前院正厅奉茶。

韩氏闻言,惊疑不定,她们是周家人不错,但不过就是旁支而已,她嫁进周家二十年,对嫡支以及族长皆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这周氏族长不是在江南么?怎么就出现在京城了?还突兀寻上她家门。

她家与嫡支向来无甚联系,且周家是大族,族中子弟有出息的不少,周族长要在京城落脚,有的是地方。

不过,中年人这点倒是对上了,韩氏听闻,周氏族长今年就是四十出头。

韩氏茫然又讶异,然而,她还是匆匆抬脚,赶往前院。

在古代社会,宗族很重要,族规,相当于国家律法之外的补充;而族长,是一族最高领导者,拥有最大的实际权力。

若来人正是周族长,韩氏可轻忽不得。

韩氏赶到前厅时,抬头便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主位上,下手两溜玫瑰椅也分坐了好几个人。

那中年男人蓄有长须,双目炯炯有神,相貌十分威严。韩氏一见,再联想对方身份,心下无端稍怯,她没再留心其他,连忙匆匆上前,福身行礼道:“小妇人周门韩氏见过族长。”

韩氏被唤起,她问了一句,“不知族长前来小妇家中,是为何事?”她面露难色,又说:“小妇寡居,独身在家,怕是……”

她想着,自家与嫡支向来无联络,难道族长是来借宿?那就太不方便了。

只是,韩氏话音落下,周族长却捋须未答,她正心下疑惑时,忽又听见身后左侧传来一清亮男声。

“儿子见过母亲。”

说话的人正是周文正,他深揖到地,然后温言问道:“儿子多日不见母亲,不知母亲是否安好?”

韩氏闻言转身,目光投向他,她一怔。

她有将近两年时间没见过周文正了。

当初,周文倩私会秦立轩事发,韩老太君发话当日,这母女二人便被请了出安国公府,由于事发仓促,而周文正存在感向来很弱,因此不论是郑家诸人,还是韩氏母女,都把他给忘了。

郑家虽然当时忽略了过去,但马上就想了起来,照理说,他们应该把周文正送回去才是,但世子郑霁元得知此事后,沉默了片刻,透露出欲将这个少年留下的意思。

在韩氏抵京,周文正便落户安国公府前院,他居住在郑霁元不远处,而且也跟一同读书习字,因此,他的情况,郑霁元是最清楚的。

郑霁元的人生规划中,并没有参加科举一项,所有,读书只是他需要掌握的其中一种技能罢了,并非重点照顾对象。不过就算如此,他身份非同一般,安国公府所聘请的先生亦不可小觑。

周文正启蒙先生只是个秀才,又被迫辍学两年多,即使跟着十岁的郑霁元一起读书,他也是远跟不上进度的。

先生讲课时,他虽不怎么懂,但也从不打断,只认真听讲,等歇息时,在请教先生或郑霁元。

周文正态度恭谦,从不过分打搅两人,他头悬梁锥刺股,刻苦学习,且平时待人有礼,持身端正,又深知感恩。因此,先生与郑霁元对他印象很好。

撇开怜悯叹息一类的情感,郑霁元觉得,这也是合适的投资对象。因此,他便向父亲说了此事。

安国公府要保持繁荣,掌舵者必须又识人之明,既懂得威慑人心,又要明白如何及时施恩。因此,郑明成很注意培养儿子这方面的能力。

周文正是郑霁元首次选择的施恩对象,郑明成觉得不错,式微时帮扶一把,不过举手之劳,那怕周文正他日成就不大,安国公府得到的回报也比付出大。

郑明成点头后,周文正便得以留下了,他感激涕零,愈发用心苦读,今年刚考取了秀才功名。

至于抛下周文正的韩氏,她这二年里,居然从没想起这庶子一次。一者,因为她本不在意对方;二者,则是一波接一波的烦心事,完全占据她的心神。

这么骤然见面,因为周文正的称呼,以及对方轮廓仍在的面庞,韩氏愣了片刻后,倒把他记起来了。

“起来吧。”

韩氏微微蹙眉,这个消失依旧的庶子无故出现,让她有些不喜,不过,周族长凑巧在,她顿了顿后,便淡声让他起来了。

周族长见此,也不打算废话,他直接沉声道:“韩氏,你昔年夫丧,主动分了家,你膝下有嫡出子嗣一名,因此分去大半家财,倒也说得过去。”

他捋了捋长须,抬目看着转过身的韩氏一眼,又道:“此事,老夫已修书询问过,据都是实情。”

周族长说着,取出一分契书,正是韩氏当日分家时所录,他修书询问时,让人把这契书取回,以便明晰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