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海涛白天一直在给很多关系户送礼,跑了一整天,快到晚上了,打电话回来要我领着我妈和小梦一起过去找他。
这是一家极为高档的大酒店,下面几层是高档的洗浴和餐饮,上面是豪华的商务酒店。我开车过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来到海涛提供的房间号,原来是一个很豪华的包厢。里面的大圆桌边已经坐满了男女老幼,见到我们娘仨来了,个个都很热情的和我们打招呼。
我一眼就注意到田复建也在坐,心想,这麽多人,他应该不会有太过格的举动吧,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挑了个离他比较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席间的话题很无聊,都是些生意场上的虚情假意的客套话。
原来是海涛请客,请田复建一家子吃饭,在座的都是田复建家里的人。
海涛也回赠了田复建的老婆一个镶钻的胸针,我看了眼那钻石的个头,估计价格不菲。
田复建整天油头粉面的在外面风流快活,他老婆却是个看起来很腼腆的女人,带着个度数不小的眼镜,打扮也很低调,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中学老师。
酒过三巡,田复建提出要请我们大家一起去看演出,我想既然是集体活动,也没什麽好担心,就应允了。
不过田复建的老妈说很累了,要回去休息,他老婆也马上说,让我们去玩,她送老太太回去。
海涛说要开车去送老太太,我担心他和田复建喝了好多酒,过年这几天警察查酒驾很厉害,正好心里也挺抗拒这种集体活动,就主动提出我也开了车过来,我去送更合适。
田复建顺理成章的留下了我的手机号码。
之前我一直没给他留电话,就是怕他骚扰我,不过这个情况,没办法,只能留给他了。
他老婆的话不多,吃饭的时候就很沈默,送她和老太太回家时候也没说几句话,不过谈到我也是老师的时候她倒是打开了话匣子,原来她也是老师,不过人家是一所正规大专的老师,她告诉我,想在老师这个行业里混,学历和各种证书相当的重要。
我只是大专学历,其实我也曾经想过要再考个高一点的文凭,不过一想到那些让人头昏脑涨的考试和几年的时间要耗费在这上面,我心里面就有些打怵,这些年也没用到过学历和文凭什麽的,在思括这里也不看文凭,只看学生喜欢不喜欢就行了,所以也一直没拿学历的问题当回事。
不过给她一提醒,我倒真的有些动心了,一想到学校里面那些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虽然工资没比她们低多少,可毕竟是脸面上的事,总还是要准备这些东西的。
我问她们学校能不能办学历,我的言下之意就是能不能花钱买一个。
她告诉我她这里肯定不行,不过田复建有个在北京市教育局的朋友能办。
虽然提起了她的丈夫,不过她的言辞中似乎让我隐约的感觉对她自己丈夫有着一股说不清的怨气。
也许是她也早就清楚田复建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吧。
可能是对我有些担心,她让我别直接去找田复建,她答应说帮我和田复建说这件事。
她不担心其实我也不会去找田复建,说实话,我很害怕和田复建对视眼神,他的眼神就像是恨不得立刻扒光我的衣服一般,总是让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送她们回到家,我也懒得再过去看什麽演出,心里还在惦记着几个小时没敢掏电话出来,不知道谢非又发过来什麽恶心信息了。
刚掏出电话,海涛就打过电话来,问我有没有把她们送到家。
我说送到了,身体不舒服,正打算开车回家。
海涛让我先别回家,得去东直门那里接小梦和我妈,他和田复建要去机场接一个广州过来的关系户。
没办法,只得掉头往东直门开。
找到他们看演出的地方,才知道这里也是一个大酒店,春节在顶楼的大堂里有几场大型的演出,门票居然要几千块一张,一些或出名或不出名的角色在台上卖力的逗着台下的人笑个不停。
田复建居然没走,说海涛担心他家里人太多,到时候没人接送不方便。
我刚找到我妈和小梦的位置坐下,他就大咧咧的凑过来坐在我旁边座位上。
「小娜娜」他叫我,听到他对我的称呼,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家里老老少少的十来口子人就坐在不远处,他也不在乎,有话没话的和我套起近乎来。
我妈和小梦在,他还算老实,装模作样的有意无意的和我炫耀他的社会能力和经济实力。
不知道真假,他说他在北京有20多套房,说他不知道我和海涛自己买了房,说要是早知道我俩之前没房,就给我们找一套位置好的送给我们。
出於礼貌和我的教养,我硬着头皮强忍着没有起身离开,始终没怎麽搭他的腔,自顾自的摆弄着手机。十几个短信,我知道都是谢非发过来的,可是田复建就在我身边,我没敢点开看。
小梦中间吵着要上厕所,我找到了借口,躲瘟疫般马上抱起小梦躲进了卫生间。
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带着我妈和小梦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找手机准备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後背激灵一下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的手机匆忙中忘在了桌子上。
抱着小梦急忙回到座位上,我最担心的可怕一幕发生在我眼前。
田复建正在撇着嘴一脸贱笑的在翻看着我的手机。
我一把抢过手机,愤怒的瞪了他一眼。
刚刚的未读短信都已经被读过了,我之前的短信都删掉了,不过这些新发过来的我还没看过,恐怕谢非也不会有收敛,一定是肉麻的要命。
我的头皮嘭的一下像是要炸开了,心中暗呼不好,自己怎麽这麽不小心,这些短信给这个流氓发现了,他要是给海涛说了,我就完了。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是惨白的。
田复建斜眼瞥着我,带着一丝冷笑,把头靠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看来咱俩得谈谈了。」
我恨不得现在掏出一把刀狠插到他那张臭嘴里面去。
「那些玩意你赶快删掉,被你家李海涛发现可不得了哦」他似笑非笑的小声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强压着心里的愤怒,低声对她说。
他笑着没说话,却把身子坐直,装模作样的好像在看演出一样。
我妈就在旁边,我不敢发作,但身子早就气得颤抖起来。
愤怒稍稍缓和下来却变得无比的恐惧。
完了,我知道被他抓到小辫子的结果是什麽,我能想象到。
他应该不会简单的把这事告诉海涛,他肯定会用这些短信来威胁我,至於威胁我什麽,恐怕是很明显的。
他若无其事的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小声在我耳边说:「没事,我理解。」
我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这个流氓怎麽这麽无耻,居然随便翻看别人的手机,我恨我自己为什麽会这麽马虎,居然把手机忘在桌子上。
演出似乎很精彩,我妈和小梦笑的好开心,我却如坐针毡,心乱如麻。
「明天找个时间聊一聊吧」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我能听出里面的威胁的味道。
「聊什麽?」我小声问。
他笑了,用一种很鄙夷的眼神斜眼看着我说:「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等我电话。」
「不行,我明天要跟海涛去别人家拜年」
「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谈条件吗?」他说着,全然不顾周围的人,居然用手撩了撩我的长发。
「真香,你用什麽洗发水?」
我几乎跳起来,却强忍着没动。
「你离我远点,不然我叫了。」我极力的做出很凶的表情,但我心里害怕极了。
他冷笑着,站起身,用手抻了抻本来就很笔直的裤线,摇摇晃晃的迈着方步走开了。
演出散场後我避开了他有可能接触的路线,逃命般带着小梦和我妈飞奔回家。
海涛电话过来说接到了客人,恐怕要很晚才回来。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蒙上被子大哭了一场。
拿起手机,仔细的看了一下谢非发来的短信,果然是那些很肉麻的话,甚至还发给我一张照片,照片里只有一个勃起的男人雄性器官,但是我一眼就认出,这器官就是谢非的。
我把短信都清理的干干净净,给谢非发短信告诉他,以後不要再随便给我发短信,我家里春节客人很多,没时间和他聊天。
盘算着明天如何应对田复建,也没心情和谢非多聊什麽,随手就把电话关机,倒在床上大脑里飞速的运转起来。
我已经把所有的短信和通话记录都删掉了,他田复建不可能去电信公司打我的通话记录单吧,再说了,就算是闹翻了,他没证据,我到时候来个死不认账,他又能拿我怎麽样?海涛绝对会信我多过信他。
迷迷糊糊的睡到第二天,也不知道海涛什麽时候回来的,可能喝的太多了,衣服也没脱,就在客厅的沙发睡了一宿,早上我去叫他,他还一身的酒气。
今天主要是送礼,给各种领导送礼,看着大把的钞票或精美的银行卡转眼就从海涛的包包里变戏法一样变到了人家的口袋里,我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跟着他从张领导家出来,又敲开李领导家的门,心里别提多别扭,心里还担心田复建那个无赖突然打电话过来,一直都是心慌慌的。
果然,下午在一个工商局的领导家的时候,我的电话震了。
我紧张的跑到门外接起电话,还好虚惊一场,是我的一个学生打电话给我拜年。
心脏都快被吓出来了。
深呼吸,怕什麽呢?不是都想好了怎麽对付那个流氓了吗?
安慰着自己,刚要回到房间里去,电话又震动起来。
却是谢非的短信。
他问我方不方便接电话,说想听我的声音。
我真的好想和他说说话,把自己的郁闷和心事讲给他听,可是现在哪里有心情?
我告诉他我这几天都和老公在一起,千万别乱打电话和短信。
这一天下来,我就是在一种战战兢兢的心情中度过的。
快到傍晚时,海涛叫我打车先回家,他还得去请一个重要的领导吃饭。
像是一个被关押了几十年的囚犯,离开他坐上出租车时那种被释放的感觉非常强烈。
还没等到家,田复建的电话终於打了进来。
他很平缓的告诉我一个地址,让我赶过去。
看着地址,我心里像是被人猛捶了一拳。
距离我家很近,他还说了个房间号,听起来就是个宾馆的样子。
他约我去宾馆的目的很明显,但我必须去,不然这个流氓会做什麽事我可没谱。
心中暗自下决心说,不管一会他怎麽威胁我,我绝对不能就范,反正他也没证据,我就给他来个死不承认,看他能拿我怎麽样!
按照田复建给我的地址,我让出租车司机掉了个头,直接开了过去。
出租车七扭八拐的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这个地方,居然就藏在一个公园里,从我家到这里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路。
车开过一段林荫路,豁然在树林里出现一栋4层的小楼,红砖碧瓦的,很是古典的装饰风格。
打发走出租车,我踱步走进一楼的大门口,门口两边立着两排穿着旗袍带着格格帽的迎宾小姐,看到我进门,异口同声的向我道万福,又齐刷刷的给我来了个九十度的大鞠躬。
我看到大厅里一个穿着比较特殊的女孩朝我迎了过来,走过去问她4305房在哪里。
她很职业的转身带着我上了电梯。
电梯上了4楼,她并没有送我到房间门口,而是站在电梯里告诉我,向左转,最里面的左手边就是了。
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我心里不禁七上八下的,这里很明显是一个高级会所,一楼是餐饮,二楼是洗浴,三、四楼是宾馆。
而且这里实在是很高档,我之前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
找到他说的房间,我敲门时犹豫起来,说是不害怕,但是就站在房间门口了,心里还是恐惧的要命,但是不把这件事解决掉,恐怕我下辈子都别想安宁。
正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手里的电话又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