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和电单车满马路都是,可大多都翻倒在地,它们的车主也都受了伤,有些严重的,甚至看不出死活。
萧末狠下心肠,视而不见地从这些伤者面前走过,这时,在他心里什么都没有家人重要。
“喂!老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世界末日?”一名年轻男子对着萧末腔调怪异地大叫。
“救命啊!谁来帮帮我,我爸为什么怎么叫都叫不醒?爸!爸,你醒醒啊!呜呜!”一名少女一边哭一边摇着她倒在地上、怎么都摇不醒的父亲。
“死啦!都死啦!生化武器侵袭!世界末日到来!哈哈哈!”有人抓着食物疯疯癫癫地从萧末眼前跑过。
现在苏醒者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完全就是“饿鬼”的表现,除了食物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另一部分人则显得还有一些理智,这些人又分为两群:抢了食物往家里跑的,这是仍有理智中占最多数的,还有极少数在路上试图救人的热心人。最后一部分苏醒者介于两者之间,一边无意识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茫然或疯狂地面对这满目惨况。
雪里红没有听萧末的话回家待着,他跑到超市广场边,去翻看那些死去或昏迷的猫狗。
萧末正好回头看见,气得大吼一声,跑过去一把抄起小孩,把他从猫狗堆中拎了出来。这个角落,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往这边凑,偏偏这孩子竟还把这里当游戏地。
“叫你回家,不回家!这地方是你能玩的地方吗?”
雪里红像只幼猫一样挂在男人手上,手里还抓着一只昏迷不醒的小狗,被骂也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只顾扒开小狗的眼皮和嘴巴查看,又摸了摸小狗的肚子。
萧末把小孩抱到安全地点,看他手里的小狗肚皮还在起伏,也没强行让他扔掉,只让他赶紧回家。
小孩没理他。
萧末急得头顶直冒汗,恨不得直接把这不听话的孩子锁在车里。跟小孩又叮嘱了一遍,确定小孩不会再乱跑,他这才又跑去找摩托车,避开那些疯疯癫癫的饿鬼们,也不管那些呼喊他帮忙或询问的声音,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辆车身完整、插着钥匙的摩托车。
摩托车主就倒在路边,萧末迅速察看了一番,见其没有什么大事,跟车主说了声“抱歉”,立刻跨上摩托车就要走。
大腿被抓住,萧末转头看。
就见刚才还在盘弄狗仔的小猴正一手抓着他的裤子,一手按着坐垫往摩托车上爬。
“不是叫你回家等我的吗?”那只小狗呢?这么快就扔了?萧末皱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刚才还把狗当宝贝一样搂着,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就扔了不要。
“我帮你。”
“你帮我?”萧末哭笑不得。一个四五岁的毛孩子能帮他什么?不过……这小孩确实奇怪得很,来历不明、头脑聪明得不像普通小孩,还能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工具,这场来势凶猛的病毒对他似乎也毫无影响?
小孩换了一个说法:“好吧,我害怕。”
你的表情像害怕吗?我看你比谁都镇定……
“滴答”。天上掉落下什么,正好掉到男人脸上。
黑色的水痕顺着男人的脸颊滑落。
萧末用手指随意擦了下,抬头看了看天。
下雨了?
小孩看看萧末的脸,抬起手掌接了一点雨珠,盯着雨珠瞅了瞅,忽然送到口边舔了一口。
“雨水不能喝!”时间不等人,萧末担心家人安危下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教育小孩,直接下令道:“去捡两个头盔,快!”
小孩闻言立刻不管落下的雨水,飞快地爬下摩托车捡来两个头盔,给自己脑袋上套了一个,给萧末一个,随即又爬上摩托车,紧紧抱住男人的腰。
萧末带好头盔,摸了摸小孩的手,道了声:“坐稳了。”两手重新握住车把发动油门,七扭八歪地闪过路上的各种障碍物,行驶到了大路上。
一上大路,萧末稍稍提了些车速,过了靠近小区的事故路段,立刻把车速提到一百公里,托宁古大道被隔离的福,后面的路基本上畅通无阻。
“滴答滴答”,雨点渐渐变大,变急。
雨水落在建筑物、植物、动物和人的身上,滑出一道道黑色水痕。
这是脏污?还是雨水本身的颜色?
骑在摩托车上的萧末心系家人安危,加上天色昏暗,一时竟没有注意到雨水的颜色变化。
只有他身后的小孩透过头罩盯着黑色雨帘,嘴巴紧闭,表情严肃。
摩托车在雨中呼啸而过,不一会儿,一大一小除了紧密相贴的部分,身上都被雨水浇透。
两人路过周岗站时,看到了一辆翻倒在路边的救护车。
周岗村里有不少上次病毒爆发后的幸存者,几个活人在路边正说着些什么,那几个人看到他,立刻向他挥手大喊,似乎想问他情况。
萧末没有停车,甚至连稍稍放缓速度都没有,就这样风驰电掣地驶过周岗村,冲出了隔离区。
18:45,黑雨变得密集,天色完全变暗。
萧末打开车头灯,瞬间照亮了宛如人间末日的城市道路。
离开隔离区之前,他就已经预想过市区的情况会有多糟糕,但怎么也没想到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宛如被战火摧残后的城市,死寂一片。
到处都是车祸现场、到处都在冒烟、到处都能看到倒在地上或死或伤的昏迷者和猫狗。
残破的霓虹灯、按时打开的路灯、仍在运转的信号灯,把整个惨景更是渲染地惨不忍睹。
平时到了上下班高峰就堵塞不堪的市中心现在更是举步维艰。如果没有两轮车,人只有步行才能在塞满各种车辆和障碍物的道路上前行。
无数宛如尸体一样横陈在路上的昏迷者,更是给行路者增加了莫大困难,他们不但变成了障碍,更让行路者的精神受到莫大冲击。
没有谁能在屠宰场一般的坟场中安然行走,就算明知这些昏迷者中八成以上都是活人。
至少两成的死人……萧末根本不敢去看倒在车轮下的昏迷者。
地面上黑血横流,人们不止死在失控的车辆下,昏迷发生得太突然,也许平时毫无危害的东西都能在你昏迷失控时变成杀人凶器。
比如一根骨头可能刺穿你的喉咙、一团米饭可能堵塞你的气管、一缸洗澡水就能让你淹死、理发店的烫发器都能烤糊你……
马路两边的商店其中有一家瓦斯爆炸,玻璃门都炸飞到马路对面。
市立第三中学的自动铁门被几辆车一起冲击得弯倒向里面。
一辆卡车的卡车头埋进了路边咖啡馆里。
而就在他们前行方向的一栋在建大厦外面,不少建筑工人或趴或依在包围大厦的竹制脚手架上,有几个甚至还悬空倒挂在脚手架外壁。
这是地面,地下还不知道怎样。
虽然有防止无人操作的自控设备,但谁能保证那些相互接近的地铁能全部来得及紧急刹车?
看到这样的情况,萧末心里更加惶恐和急切。
快点!再快点!
可是道路艰难,加上密集的雨水又遮挡了视线,他就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就在前方,一辆油罐车翻倒在地,在它周围似乎已经发生过爆炸和大火,焦黑的尸体和车身零乱地掉落在路面上,阻挡了整个去路。
萧末紧急刹车,避开了这条路,转向另外一条单行道。想要走这条单行道去往他哥嫂家只能逆行,但这时候谁还担心这个?
萧末一方面在怨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一方面有忍不住感谢它。
如果没有这场及时的雨水,这时候城市里就不是到处在冒烟,而是到处在冒火光了。
这场雨虽然不能浇灭所有火灾,至少能抑制火势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