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王寅当初给陆鹤飞置办的住处,那里许久没有新的主人,王寅都要忘了。
小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王寅默默的征求意见,王寅闭上了眼睛,闷声说:“先送他去。”
两地之间的距离不算远,晚上又没什么车,好像没多长时间就抵达了目的地,而这一段行程之中,两人坐在后面一句话都没有讲过。王寅乏了,闭着眼睛休息,而陆鹤飞一直看向窗外,也不知这孤寂萧索的冬日夜晚有什么好看的。
小李把车驶入了底下车库里,正好对着电梯口,王寅看了陆鹤飞一眼,陆鹤飞下车,门“砰”的一声关了,王寅心里一颤,自己这一旁的车门却打开了。他反应不若平时那么快,等真的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时,自己已经被陆鹤飞拽下车了。
“小飞!”王寅叫道,“你……”
陆鹤飞不由分说的把王寅压在了车门上吻他,王寅头昏脑涨,觉得荒唐,嘴巴被陆鹤飞咬的很疼。陆鹤飞松开他时,狠狠地盯着他,低声说:“跟我上去。”话是这么说了,他不征求王寅的同意,拉着他就要走。
王寅走路都晃荡,哪儿还能挣的开陆鹤飞?他只得敲了敲车玻璃,叫小李先回去。小李是知道王寅与陆鹤飞的关系的,老板都发话了,他只能从命。
二人跌跌撞撞的进了门,门一关,两个身体就重重的压了上去。陆鹤飞紧紧贴着王寅,他的手指插进王寅的发丝之中,用力的与他接吻,交换带着酒气的唾液。他皱着眉,连眼睛都不想睁开,甚至情急之中咬破了王寅的嘴唇,王寅身上软绵绵的,也无力抗拒什么。
这样一个吻有着太过复杂的意味,也许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现在所发生的一切的动机与愿景。
“为什么要这么做……”陆鹤飞啃咬着王寅的脖子,这才有了张嘴说话的空闲,他的声音很小很闷,像是从喉咙里挤压出来的,不那么光明正大,“为什么要替我挡酒?”
王寅的行动力下降了好几个水平,但是脑子还能反应上来,开玩笑的说:“怕他们喝多了玩你。”
“关你什么事。”
“是啊……”王寅喃喃自语,“关我什么事。”他的手抚摸陆鹤飞的头发,指尖划过陆鹤飞鬓边的伤痕,大部分都被头发盖住了,只有那么一点淡红色的划痕出来。王寅心中烦乱,他一生之中做过许多决定,有好有怀,但从未有一时半刻怀有忐忑。他不会犹豫不会瞻前顾后,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信誓旦旦掷地有声。
然而这一次,他半合上眼睛,连环住陆鹤飞的脖子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因为我……”王寅吸了吸鼻子,硬挤出来的几个字在撕扯他的灵魂,叫他痛苦难耐的皱起了眉头,连说话的声音都没了往日的气息。
陆鹤飞抬起了头,双眼看着王寅,目光炽热。
“我……”王寅面部的肌肉有轻微的颤抖,呼吸乱了一个拍子。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死守孤城的人,外面是千军万马,光是滔天声势就能冲破城门。他没有过这样害怕的感觉,怕一个松口,自己就将万劫不复。
从此之后他的话语就不再有任何意义和权利,因为他食言了,他承认了自己是个连感情都走不出来的弱小的人,无情无义的铜墙铁壁被侵蚀殆尽,从此他有了弱点,不再高枕无忧。
“我还爱你啊……”王寅最终说了出来,“小飞。”
陆鹤飞傻了一样的凝固在王寅面前,王寅难以自处,垂着头不去看他。忽然他的下巴被人抬起,陆鹤飞往前一凑,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了王寅的额头。
“我也是。”他轻声回答。
王寅咧嘴轻笑了一下,伸手抱住了陆鹤飞。陆鹤飞在他脸上细细吻着,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都不放过,像是一一确认。两人谁都说不出话来,因为谁都没有应对过这样的情况。恋爱于他们而言是非常陌生的,这一刻甚至来的太过突然。
二人跌跌撞撞地去了房间里,陆鹤飞把王寅推在了床上,而后压了上去。
脑中的亢奋无法平静,话语是完全无法解释的,只有通过身体去表达。他们太久没有这样亲近过,竟都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想法。仿佛彼此曾交换过一半灵魂,都是从对方身体里抽离出来的某根肋骨,终于几经波折之后要回去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了,却羞答答的不知作何是好。
但这些还是抵不过本能的驱使,本能是可以暂时中断一切理性思考的。
王寅醒来的时候不自觉的翻了个身,这一动叫他疼的完全清醒了。宿醉醒来的人本就身上难受,昨夜又跟陆鹤飞仿佛世界末日一样不要命的折腾一宿,再睁眼能有个好?他四肢百骸犹如碎成了千八百段,连活动一下手指都牵动的浑身疼痛,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脑中更是跟灌了浆糊一样。
一只手臂忽然伸出来,横搭在他赤裸的胸前,压的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小飞。”沙哑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别压着我,难受。”
陆鹤飞还没完全醒过来,下意识的靠近王寅在他身上蹭了蹭,头要往他的颈窝里埋,嘴巴动着,呼噜呼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王寅一阵头疼,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下床怕是要以头抢地,便闭着眼睛在床上缓口气。因为酒精的缘故,昨天的事情他记不大清晰了,脑海中都是一星半点的半段。但是看现在这情况,他大概能够把那些断线的空白记忆脑补出来,不由感叹自己老了反倒荒唐。
正当他反思自己的人生过往时,陆鹤飞的胳膊从他胸上滑了下去。这样一个动作一下子就牵扯醒了陆鹤飞,他唰的睁开眼睛,更像是突然惊醒的。
陆鹤飞可不像王寅这么事儿多的躺着,他翻了身体,抓着王寅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低头紧紧搂着他。
“干嘛?”王寅问。
“真的假的?”陆鹤飞说,“别是在做梦吧。”
王寅笑了,可他一笑全身就疼,所以笑的也不怎么好看。他跟陆鹤飞:“那你这梦也挺没营养的。”
陆鹤飞闭着眼“嗯”了一声。
昨夜的事情尚可当做酒后发疯,但是现在酒醒了,要做个人了,如何面对事后的尴尬与突然改变的关系是有点难的。王寅歇了一会儿,打算抽根烟冷静冷静,他下床一瘸一拐的翻自己的衣服,找到了烟盒也抖落了手机,上面有十七八个未接来电。他坐在床上,背对陆鹤飞点上了烟,手里翻着记录。
陆鹤飞爬起来从后面搂着王寅的肩膀,问:“看什么呢?”
王寅说:“昨儿辰辰给我打了一宿电话,我一个都没接着,估计回去又该闹啊。”
听了这话,陆鹤飞不悦地说:“你有必要一大早起来就提这种扫兴的事儿?”
“他是我弟。”
“我是你男人!”
第89章
“啧。”王寅拍开了陆鹤飞的手,“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
“难道不是?”陆鹤飞警觉地说,“王寅,你昨儿晚上的话要是敢当屁放你今儿就别想着从这个门里出去了。”
“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陆鹤飞本来想要回嘴,嘴巴还没张开呢,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扭过了头去不看王寅。他身上光着,只有腰间盖了被子,半截腿还露在外面,微微蹙眉的样子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分外我见犹怜。王寅心中一热,伸手去搂陆鹤飞,安慰说:“好了,差不多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陆鹤飞说,“你是不是不想认?王寅,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你现在脑子清醒的跟我说一遍。”
“……”王寅觉得自己在陆鹤飞心中好像下一秒就要始乱终弃了一样。昨天晚上他并不是神志全无,那些话他说的艰难,但是确实是想清楚想明白了才说的。而且有些话只能在某些特定的场合跟语境下才能表达,换一个时间都未必能再说出口。
怎么看怎么尴尬,他只能无奈的说:“先把衣服穿上吧小飞。”明明是他昨天晚上被弄了一宿,老腰都快折了,浑身上下哪儿都疼,可为什么还要反过来照顾这个小兔崽子的玻璃心?王寅现在只想喘口气然后再找个地方来个大保健,情感调剂真的不如身体调剂来的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