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晏怔怔看着他,突然神使鬼差地直起身一把抓住了岁珣的手臂,一直放在他腿上的木盒顺势翻掉在了地上,里面的蜜饯滚了一地。
岁珣转身:“怎么了?”
岁晏微仰着头看着他,抓着岁珣袖子的手在微微发着抖,他余光扫到地下的木盒,突然哑声道:“兄长……”
岁珣见他似乎有些不对劲,走了回去伸手贴着他的额头,迟疑道:“难受?”
岁晏抖着手覆在岁珣的手背上,微微拉下,让他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侧脸,他轻轻蹭了蹭,声音轻颤道:“兄长,你别走……”
岁珣一怔,有些不懂方才还好好的岁晏为什么突然这样。
他重新坐了回去,另外一只手轻轻拍着岁晏的后背,尽量放轻声音:“忘归,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还是说太子惹你不快了?”
岁晏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很快眼圈便红了起来,他欺身上前,靠在岁珣怀里,用力拥着他。
岁珣还是不太喜欢岁晏这么亲近他,怔了一下才有些别扭地拍了拍他的背。
岁晏闷声道:“你别走,只有你……别走……”
这一世真心待他的,除了端明崇,便只有这个面冷心软的哥哥。
岁珣愣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岁晏说的这个走,并不是单纯的离开。
岁晏自重生后,前世被情谊懵逼的双眼清明许多,越来越多的人与他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他倾尽一生,哪怕丢弃性命也要真心相待的端执肃;
少时的挚友宋冼。
以及陪伴了自己两世的……厉昭。
前世他被幽禁在王府的那些年,府中的大小事务全都是厉昭在负责。
那时的王府极其衰破,连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大冬天里岁晏发病有许多次都熬不过去,全都是他整夜不眠的伺候,以至于岁晏之前每回生病迷迷瞪瞪时唤的名字,都是“昭叔”。
岁晏突然无法自制地想:“他们为什么要这般对我呢?端执肃是,宋冼是,现在就连厉昭也是。”
他浮上来这个念头后,突然又觉得有些矫情,别人的念头,哪里是自己能控制揣摩的?
四年前端执肃那回,他心神俱伤,过了这么多年再回头想想,就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了,现在定也是如此。
总会过去的。
“习惯就好。”岁晏在岁珣怀里蹭了蹭,心道,“反正不是第一回了,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岁珣轻轻拥着岁晏拍着他的后背,许久没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低头便看到岁晏靠在他怀里,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岁珣愣了一下,才轻叹一口气。
他轻手轻脚地将岁晏放在榻上,将被子拉上,又坐了一会,直到岁晏彻底熟睡了,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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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侯府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很快便将岁晏吵醒了。
床幔中一有了动静,在外室等了片刻的君景行毫不见外地抬步走了进去,将床幔撩开,挂在一旁的金钩上。
岁晏微微张着眼睛,好似没有醒过神来。
君景行道:“起来了,外面的人已经都忙半天了。”
岁晏茫然的“哦”了一声,撑着手缓慢坐了起来,他呆呆坐了一会,才察觉有些不对劲。
“我……”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脸,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未干的泪痕。
君景行也瞧见了,皱眉道:“怎么了?”
岁晏一边擦一边疑惑道:“我也不知道,好像做了个梦来着,但是……唔,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他还没擦干净,眼泪竟然又簌簌流了下来。
君景行坐了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并不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