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将手收回去,脸上挂着温柔的笑,静静地瞧着她。
荨娘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不知怎么的,耳尖竟然隐隐发起烫来。她垂眼盯着脚尖,讷讷地问:“道长你,你不是负责西边和北边的院墙吗?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就贴好了?”
重韫道:“我担心你一个人会害怕,当然很快就贴好了。”
荨娘心跳得越来越快,她有些受不住重韫这般专注的目光,忙急急转身,一脚踩进草丛里,一边踮着脚将符纸拍到墙上,一边声如细蚊道:“我是有点害怕来着。可是……道长你来了,我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一个在前面贴符纸,一个在后头默默地跟着。荨娘的脸红透了,怎么也不敢再回头看重韫一眼。重韫刚刚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那么宠溺,那么温情。荨娘虽想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对她变了个样子,心里却不由升起几分欢喜和小女子的娇羞。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荨娘才终于将怀里那叠厚厚的符纸都贴完。她反过手在腰上捶了两下,心道,幸亏有道长陪着我,不然走到这么荒僻的角落里,我吓也吓死了。
正捶着腰,便被身后的人握住了手。重韫牵住她的手,绕到她身前单膝跪下,道:“别动。”
“怎么了?”
“你刚刚在草丛里跑来跑去,裤腿上粘了不少苍耳。你别动,我帮你摘下来。”
荨娘缩了缩脚,挣了下手,有些喝醉了般的醺然和无措,“不……不用。我自己来……”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重韫的手指滑过她的脚腕,好似一只蚂蚁在上头慢慢地爬,痒痒的,痒进了她心窝子里。
她低下头,只能看见重韫的发顶。他发带的末端一条落在身后,一条落在胸前,就在她的脚面上悬着,一晃一晃的。重韫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裤腿上摘下一只苍耳,他的呼吸落在她腿上,似乎能够透过薄薄的衣物直接接触到她的肌肤。
荨娘只觉得身子一酥,不由自主就软倒下去。
重韫将她接在怀里,抚摩她娇嫩的面庞,凑近她耳边,笑问:“荨娘,你怎么了?”
荨娘只觉得浑身滚烫,烫得连气都喘不上来,连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她抓着重韫的衣服,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道长……”
像是撒娇,像是邀/欢。
重韫将浑身无力的她抱起来,大步跨上院墙边的台阶,踢开门,将她抱进一间放满了经书的经室里。
这经室的经书丢得乱七八糟,地上,架子上,榻上,到处都是。
重韫单手扶住荨娘,伸手一扫,将榻上的经书都扫到地上,才轻手轻脚地将荨娘放上去。
他跪在榻上,双手撑在荨娘两边,俯下身,凑近荨娘,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颈间。
“荨娘,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荨娘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早就成了一锅稀里糊涂的稀粥。重韫的呼吸,重韫的声音,乃至于重韫轻抚她头发的动作,无一不给她带来一阵难以启齿的颤栗。
他并不吻她,只是解开她的纱衣,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轻轻吹气,一边吹一边问她“荨娘,你想要什么?”
她伸出手,想要抱抱他,却被他用一只手锁住两只手腕,按在头顶。她蜷起双腿,想要蹭蹭他,却被他一条腿压得死死的。
她明明是砧板上一只待宰的鱼,要杀她的厨子却还不断地问她:“鱼啊鱼啊,你想要怎么死呢?”
荨娘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呻/吟出声:“啊……我要你……道长……我要你……”
压制住她的人终于笑出声来。
月光从窗棂里洒进来,给整个经室都镀上一层冷冷的银光。重韫的模样在她面前变幻,时而是个长发高束的道士模样,时而又是个头发全无的和尚。
不知道究竟是痛苦还是欢愉,她的眼睛湿润润的,似乎浮着一层水光。透过这层水光,她看到身上的男人直起身,解下腰带,拉开衣襟,露出精壮的胸膛。
她眨了眨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忽然间就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眉目冷峻,下巴微方。不是她的道长。
他又俯下身,胸膛间带着灼人的热气。
荨娘推他,捶他,放声大哭:“走开!你走开!你究竟是什么怪物!你走开快走开!”
那人笑了,胸膛闷闷地响。
“为什么又要我走开了?你不是说‘我要你’吗?”
荨娘闭着眼一通乱打,可惜手上没有力气,不过是挠痒而已。那人捉住她一只手,道:“你睁开眼睛,再看看,好好看看。我就是你想要的人。”
荨娘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忍不住又将眼睛睁开。
长发高束的道士和头发全无的和尚,两张脸渐渐重叠在一起,最终化作荨娘熟悉的那张面容。
她怔住了。
那人扣住她的一只手,与她五指交缠。另一只手将她的纱衣褪到腰间。
“看清楚了吗?”
荨娘满脸泪痕,想要点头,告诉他,看清楚了。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地说:不是他不是他。
那人扣住她的手,按到榻上,他的呼吸与她的交缠,两人的唇就差了那么一点就会碰上。
就在此时,忽然听得一阵破窗之声,一把带着红色剑光的飞剑穿透窗棂,一剑透胸。
荨娘睁大双眼,半个声音都发不出。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见到一把剑当胸穿过,他伸出手握住那把剑,朝荨娘露出一个诡艳的笑容。
大门被踢开,月光有如长河倾泻,男人的身体像是香烟般消散在月光里。
那把剑倏然回撤,嗖地落入跳进来的白衣少年手中。那少年提着剑,本待大喝一声:“妖孽”!可他刚喊了个“妖”字,眼睛扫到榻上,瞬间失声。
榻上的女/体半遮半掩,不可谓不香艳。只是好似丢了魂一般,眼神空空地望着头顶。
禅殊连忙遮住双眼,默念清心咒。念过三遍,还未听见荨娘的动静,便闭着眼睛靠近榻边,解下外袍披到荨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