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中轴大道走进天王殿,只见正中一尊大肚弥勒佛,弥勒佛左右两边各坐着两尊四大天王。佛案上纤尘不染,点着香烛,供奉着三盘果饼,颜色很是新鲜。两串螺旋形的线香从殿顶垂下来,昏黄的烛光中,香烟袅袅。
佛案前放着一排黄色的蒲团,其中一个蒲团上坐着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僧人。那僧人背对着他们,咚咚地敲着木鱼,却不念经。
重韫上前一步,将三张黄符夹在指间,以防意外突袭。
“请问大师何以被禁锢在出云寺里?”
荨娘拉着小白躲在门边,将重韫给它防身的匕首紧紧地攥在胸前,手心里滑溜溜的,冒了满手的汗。
重韫等了一会,并未从那僧人身上感受到恶意,却也不闻他回答,不由心道:莫不是这僧人死了多年,已忘记人世言语?且待我用殄文问话试试。
他当下换上殄文,又问了一次。
木鱼声顿住。
那僧人的嗓子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重韫大着胆子绕到他身前一瞧,只见这僧人瞳仁发白,口中涌出鲜血。他颤抖着将手指凑到唇边沾了点鲜血,摸索着在地上写下几个字——
丑时,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打怪开始!
不好意思,蠢作者菌明天要去一趟外婆家,所以明天更新延迟。后天双更奉上,谢谢~·~
第61章 庙中有鬼貌旧人
这是告诉他们,有什么东西会在丑时之后出来,而他们必须在这之前离开吗?
重韫又问他:“你的意思是说,那十八尊魔罗汉,会在丑时后出来?”
那僧人又接着写下两个字:罪孽。
重韫看他死时双眉已白,按说年纪应该很大了,可脸上的褶子却并不多。而且他死前还被人割了舌头。凭这点就足以断定,这僧人应当不是信中说的那个散去一身修为设下封印的高僧。那么,他究竟是谁?
“罪孽”又代表什么?
重韫还想再问点什么,佛案上的香烛闪了两下,忽地熄灭了,只剩一丝青烟袅袅而上。那僧人的身影晃了两下,也凭空消失了,就连地上的血字也无影无踪。
荨娘蹭蹭小跑过来,盯着那僧人坐过的蒲团看了一眼,才问重韫:“道长,那个老和尚是出云寺里的鬼?你刚刚咕噜咕噜和他说些什么呢?”
重韫摇头:“不是鬼。”
小白吃惊:“难道是妖?”
重韫道:“是人死后,鬼魂被束缚在某个地方而形成的地缚灵。”
荨娘伸指在额前弹了一下,心道:差点忘了,我们这儿,只有道长一个人看得到鬼。既然连我都看得到,那老和尚肯定不是鬼啦。
重韫取下行箧,翻腾了一会,将早已备好的渡亡符取出来,分别给了荨娘和小白一大沓,道:“现在距离丑时还有三个时辰。刚刚那位大师说,要在丑时前离开出云寺。所以,我猜想,那十八尊魔罗汉,说不定就是丑时后才会出来作祟。咱们要抓紧时间,在丑时前布好超度要用的阵法。”
那十八个僧人的亡魂业已成魔,超度起来必定不易。重韫准备了双份的渡亡符,一份用的是道家符咒,一份用的是梵文真言。
荨娘一眼瞥过,见符纸上龙飞凤舞的,她虽不认得这上头究竟写了些什么,但她在九重天上时当差时,也曾见过梵文佛经,当下便认出来了,不由拉住重韫问:“道长你不是道士吗?怎么也会梵文?”
语气里甚为敬服的样子,她看重韫那眼神,重韫敢打赌,简直就是老母亲看自家儿子——唔,我儿真有出息。
重韫被她那与有荣焉的眼神瞧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为了打发她老实去贴符纸,只好道:“但凡涉及除魔渡厄之术,我都曾稍有涉猎。”
荨娘只是眯着眼笑,心中自豪地想着,道长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呢?
重韫又耐心地解释了一遍贴符纸的步骤,荨娘便与小白领了符纸,一个向东走,一个向南走,绕着寺庙的围墙,每隔十步,便在墙上拍在一张黄符,两种符纸间隔着贴。
这活儿轻省,只是独自一人干起来,稍有些风吹草动,便能将自己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再加上出云寺占地极广,走了一会,荨娘往身后一望,只见月光下草木深深,庭院寂寥,围墙的影子倒映在地上,好似一条长得看不见尾巴的蟒蛇。
没有风,也没有虫鸣鸟叫,安静得只剩下荨娘自己的脚步声。
荨娘又走了一会,便到了出云寺的偏僻之处,院墙边的杂草长得及膝深。荨娘腰想在墙上贴上符纸,势必要趟进草丛里。可那草丛长得如此杂密,看着便让人觉得瘆的慌。万一一脚踩进去,从里头蹿出一条蛇来呢?
天晓得,荨娘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蛇了。
哎,要是道长在就好了。他手一甩,符纸就飞出去了。那个手劲与准头,指哪贴哪,一贴一个准。
荨娘叹息了一声,将衣服一提,脚才抬起来,忽然发觉身边多了一道影子。
“啊——”
她那声尖叫只逸出一半,便被一只温暖的手捂回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荨娘别怕,是我。”
荨娘扭过脖子,重韫的脸与她挨得很近,近到能看到彼此脸上的细小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