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怎么控制舆论啊！”

春元调了几个台，主持人情绪似乎非常激动，口中不断吐出采购案、行星级等等专业词汇，姜静流凝神听了半晌才听出来，似乎是边区本季的采购案临时方案变动，将采购范围和权限上调，国库将有巨大支出。几个阵营的专家解读这一现象后面隐藏的真相，结合最近增发的国债等等，不过是玄女为抗衡监察会进行军备等等浮面的原因，关于收割、关于空间锁、关于归元，一字未提。

姜静流嚼着水果，“回去我也发国债好了。”

“人家这是养了几百年的地，肥得很。外域现在还是半荒漠了，你得首先让你的人民有钱。”

“哎，地多人少，我还没想到好的办法呢！”

春元正要接话，嘴唇动了几下，没说出话来，姜静流侧头看过去，正是姬太在侍者的引领下向他们的座位走来。

“先生过来了！”春元嘴角哼出一句。

姬太站在桌边，向姜静流躬身致敬，姜静流慢慢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并不说话，姬太也不坐。

在高级餐厅罚站可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行为，侍者离开后发现异常，关注了好几次，姜静流不动如山，姬太神情自然。

“我好像忘记对你说一句话，我不想再看到你。”姜静流放下杯子，声音有点响。

“以目前的状况而言，这不可能。”姬太指指屏幕上争论得正热闹的新闻，道，“边区在这个时候扩军，采购行星级武器，几乎已经在罔顾监察会的禁令了，但安宇除了加强空间锁，没有其余任何动作。同时，姜家获得了新的行星级武器售卖许可证，打破了两张许可证颁发年限必须相隔百年的禁令。”

姬太站着，春元坐着，稍有不自在，大口吃着食物掩饰，“那是什么玩意？”

“可以自由制造、出售、甚至使用行星级武器的许可。”姬太头微低，“外域必然是发生了变故，不然监察会不会自打耳光。”

“先生是来试探消息的啊？”春元恍然大悟。

姬太抿唇，“不是试探，是证实。界破了吗？”

姜静流扫一眼姬太平静的表情，人太聪明了就可恨。

“你的疆域是外域，首当其冲，战争会在你的疆域内发生。”

春元圆鼓鼓的眼睛看着姬太，屁股向侧面挪了挪，让出一个人的位置来。姜静流瞟一眼春元，春元定住身体，干笑一声。

“第五第六星域的边界正在闹基因病，不少星球感染率的百分之五十以上，监察会已经出动了常备军，但还是时有骚动。”姬太声音放轻，不知用了何种手段，话音似乎只在三人间流转，“我从里面挑了一些人出来，给他们指了一条路，一部分奔边区来了。玄女坐下的魏先生会负责接待这一批人，并且支持他们的反基因自由战争......另一部分，我准备送给你。”

“你准备用我做什么？”姜静流淡淡道。

姬太沉默一下，姜静流拣起一片削得精致漂亮的水果，“水果好吃，但下口之前我得看看有没有毒。”

“对缺乏食物和药品的边区小星而言，拥有大能的边区以及充足食物的外域是天堂，我只要为他们指一条路，开辟一条通道，人民就会以飞蛾扑火的姿态源源不绝地拥来。作为这两个区域的领袖，玄女和你，自然会成为他们利益的代表。”

“你辛苦一番，白忙？我不相信。”

姬太笑，“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本来计划十五年后才初具规模，到那时......安和已经成年。”

姜静流笑一下，放下水果，“你安排得真好！不过，反基因自由战争？”姜静流回想安宇送给自己的那具漂亮男尸，“已经有人提前把病源送给我了。”

“是安宇吧！”姬太肯定，“监察会对姜家的纵容，安宇收割态度的转变，这一切都证明，监察会内部已经开始对自己的统治产生怀疑。”

“你还是没有说要用我做什么？”

“尊者，你对我已经失去了信任，言语不具备力量......你什么也不必做，只要接受便好。”

“不必多说，我要休息一会儿，你走吧！”姜静流扭头看窗外的星空，干脆地闭上耳朵。

姬太躬身，俯下的视线扫过姜静流引坐而越发凸起的肚子，眼色沉了一沉，扫一眼对面的春元。春元本能感觉后背阴凉，倾向姜静流的方向，姬太起身告别。

“我觉得他比流川还吓人，比忘川也吓人，他眼珠子就看我一眼，我骨头缝里都要结冰了。”春元长舒一口气，转眼又高兴了，“不过现实会送我们什么？”

姜静流用叉子敲一下春元的额头，“傻样，你还真以为是送呢？”

“我们不正缺人吗？”

“嘿，反基因自由战争的精神领袖，等仗打完了，等着被监察会收拾吗？然后他在暗处继续进行自己的事业？”

春元疑惑，“先生不是那样的人！虽然接触不多，但他和忘川先生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都是自私透顶的家伙！

“忘川先生才任性，他为了一个人可以置整个黄泉全部的人不顾，把玩所有人如同棋子，包括流川！”春元愤愤不平，显然为好朋友打抱不平，“姬太先生就不一样了，之前在船上只接触过一段时间，但是他只要决定去做的事情，就能摒弃一切个人情绪，做到最好。当时连鸠雀先生都私下说，他是没有姬太先生这样的胸怀。”

“是的，他志向高远，他胸怀天下，可这与我有何关？”

☆、第154章 乱

阵眼的绘制耗费心神,姜静流用了一个晚上养神，次日一早将散在其余十一个节点上的希光、立地、春水和春启等人全部召了过来分配任务。去归元的时候白玫依然举行了符箓大赛,这几个人是获奖者，姜静流一个不拉全带了出来准备培养为黄泉后续的符箓大师，随后进行了外航事务这些人也要占主力地位，所以姜静流很是慎重。

姜静流站在完成外部布置的阵眼内,春元甩手将整个西极的防御图打出来，立体的虚光环绕,十二个节点若隐若现。姜静流点在阵眼上,射出一个繁复的阵图,阵图结构立体，毫无起始,她从阵图中抽出一根能量线将其分为七份,六个少年每人绘制一份，最后由她来综合连接。绘制符阵真是枯燥乏味又万分危险，稍有闪神前功尽弃。

姜静流对春家四个兄弟很是放心，他们学习的时间最久，春元自身苛刻，所以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立地最是谨慎，符阵上的灵性少了点，但精准度高了很多。希光很有天分，却最不稳定，姜静流稍微看了其余几个人的工作，最后站在希光身后看他绘制，希光的动作快速优美，不少节点绘制得非常完美，但在连接的地方却很滞。姜静流完全没有要出声指点的意思，看了一个小时左右，手腕上的联络器滴滴响，却是玄女座下的魏先生发了信息过来。

姜静流对春元说了去向，开门便见魏先生派来接她的人，双方略点了点头，转身引领。

领路的人脚步飞快，跨上传送带后选择了高速模式，一线流光绕着防御系统转了半圈，便停在一个庞大的太空堡垒之下。转换交通模式，进入太空堡垒，直上几百米后进入堡垒的中央控制室，这是姜静流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冷金属环绕之处，各个方向的通道也走来不少人，男女皆有，不约而同对她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姒元笑眯眯站在控制室门口，见了姜静流便迎上来，“姜女，你今天看起来气色很好。”

姜静流被引领着走向控制室的前座，一路发现不少人停步向姒元致意，这才发现似乎只有自己拥有这个待遇，心下打鼓，环视空旷的控制中心一番，“正在布置阵眼，紧急时候让我参与会议，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一半的弧形墙壁上布满了屏幕和设备，一层层平台上分布穿着白色制服的操作人员，正中巨大的屏幕上飘着星图。正对弧形墙壁的另一半布置成会场，整体装饰呈银灰色，搭配黑色线条，冰冷华贵。

“请坐！”姒元让姜静流坐在中央靠近主座的位置，这些位置呈半圆形环绕中央，仅八座，每个座位后面又有两个略小的附属座位，其后便是一排排整齐的会议桌子，“有些突然的变化，玄女临时决定将计划提前。”

姜静流皱眉，身体只略向座位靠拢，身后的议论声响成一片，她慢慢直起身体，疑惑道，“这个座位有什么不对吗？他们的反应非常激烈！”

“清音先生将你的梦境交给了我，我交给魏先生看了，魏先生认为你足够的实力获得尊重并且有资格靠近玄女。”姒元指向附近的位置，“你的左边是崔女的座位，右边是铁女的位置，更远的方向是安女，谢女，卫女等人，均是玄女重要的伙伴。”

“看来果然是有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姜静流点点头，座下，指向座位侧面的附属位置，“可以先坐下来说话吗，抬头很累。”

姒元从善如流，“这是姜女第一次参与玄女的内部会议，基于和归元协议的精神，我们三方没有任何隐瞒彼此的必要。”

“伏波先生会来？”

“不，石龟先生代表。伏波先生只身进入界破的位置，略做拖延。”

言语间，人群又是一阵细微的骚动，姒元笑，“石龟先生来了。”

姜静流侧头看去，却是九天从另一个通道快步进入，身后一个青衣男子，面容可亲，齐耳短发将他衬托得有些稚气。两人掠过人群，直直奔向中央，青衣男子视线对上姜静流，姒元忙起身致意，轻易男子点点头，冲姜静流露出一个微笑，“九天，我坐姜女身边便好了。”

九天一脸不爽，“随便你！那是崔女的位置，你自己处理麻烦。”

石龟撩起袖子，从袖口摸出一块长长的牌位，恭敬地放置地主座上，退后，坐在从座上。

姜静流满头黑线，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九天头一个不满了，“死人牌位供在这里！”

石龟笑，“九天，慎言！若是清音在，必不会善罢甘休。”

姒元指向姜静流身侧的另一个位置，“九天先生，请坐下吧！”

九天冲石头举举拳头，坐下，不断看时间，“这些臭娘们，不踏着最后一秒不进来，真是受够了。”

“姜女，你的产期在什么时候呢？肚子看起来已经很大了啊！”石龟侧头和姜女唠嗑，“劳你奔波忙碌，真是过意不去。反正这一段时间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如你有需要的地方，请别客气。”

“先生放心，我不会和自家长辈客气。”基于流川的关系，姜静流很自然地和元女的人更亲切。

“你身边男人太少太嫩，等下我给你找些人来你选选，免得误事。”九天打了个哈欠，“哪次和第五星域的人打仗都让人头痛，你说她们怎么就那么热衷于收拢别人的星域？被咱们玄女压着打了一百来年也没学会教训。”

石龟轻笑，“是几千年都没学会教训！她们的监察会经营模式和我们的不同，收割方式略有差异，所以女种多得成了灾祸。”

“怎么说？”三人都有了兴趣。

“物种差异啊。”石龟单手撑头，“他们那边的女种，怎么说呢，不知该说是人还是植物，成长缓慢，生命长久，大概二百岁才算成年。成年的时候激发空间运用的是神木种子，获得空间能力的女种都有一株守候神木，她们和神木共享血肉、身体、生命。监察会任由女种自由成长，直到她们的生命最后一刻才着手收割，九级以上的女种，从数量上而言......”石龟耸肩，“泛滥得很。”

九天啧了一声，“照这样，咱们星域早该被灭了呗！”

“植物嘛，天性慢吞吞的又温和得很，如果不是第五星域确实拥挤了，也不会找咱们的事儿。”石龟陈述，“能冲进来的，都是被他们自己的监察会挑出来的倒霉蛋，没什么争斗心，真正难对付的是他们的男人。”

“她们在数量上有巨大的优势，怎么会一直输呢？”姜静流疑惑。

石龟扯一下嘴角，“我们说我们赢了，他们回去也说他们赢了啊！”

“啊？”这下连九天和姒元抖诧异了。

石龟挥手，“每次空间坍塌出现巨大的裂缝其实都是宇宙在膨胀，虚空处需要物质填补平衡。几个星域都会拼命修补，女种死掉，生成几个星系，几边抢，谁能抢多少算各自的本事。我们抢到了，回来就说他们退后了多少个星系，他们亦然。”

姜静流黑线，这分明是两边在瓜分吧？

“所以你们打这几百年，其实都是在抢千年前那次神战死掉的女种化出来的星系而已。从历史的意义而言，你们是在，哈哈......打扫我们的战场。”

九天怒，“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相信？当然了，最开始其实都是为了修补空间这个高尚的理由，但是打到后面，都红了眼，谁还记得初衷呢？到最后，谁的损失最小，谁占据的星系最多，谁获得的资源最丰盛，谁才是大赢家！”

石龟收起笑，严肃道，“战场打扫得差不多，就该开始下一场拉，这一次不知道死的是谁，又能抢多少地盘呢！第五星域的女种虽然温和得很，但你们的玄女......我看危险！毕竟，世世代代，杀来杀去，哪个家族手里没有对方家族几条人命呢？”

这下连姒元的脸色都有点不好了，石龟仿佛依然不觉，“当年元女的实力无匹，坐下的女种数以十计，如今......”石龟鄙视地环视会场，举起右手食指，“可怜啊，连一个也没有！”石龟说完，看姜静流，抱歉道，“姜女，真是对不住了，让你听到这样不愉快的话。像你这样的幼崽，真应该在家里好好呆着才对。”

石龟还想啰嗦点什么，控制室中央大门打开，领头的是一个高大女子，身后随了两个男子，大步向前，走到中央便顿住脚步，面色不善地看向石龟。石龟完全没有占了别人座位的自觉，依然拉着姜静流唠嗑，“你现在胃口还好吗？小家伙在肚子里有没有闹你？当年元女怀孕的时候可把我们折腾得够呛，幸好那娃没生下来，不然归元都要被他闹得翻了天了！”

女子身后站出一个金发男子，冲姒元和九天躬身致意，九天道，“崔女换个别的位置吧，这是归元星的前辈。”

石龟应声，对崔女道，“你好啊，我这边有熟人，正好一起聊天，方便方便吧！”

崔女拢一下黑色披风，冲金发男子点点头，男子只得伸手掐向石龟，石龟略笑一笑，完全不在意一般伸出两个手指掐住金发男子的手腕，“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金发男子挣不脱，全身僵硬，姒元出声，“崔女，这是元女坐下的神兽石龟先生。”

崔女面色微变，这才不甘不愿座上另一个座位。

“这才对嘛！”石龟放开金发男子的手，“我只是稍微截断了一下你的筋脉能量循环，过一刻钟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伤，别担心。”

金发男子躬身致意，匆忙退下。

片刻后，又是几个女子入场，排场不小，一进场发现位置变化均表情奇怪地看着石龟和崔女，姒元示意侍者上前解释了一番，各人才就坐。

人员入场整齐，会议开始，弧形墙上的大屏幕闪动，一个银发男子出现在屏幕上。男子拉开一卷手令展示在屏幕上，玄女授权由他主持本次会议。

“姓魏的还是那么装模作样啊！”九天感叹。

“首先为大家介绍两位我们的新联盟成员。”男子声音清冷，如一泓清泉，“来自黄泉的姜女，以及来自归元的石龟先生。”

石龟抬头致意，屏幕下方分出一小格出现他的肖像。姜静流也略点点头，她的头像也小小地落在下方。

“其次便要向大家通报一个好消息。”魏先生扬扬手中的文件，“我们获得了新的行星级武器售卖商姜家的承认，以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达成合作。”

姜静流耳中立即充斥了狂热的掌声。

魏先生双手向下按了按，“最后便是本次会议的主要议题了......”魏先生从身后拉出一张庞大的星图，第五第六第七星域横贯其上，一条黑色的裂纹贯穿，“界破了，本星域正式进入战争时期，开启军管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