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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破烂道观不速客

在此之前,我们三人还在谈论今天下午遇到的事情,徐淡定和小颜师妹都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特别是徐淡定将替身鬼灵放进去的时候,他们谈论的话题十分古怪,什么袍哥会啊,什么卧底,他们之所以会有如此的态度,只怕这里面有些内情。

或许真的就是我们来得不凑巧,他们这儿正好有事。

到底是什么事,谁也不晓得,也不知道那个李朝耳到底会不会通告青城山,所以我们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发虚,而徐淡定则提议,说要不然我三人轮班值守,看看那些家伙会不会连夜逃走,消失无踪。

倘若真的如此,而我们又没有防备的话,只怕我们明早起来就真的要抓瞎了。

三人正在商量排班的情况呢,这门口便是一阵异动,我们齐刷刷地抬头看去,只见有五个男子从门口那儿走了进来,这些人年龄跨度很大,从二十几岁一直到五十来岁,衣着也各有千秋,不过普遍都是紧身打扮,而以一个五十多岁,左脸长着痦子的巨胖汉子为首。

这些人也没有预料到这一个破道观里面还有人,瞧见了火光,脸上满是疑惑,等进到了里面来,除了为首之人,戒备以对,而那个巨胖汉子一身肥肉层层堆积,虽然穿着薄衫,但是却当真是一座肉山,移动的时候脸上和脖子上的肥肉颤颤巍巍,让人担心他倘若是倒下来,只怕会压倒一片,一般人还真的扛不住。

不过人胖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和蔼,面善,他温和地走到我们面前来招呼道:“三位后生,我们是过路人,天色太晚了,前面的农家又不肯收留,想找一个有片瓦的地方遮风避雨,所以才找到这儿来,不知道耽误诸位否?”

来人彬彬有礼,而旁边四个汉子则是一脸凶悍,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与人起冲突,那就不用太计较,于是我站起身来,沉声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出门在外,能够碰到一起来,这都是缘分,天注定的,何必多问,诸位兄弟,如果不嫌弃,还请过来一起坐坐——这鬼天气,白天的时候还蛮热,一到了晚上,就是阴风阵阵,冷得直哆嗦。”

我的豁达赢得了他们的尊重,几人在篝火旁边纷纷坐了下来,伸腰捶腿,显然也是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路,难受得紧。

路赶多了,这些汉子的身上难免会有一些馊味儿,小颜师妹有些闻不惯,站起身来,说去旁边的柴火堆弄点干柴来,将火堆弄大些。她站起身来,姿态尽显,有人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显然是有些意动,不过为首的那肥哥却并不在意,而是就着刚才的那个话题,与我攀谈道:“这儿靠近山中,夜里风大,不过这还算是其次,主要是西川属阴,人民疾苦,改朝换代,经历过许多大屠杀,是一片受到诅咒的土地,无数亡魂在夜里面游荡,最是恐怖不过……”

西川盆地风调雨顺,是著名的天府之国,然而在这肥哥的口中说出,却是十分古怪,让人生寒,不过我却也顺着他说道:“这么恐怖,那人走夜路怎么办,可不是会遇到很多不该见到的东西啊?”

我故作惊恐的模样逗得那胖子笑了,指着我说道:“别人害怕,小弟你可不用,瞧你们三人,皆是一身本事的人,这点小情况,却也不用担心的。”

我、徐淡定和小颜师妹三人皆作道士长袍打扮,这副行装一人倒也好解释,三人成群,其实目标还是蛮大的,出门在外,凡是都需要有防人之心,我微微一笑,平静说道:“这事儿一言难尽,我师兄妹三人原本有个死鬼师父,不过他老人家还没有怎么教过我们,就提前故去了,算是入了门。这不,听说青城山开了山门,就琢磨着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混入青城山,多些见识,也长些世面和手段。”

这五人之中,四名手下皆是目露精光,太阳穴高耸,即便不修行,也是外门高手,而这个胖子更是不得了,气血内敛,精气收藏,看上去像个弥勒佛一般嘻嘻哈哈,人畜无害,但是我估计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加起来,只怕也及不上他。

我没有跟他交过手,不过这却是一种直觉,也晓得他识破了我们修行者的身份,故而就编了一套谎言来应,肥哥听闻之后,肥厚的嘴唇一咧,嘿嘿笑道:“这青城山上,门派无数,不过最厉害的有三个家伙,一曰梦回子,一曰重瞳子,还有一个,则是个大和尚,法号酒陵,往下算的话,也就只有老君阁地沧海道人还算不错,主要是他们祖上是玩飞剑的,藏剑阁里面还有几把飞剑在,如果机缘巧合,能够得到,还算是有一点吸引力,不然别的,即便是要收你,你自己也得考虑一下。”

此人的口气极大,神情倒也并不倨傲,说得淡然,好像自己跟那些传奇中的人物相差不远一般,而他越是这么淡定,我也就更多地担心起来,相安无事还好,倘若是有了冲突,我不一定能够护得徐淡定和小颜师妹的周全。

不过那人也不过是与我寒暄客气而已,当手下将背包里面的油纸摊开,摆出里面的一只只烧鸡和酱肘子出来的时候,他便没有再多谈一句的兴趣,而是开始专心致志地对付起了这些吃食来。

这些人带的吃食很丰富,除了各种各样的肉食,还是酒,喝酒吃肉,好不快哉,徐淡定一开始还觉得那烤馒头香脆无比,此刻闻到那酱肘子的香味,口水都留下来了,再回过头来看自己的晚餐,好是一阵郁闷。

他郁闷了,便谁也不理,将馒头一摔,自个儿跑到偏殿那儿去找了块门板躺下了,而小颜师妹帮大家添完火了之后,也不太习惯这么喧嚣的场面,自己也进去打坐。

这肥哥一连吃了两个酱肘子,方才停歇下来,伸出油腻腻的手指,朝着我说道:“小兄弟,一起吃啊,别客气——这肘子是锦官城徐锦记的,烧鸡还有其它,都是最有名的熟食店弄出来的,味道不错,来,一起吧——你也叫一下你那两个弟弟妹妹。”

我摆摆手,说不用,我们这些修道的,餐风饮露,吃得素淡,骤然沾了荤腥,肠胃就有些受不了,诸位,你们先吃着,长夜漫漫,小弟先行歇息了。

双方大概地探过了彼此的底之后,便不再停留,我起身而走,那胖子竟然也站了起来,与我招呼道:“小兄弟,我姓朱,长得又跟一头肥猪一般,所以别人都叫我大猪哥,不知道你姓甚名谁?”

我拱手而立,然后对他说道:“小弟姓罗,因为家里人没文化,名字取得粗俗了点,叫做罗大屌,后来师父收留之后,给了一个还算周正的名字,唤做清源……”

自我介绍完毕之后,大猪哥发出了一阵好爽的爆笑,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哈哈,相比你那咸不咸、淡不淡的道号,我还是蛮喜欢你俗家的名字,够直白、简单、有力——罗大屌,你不错,是个人才,又对我胃口,这次倘若进不了青城山,便到酆都鬼城那边去找我,随便找个袍哥,说自己的名字,然后说要找你大猪哥,他们就会领你来见我。告诉你,条条大路通天宫,不光他青城山能够学得真本事,要是论手段,跟我学,说不定会更加厉害!”

他说完,也不拦我,任我返回了侧殿,然后吃酒喝肉,一直不曾停歇。

我在小颜师妹附近找到一块草蒲团,盘腿而坐,开始修行起了道心种魔的功法来,原先还曾谈及的去那边轮流守夜,也因为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而都取消掉了。

这些豪客足足吃到了半夜,划拳喝酒,又大口吃肉,那个自称大猪哥的男子也跟下面的人打成一片,划拳总是输,接着就一口喝干碗里面的酒液,端的是豪爽之极。

我尽管在修行,但是也大概地数了一数,难怪那个家伙能够在这个生活条件普遍都不是很好的年代里长成这副尊容,光这晚上的一顿,他就至少吃了四只烧鸡、六个酱肘子和猪耳朵、杂碎等伴食无数。

到最后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其中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猥琐汉子惦念起了我那美貌窈窕的小颜师妹,趁着酒劲,准备玩一场夜袭,这话儿一说出口,好几个人都怂恿,我虽然隔得远,但是也有听闻,顿时就是一阵紧张,想着恐怕是要拼命了,然而那大猪哥却是扬起一巴掌,打消了这汉子满脑门子的色欲。

我隐隐听到一句:“……操,你想玩女人,回去有的是,这会儿,我就怕你不但没有得手,反而给人弄死了。”

看得出来,那家伙对我们其实也是蛮忌惮的。

双方都各自有戒备,一直到了凌晨四点多,他们这才悄不作声地离开,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徐淡定从熟睡中立刻醒来,攀爬上偏殿楼顶处望了一番,脸色古怪地滑下来,告诉我道:“大师兄,你可知这伙人,准备去哪儿么?”

第五十章 四个高手,一个胖子

徐淡定这般一问,我便不由得眉间一跳,沉声问道:“难道他们也是冲着福云观来的?”

那玩鬼的小子幸灾乐祸,而我却坐不住了,手脚并用,三下两下地攀爬至屋顶,举目望去,但见这五人当真是朝着远处的那几户人家走了过去。先前我与那肥哥谈及青城山,他言语之间,对青城山并不认同,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位顶尖高手,余者皆不能入其法眼,而且他年纪这么一大把了,可见并不是前来拜师学艺的。

而不是这种目的,那么恐怕就是上门找麻烦的了。

我们虽然与李朝耳碰面并不愉快,彼此之间也有了一点儿小小的冲突,但是却也并不想他遭了劫难,倘若是出现什么问题,进入青城山的大门也许又要被关闭了。

如此一想,我没有再做犹豫,朝着徐淡定和小颜师妹招呼道:“走,我们跟过去看看!”

这两人虽说一直都在打坐入定,但是却从来没有一刻放松,时刻准备妥当,一听我言,立刻收拾行装,随我一同出了道观,不过两人的性格还是各有差异,小颜师妹并不说话,紧紧相随,而徐淡定确实满腹牢骚地朝我抱怨:“大师兄,那个看门的老李,本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性子这么偏激,非黑即白,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下死手,我们何必为这样的人去卷入那些破事里面去?你在外行走多年,眼招子最是亮堂,自然晓得那个胖子,并不是那么好惹的,真的要出了什么事儿,我们两个倒还在其次,你不想想萧师妹,这么如花似玉的小美女倘若要是落在那些家伙手上,你说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徐淡定这人有些极端,他平日里老神在在,感觉好像总是踩不到调子上面,然而一旦你跟他混得还算是熟,就会发现这小子也就是一个话痨,不过我也晓得这是他表达亲密的方式,于是也轻松地回瞪了他一眼,平静说道:“怎么,你不想趟这浑水?那好,你自个儿行动,我去看看便是了。”

我这么一说,徐淡定自然是不同意了,郁闷说道:“这可怎么行?我来的时候,可是答应了执礼长老,说要积极配合大师兄你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

徐淡定并不想掺合此事,不过在我的角度看来,又不得不管,不过鉴于双方的实力确实有一些差距,我在考虑了一下,还是采纳了他的部分提议,决定让小颜师妹在道观这儿留守接应,有备无患。

对于我的决定,小颜师妹自然是千不肯万不肯,我也是哄了好几句,最终硬起了态度,她才不情不愿地妥协。

将此事谈妥,我们不在迟疑,而是乘着夜色,快速地摸向了那边的农户去。

两者相隔并不算远,我们匆匆赶到之时,东首的那户农家小院已经燃起了火光,四根火把将小院照得透亮,居中对峙的依然是白天的那个李朝耳,他似乎在冲着大猪哥等人嚷嚷着什么,不过对方却并不在意,而是一路走到了院子里面去,有一个光头高个儿直接一脚,就将那院门给一脚踢了飞。

得,敢情还真的就是过来挑事的。

我和徐淡定悄不作声地从侧面摸了上去,然后伏下身子来,听到李朝耳正冲着为首的大猪哥寒声说道:“……你们鬼面袍哥会未免也太欺负人了,老君阁的李昭旭杀了你们的鬼将,那是他们老君阁的事情,你找他去便好,找我这样的小人物干嘛?再说了,有本事,你们找青城三老去啊!”

这话说得外强中干,根本没有傍晚时对付我们的那种十足的强势,那大胖哥笑笑不说话,旁边的猥琐男则尖声说道:“你们这些道门中人,惹了祸事,就像王八缩进龟壳里面一样,往那洞天福地里面一躲,就自以为什么都可以避过了,你让我去找李昭旭那个混蛋,我怎么找?连你们青城山门朝哪儿开,我都不晓得,找毛啊?我听人说你们这福云观跟青城山上面有勾搭,想必能够联络到老君阁的人,那你便去,帮我找到李昭旭,说老子鬼面袍哥会在这里等着他,他若是还要这张脸,便来,若是不要了,我们杀了那人质便是了!”

“人质?”李朝耳立刻不淡定了,寒声问道:“哪里来的人质?”

猥琐男笑了,往着屋子里面一指,窗子后面的那个小孩儿赶忙躲了进去,而他则不慌不忙地说道:“老子们费尽功夫找上门来,可不是为了将你给放跑的,那小王八蛋是你的儿子吧?老来得子,当真也是铁树开花呢,不过应该挺心疼的吧,你若是没有把话儿带到,恐怕这一炮,也就白干了。”

这猥琐男说得粗俗,旁人纷纷哄笑,而李朝耳的老脸在一瞬间就憋得通红,眼神一阵凶煞,寒声说道:“敢动我孩子,就先从我的尸体上面踏过去!”

他神情一敛,一道戒尺就滑落于衣袖之间,准备拼命的架势,不过他虽然说得凶悍,这群不速之客却并不是很在意,那大猪哥一动也不动,反倒是先前那个光头大汉揉着拳头走了上来,不怀好意地笑道:“要打架啊,那就不劳别人了,我的大拳头早已经饥渴难耐,来来来,让我铁牛来满足你。”

双方说打就打,但见那光头大汉足足高了李朝耳一个头,然而却灵活如狐,欺身而上,两人斗得那叫一个激烈,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然而一人光凭拳头,一人却是用上了法器戒尺,光从自信上面来看,李朝耳便是输上一场了。

果然,两人交手片刻,高下立刻分出,只见一开始李朝耳还能够凭借着手中戒尺的优势压过光头大汉几招,但是当那人贴身缠上之时,双方的攻守之势易也,光头大汉的战斗作风走的是实用的路子,最是狠戾毒辣,而看起来李朝耳并不是很能够应付得住,两人好是一阵纠缠,结果却是李朝耳抵不住光头大汉的凶悍,步步后退。

这战斗看得人心惊肉跳,李朝耳到底厉不厉害,下午刚刚与之交过一次手的我最是清楚,徐淡定的替身鬼灵悄无声息,而且还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结果说被捉,就给捆得死死,而后与我交手,即便是我比他高处许多,但是想要不伤和气地生擒此人,却是麻烦得紧,然而俗话说得好,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那光头大汉就一个随从的身份,便能够力压此人,说句实话,当真是把我们几个都给吓到了。

光头大汉就如此强,其他人都没动呢,最重要的大猪哥也都还没有出手呢!

这地界,怎么凭空冒出这么几位来,而且还个个都是扎手的硬茬子呢?

还没有等我想明白这件事情,那李朝耳便扛不住了,也不知道那光头大汉使了什么手段,只见他身子一弓,人就倒在了地上,那根戒尺甩脱出了很远之外,当啷一声响。

摔倒在地的李朝耳再也没有昨日那般的硬气,回过头去,朝着屋子里面大声喊道:“腾飞,快跑!”

他喊了两声,光头大汉一脚踢在了他的肚子上面,将他所有的话语都中止了,那汉子下手没轻没重,李朝耳疼得都快要晕厥过去了,这时那大猪哥方才出言阻止道:“嘿,铁牛,我日你爷爷的,还指望着他去青城山传讯呢,你弄死了他,谁去弄那事儿?”

光头大汉这才罢休,而屋子里面的那个孩子也的确往着屋后跑开去,不过小孩儿哪里能够逃得出这一伙人的手心,没几分钟,就像拎小鸡一般地逮了回来。

抓他的是一个竹竿高的年轻人,这时从屋子里冲出一条大黄狗来,冲着这人汪汪大叫,结果那人眉头一竖,一脚叫这大黄狗给提到了墙头上。

那狗呜咽一声,滑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死去,没了气息。

小孩儿李腾飞瞧见自家的狗死去了,大声哭泣,一边叫骂,一边喊自家爹爹,只可惜李朝耳躺在地上,被踢得头昏脑涨,哪里还能够爬得起来?

将这孩子给抓在手里,猥琐男走上前来,对着李朝耳说道:“给你两天时间,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李昭旭若是没来,你就等着给自家儿子准备棺材吧。”

那李朝耳艰难地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看了这五个家伙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朝着东边的道路跑了过去。

望着李朝耳的身影消失在微微发亮的清晨,五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那猥琐男扬起一记手刀,直接斩在了那个哭啼不休的小男孩脖子上面,那孩子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双眼一翻白,人就昏死了过去。

处理完这一切,那四人都进了屋子里面去,就剩下了大猪哥留在院门口儿,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朝着我们藏身的这片草丛扬声说道:“你们两个小鬼,看了这么久,出来透口气吧?”

第五十一章 深陷江湖约架风波

被人指名道姓地喊了出来,我们也不可能有藏着不动的厚脸皮,于是悻悻地站起了身来,一路走到了东首边的这院门口,那大猪哥瞧着我们两人一身的草屑,嘿嘿笑道:“怎么样?草丛里面的蚊子多不多?”

这几人刚才施展出了一身的本领,与之冲突起来,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我瞧见他并没有太介意此事,只有笑着圆场说道:“呵呵,大猪哥,你别误会啊,我们刚才醒来,瞧见你们过这边儿来,心中难免有些好奇,于是就过来看一看。真的没有别的,就是好奇啊,好奇而已……”

大猪哥笑眯眯地看着我,瞧得我浑身不自在,也跟着傻笑好一会儿,他才挥挥手道:“你们以前若是想拜入青城山中,这福云观自然是个不错的跳板,不过一年前这儿的观主得罪了人,给人灭了道统之后,就一蹶不振了。但青城山的山门飘忽不定,真的想要找他们,把山门一封,乌龟壳子一般的,也着实恼人,我们这是没了办法,才使出了这下下之策。你们刚才在旁边偷听许久,可知我们是什么人了么?”

我点头,也不隐瞒:“听那老家伙说起了,你们是西川旁门一霸,鬼面袍哥会,对吧?”

大猪哥点头,叹息道:“想我鬼面袍哥会,原本都是些码头的苦力,自发组织在一起的兄弟袍哥会,拜关公,重忠义,一伙义气为先的苦哈哈而已,当初百万川军上前线,我鬼面袍哥会也耗损了大半,抗战时期也是出人出力,辛苦无数,然而有些事情,终究不是热血和忠义所能够解决的,时至如今,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在犄角旮旯里面勉强求存而已,然而他青城山老君阁的人,真是不把我们这些家伙当人看,我们坐镇一方的鬼将,说杀就杀,你说说,这面子倘若我们不找回来,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面混?”

这四五百斤的大胖子给我大倒苦水,自言身为苦哈哈,着实让人觉得奇怪,也不晓得他那一身恐怖的肥肉,是如何苦熬出来的,不过我却也不敢忤逆他的语气,不停点头,连连说道:“江湖之上,最重的就是一个面子,这么说来,青城山的确是有些过分了呢。”

“岂止过分?”

大猪哥愤愤然地喊道:“我们的鬼将不管是做了什么事情,你杀了也就杀了,只怪他自己学艺不精、本事不济而已,不过杀了人,还将人家的魂魄给碾碎了,永世不得超生,这手段就有些毒辣了,你说我还能不能忍?小兄弟,实话不瞒你,你老哥我不大不小也是一个领导,手下那么多的人都在看着呢,我倘若是不替他们出头,说不定明天就给人掀开这个位置去了,你信不信?”

我点点头,说当老大的,自然要有担当,倘若是只享福,不干事,有啥黑锅都让手下去顶着,这样的老大,自然做不长久的。

听到我连连地赞同,那大猪哥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般,上前过来拦住我的胳膊,哈哈笑道:“好弟弟,瞧你英雄年少,手段不差,这做人的道理也懂得透彻,当真是合哥哥的胃口,来来来,你且进来,陪哥哥再多喝几杯酒。”

大猪哥拉着我的手臂,如铁箍,勒得发痛,我扯不动,只有苦笑说道:“大猪哥,时间不早了,天就要亮了,我还有一个师妹在那破烂道观呢,怕她着急,得先回去了。”

大猪哥摆摆手,表情诚恳地笑着说道:“小老弟,事情呢是这样子的,你也不是蠢货,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晓得,我若是让你走,你可走得安心?还不如安安心心地陪着老哥哥我待在这儿,待到青城山来人了,你就自由了,不然又平白多了许多变故,你我兄弟萍水相逢是有缘,倘若是刀兵相见,可实在是不美了,你说对不?”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若是再不识趣,只怕就要立刻开打了,我斟酌了好一番之后,回过头来,与徐淡定说道:“盛情难却,既然大猪哥这般相邀,那我们就住下来蹭几顿饭吧。”

徐淡定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一本正经地说道:“也好,我这人最不恋床,躺倒就睡,给我一张床就成了。”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既然拼不过,那便只有接受被软禁起来的命运了,不过好在大猪哥并不会太过于强势,也没有让我们为难地缴械,只是请我们进去待着,不要离开他们的视线便好。

这条件真的不算差,这便有四处农家小院,旁边几家都没有人在,东首的这边有四间房,徐淡定说到做到,找到一铺床后,躺倒就睡,将整个局面都留给我来处理,我也是被赶鸭子上架,陪着那大胖子喝了几杯残酒,听他给我抱怨了几句。

不过好在他们赶路许久,也是颇为疲惫,所以话儿也没有再多聊,说着说着,那大猪哥便陷在了桌子旁边的太师椅里,呼呼打起鼾来。

这人越胖,鼾声越大,大猪哥的鼾声一出来,整个农家小院儿都在颤抖,那桌子上面的酒杯都给震得不停抖动,可见这威力之广,当真是令人汗颜。

而其他人更是不耐,早在大猪哥陪着我喝酒聊天的那会儿,都已经各自找到地方,蜷缩身子而睡了,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做外人,我收拾好桌子上面的残酒,左右一看,发现这几人明摆着是毫无防范,但是在小院外面,却有飞速而过的黑影,阴风阵阵,如果我猜得没错,估计是用来预警的祭炼鬼灵。

鬼面袍哥会之所以有如此的名声和气势,便是依托于酆都鬼城的鬼门关,养活猛鬼无数,我身负道法,虽然并不会怵这些鬼物,但是倘若被发现了逃跑的意图,到时候只怕维持不了这般平和的地位。

大猪哥的鼾声越发的响亮了,我低头,看着他这张痴肥如猪的肥脸,想了好半天,感觉能够有这般气魄的,估计也就只有是鬼面袍哥会的坐馆大哥朱作良了。

这位大拿也是一位传奇性的人物,自小也真的就是码头苦力工人出身,后来江边遇到水鬼,被拉扯至水下,几乎半死,接着也是生逢奇遇,听说是与水中奇物猪婆龙签订了某种协议,继而复生而出,然后在西川一带东闯西晃,最后加入了鬼面袍哥会,从最普通的鬼卒开始做起,一步一步地往上攀爬,最后终于在上一届坐馆大哥惨死于江湖争斗之后,一举上位,成就了西川第一帮会会首的地位。

我在茅山学艺多年,自负身上也有好几把刷子在,然而跟这样雄踞一方的枭雄霸才,却也是不如的,我的手几次想摸向怀里的辟邪宝剑,一剑夺其性命,然而这冲动最终还是被理智所紧紧地遏制住了。